第38章 ☆、章
于是日子就在兩個人這尴尬的境遇裏匆匆而過。
眼看着京城一衆官員辦完正事不日就要回京了,得到這個消息的北堂澈這才心下一空,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耐不住常海在旁邊勸着,從軍中趕了回來。
詩詩姑娘還是老樣子,見到北堂澈的時候微笑着欠了欠身…
然後和南笛公主湊到一邊嗑瓜子去了。
喲,許久不見,這倆人倒是混的不錯了,真是誰也猜不到第二天會發生什麽。
接着就看見北堂奕啦。
兩個人尴尴尬尬的相對而立,一個臉上沒了一開始的趾高氣昂,一個臉上也沒了當初的怒氣,看對方也不是,不看對方也不是,一時之間都有點蔫頭耷拉腦的。回過頭想想之前生氣時對對方說過的那些話,更是有點不知道如何面對彼此。
後來還是詩詩姑娘會來事,那邊管家一露頭,這邊就趕緊張羅大家吃飯吧,別在這傻站着了。
北堂奕和北堂澈對面而坐,就算旁邊的人再怎麽給倆人之間制造說話的機會,倆人都能特別巧妙的躲避過去,也不知道是打哪練就的這一身跑偏的好本領。果然北堂奕這幾年沒白在官場上混,北堂澈也沒白在沙場上混。
只是誰的目光一直黏在誰的身上,誰又一直低着頭不擡眼,這心裏是酸癢難耐還是慘淡悲涼,那就冷暖自知了。
北堂澈是打定了主意不搭理北堂奕了,礙在他好歹是這裏的主人,該盡的地主之誼他盡到了就算了,吃完這頓飯,他立馬還走,不等北堂奕出了北境他絕對不再露面。
北堂奕面上雖然還挺淡定的,但是那收不回來的目光早就出賣了自己。其實要不是身邊有這麽多人看着他早就撲上去哄人家了,服軟做小他都認,只要北堂澈別再生他氣怎麽都行。可是話說回來,要沒人看着,那位小爺也不可能和他這麽面對面的坐在一起,于是這事一時之間卡到這了,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往下進行。
南笛覺得倆人俨然是沒戲了,這北堂奕過不了兩天就該走了,看現在這情況果然是沒什麽大發展了,原來時間真的能沖淡一切。
一幹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等着下人上菜,順便在心裏惋惜着這一對曾經在一起過的戀人。
沒過一會,菜上齊了,衆人剛要動筷子,南笛随口跟常海說了一句,“我想吃牛肉幹了。”
然後還沒等常海答話,北堂澈趕緊像得到了赦令似得站了起來,“我去給你買吧。”
Advertisement
“不用啊,我就那麽一說,再說了,要買也是讓下人去,澈哥哥你坐下。”
可是不等南笛說完,北堂澈已經跑了出去,嘴裏還說着讓他們先吃吧,他馬上就回來。
這麽一來,就連詩詩姑娘看這情形都覺得沒話說了。
還能說什麽呢,一個傲嬌碰上了一個別扭,這簡直就是一對活冤家,真不知道當初這倆人是怎麽能夠攪和在一起的。
衆人等了一會還不見北堂澈回來,常海便招呼大家要不先吃吧,菜都要涼了。
大家想了想還是覺得再等等吧,畢竟賣牛肉幹的地方也不遠,出了明鏡巷右拐走半條街再左拐走半條街就是了,按理說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就應該能回來的。
可是今天北堂澈似乎去了特別久,北堂奕心裏更虛了,臉色也變得比剛才更慘淡了。
這人不會是連跟他一起吃頓飯都嫌煩了吧...
他不會...真的就…不再喜歡他了吧...
常海想了想,不行他出去看看吧,別是出了什麽事。
就在這時,有知府那邊的官差過來送信,交代明天又有哪位哪位要請兩位世子吃飯什麽的。
常海客氣的想招呼官差坐下歇會,可是官差卻急着要走,邊走還邊說了一句,“來的時候聽說永和鋪那邊出了事,風太大把前陣子新搭好的燈架子吹散了,好像還砸死人了,我得趕緊過去看看。”
衆人聞言都唏噓不已,可是官差剛走沒一會,常海忽然又站了起來,“永和鋪?那不是世子…”
話還沒說完,一個人影便嗖的一下便沖了出去。
北堂奕那一頓跑啊,瘋了一樣。
一路連打聽代問的,沒過一會就來到了出事的大街。
果然情況不太好,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一片,有哭的有鬧的,就是沒有北堂澈的影子。
耳邊到處都是七嘴八舌的哀嚎和議論,一會說有人被壓在底下起不來,八成是完了。一會又有人說哪是一個啊,那麽大個架子落下來,砸到了一片呢。
北堂奕瘋了似得擠進人群,看着滿目的狼藉不知所措,北堂澈要是出事了,他也沒法活了。
眼前一黑,北堂奕跪倒在淩亂的木堆前,一邊動手搬木頭一邊撕心裂肺地嚷了一句,還不趕緊動手救人!
于是衆人這才渾身一激靈,趕緊三三兩兩的跑過來幫忙。
等到碩大的幾塊木板被推開了,衆人才發現底下原來什麽都沒有,什麽壓死一個兩個了,感情沒一個親眼看見的,都是目測的,嗨喲真是吓死個人。
可是北堂澈到哪去了呢?
就在北堂奕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奕、奕世子,您這是…幹嘛呢?”
北堂奕閉了閉眼睛,他真是日了狗了,這麽丢人的樣子都被這家夥看見了,看來這輩子他算是栽這人手裏了。
北堂奕從地上爬起來,轉過身看了看抱着兩包牛肉幹的北堂澈,然後也不等他再說些什麽,直接走過來去一把将人抱到了懷裏。
熟悉的氣息迎面撲來,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讓北堂澈都有點反應不過來,只覺得心裏酸脹酸脹的,眼睛裏也是酸脹酸脹的。
北堂澈吸吸鼻子,還裝的挺淡定的,“松手,這麽多人呢。”
北堂奕還是緊緊的抱着他,特別硬氣地嚷了一句,“讓他們看!”
北堂澈撇了撇嘴,“你倒不嫌丢人,過兩天拍拍屁股走了,我以後還得在這混呢。”
“你還想着讓我走呢?你真當我這麽有功夫來你這北境閑逛搞視察就為了氣氣你?”
“……”
“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來的?我都熬四年了才能來這找你,你還想讓我到哪去?”
“……”
“我告訴你,我這輩子哪都不去,”北堂奕松開了北堂澈,板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他,“你愛要不要,反正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北堂澈聞言眼睛一紅,終于也顧不上懷裏的牛肉幹了,于是他任由那兩包牛肉幹掉在地上,然後一把抱住北堂奕。
都這樣了,他還在乎什麽呢?
四年了啊,他等這天都等了四年了。
他還以為他這輩子都再也等不來這天了。
兩個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既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也不在意未來會走向何方,只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算下一秒便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了。
恩,不過浪漫的時刻總是短暫的,丢了性命雖然是百年以後的事,此時要被人撞到一邊去倒是真的。
還真當誰都願意看你們倆人搞斷袖啊?啧啧啧,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一排排官差挎着大刀從遠處橫沖直撞的趕來,誰也不知道這兩個抱在一起的男子是世子啊,還只當是劫後餘生的路人呢,于是直接給倆人撞一邊去了。
官差們檢查完事故現場,為首的大哥滿臉的納悶,指着一幹圍觀群衆大聲說道,“誰告訴我壓死十多個人的,誰說的,這他媽連個受傷的都沒有,你們就敢跟我說壓死十多個人,誰說的,恩?誰說的,都給我站出來,我今天就要問問,這他媽到底是誰說的?!”
圍觀群衆都特別心安理得的看着差爺們發飙,時不時還冒出幾句調侃聲。
周圍哄哄嚷嚷鬧成一片,于是誰也沒有功夫注意角落裏的兩個人。
北堂奕看看北堂澈,兩個人相視一笑,然後下一秒,兩個小腦瓜就特別不知羞恥的貼到一起了。
不過沒關系,反正周圍也沒人看他倆,是吧,愛親就親呗。
等到一吻結束,北堂澈小臉紅撲撲的低下頭。
北堂奕心裏一高興,攔腰抱着北堂澈轉了好幾個圈。然後還不等北堂澈站穩呢,就拉着他的手向遠處跑去。
那樣子像極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兩個人,那時他們都還是八歲的孩童,只是當年是北堂澈拉着北堂奕一路小跑,而現在,是北堂奕拉着北堂澈高興的向遠處跑去。
人的模樣變了,場景也變了,圍在身邊的面孔也都變了。但是唯一不變的,是兩個人拉在一起的手,一直都牽地牢牢的。
南笛和詩詩眼巴巴的看着這桌子上的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都兩個來回了,那兩個不知道跑哪去的家夥還不回來。
正打算幹脆不等了直接開吃呢,正扒着前廳的門向外張望的常海沖屋裏小聲說道,“回來了回來了!”
南笛和詩詩聞言對視一眼,趕緊把下過筷子的菜扒拉扒拉,裝出一副沒人偷吃過的樣子坐好。
“澈世子空着手呢,牛肉幹沒了。”
“诶?怎麽倆人往後堂去了呢。”
“诶?怎麽還拉着手呢?還挺着急的。”
常海說着說着忽然想到了什麽,趕緊坐回桌子前,端起飯碗開動了起來,順便還招呼着兩個女孩子,“吃吧,吃吧,不用等了。”
詩詩也立刻懂了,趕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就南笛有點不明白,“不用等等嘛?不都回來了嗎怎麽不來吃飯呢?”
“沒事,公主,咱們吃咱們的。”
“那他們不餓嗎?”
“餓啊,怎麽能不餓呢,”詩詩咬着雞腿瞪大眼睛煞有介事地沖南笛說道,“都快餓死了,那簡直就是饑腸辘辘啊再不吃就餓死了!”
“那趕緊叫他們來吃飯吧。”
“所以他們這不是已經去吃了嗎?!”
“???”
“你放心吧,他們吃着呢,你也趕緊吃吧。”
真吃上了?
北堂奕把北堂澈往屋裏一推,反手關緊房門。
北堂澈一進屋就看到了擺在桌子上的古琴,一時心中又是一陣酸澀。
“高興了?”
北堂澈摸着雪鳴的琴弦點了點頭。
然後還不等他說些什麽,北堂奕已經來到他的身後,貼到他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那…你也讓我高興高興?”
廢話,現在不吃,更待何時。
沒聽人家說嘛,再不吃就餓死了。
北堂奕又一次解下了北堂澈束發用的帶子,兜兜轉轉,這條錦帶又落在了他的手裏。不過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弄丢了。
北堂奕将兩個人的手綁在了一起,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弄丢北堂澈了。
然後接下來的過程吧,這裏就不方便細說了。
總之長夜漫漫,萬千情|欲,抵死糾纏。
後來第二天都日上三竿了,兩個人才又露了面。
詩詩姑娘老遠就瞧着北堂奕神清氣爽的走過來,趕緊遞過去一個特別考究的眼色。北堂奕抿着嘴巴一笑,那表情真是別提多有多惡心。
好吧,既然這樣,那大家就都不需要客氣了。
詩詩姑娘掰着手指頭開始算起賬了,“世子您看啊,當初您跟我家媽媽商量好的,咱這可是日租,您給我結下賬。然後後來咱倆談好的,配合一次是這個數,這些天一共有…我就給你摸個零,就算你十次吧,然後一共是這個數,然後說好的我糟人背後唾棄一次這個數,也怪我耳朵好使,這些天一共是...這些次,然後呢一共是這個數,然後還有啊......”
北堂奕看着詩詩這個賬算得哈,這水平啊,真是讓戶部尚書看了都得汗顏了吧。
于是他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跡地慢慢向後退步,然後一溜煙地跑回了北堂澈的屋子裏。
後來北堂澈撅着嘴巴看着詩詩姑娘窩在太師椅上數銀票的架勢心都碎了。
北堂奕讪笑着,“沒辦法,我這不是被貶的,沒帶那麽多錢…回頭我讓我父王給我寄…”
“你是算計好了來這讓我給你結賬的是吧?!”
北堂奕摸摸鼻子,沒說話。
“陰險!”
北堂澈瞪了北堂奕一眼,轉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裏。
倆人現在好了,北堂奕又成跟屁蟲了,跟着北堂澈也進了屋子。
北堂澈坐在椅子上生了會兒氣,然後又小聲問他,“旨意呢?”
北堂奕打開琴匣,從裏面的夾層掏出聖旨。
北堂澈拿到眼前細細看了起來,臉色也越發凝重。
簡簡單單的幾行小字,雖然三言兩語卻道盡了北堂奕因何會被貶到此地,北堂澈心細如塵,不用多說,他也一下子就猜到北堂奕這四年來到底都做了些什麽事了。
北堂奕蹲在北堂澈面前,自下而上的看着他,“怎麽,心疼了?”
北堂澈皺了皺眉頭,伸出手溫柔的覆上北堂奕的臉頰,“你受苦了。”
“那你怎麽補償我?”
“你說?”
“真的?”
“真的,什麽都行。”
“其實也沒什麽,”北堂奕笑了笑,眼睛亮亮的,“我就想要你一樣東西。”
“什麽?”
“那個長命鎖。”
那年是誰憤怒的搶回了遞過去的定情信物,然後将另一樣信物粗暴的丢了回去。
北堂澈聞言還真犯難了,那個長命鎖...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哪去了啊。
北堂奕見狀也看出來咋回事了,于是話鋒一轉,“其實也不過就是個物件,只要你能說話算數,比那些都強。”
北堂澈心下一緊,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了一轉。
他記得八歲那年他曾經問過北堂奕一句話,那時八歲的北堂奕滿臉苦大仇深的糾結了很久才答應他的,他覺得既然要說話算話,那大家都應該說話算話。
于是北堂澈看着北堂奕,漂亮的眼睛裏流光飛舞,“旨意上說,你被貶到北境歷練,交于我來處置,可是思來想去,我這裏只有一個位子可以給你做。”
這樣說着,北堂澈将手上那枚玉扳指摘了下來,套在了北堂奕的手上。
等我以後長大當王爺了,你給我做王妃可好?
“雖然我現在還不是王爺,但是你就先委屈委屈,做我的世子妃可好?”
通體瑩潤的碧玉扳指,世子澈的随身之物,內裏還刻着他的名諱,其象征不言自喻。
北堂奕垂下眼睛,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哎呀,他走到今天這步可真不容易呀。
于是下一秒,北堂奕站了起來,一把抱起了北堂澈向裏屋走去,然後把他重重的壓在床上,一邊親着他的小嘴巴,一邊認真地回答了一聲,“好。”
說完,又解起了北堂澈的腰帶…
“不不不,你這是要幹嘛…”
“當世子妃啊…”
解完了北堂澈的腰帶,又迫不及待地解自己的腰帶…
“不不不不是,我覺得當世子妃也不是這個姿勢吧你是不是應該在下面…不是...你等等,現在還是白天…你給我住手…我要叫人了!”
話說這世子澈如今不比在京城的時候了,住的地方比較小,隔音吧它也就不太好,而且現在又是大白天的,下人來往一不小心就能聽到點不該聽見的東西,特別的沒羞沒臊。
卧槽,不是吧?
昨兒一宿還不行?
還來?
詩詩姑娘走到南笛面前,往她耳朵裏塞了兩個東西,然後又站在院子裏,亮出在眠月樓賣唱的嗓子大聲吆喝着,“來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上好的耳塞,隔音好,密閉性強,防擾神器,京城特供!”
衆人一聽眼睛都亮了。
“給我來一副!不!兩幅!”
“我要五副!”
“給我來十副!不用找了!”
後來就連一邊從來不愛湊熱鬧的管家都買了兩幅。
沒辦法啊,他一把老骨頭了,經不起這噪音的騷擾。
畢竟小世子現在成家了,咳咳。
以後的日子呀,長着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