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秘籍

順利找到落腳點後,鳥群也圍攻了下來,梁岐把阿芒先塞了進去,随後脫下自己的衣服爬進洞中把入口封死。

群鳥找不到目标,又見自己的老窩被人占了,便發了狂似的一個勁亂撞。要是幾只鳥過來,梁岐的衣服可能還頂得住,但一群鳥撞過來可就夠嗆了。

豈知這還不算最壞的情況。對抗間梁岐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阿芒已經朝洞裏面爬遠了,不由地罵:“臭丫頭,死回來!”

見阿芒理都不理,他又繼續說:“媽的,早知道你是這種忘恩負義的,當初一見面就應該宰了你。”

罵着罵着,手裏的衣服突然裂了,無數只尖銳的喙從裂口處争先恐後地伸了進來。梁岐頭皮一麻,第一次覺得鳥嘴這麽惡心。

一只體型最小的麻雀從衣縫外面鑽了進來,落到梁岐的頭上,這裏啄一啄,那裏啄一啄,梁岐動彈不得,只好警告它:“再不滾下去老子就把你紅燒了。”

話落之間,衣服的裂縫被越擠越大,眼看就要被撐破,梁岐不堪重負往後一退,群鳥因為沒了阻礙,立即沖了進來。

突然,洞裏傳來一陣清脆的草哨聲,沖進來的鳥打了個急旋,又跌跌撞撞地飛了出去,好像追擊路上突然遇到了敵人、又臨陣逃脫的逃兵。

哨聲響了片刻,梁岐看到阿芒在洞中一處拐角探出半個腦袋,一邊吹哨子,一邊朝他招手讓他進去。

空間逼仄,梁岐只好一面倒着往裏退,一面看那些鳥時不時地鑽進來又退出去,它們不依不撓地在洞口徘徊,看樣子還是想找機會沖進來。

眼看梁岐已經退到了旁邊,阿芒松了草葉說:“跑!”

梁岐正想罵這麽大點地兒怎麽跑,擡頭卻發現這洞裏不僅寬闊,還四通八達,急忙爬起來跟在阿芒身後。

梁岐一邊跟着阿芒跑一邊問她:“跑這麽快,你認識路啊?”

阿芒說:“不認識。”

梁岐揚起眉毛說:“那你還跑得這麽果斷?”

阿芒回答說:“那你說怎麽辦嘛!”

梁岐往後面看了一眼,找準時機一把拉住她,往旁邊的分岔路一滾,追擊的鳥來不及調轉方向,往前方直竄走了。

梁岐拍了拍身上的灰,拉起阿芒說:“記得動動腦子。”

兩人在洞裏又亂轉了一陣,來到了一間寬敞的地下石室,石室裏坐着一個女人。

這詭異的場面和剛剛在聖陰廟裏的死新娘很像,阿芒下意識抓了一下梁岐的袖子,梁岐見此勾了勾嘴角,說:“這就慫啦?”

阿芒撒開手,哼了一聲。

然而石室中的女人卻并非是具屍體。只見她緩緩地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勾勒着幾筆奇怪圖形的臉,五官長得有幾分眼熟。

阿芒看了半晌,說:“聖陰女神?”

經她這麽一說,梁岐這才發現那女人的五官和外面的聖陰女神像十分相似。

女人冷冷地笑了一下,道:“你們能找到這兒來,看來本事不小。”

梁岐說:“原來你才是真正的聖陰女,你這臉皮也是夠厚的,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把自己做成神像,還為自己修建寺廟受人香火,了不起。”

聖陰女冷眼看着他們,沒有答話。

阿芒問她:“那個新娘是你殺的?”

聖陰女漫不經心地說:“我受了托付自然要完成,既然她未來的相公死了,那就給他倆辦一場冥婚。”

梁岐說:“你受的是肖海生的托付,但肖海生又為什麽會死?”

聖陰女微微蹙眉道:“我沒想到他那麽窮,連個新房都沒有,在地星府舉辦婚禮,我可做不到。”

梁岐說:“所以你就把他殺了?”

聖陰女笑着說:“反正早晚都是死,我已經滿足了他的願望,活着成親還是死了成親又有什麽區別。”

阿芒不由疑惑:“可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聖陰女說:“等你們死了就會知道了。”

猝然間兩道陰風吹面,梁岐拔劍一擋,只聽叮叮兩聲脆響,地上落下兩根羽毛。

羽毛?

阿芒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羽毛。”

那羽毛兩翼柔軟無比,遇血即合,仿佛長了數道粗細不一的短刺,犬牙狀的傷口就是這麽來的。梁岐見此不由凝眉,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聖陰女看見他那把劍,笑了笑說:“原來是梁三公子,我們曾經見過的。”

梁岐困惑地看了她半晌,說:“什麽時候?”

聖陰女低頭用袖子在臉上擦了擦,露出幹淨的臉孔來,梁岐眉頭一舒,道:“孔如煙?”

阿芒問:“那是誰?”

梁岐說:“兩年前中原四大門派之一、金雀門的主人。”

阿芒望了望天,說:“那是哪個門?”

梁岐白了她一眼,沒有繼續回答。

孔如煙說:“老身退隐多年,金雀門也已是輝煌不再,難為梁三公子竟然還記得我。”

梁岐不吃這套,只說:“你退隐就退隐,不好端端地養老,殺人幹什麽?”

孔如煙眼眸一動,說:“老?我看起來很老嗎?”

關于女人顯不顯老這個問題梁岐不好回答,因為一旦答不好是會招來殺身之禍的。他猶豫了一下,索性把阿芒推了出去,擋在跟面。

阿芒認真地看了一番孔如煙的臉,說:“不算老,我娘要是還活着,應該跟你差……”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梁岐捂住了嘴巴,拎到了後面。

梁岐對孔如煙說:“別扯開話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以前是名門望族,那三個人應該跟你八竿子也打不着吧,為什麽殺他們?”

孔如煙回答道:“我和他們只是做了一筆交易而已,我幫他們完成心願,他們給我一樣東西。”

梁岐問她:“什麽東西?”

孔如煙說:“心頭血,心所主之血,是人一身之精華聚集所在,用來助我練功,最妙。”

梁岐說:“妙?”

孔如煙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又不是白白取他們的血,是他們自己跑來跟我做交易的。”

梁岐嗤笑一聲,說:“你這交易可真夠黑的,又不把條件說得清清楚楚,完成不了的時候又胡攪蠻纏。就算肖海生他們三個可以容你狡辯,那廟裏的新娘呢,她可什麽願都沒許。”

孔如煙冷笑道:“別在我面前裝什麽正義之士了,一個人行走在這江湖之上,哪一個手裏不會沾血,梁三公子,你可別告訴我你沒殺過人?”

梁岐說:“小爺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不像你為了一己私欲濫殺無辜。”

孔如煙聽罷大笑起來,說:“罷了罷了,我也懶得跟你廢話,你二人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梁岐說:“殺你,本公子一個人就夠了。”

他飛身而去,劍芒如虹,孔如煙同他戰了幾個回合,身體似乎有些跟不上,便閃身落到洞壁上,張開嘴,舌尖一卷,口中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剎那間,剛剛在廟裏的狗頭雕帶頭飛了進來,阿芒站在洞口,猝不及防地一滾,再擡頭時,只見無數的鴉雀湧了進來。

阿芒迅速地掏出袖子裏的草葉,吹着先前的哨聲,吓退群鳥,梁岐見有機會,正想提劍去殺孔如煙,卻見狗頭雕在空中掉了個頭,朝着正在吹哨的阿芒俯沖過去。

阿芒只覺得頭頂落下一片陰影和飓風,擡頭一看,頓時睜大了眼睛。她剛剛滾到了牆邊,現在已經無路可退,只能眼睜睜看那大鳥越飛越近,電光火石之間,只見梁岐催劍而來,從空中一截,将那鳥的腦袋和身體一分為二,重重墜地。

阿芒往梁岐身後一看,喊道:“她要跑!”

只見孔如煙不知從哪裏打開了機關,牆上赫然打開一扇石門,她正往石門而去。

阿芒迅速俯身從短靴裏抽出一把彎刀,扔了過去,彎刀在孔如煙的小腿上劃了一道口子,又飛了回來。阿芒接住刀,卻見孔如煙的身影已經完全沒入石門之後,消失不見了。

梁岐看了一眼她刀上的血,說:“她跑不遠,先解決這些麻煩。”

頭頂還有數不清的鳥群在叽叽喳喳地叫,那只死去的狗頭雕好像是他們的頭領一般,此時正有幾只鳥在它的屍體旁邊哀鳴。

阿芒指着地上的死鳥說:“群鳥無首。”

梁岐糾正她道:“是群龍無首。”

阿芒皺着眉說:“這不是鳥嗎?”

梁岐說:“你別管它鳥不鳥的,能不能先把它們趕走?”

阿芒又拿着草葉吹了幾聲哨子,也許是因為孔如煙跑了,她的控制也已經失效,鳥群漸漸退去以後,也沒再重新追回來。

趕走鳥群之後,梁岐問她:“你還會鳥語?”

阿芒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說:“這不是鳥語,只是模仿的別的鳥叫聲而已。”

說完,她看到那只大鳥斷掉的脖子還在汨汩冒血,問梁岐道:“狗頭雕是什麽?”

梁岐說:“禿鹫。”

阿芒哦了一聲,見梁岐在找牆上的機關,便也去旁邊幫忙,轉悠了片刻,在孔如煙之前所坐的石床上找到一處暗匣,裏面放了一本書。

阿芒拿起來看,照着念道:“聖陰妙法。”

梁岐湊過來翻了兩頁,說:“原來她費盡心思就是為了練這個,這秘籍只能女人練,上面說能延緩衰老、益壽延年,可笑,幹了損陰德的事還想長生。”

他一垂眼,見阿芒伸長了脖子在看書裏的內容,急忙合上書在她頭上用力敲了一下,說:“我警告你,這種邪門歪道想都別想,否則小爺親自送你進大牢。”

阿芒說:“我就是看看。她殺人就殺人,為什麽還要扮聖陰女去滿足別人的願望?”

梁岐對她說:“孔如煙出身于名門正派,這些年受了些波折才落魄至此。她心裏肯定也知道練功殺人有違正道,所以才整出了一個聖陰廟,為的是給她自己一個名正言順的殺人理由,圖個心安理得而已。”

阿芒不懂,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為什麽會有人為了作惡又非得把自己扮成善人,不嫌麻煩麽。

梁岐把那本秘籍往腰帶後邊兒一塞,對阿芒說:“用不着去追了,而且這洞裏會不會有其他危險咱們還不知道。有這本書在,她自己會找上門來。”

阿芒點點頭,兩人便按原路返回。

斷崖的鳥群已經消失了,阿芒爬在前面先出了洞,梁岐緊随其後,往外鑽了一半卻忽然被卡住了,他想起腰上那本聖陰妙法,頓時想罵娘。

阿芒攀上藤條,見他趴在洞口不動,問:“你不走啊?”

梁岐沒好意思說自己的屁股被卡住了,擺擺手說:“不用管我,你先上去。”

阿芒說:“哦。”

梁岐見她雖然戴着鐐铐,卻爬得跟猴子一樣快,忙說:“喂,你真不管我啊?”

阿芒從上面往下看了看他,說:“你自己看着辦。”

梁岐瞪着她正想罵,忽然覺得屁股上多了一雙手,那雙手拽了他一把,見紋絲不動,便直接摸,像是在他身上找什麽東西。

這種感覺實在太詭異了,梁岐喊了一聲,對阿芒說:“她回來了!”

阿芒愣了一下,順着藤條往下一滑,又把藤條在鞋底繞了一圈當做踩踏點,伸手去拽梁岐。

可憐梁岐一邊往外,一邊朝裏,差點沒被兩個女人的手扯成兩半,疼得一頭汗。拉扯之間,阿芒看見他腰上露出一截的聖陰妙法,立即拿了過來。

洞裏的孔如煙見秘籍被取走,對着梁岐的屁股打了一掌,把他拍了出去,又像蛇一樣從洞口鑽了出來。

梁岐失去重心,直直地朝下墜去。慌亂間,阿芒拉過剛剛捕快們留下的繩子,及時纏住了他的腰,随後蕩上一處狹窄的平臺,準備把他拉上去。

然而,孔如煙此時也順着藤條蕩了過來。

阿芒不得不松開手。梁岐剛被往上拉了一半,又突然墜了回去,差點沒交代過去,他擡頭看阿芒正拿着彎刀和孔如煙周旋,便自己順着繩子往上爬。

這時,斷崖上方傳來楚詳的喊聲,梁岐不由地罵了一句,這狗東西總算來了。

阿芒聽到楚詳的聲音,便一個閃身又跳回石臺,把彎刀叼在嘴裏,兩只手抓着秘籍的兩半,裝作要撕。

孔如煙果然立即停了下來,瞪着她說:“把書給我。”

阿芒的眼珠動了動,她往左,孔如煙就往右,她往右,孔如煙就往左。見對方把這秘籍看得如此之重,她胳膊暗暗發力,先一扭頭把彎刀甩了出去,再趁孔如煙躲刀的時候,用力把書往天上一抛。

只見那本秘籍在天上轉了幾圈,落到了剛好走到斷崖邊的楚詳手上。楚詳一看聖陰妙法四個字,仿佛看到滿園春色,順手就塞到了懷裏。

孔如煙見上面全是捕快,知道再拖下去會對自己不利,朝阿芒飛出兩片羽毛,扭頭鑽回了洞中。

阿芒用彎刀擋開羽毛之後,見梁岐終于氣喘籲籲地爬到了她的位置。她盯了梁岐一會兒,突然說:“她又來啦!”

梁岐頓時一個激靈,繩子差點沒脫手,扭頭一看,卻見身後除了黑魆魆的洞口什麽也沒有。

這時,他聽到阿芒的嘲笑聲,氣得咬牙切齒,回頭對她說:“等我上去了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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