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結果楊默書就真的給人從病房裏推出去了。

手撕餅撒了一地。

因為剛擦過地,地上又濕又冷,楊默書蹭了一身的水漬,很是狼狽。

250的門砰一聲關上,楊默書從地上爬起來,沒有發作,只是轉身去找了王醫生。

王醫生一臉的不相信,“醒了?真的假的。”

楊默書拿了面紙低頭擦衣服,“是真的,剛醒來就指使人對給他無償按摩的醫生動手,麻煩你再把他治回去。”

王醫生看他一臉郁悶樣,就上來拍他的肩膀,安慰兩句便帶着人過去做檢查了。

接下來這幾天,250成了醫院裏最熱門的話題,就連負責清潔的保潔都湊在一起談論250那個植物人蘇醒的事。

楊默書沒再去過那間病房,也從不湊上去打聽。

依舊每天跟在醫生後頭實習,偶爾閑下來,就窩在辦公桌裏吃點東西,看看書。

有一天楊默書正站在窗邊吃面包,眼看着樓下十幾個人簇擁着一個輪椅從住院部門口出來,輪椅上坐着的人看不清臉,頭發有點長了,垂下來遮住了耳尖。

但是楊默書一眼就能認出來是誰。

250的病人出院了。

楊默書放下手裏的面包,站在窗前看了一會,直到這人給一個小弟抱着上了車,然後關上車門,驅車離開。

胸口莫名發悶,跟壓了一層花崗岩似地。

楊默書靜了好一會,就開始往250跑。

Advertisement

有人正在打掃房間,将那人用過的被褥收出去清洗,地上有幾片碎紙屑,像是撕下來的床牌信息。

楊默書撿起地上的碎紙,拼湊着端詳。

雖然自己在這病房待過一陣子,卻從沒好奇過他的名字,也沒查過。

但是現在不一樣。

熱風自窗口竄入,掀起了年輕醫生的額發,露出白嫩的額頭。

楊默書垂眼盯上面那三個字。

許晚河。

看完了楊默書就蹲在地上開始撿碎片,全然不顧旁人費解的眼光,撿完了就攥在手裏,跑回辦公室找出一管膠水,在陽光底下一點點把那個床牌粘好,晾幹了,最後放進錢包裏。

後又怕人看見,就從錢包裏拿出來,扔進抽屜。

但轉眼又一想,辦公室平時人就雜,而且抽屜也沒有鑰匙,沒事都是放一些醫療筆記或者其他雜物,被發現的可能性更大,就又放回錢包裏。

還是特意塞到放照片的那一層。

跟自己的一寸照片放在一起。

後來過了兩年,楊默書都沒再見過這個人。

許晚河也沒回來複診治療。

慢慢的,楊默書就把這人淡忘了,那張床牌也從錢包轉移到了抽屜最底層,落了一層灰,卻沒有給丢出去。

楊默書結束了實習期,因為表現良好,人又踏實肯幹,便留在這家醫院繼續工作。

其實能留在這個城市也不錯,四季如春,安逸舒适。

但有一點不太好,就是地理位置太靠近緬甸老撾,因為毒品的關系,當地黑勢力很猖獗,治安力度又差,白日裏看見人在街頭上打打殺殺,大家都見怪不怪,晚上就更不用說。

這天中午,楊默書因為加班的緣故,就沒有回家,只是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想着去給自己買個午餐,誰知的才走出一條街,迎面就開過來幾輛車堵在巷子口。

楊默書十分不開心。

因為那一家米線的味道是這個城市裏最棒的,獨此一家,覺無分店,而這幫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偏偏把唯一的去路堵了個瓷實,這叫一個資深吃貨情何以堪。

楊默書二話不說,挽起袖子就打算上去懇求車主讓開一條縫好讓自己擠過去。

結果這袖子剛挽起來,人還沒等張嘴,就見那車門大開,每車下來五六個人,二三十人輪着鋼管就在自己面前開幹。

鬥毆來的太突然,被迫叫人生死相許。

楊默書有點愣住,呆了一兩秒,就趕緊開始放下袖子,生怕被誤解成意欲上來幹架的同黨。

結果這袖子才放下一只,就被人當做同黨一悶棍放倒在地。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楊默書已經跟兩個鼻青臉腫的人綁在一起。

地下室的光線微弱,因為潮濕的原因,牆壁上都長滿了青苔,破舊不堪,有灰塵從頭頂落下來,輕飄飄的在光線柱裏翻滾。

楊默書手腳捆的結實,後腦鈍痛,想着伸手摸摸,卻根本動彈不得,就更別提打電話求救了。

過了半個小時,門口進來幾個人,兩兩一組,分別将幾個人架出去。

這期間楊默書反複的跟人解釋自己只是去吃飯的,不是去鬥毆的,但是嘴巴都說幹了也沒人搭理他,只是将他們帶到了樓上的一間大辦公室裏。

說是大辦公室,其實更像個書房,整個屋子的裝修華麗的過分,書桌後的真皮沙發上坐着一個男人,腿腳懶懶的搭在桌沿兒上,低頭講電話。

被帶進來的人給被迫的蹲在地上,等候發落。

楊默書想開口最後解釋一下,結果擡了頭,看着滿屋子的黑社會,還是生生的咽下肚裏。

許晚河聲音低沉,少許嘲諷,

“你又要玩什麽把戲?你就不能換個人玩玩,我他媽欠你的啊?”

電話裏的聲音平淡,帶着溫吞的笑意,“這回沒有,我只是單純的分一部分市場給你做,這不好容易等你恢複了麽……”

許晚河冷笑一聲,“你也開始等我了呢……怎麽樣,滋味好受麽?”

電話那頭依舊是淺笑,答非所問,“我膩了這種刀尖上賺錢的日子,也沒什麽合适的人選,你我認識這麽多年,都是唐叔手底下出來的人,給你也是一樣的。”

“有退意?你那個小男朋友呢?我記得他之前在新野和鞠金輝都玩的挺轉的啊,多好的苗子……”

“他又不在本地。”

許晚河輕嗤一聲,“就這德行的你還不踹了他?要是我,我就算不能待在這,也會把你扛走。”

電話那頭只是笑,也不說話。

許晚河心裏一陣煩躁,直接挂斷了電話。

楊默書在地上蹲的腿腳發麻,好容易等他講完電話,卻猛然聽見手機砸在牆壁上的巨大聲響。

地上的人都吓了一跳,旁邊的小弟卻都習慣了似的,沉默着立在原地,眼也不眨一下。

屋子裏一時間寂靜的可怕。

楊默書微擡眼皮,看那人從沙發上站起來,朝這邊走過來。

許晚喝皺着眉,望着地上三個人中唯一擡眼望着自己的那個。

又白又幹淨,感覺有點像唐梓言,可兩人的長相卻差了那麽多。

楊默書瞪大了眼,“許晚河……是你!”

旁邊的小弟聽他直呼老大的名字,都跟着抽了口氣。

許晚河立在楊默書面前,沒接話,只是看着他。

楊默書忽然想起了之前在醫院的時候。

那時這個人虛弱幹瘦,體溫虛高,毯子底下整日的暖着地瓜餅幹,要多弱又多弱。

完全不像現在這樣,站在自己眼前,高大結實,遮蔽了眼前的大部分光線,一雙眼睛沉黑深邃,與他面對面,輕易就可以嗅到那濃烈的雄性熱息。

許晚河蹲下身,粗粝的手指捏緊了楊默書的下巴。

楊默書痛的打了個寒戰,

“……你不記得我了?我就是那個……恩……算了,你不記得挺好的……”

後又忍着痛解釋,“你們抓錯人了,我只是路過想去吃飯的……”

“怎麽不記得,我這人沒別的,就是記性好” 許晚河挑挑眉,“你不是那醫院的醫生麽,我還記得你整天跟我說要我給你當媳婦?”

他身後的人全都來擡眼盯着楊默書,眼神奇怪,隐隐同情的意味。

楊默書微微一震,“……沒……沒有的事……”

許晚河直起腰身,稍一擡手,

“剩下那兩個該怎麽辦怎麽辦,這個給我留下來。”

後又頓了頓,“都出去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