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冥有魚

“北冥有魚,其名為鲲。鲲之大,一鍋炖不下。”

老鬼把掉到鼻尖的花鏡往上推了推,饒有興趣的在小本本裏記下。小胖子等着他寫完,豪放的用手背抹了一下鼻涕,朗聲繼續念道:“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大,需要兩個燒烤架,一個秘制,一個微辣……”

後腦勺被人猛拍了一下,小胖子踉跄着回過頭,肉嘟嘟的臉瞬間委屈成一朵菊花,恨恨的望着來人。

男子背着光,瘦瘦高高的像座陰郁的鐵塔。下巴微擡,眼睛半耷着掃過小胖子,指責老鬼道:“歲數一大把,竟跟小屁孩學些有的沒的。”

小胖子氣得呼呼直喘,悠悠冒出一個鼻涕泡泡。“嘿嘿”小胖子盯着鼻涕泡泡看出了鬥雞眼,要拿手指去戳。

于肆遙瞪圓了眼睛呵斥道:“等會兒,別動!”皺着眉頭掏出兩張紙巾。小胖子伸手去接,于肆遙看到他指甲裏夾着髒兮兮的泥,嫌棄着把紙巾劈頭蓋臉的罩到小胖子的頭上。

小胖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扭着屁股邊朝隔壁的棋牌室奔去,嘴裏哇啦哇啦的嚎叫着:“姥姥,有人欺負我啊!姥姥!姥姥!”

“這麽脆弱……”于肆遙詫異的看着小胖子暴走的背影。“誰家小崽子?鬼叔,你哪個姘頭的大孫子?”

“別瞎說。”老鬼看着小本本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有意思。鲲之大一鍋炖不下……哈哈哈,我回去要用毛筆好好寫一幅,把它裱起來在放家裏。”

“我不要面子的啊!你當鐵鍋炖大鵝?好歹我也算一上古神獸,家裏挂這麽幅字。”

說話間,小胖子牽着個滿頭銀發、精神矍铄的老阿婆殺了回來。

“就是他,就是他。”小胖子仗着有人撐腰,“啊啊”的幹嚎起來,撒潑打滾的撲向于肆遙。

于肆遙眼疾手快的躲到老鬼身後,耳語道:“但凡他的小髒爪子碰到我一片魚鱗,我就立刻吃掉他。”‘砸吧’着嘴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先洗一洗再立刻吃掉他。”

老鬼呵呵笑着,慈祥的把小胖子攬到懷裏,為他擦去鼻涕。“多大了,還哭。也不嫌丢人。”

小胖子努力的想掙脫,發現根本不能動彈。老爺爺看着精瘦,卻出奇的有勁兒。“啊……啊……嗯啊,嗯啊,嗯啊……”委屈的哭出了驢聲。

于肆遙扔嘴裏一把牛肉幹,鼓着兩腮笑嘻嘻的在一旁看戲。

“看你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把孩子欺負哭了,還笑。”老阿婆照着他的後腦勺伸手就是一巴掌。

牛肉盡數噴出,于肆遙脖子左右一歪,‘咯吱’作響。緩緩的回過頭,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年紀都長在膽子上了麽?

“咋啦?你還要打我不成,來,你打我,你打我啊!”看他七個不服八個不憤的樣,老人家拽着于肆遙的手就往自己頭上拍。

銀發在陽光下閃爍着油光,于肆遙有些懵,下意識死命的抽回胳膊。對老鬼說:“你處理好,我……我車裏等你。”兩條大長腿火力全開,怕了怕了,溜了溜了,這都是當年的紅衛兵老了。

身後傳來老阿婆勝利的叫嚣。“瞧把你能的,還敢和我倆上手。我往這一躺怪好的,下半輩子不愁了。”

落日餘晖在車內氤氲開來,于肆遙吃掉了半個後備箱的零食,伸着懶腰打哈欠。看到窗外有穿漢服的漂亮姑娘走過,引得路人紛紛注目。明顯改良過的,那時候裙子怎麽會過膝蓋。想着自己也是經歷過……恩……

‘哎,我今年多少歲?’絞盡腦汁的想了一會兒,追溯的時間太過久遠,無奈只得放棄。

老鬼步履蹒跚的爬上車,瞧他掐着手指,緊皺眉頭,雙目微閉,口中念念有詞的樣子吓了一跳。“這點小事,可犯不着詛咒人家祖孫倆兒啊。”

“我有那麽小心眼?”于肆遙發動汽車,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切’字。

這時右側突然高速擦邊開來一輛吉普 ,險險的別了他一下。

“該死。”于肆遙低聲咒罵着打了個響指。吉普的左前輪應聲爆胎,發出‘砰’的巨響,汽車一歪,熄火在路邊。于肆遙降下車窗,比着中指,單手握着方向盤貼着吉普車潇灑的轉了個圈,絕塵而去。

遙遙的聽到吉普車車主在身後高聲罵街,于肆遙對着倒車鏡裏氣急敗壞的身影和老鬼調笑道:“這人,明天會爛嘴巴,醫生肯定覺得很奇怪,痔瘡為什麽會長在嘴上。哈哈哈……”

老龜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心想‘無論幾千歲還是個頑童樣,真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愣什麽神,笑啊,哈哈哈……”老鬼的後背被猛拍了一下,震得他咳嗽了半晌。

于肆遙,一條活了很久很久的大魚,世人稱其為‘鲲’。在寂靜黑暗的深海裏百年開啓靈智,千年悟道成精,化而為人,入了塵世。新鮮幾千年,放蕩幾千年,現在正是生而無望的時候。活着沒啥意思,死吧?也不至于。

明末清初時覺得自己已是破紅塵,還出家做過兩天和尚。廟裏過得清苦,不沾葷腥,他魚大胃口大,常常餓肚子。撞了兩天鐘,悄悄下山還了俗。

別看活了幾萬年,心眼卻極小,報複心又強。雖說帶死不拉活的,但誰要是碰了他的逆鱗,分分鐘精神抖擻教你重新做人。正所謂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

車上了高速,于肆遙把油門踩到底。老鬼坐直腰板,摸索着檢查了兩三遍安全帶,這才松下一口氣,摘下帽子端正的放在雙膝上,擡起胳膊在袖子上蹭了蹭額頭的汗。按下車窗,脖子一伸,感受着風,雙眼微閉,探着腦袋,慢悠悠的有些陶醉道:“嗯,刺激。”

于肆遙抓起老鬼腿上的的帽子搖了搖,“你這帽子的顏色看着才刺激呢!”他的綠帽子讓整條魚對‘青翠欲滴’這個詞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老鬼小心翼翼的把于肆遙握着帽子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樂呵呵的戴在頭上。“你不懂,這頂和我年輕時的龜殼顏色最相近,看到它總能讓我回憶起那些青蔥歲月。啊,小龜的時候真好啊!”

老鬼是只大海龜,年紀比于肆遙還大。超長待機活了上萬年,夢想着活的更久,所以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實現夢想的一天。一開始都叫他老龜,叫着叫着就變味兒,成了老鬼。

在城中心經營着一家老年活動中心,除了他那糟糕的時尚感算得上活得中規中矩……因為喜歡綠色,衣帽間各種綠色的衣服、褲子、鞋子,還有……帽子。說他穿從頭到腳的綠色他要反駁的,綠色要區分深綠,淺綠,墨綠,豆沙綠,薄荷綠,磨砂綠……,并不單一。讓于肆遙這個大直男覺得老鬼的“綠”比女人的口紅色號還難以辨別。

兩人是怎麽認識的呢?這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每隔三四百年總能碰到面,不是在海裏就是在陸地上。一回生,二回熟,成了忘年交。富貴時三進三出的大院比鄰過,落破了山洞破廟也将就過,現在樓上樓下的住在郊外的別墅裏。

最近十年同住的還有一個叫白朗的從事文物修複的人類,已經是妥妥的奔三大齡青年,整天二逼呵呵一窮二白。學生時期被于肆遙幾千年攢下的鍋碗瓢盆、名人字畫吸引來的。知道兩人是千年萬年的大魚海龜,非但不怕,反而主動承擔家務,歡歡喜喜的搬進來追着問歷朝歷代的奇聞異事。于肆遙說他腦子有病,只有老鬼在院子裏曬太陽時喜歡給他講講過去的故事。

“今天你怎麽有空來接我,白朗呢?”

“四川自貢挖出個東漢的崖墓,屁颠屁颠的跟着組織去了。”

“東漢啊,那個時間段我在鮮卑過了幾十年游牧生活。哎,我還抓過狼!”老鬼掏出一串鑰匙,指着上面的狼牙裝飾說:“喏,紀念品。現在,花錢都買不到喽,誰成想有一天狼也會變成保護動物呢!”

“你敢追狼?你能追得到狼?”想着平時那慢八拍的速度加上小心翼翼的活法,于肆遙懷疑他在吹牛。

老鬼捋着八字胡,清了清嗓子,一副‘當然了’的表情,教導道:“年輕的大魚,不要瞧不起海龜。海龜的力量……嗯……海龜的力量很神秘。”說完,別過頭看向窗外。

星稀月朗,當年也是這樣的夜晚,老鬼跟着牧民在峽谷裏下寨避風,誰成想遭到狼群的突襲。五六匹狼圍着帳篷陰森森的嚎叫,鮮卑人丢棄了羊群騎馬跑了。老鬼動作慢沒跟上,吓得躲在帳篷裏縮頭縮腳現了原形。

狼群初次見到這麽大個兒的龜,都好奇的圍上來一圈圈打轉。頭狼遲疑的叼着龜殼邊試探着啃兩口。老鬼猛的翻了個身,吓得它夾起尾巴一哆嗦。

頭狼覺得丢了面子,惡狠狠的罩着海龜外面的半截小尾巴咬去。老鬼瞅準時機縮回尾巴,結果這一口結結實實的咬在老鬼的龜殼上,生生的硌下一顆狼牙,龜殼上卻連個劃痕都沒留下。

沒錯,不要瞧不起海龜,龜殼的硬度……很神秘……

作者有話要說: 接檔預收文點專欄求預收啦:老板,我勸你善良 (十月初開坑)

蘇曉想要和一位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一紙締約、良緣永結。

這不巧了麽!隔壁查白也想找個賢良淑德的女子相敬如賓、攜手一生。

蘇曉望着眼前的面癱毒舌‘渣’老板搖了搖頭,心想:賢良淑德招誰惹誰了?

查白嘴角一抖。上班偷他菜裏的肉,下班偷他狗子的水果。這讓他一度認為,他和他的狗子早晚有一天會因此女子而營養不良。

“溫潤如玉……,呵!”

“老板。”蘇曉瞥到他不屑的表情,第一百零八次善意提醒。“我勸你善良!”

腹黑面癱老板與元氣精分少女的日常,不虐不狗血,非常甜了。

食用指南:

男主普通有錢,非霸道總裁;

女主普通好看,非瑪麗蘇;

內有萌二哈,大餅臉,超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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