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鳥入魚口

車下了高速,往郊區一處別墅區駛去。這裏離市區一個小時車程,多是有錢人買來休假,平時很少去住,所以很安靜。

小區綠化很好,獨棟小二樓,家家自帶草坪。分上下兩層,老鬼和白朗住在樓下,上面全是于肆遙的地盤。

一面足足有六米深的玻璃水池貫穿着一樓和二樓,其中微量元素配比是按照大海的成分來添加的,裏面有圓潤的石頭、茂密的海草,還有色彩鮮豔的大珊瑚;簡直要比海洋館的展區還要氣派。

于肆遙洗漱過後,裸着着上身蹲在水池邊發愣,自哀自憐道:“天天睡水裏,感覺自己越來越像根水稻。”

老鬼正窩在沙發裏聚精會神的看海綿寶寶,給自己倒了杯藥酒,‘滋溜’‘滋溜’喝得津津有味,心不在焉的安慰道:“再養養,再養養內丹。用不了幾百年,又可以踏踏實實的睡床了。”

于肆遙用力搓搓臉,一個猛子紮進去,消失在珊瑚後。不到半個小時,又浮了上來,恨恨的用力拍擊水面。“失眠啊!”對着酒櫃甩下手腕,做個抓舉的動作,一袋軟糖‘啪’的飛過來。

小熊軟糖之前一直浸泡在伏特加酒中,看着人畜無害,其中酒精度數卻高達百分之四十。于肆遙一顆顆連着往嘴裏扔,不一會就見底了。他嫌還不夠,又喝了一瓶威士忌,悠悠的打了兩個酒嗝。

“天天喝那麽多,你這都算得上酗酒了。”一只碩大的海龜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于肆遙身後,甩着尾巴拍打他的後背。繼而轉過頭,一步步龜速着爬向水池。“今天鬼叔陪你睡水裏。”

“喝多好睡,我最近可能因為失眠休息不好出現了幻覺,總能聞到身邊有若有若無的內丹氣味。”

老鬼吓了一跳,掙紮着上岸,将爪子覆在他的胸口,焦急的問道:“內丹怎麽若有若無了?”

“不是這個,是我原來的。”于肆遙對着胸口比劃個挖的動作。“就是被陰陽師後代掏走的那個。”

老鬼瞪圓了綠豆小眼,“會不會是那個小日本又殺回來了。”

“不會,他肯定以為我死透了。”

“我是怕你惹事啊。”老鬼點着于肆遙的心口,難得一臉嚴肅。“老實講,你的新內丹修成後,不想找他報仇?”

“報仇談不上吧,這個詞太戾氣了。和他的所作所為相比,魂飛魄散算是理所當然的因果報應。”于肆遙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要是他當年沒能把你的內丹融合,蓄不成命,早早的就去世了呢?”

“那我就渡天劫成仙。生而為鲲從來沒吃過這麽大的虧,不管是六界之中,還是五行之外,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他揪出來。”于肆遙攤開手心,指間燃起幽藍色的火苗。這是他割下自己的魚鳍煉制的魚油,催動真氣可毀三魂滅七魄。“蟑螂生命力頑強,所以鏟除更要徹底。”

老鬼別過頭,嘟囔道:“我就知道,事兒沒完。”

“好了,睡了睡了。”于肆遙換上懶洋洋的樣子。“鬼叔,你吐泡泡的聲音太大,我還是不要和你一起睡了。晚安,好眠。”說完,轉過身張開雙臂閉着眼睛倒進水池,浮浮沉沉半晌過後,翻身紮向水底。

“哦,晚安。”老鬼回到樓下,關了電視關了燈,慢悠悠的回了房間。

于肆遙曾經很有錢,比現在還有錢。都是日積月累攢的鍋碗瓢盆、名人字畫,不過一大半在抗日時期被打砸搶,還有些藏在犄角旮旯自己都快忘記的,紛紛于近代被‘出土文物’。手裏捧着改革初期的搪瓷大茶缸子坐等着升值也不太可能,畢竟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從庫存裏找了兩個晉代的花瓶,拿到文物市場遇到識貨的賣了好價錢。用這筆錢在房地産形勢最好的年代狠賺了幾筆,期間惹出些官司。請了幾次律師都覺得不作為,一來二去,索性自己考了律師資格證。現如今是中央商務區一家律師事務所的高級合夥人。

于肆遙塊頭大,常常會感覺到饑餓,不吃東西雖然不會死,但胃裏空唠唠的總要拐帶着心裏也空唠唠。白朗不在家沒人做早飯,再加上宿醉酒醒後頭疼,剛上班沒多久便一個人躲在樓梯間裏等外賣。

嚼着糖塊聽樓下22層有個女人躲在那偷偷的打電話,像是胡三太爺事務所的實習生,和媽媽哭訴生活不易,公司每天都加班給的加班費又少,同事勾心鬥角的有多讨厭,和舍友之間雞毛蒜皮的摩擦。于肆遙聽着覺得很有意思,忍着笑,默不作聲的打開一盒從茶水間順來的蛋糕。感嘆着女人的人生真是鮮活!

鼻子一抽,空中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又是內丹的香氣,啊,這該死的幻覺真令人煩躁。’深吸幾口氣穩住心神,片刻後覺得越來越不對勁,丹香越來越近越來越濃……

樓下的女人突然扯着嗓子刻薄的喊了句,“你送外賣的,怎麽走樓梯!還沒個動靜,想吓死誰啊!”帶着被外人看到醜态而産生的惱羞成怒。

“對不起,對不起。有人叫外賣,讓我送到23層樓梯間。是您麽,于先生。”

短暫沉默過後,送餐小妹一拍腦門頓悟道:“啊,于先生,都說是先生了當然是男士。看我這腦子,怎麽會是漂亮的小姐姐。”

女人擦擦鼻涕,端起肩膀白了送餐小妹一眼,不再多做言語,轉身蹬着高跟鞋‘嗒嗒嗒’的回去上班了。

待四周恢複安靜後,于肆遙對着顯示通話時長三十多分鐘的手機譏諷道:“胡三兒,看看你這公司管理的,下屬怨聲載道。哈哈哈……”電話那頭氣急敗壞,以一句中氣十足的“要你管!”挂斷。

樓下送餐小妹聞聲喘着粗氣跑上來。“于先生是麽?”

于肆遙沒接話,看她滿頭大汗,反問道:“爬樓梯上來的?”

“啊。”

“好體力。”于肆遙豎起大拇指,由衷的佩服。“我說送23層樓梯間,你就非要要爬樓梯上來。”他指着樓梯間隔壁的電梯。”坐電梯上來不行麽?”

“啊!”送餐小妹忽閃着大眼睛,娃娃臉上挂着恍然大悟的表情顯得有些呆萌。

于肆遙探過身子,擺着手示意她靠過來一點,壓低聲音說道:“或者……你可以飛上來啊,小鳥!”

送餐小妹渾身一顫,驚恐的望向他,連連後退。

于肆遙坐在樓梯上懶洋洋的向後傾靠,襯衫領口下露出幾片斑斓的魚鱗,黑色瞳孔早已變得深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怎麽?才過了七八十年就不認主了?想當年買你可是花了我三個袁大頭呢!呀,還真是有點傷心啊。”捂着胸口,帶着捕獵者看到獵物時興奮的表情,搖頭晃腦表演着悲痛萬分。“千算萬算沒算到,內丹竟然進了鳥肚子。”

送餐小妹又退後幾步與于肆遙拉開安全距離,瞟了眼走廊裏開着的天窗,化成一只粉頭綠尾拳頭大小的鹦鹉,想要直沖出去。于肆遙搶先一步,揮揮手将整棟寫字樓樓梯間的窗戶以及應急門全關上落了鎖。

鹦鹉一頭撞到玻璃上,整只鳥像喝醉了似得在空中亂飛。于肆遙給物業保安打電話說自己買的鳥不小心從籠子裏飛出來,麻煩幫忙抓一下。做為在這片兒以尖酸刻薄而出名的主兒,大家都不敢怠慢,抄着各種稀奇古怪的工具來幫忙,一時間雞飛狗跳場面不受控制。

于肆遙瞧着鹦鹉被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滿意的點點頭,心曠神怡的打開袋子吃起外賣。

伴随着一聲怪叫,鹦鹉奮力紮進于肆遙的飯盒裏。一人一鳥鼻挨鼻、眼對眼的憤怒對視着。鹦鹉抓起腳下的飯菜,昂首挺胸的踢了個正步,将飯菜端端正正的糊了于肆遙一臉,再貼心的用爪子抹勻踩實。

保安瞅準時機上前一把抓住,用塑料繩把鹦鹉板板整整的綁成個小粽子交給于肆遙。于肆遙極力控制住暴躁的情緒,咬着牙和保安們道謝,将鹦鹉扔進大衣口袋。

“呦,于大律師,今天走的這麽早。”在地下車庫碰到迎面走來的22層胡律師。

“哦,病了。”

“怎麽搞的?”胡律師眉毛一擰,戲精上身,浮誇的關心道:“是不是吃多了撐得,就說讓你少管閑事。”

“沒事,已經找到特效藥了。”說着拍了拍口袋,一半說給鹦鹉聽一半說給胡律師聽。“吃過藥就好了。放心,生龍活虎的和你再鬥個千八百年的也不成問題。”

“鹹魚,叮囑你手下的崽子,別把手深得太長,搶客戶搶到我碗裏是要被剁爪子的。”

“老狐貍精,你還是管好……”于肆遙這頭話還沒說完,對面的胡律師耳朵一顫,渾身有如觸電般哆嗦起來,向着停車場的柱子徑直穿過又瞬間消失。

“呀,好好的東北保家仙不在堂口呆着,天南地北的追着和我作對。有人焚香請仙,還不是要随時随地立刻出馬。你們公司的人都議論你有羊癫瘋啊胡三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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