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哥,我是公民

“我的主人?呵,白日做夢。”于肆遙腳尖點地,瞬間移動到安倍和也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安倍和也獰笑着搖了搖頭,一陣青煙過後變成一張黃色的符咒順着于肆遙的手腕鑽進他的身體裏。

于肆遙暗叫不妙,吊起清氣想把符咒再從手腕裏逼出來。清氣在體內上下游走暢通無阻,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符咒就這樣在身體裏憑空消失。

正當困惑時,屋頂上傳來安倍和也的聲音,夾雜着泠冽的風雪聽起來有些不真實。“符咒本身無毒無害,只是個藥引子。不過你在警察廳裏這幾日的吃喝,我都做了手腳,符咒觸發後會讓人出現短暫的神智不清。但是你放心,沒有後遺症。你的內丹,你的魂魄我都要。做我的式神吧,永生永世的侍奉我。”安倍和也說到激動之處,手舞足蹈、青筋暴起,眼神中閃爍着歇斯底裏的光。“那樣我們……我們兩個就都可以得到永生。”

恍惚間于肆遙仿佛回到了北冥,幽深漆黑的海底,沒有聲音沒有光。探向自己的胸口,內丹扯着心髒撕裂般疼痛。周圍的人們讓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深海的海怪就是這樣呲着獠牙張着血盆大口對自己躍躍欲試。于肆遙并未躲閃,一聲嘶吼标着勁兒直愣愣的沖向安倍和也。

安倍和也看着他發狂的奔過來,一時間手足無措,匆匆收回法術倉皇躲避。“你怎麽……怎麽還……”

“你是想問我怎麽還沒事?”于肆遙替他說了他想說的話,雙手結印,扭曲了空間,湧動的海水圍繞着于肆遙潮漲潮起。“因為我是鲲。”

“等等,別沖動,你的女人在我手裏。”

“女人?”于肆遙歪着頭思考起來,自己女人是……前女友胡春花?不可能,他敢動胡春花,胡三太爺能生吞了這崽子。那是誰啊?

安倍和也怕他風流債太多不記得,提醒道:“你窯子裏的老相好。”

“我窯子裏的相好多了去了,誰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海浪聲越來越大,高壓急沖過去。

“于大哥你說過如果我想重新好好活着你會幫我的,我現在想好好活着,我會好好活着,你救救我,救救我。”從後面推出來一個穿着旗袍的女子,頭發淩亂被捆住了雙手,涕泗橫流。

“小格格。”來人是他亡友的妹妹,家道中落,到了煙花柳巷。閃神間撲了個空,歪歪扭扭站立不住,四位術士立刻上前指尖掐訣放出八張朱砂黃符,将他封印在狹小的空間裏,另有兩人試圖用捆仙索将他套牢。于肆遙沒有閃躲,被鎖了手腳。

安倍和也趁機用符咒封了他的穴道,并将一根三寸有餘的細針插入其頭頂正中。

于肆遙感覺腦袋像是在被石頭不停的猛擊,痛苦的蜷縮在地。安倍和也蹲下身,将他半抱在懷裏,安撫式輕拍着他的後背,‘咿呀’‘咿呀’哼着安魂咒,柔聲說道:“辛苦了,答應做我的式神吧,脫離了肉體就再也不會痛苦了。”

于肆遙的雙眼失去焦距,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化成一條巨大的魚。大魚孱弱的擺着尾巴,安倍和也掏出于肆遙的內丹默默地看着他,等待他确切的回應。

“你過來,我答應……答應做你的弑神,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安倍和也遲疑着上前兩步,大魚的尾巴帶着飓風猛然間甩了過來,将他和他身後的人狠狠的拍在地上。那幾個江湖術士當場昏死過去,安倍和也七竅流血踉踉跄跄的翻牆而出。

剛剛那一擊用盡了他所有力氣,此刻于肆遙動也不能動,靜靜的躺在院子裏迷離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不知是誰家孩子耐不住性子早早的放起煙花,讓人想到辛棄疾的詞《青玉案元夕》‘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便是如此光景吧!呀,還是讀書好啊。感覺自己很有文化,咬着嘴唇‘咯咯’笑了一陣。人間啊,熱鬧又兇險……

于肆遙咬破中指,擠出一滴血叨咕了兩句彈向空中,猩紅的血滴變成一團藍色的螢火飛進夜色中。

老鬼于第二日清晨到達,手上提着兩個大箱子,嘴裏咬着一個包裹,風塵仆仆的從上海灘趕來,本想着找于肆遙小住幾日。

大門沒鎖,穿過長廊,便看到一條被開膛的大魚躺在院子中央,地上的雪被他的血化開又凍成淡紅色的冰碴。

“你一個月前不就發電報說……已經……已經動身來找我了麽?怎麽今兒才……才到。”大魚喘着粗氣,斷斷續續的抱怨着。“你是爬來的麽?”

“過年啊,我想着準備好年貨再來找你,這一路走走停停的看有啥新鮮的玩意兒。昨晚收到你的血信,吓得我連夜順着松花江游上來的。”老鬼扔掉手裏的箱子、吐掉嘴裏的包裹,嘴角顫抖帶着哭腔有點不知所措道。“肆遙,你別吓唬鬼叔啊!鬼叔歲數大了,心髒不好啊,雖說再活個幾萬年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但是你也不能這麽吓唬叔啊!”

“我人沒事,就是被掏了內丹。”

老鬼湊近一瞧,當場癱坐在地上抹起眼淚兒。“肆遙啊肆遙,你走了,就剩鬼叔一個人鬼叔可怎麽辦?鬼叔就你這麽一個親人啊!你才多大?都不到一萬歲啊!”

“別別別,我覺得我還可以救一救。”于肆遙化作人形,爬了兩步抱住老鬼的大腿。生怕他哭過之後,轉過頭就去給自己料理身後事。

“哪有妖沒了內丹還能活的啊。”

“我是普通的妖麽?我是上古神獸!我的內丹是食九天清氣自然而成,就算沒了,只要活着就可以再長出一個。”

老鬼松了一口氣,問道:“這兒不能呆了吧?”

“哦。”

“那咱去哪?回北冥?”

“北冥啊太遠了,我這傷可能沒等到北冥……就自愈了。”

“……”

“……”

“去南方怎麽樣?你不是喜歡暖和的地方嗎。找一個氣候好,吃的也好的地方,安安心心的把內丹再養出來。”

于肆遙點了點頭。老鬼從箱子裏找出一件紅色的夾襖,“本來是送給你過年的時候穿的,唉……新年快樂,大吉大利,健健康康。”邊說着邊把于肆遙裹了個嚴實,背對着蹲下身将後背亮給他。“上來,我們走。”

于肆遙咬着牙試了兩次,怎麽也起不來。老鬼嘆了一口氣,把着他的兩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雙手揣過腿彎,往上一颠。背上于肆遙,又将包裹套在脖子上,再拿起兩個箱子。

于肆遙忽然想起什麽,叫道:“我還養了只鹦鹉,一起……。”話說到一半,看着老鬼身上的負重,又咽了回去。“算了,我們走吧。”

“還是帶着吧,要不然咱們走了它只能等死。鹦鹉,在哪呢?”

于肆遙往裏面一指,老鬼背着他走進屋內,發現鳥籠被打出一個窟窿,鹦鹉已經不見了。

那時他們還不知道。安倍和也并沒能拿走內丹,內丹在他被于肆遙拍倒在地時甩了出去,從窗戶飛進屋子正好砸進籠子裏,鹦鹉吃掉了內丹順着窟窿飛走了。

于肆遙從後備箱裏翻出透明膠,把鹦鹉粘在擋風玻璃外。一腳油門踩到底在轉彎處猛踩剎車後狂打方向盤,漂移過後不知是被吓得還是被風吹的,鹦鹉頭上的毛根根豎立像迪士尼裏的動漫人物。

“大……大哥,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吃了你內丹的,當時兩天沒人給喂食了,看到有東西飛過來我就嘗一嘗,沒咬動,就給咽了。”車停下時,鹦鹉扯着嗓子一股腦的喊出來,生怕于肆遙再發動油門。“我當時只是一只鳥,什麽都不懂,但我應該是錯了。哥,對不起!我錯了!”

于肆遙從車窗裏探出頭,甩過去個空水瓶,砸的鹦鹉頭一歪。“誰是你大哥!我活了快小一萬年,你才變成人形幾十年!”

“大……大爺?”鹦鹉看着他的眼色試探着征詢意見,見于肆遙梗着脖子盯着她,回身開始找行兇工具。“主人,主人可以吧?”

于肆遙身形一滞,閉上眼睛就是送餐小妹眨巴大眼睛的樣子可憐兮兮的叫‘主人’,太……太色情了……,想畢渾身一激靈,冷漠道:“還是叫哥吧。”

“哥,你把我從玻璃上先撕下來好麽?有話等我下班我們再好好說。再不回店裏,要扣工資的,搞不好還會被炒鱿魚。”

于肆遙盤打開車門,盤腿坐在前蓋上,拿着一個不鏽鋼湯勺照着鹦鹉的小腦瓜‘梆梆’敲了兩下。“你這腦回路很清奇啊,現在是擔心工作的時候麽?你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還不一定呢!”

“怎麽你還要殺了我?”鹦鹉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像是在聽天方夜譚。“哥,你不能殺我。”

“為什麽?”

鹦鹉目光堅毅,慷慨激昂的說:“因為這是法制社會!”

“中華人民共和國動物保護法,沒有規定不可以吃鹦鹉,況且……”于肆遙左右扒拉了兩下,啧啧啧嫌棄道:“你也不是什麽保護品種。放心,我下手時狠一點,給你個痛快。”

“哥,我是有身份證的。”鹦鹉想着自己這些年為了得到一個真的身份證,難度比那些想移民拿綠卡人們還要大得多得多,激動的哭出來。“是真的身份證,我是有真的身份證的公民啊!”

不遠處有保安聽到聲響後朝這個方向走來,于肆遙眼疾手快的用領帶綁住鹦鹉的嘴,将它從玻璃上撕下來,順着窗子扔進去。假裝在打電話,匆忙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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