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院試(上)
八月初,水面上霧氣蒙蒙。方弛遠站在船的夾板上看着一望無際的水面。
張銘舸笑着來到方弛遠旁邊說:“弛遠起這麽早啊!”
“嗯。”方弛遠笑了一下道:“多年的習慣了, 一時間也改不了, 到時間也就醒了。”
“不冷嗎?”
“不冷。”
“還是多穿點吧,早上天冷。”
“嗯。”方弛遠抓緊了身上的衣服。
這是一艘趕往省城泷興的商船, 兩天前從元淩府路過, 如今也已經行駛兩天了。方弛遠四人從元淩府開始坐船,要到泷興參加院試。
“張賢好一點了嗎?他剛上船就暈船, 還有五天呢,有他受的了。”方弛遠想想又說:“今天的白粥準備好了嗎?”
“這個張叔準備的, 他一直在張賢身邊照顧着,忘不了。”
“好。”方弛遠笑笑又看向前面的水域。這是他第一次認真觀覽這個朝代的山河,路上運河兩邊有時綠樹草灘,有時村鎮炊煙, 朦朦胧胧的讓他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弛遠我們還是進去吧。”
又看了一會, 趙銘舸忍不住的說:“還是有點冷,船上生病了不好醫, 別在生病了。”
“嗯。”方弛遠又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兩人就一起回了船艙。
這次出行, 他們四個人一起結伴,方弛林因為上年就已經考上了秀才, 如今正在準備鄉試, 所以并沒有出來。方喜進和張遇跟着, 一起送他們四人趕考。為了送方弛遠參加院試, 方喜進連私塾的課都停了兩個月。
回到船艙房間裏, 早餐都已經擺在桌面上了。方弛遠上前摸了摸,對趙銘舸說:“還是熱的,你先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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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等叔了嗎?趙旭也應該還沒起床吧?”
“你先吃,我先去找我爹,然後再把趙旭叫起來,他現在越來越懶了,以前這個時候他都起床讀一篇書了。”
“你去找叔,我去叫趙旭。”趙銘舸回話道。船上的早餐是按照人數來分的,每人一份,所以也不用誰等誰,吃完就行了。
“這船上真是什麽怪病都有。”
吃飯的時候方喜雲這麽說道。
早晨他按照早年教書的習慣,幾乎和方弛遠同時起床,醒來無事,洗漱好就學着方弛遠在船艙裏來回走走,轉了一圈發現船裏有人生病了。
“早上有人去找船老板說牙疼,出血了,老板就讓他吃豆腐。”
“然後呢?吃了嗎?”
“吃豆腐怎麽能治病?”方喜雲笑笑,“那人鬧了半天,只把豆腐拿走了。”
方弛遠低頭接着吃飯,他覺得這人應該是得了敗血症,不過商船每隔六七天就會靠岸一次,想來也不缺蔬菜,他又覺得不太像。
又過了三天快要到省城了,他們走的是內地運河,每到一處大的水域就會停船一次,遇到其他小碼頭都是直接過去。但是這次船卻慢慢停了下來。
趙旭道:“船怎麽停了?不是說下一次到省城才停嗎?”
三人都陪在張賢身邊,聞言,趙銘舸就起身道:“你們在這陪着張賢,我出去看看。”
“也好。”兩人一起答道,五天的路程,張賢臉都有些腫了,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态,每天只靠着一些白米粥度日。
“你還好吧?”趙銘舸出去後,趙旭看向張賢擔心的問。
“好着呢。”張賢抿嘴笑笑,看了看趙旭,又閉上了眼睛。
“你們回去吧,陪我一會也就行了。多溫溫書,快要院試了。”
“嗯。”方弛遠兩人答話一聲趙銘舸就回來了。
“不是停船,就放一家人下去,好像是生病了,蠻嚴重的。”
“生了什麽病你知道嗎?”
“不知道。”趙銘舸坐下來說:“和前兩天喜雲叔說的差不多,面色蒼白,牙出了好多血。”
“船老板不是讓他多吃豆腐了嗎?”方弛遠皺眉,“怎麽還沒好嗎?”
“那人的家人正和船老板吵架呢,說是船老板亂說,生病哪有不吃藥的。”
方弛遠笑笑,不再說話了,那人應該确實是得了敗血病,體內缺少維生素,船老板給他吃豆腐,估計也是以前總結下來的經驗,自己并不知道原理。
所以那人鬧起來,他也解釋不清楚。這只是旅途中的一個小插曲,三人分別回了房方弛遠也就不再多想了。
他們是七月二十五日從溪山縣趕往的元淩,現在是八月初六,已經趕路十二天了,預計再過兩天他們就能到達省城,院試在八月十二日,時間上完全來得及。
商船又向前行駛了兩天,船上的日子單調又無趣,每天除了看書外,方弛遠就是和幾人一起讨論策問,或者由為他倆講習算學,張賢也已經能适應船上的生活了,偶爾還能到甲板上走走,第三天中午船就到了省城。
停了船,方弛遠扶着張賢站好,張賢踩到實地,整個人又暈了一下,“我不會剛剛适應了船,現在又暈地了吧!”
張遇笑着接過張賢,“沒那回事,你走兩步就好了。”
一群人小心的護着張賢,省城的碼頭人來人往,各種搬貨卸貨的人充盈了整個視界,“我們先去吃點飯?然後再去找住的地方?”
張遇對着方喜雲建議道。
“好。”方喜雲回應一聲,一行六人就找了個小鋪子吃午飯。
“店家,貢院旁邊可有什麽好的去處嗎?”吃飯的時候,幾人對着前來上菜的老板娘問道。
老板娘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腰間圍着一個油膩的白圍裙,她對着方喜雲問“客官是要幾個人住?”
“六個人。”
“哦。”老板娘點點頭說:“六個人要是想住客棧的話,現在近的要趕快去找找了。不然就要找不到房間了,不過六個人住,房費也不便宜。”
“店家知道價格?”
“知道,上等房八百文一天,中等房四百,下等房一百文。”老板娘笑到:“應該就是這個價格了。”
“好。”方喜雲心裏有了底,幾人吃完飯就去找客棧。
這是科考期間的價格,等方弛遠他們科考結束,他們就可以在遠處租個小宅子,算起來自家帶的錢也夠用。
雖然房價很貴,但是貢院周圍的客棧還是幾乎都客滿了,六人從吃完飯一直找到申時,才在一家稍遠一點的客棧找好房間。兩間上等房,一間下等房,六個人,兩人一間。
上等房了離還算安靜,比樓下要好上很多,“你們好好休息吧,還有兩天院試,調整好自己的狀态。”方喜雲參加過院試,知道院試的辛苦,就對他們四個勸告說:“院試難熬,這兩天要照顧好自己,別生病了。”
聽了方喜雲的話,四人答應好,就一起回房間休息,這段時間,七天的陸路,八天的水路,十五天的路程讓他們有些疲憊。仔細算起來,明明已經提前半個多月出發,他們卻還只有兩天的休息時間,古代的交通确實不方便。
方弛遠和趙銘舸住在一間房,他喜靜,趙銘舸卻是個閑不住的性格,休息一夜之後,早上吃了飯他就在方弛遠面前晃來晃去。
“弛遠,你剛才聽說了嗎?”趙銘舸扒在椅子上看方弛遠:“好多人都在談論你!”
“沒注意。”方弛遠拿着書本笑笑,他今年十三歲,比當初李雲長當年定的時間還要早上兩年,而且他又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自然受人關注又多一點。
他正在看的是律法書,他其實已經看過一遍了,只是因為時間太久,他又翻出來溫習一下。
“你不想知道他們都說了什麽?”趙銘舸看着方弛遠一臉平靜的樣子,心裏亂糟糟的,“他們可是說了很多誇你的話哦!”
“能說什麽,是說我能考上禀生,還是說我運氣好,有個好的老師?”
“他們說你可能會是案首,還沒考試,他們就把排名就已經下來了,你第一,還有一個我們臨府的,姓楚,說他也可能會第一。”看方弛遠接了話,趙銘舸就嘚嘚嘚的把話都說了。
“這是一省的考試,沒有那麽容易。”方弛遠笑笑,“他們只是說說,當不得真。”方弛遠對這次考試心裏倒是也有個預期目标,想要考上禀生,多多少少能改善一下家裏的生活。但是他也沒敢小看這裏的人,所以對于第一名他也沒有過多的臆想。
他們倆正在談話,張賢和趙旭就一起走了進來。“你們聽說了嗎?昌途書社開始賣周先生的手冊了?”
“手冊?”方弛遠聽了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手冊是每次院試,鄉試之前,一些大書社整理的主考官的文集,詩詞,和一些理論見解的書,對于學子分析主考官的喜好非常有用,但是因為時間短,所以印刷的書本往往供不應求。
“就剛剛吃飯的時候聽到的,我們要不要去昌途書社看看?”
“一起去看看吧,我們四人一起,到時候能買到一本也行。”
四人商議好,就一起去了昌途書社,他們初來乍到,對于省城的路也不熟悉,路上又問了幾個行人才找到書社,手冊一兩銀子一本,但是還有一天就要院試,幾人就咬牙一人買了一本。
我有錯,今天我要寫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