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口,不由對她笑一笑:“不好意思,又打擾的你睡不成。”
“橫豎都醒了,也沒什麽打擾的!”果兒用手掩住口打個哈欠就瞧着嫣然:“我見你進來這排場,定會招人嫉恨,到時你可要記得分得清好壞!”
這樣的話嫣然是少聽到的,聽了眼神不由一黯,接着就笑:“知道了,謝謝你!”果兒的唇又是一撇,剛要說話花兒已經從屋裏走出來,手裏還拿着兩個紙包:“嫣然姐姐,這是我姐姐給我送的糖呢,你來嘗嘗。”
不等嫣然推辭,花兒已經把紙包往嫣然手裏塞,接着花兒轉身把紙包放到果兒手裏:“諾,雖然你不好,我啊,也不是那樣小氣的,給你吃糖!”
果兒并沒把糖扔到地上而是把紙包打開,狠狠地咬着那糖:“別以為我會被這樣小恩小惠收買,誰不知道你姐妹們是什麽樣人!”
“花兒!”小婵已經出屋喊住自己妹妹,接着對嫣然笑着道:“我要往前面去瞧瞧老姨娘還在不在鬥牌了,嫣然妹妹,雖說你初來,可和我們還是不一樣的,還請你多提點着我妹妹些!”
說着小婵就對嫣然行禮下去,嫣然忙回了一禮,花兒已經上前牽了小婵的手往外走,嫣然對果兒又笑笑,也就進屋去。
聽到院子又重新安靜下去,嫣然才長出了一口氣,這人多果然口雜,和家裏是完全不一樣的,等過兩日能得假回家,可要告訴娘自己過的很好,免得娘為自己擔心。
到了晚飯時間,嫣然本打算去廚房裏自己端飯,廚房裏卻已經提了個食盒過來,送來的老婆子還滿臉堆笑地說:“原本按了規矩,只有紫鈴她們的飯菜是廚房送的,可嫣然侄女你和別人不一樣,況且這也就是個順手的事情,也不多費腿,以後啊,這飯菜就送到這邊。”
說着婆子往嫣然這邊靠近一些,笑嘻嘻地道:“我家外孫女,叫花枝的,也是在老夫人房裏做粗使,你要擔熱水什麽的,就使喚她,她可是有把子力氣呢!”
嫣然接過食盒,對老婆子道:“多謝婆婆了,這樣總是不好!”
“哪有什麽不好的,你是鄭大哥的孫女,就和我孫女差不多,再說了,你遲早會升上一等去,凡事還要多照應呢!”老婆子已經把食盒打開,裏面是兩碗菜一碗飯,還有一份湯,那湯是雞皮酸筍湯。
婆子拿過食盒底下的小碗給嫣然扒了一碗飯遞給她:“這二等丫鬟,份例只有兩碗菜,這湯是廚房裏單做給你的。你放心,這樣事我們也常做的!”
嫣然到了這個時候,心裏更是惴惴不安,勉強拿躺泡了一碗飯,又吃了兩口菜就要把碗放下,老婆子已經給她倒茶讓她漱口:“這要在主人身邊服侍,酸筍這些味大的是不許吃的,這是曉得侄女你今兒不上去,才做來的!”
這規矩嫣然也曉得,吃了味道大的東西,蔥蒜這類,怕口裏的氣味沖撞了主人,紫鈴她們這些大丫鬟,平日裏吃過飯除了漱口還要刮舌刮牙,到了夏日還要含一陣香葉,務必要讓口裏氣味芳香。
老婆子口裏絮絮叨叨的,收拾了東西走了,嫣然靠在床頭閉上眼,難怪果兒要說,難免有人記恨,這樣的陣勢,真是嫣然自己都被吓住了,若鄭老爺子沒叮囑過,只怕嫣然還會得意,可是這會兒嫣然不會得意,只會憂慮。
和嫣然住一屋的小歡很晚才回來,服侍主人,可沒有個一定回來的時候,主人什麽時候睡下才能回來歇息,這還是沒輪到值夜的時候。
嫣然聽到屋門被打開,忙坐起身要和小歡打招呼,小歡燈都沒點就走到床前躺下去,對嫣然道:“我知道你,快些睡吧,明兒一早還要起呢!”
總算遇到個平常待自己的人了,嫣然急忙應了一聲,閉上眼睡覺。
嫣然以為自己睡不着,可很快就睡着了,做了一晚光怪陸離的夢,還夢見自己出嫁了,蓋頭掀開時,新郎卻只是個三尺童子,嫣然啊地大叫了一聲,掀開被子坐起想要叫丫鬟時。小歡已經揉着眼睛看向嫣然:“你醒的還真是時候,趕緊起來梳洗吧。”
嫣然用手拍拍胸口,這裏已不是自己家,而是侯府老夫人的後院,從今兒起,就要正式做一個二等丫鬟了。嫣然收起心裏思緒,對小歡笑了笑就起身穿好衣衫,小歡已經拿着盆要去打水,一開門就啊了一聲:“花枝,你今兒倒勤快,這麽早就把水擔來了,我還想去喊你呢!”
花枝這個名字讓嫣然往外瞧去,瞧見個八|九歲的丫頭往裏面探頭,見了嫣然就笑嘻嘻地道:“嫣然姐姐,我外婆是王媽媽,她讓我給你每日擔熱水!”
小歡已經打花枝一下:“難怪這麽勤快,原來是這樣。”說完小歡就看向嫣然一笑:“難得我也沾你的光!”嫣然也顧不上去想小歡話裏的意思,對花枝說聲謝謝就急忙梳洗,見嫣然拿出那些梳洗用的東西,小歡的嘴忍不住一撇,果然這大管事的孫女,就是和別的丫鬟不一樣,不但一來就是二等,連這些東西,都比別人好。
嫣然梳洗完跟着小歡往上房去,此時天還有些暗,上房也沒點燈,但屋外已經有不少人等着伺候了。青铛帶着人站在前頭,瞧見嫣然和小歡過來,青铛就對嫣然笑了笑:“我還怕你起不來,沒想到你還來的準時!”
嫣然的确是沒睡夠,但這話怎能對青铛說,只是淺淺一笑。這時趙氏也帶了丫鬟進來,青铛忙帶着人上前迎接行禮,趙氏問過曾老夫人還沒起,也就在檐下等候,接着曾三太太帶了女兒過來,兩人相見,彼此問好。
這時才聽到裏面傳來咳嗽聲,紫鈴帶着人從裏面把門打開,青铛帶人進去服侍,嫣然也和小歡走進去。
曾老夫人只穿了中衣坐在床上,青铛上前行禮後這才扶起曾老夫人,小歡上前伺候曾老夫人穿鞋,嫣然雖是頭一日進來服侍,忙和別的丫鬟一起收拾床鋪。見了嫣然的動作,正被青铛服侍穿衣的曾老夫人不由微微點頭,等曾老夫人穿好衣衫,紫鈴這才請趙氏妯娌進來伺候曾老夫人梳洗,定遠侯府的每一日就這樣平平常常開始了。
梳洗完趙氏和曾三太太服侍曾老夫人用早飯,曾老夫人剛端起一碗粥,外頭丫鬟就道:“世子來給老夫人問安!”
接着簾子掀起,走進來一個十三四的少年來。這少年走進屋裏,作勢要給曾老夫人行禮,曾老夫人已經一把拉住:“今兒怎麽這麽晚?早飯吃了沒?怎的只有你來,你弟弟們呢?”
“我今兒起的早,喝了碗粥就去和弟弟們演練去了,弟弟們出了一身汗,怕熏到祖母,說要換了衣衫才來!”曾世子笑嘻嘻說着,曾老夫人已經一指頭點在他腦門上:“瞧瞧你弟弟們這樣有孝心,就你,一點也不心疼祖母!”
曾世子用手捂一下額頭,趙氏看着兒子,笑的滿是驕傲。曾世子和曾老夫人說了幾句,另外幾位小爺也到了,他們規規矩矩給曾老夫人問安後,也就坐下。嫣然和小歡上前來布碗筷,曾世子一眼瞧見嫣然就對曾老夫人笑着道:“祖母這裏多了新人呢!”
☆、5 時光
“世子的眼就是這樣尖!”小歡輕快地把碗筷放到曾世子旁邊,笑着打趣。
曾老夫人的孫兒裏面,最大的曾世子也不過十三,曾老夫人平日并不特別拘着他們和丫鬟們說話。曾三爺已經笑着道:“小歡姐姐,前兒不是說喜兒姐姐病了家去了,怎麽今兒就換了個新姐姐來,難道喜兒姐姐不來了?”
“三爺倒記得喜兒呢,喜兒娘已經求了老夫人的恩典,給她在外頭找戶人家嫁了,既嫁了人,哪還能來主人面前服侍?”曾三爺今年不過十歲,聽了這話就問一邊的曾三太太:“娘,為什麽嫁了人都不能來面前服侍?可是我媽媽就不這樣!”
“你一個男娃娃,管這麽些事做什麽?”曾三太太不是很喜歡兒子和丫鬟們說笑,但要太反對倒顯得自己小氣不說,還顯得曾老夫人不會調|教丫鬟,因此并沒回答兒子的問話,只這麽含糊了一句。
曾三爺伸手去扯下曾世子的袖子:“慶哥哥,你知道嗎?”曾世子名喚之慶,偏只有三爺之賀愛喊他慶哥哥。
“賀哥兒你也有個坐相,瞧你哥哥是什麽樣的?”曾三太太已經喝止兒子,趙氏微微一笑,給曾老夫人又夾了個包子放在碟裏方道:“食不言寝不語,這話都說夠了,吃飯吧!”
曾之賀聽的伯母發話,乖乖應是,端起粥大大喝了一口,曾三太太瞧見曾之慶文雅的吃相,不免又瞪一眼兒子,曾之賀忙把粥碗放下,夾起一個蟹黃湯包,小小咬上一口,吸着裏面的湯。
雖說小歡和小主人們說話,嫣然今日才初來,斷不敢像這樣,依舊站在小歡身後,見她要什麽就遞上去,等主人們吃飯時候,嫣然更是垂手侍立,只把眼角微微擡起,好注意主人們要什麽!
這個丫鬟,倒沒那樣輕狂,嫣然的舉動落在曾之慶眼裏,不由在心裏點頭,趙氏的用意,曾之慶早就知道,侍妾丫鬟這種,本就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母親要給就收着,不給也不會去要,誰還沒見過幾個漂亮丫鬟,為她們神魂颠倒,不值得。
此時見嫣然是個性子穩妥的,曾之慶倒覺得母親的用意也有幾分可取,妻子進門之後,總要納上一兩房妾為妻子分分辛勞,先預先瞧中也是平常事,這在身邊久了的人總好過一個陌生人。
曾之慶想着就往曾老夫人面上瞧去,若是早和祖母說這樣一番話,也省得祖母還和母親發一通脾氣。
一頓早飯就這樣在各人不同思緒中用完,青紫二人過來扶曾老夫人起身,衆人簇擁着她到另一邊閑坐。
嫣然知道這收拾桌子是自己的事,不等小歡發話,就上前把那些用過的碗筷都收起來,放到食盒裏讓小丫鬟提出去交給婆子們,那些剩下的菜肴也是依樣放進食盒,好讓廚房拿回去散衆。
等碗筷都收拾了,小丫鬟已經拿了抹布上前來擦桌子,小歡這才瞧一眼嫣然:“瞧不出啊,你這嬌嬌怯怯的樣子,做起這些事情,還挺麻利的!”
“家祖母在世時候,也曾教過我這些!”雖聽出小歡話裏的不善,但嫣然還是照實回答。
小歡剛要說聲難怪,就見紫鈴過來,小歡忙堆起笑,紫鈴已經對小歡笑道:“你過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去,這裏就先讓嫣然服侍着,等我們吃完了,再來換嫣然去吃飯!”
能和紫鈴她們一起吃飯,小歡平常是求之不得的,可瞅個空能在曾老夫人身邊服侍,那才是更好。小歡想拒絕讓嫣然跟紫鈴她們一起去吃飯,但又不敢開口。
她的徘徊早被紫鈴看在眼裏,笑着把她拉出去,嫣然應一聲是就走到曾老夫人那邊。趙氏已經走了,曾之慶又打量嫣然一眼這才笑嘻嘻地帶弟弟們起身:“祖母,我這就帶弟弟們出去書房。小敏兒你就陪祖母說話!”
曾家這代宜男不宜女,趙氏生得兩個兒子,曾三太太連生三個兒子才得曾之敏一個女兒,在外做官的曾二老爺也是兩兒一女,曾之敏就是曾老夫人跟前唯一的孫女,所得疼愛超出哥哥們許多。
此時聽到大哥這樣說,小敏兒的小嘴撅起:“等我四歲了,我就去書房!祖母,你說是不是?”曾老夫人把孫女抱在懷裏,親了她一口才道:“我們小敏兒要學什麽,告訴祖母,祖母教你!”小敏兒皺起眉,想着該學些什麽,這小模樣讓衆人都笑了,嫣然唇邊也有淺淺笑容。
生的果然不錯,難怪母親能瞧中她,曾之慶在心裏下着判斷,又行一禮這才帶着弟弟們出去。
曾老夫人和孫女說了會兒話,見她發困,就讓嫣然把她安置在床上讓她再睡一會兒。
嫣然上前抱起小敏兒,小敏兒用手揉着眼睛,瞧着嫣然就笑嘻嘻地說:“姐姐,你生的真好看,這麽多的姐姐,你最好看了!”
“我們小敏兒是不是想要這個漂亮姐姐回去服侍?”曾老夫人聽的孫女這樣說,笑着問她。
小敏兒任由嫣然給自己脫着鞋子和外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才道:“這是服侍祖母的,我不和祖母搶,等下回,我再見到漂亮的姐姐,就先要過來!”
童言童語讓曾老夫人大笑,小敏兒已經鑽進被窩裏面,閉上眼睛呼呼睡着。嫣然見她額上有些汗,拿起帕子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拿起旁邊扇子給她輕輕地打着扇。
打了沒兩下青铛就走過來:“小姐已經睡着了?這打扇,讓小丫鬟們做就好。”嫣然站起身應是,青铛已經叫過花枝,讓花枝給小敏兒打着扇子,又讓嫣然先去吃飯,吃完飯再來繼續服侍。
嫣然走出數步,見花枝在那細心地給小敏兒打着扇,數日之前,那個酣睡着要人打扇的,還是自己不是別人呢。
侯府家生子,生死榮辱都是主人給的,什麽都要受着。臨進府那一日,祖父的叮囑又在嫣然耳邊響起,嫣然不由淺淺一笑,出門去吃早飯。
嫣然是二等丫鬟,雖然是和小丫鬟們一起吃飯,但能覺出飯食比小丫鬟們精致許多。花兒吃完自己份例內的飯,見嫣然的那碗粥動都沒動,不由小聲地問:“嫣然姐姐,這粥可以給我喝嗎?這粥瞧着,比給我們喝的糙米粥要好!”
丫鬟們除非主人賞的,不然也不能吃粳米粥,但嫣然這碗粥比還是比小丫鬟們喝的糙米粥好許多,最少喝起來不那麽搗嗓子。既然花兒要,嫣然也就把這碗粥推到她那邊。
一起吃飯的果兒瞧見花兒這樣,鼻子裏面哼出一聲,白花兒一眼,自己幾口就把糙米粥喝完。果兒的動作嫣然自然瞧見了,不過嫣然還是決定裝聾作啞,當做不知道,這些小丫鬟們之間的勾心鬥角,自己不能管也管不了。
嫣然她們吃完早飯,又上去服侍時,曾老夫人那裏又擺開一桌牌,還是吳老姨娘曾三太太和着紫鈴陪着曾老夫人在那鬥牌。嫣然正好就站在吳老姨娘對面,記得祖母說過,吳老姨娘當初是很出衆的美人,不然也不會被老侯爺看中收了房,可現在瞧起來,她的白發比曾老夫人也少不了多少,要仔細瞧才能瞧出五官很美。
這還是人人都贊有福氣的老姨娘呢,要是那樣沒福氣沒成器兒子的,比如去年過世的衛老姨娘,整個府裏,連個為她戴孝的人都沒有。此時嫣然能夠明白娘的那句話了。可是做了丫鬟,違逆主人是不可以的。
見吳老姨娘手邊的茶杯空了,嫣然忙收起思緒給吳老姨娘續上。吳老姨娘瞧着嫣然:“這就是紅玉姐姐那孫女?說來紅玉姐姐可真是個周全人。”
“就曉得你感念她,我還不肯服老呢,你比我小七八歲呢,這會兒就成日念叨年輕時候的事?”曾老夫人下了一張二餅,笑着說吳老姨娘。吳老姨娘細細看了自己的牌,把那張二餅撿起:“夫人又讓我贏了!夫人不服老那是因為您是夫人,像我們,若不肯服老難免會被人說笑!”
曾老夫人又瞧吳老姨娘一眼,又笑了,曾三太太和紫鈴在旁也湊趣,衆人又是一番大笑。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嫣然來到曾老夫人身邊已經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來,鄭三嬸也明白主人的意思是不可違背的,嫣然告假回家時,鄭三嬸也不再像頭一回那樣哭哭啼啼,也會叮囑她幾句小心謹慎,好好服侍主人,等得了恩典,自然就能離開侯府往外聘了。
鄭三嬸的意思嫣然曉得,自家現在不缺吃穿,也不用再削尖了腦袋要在侯府紮下根。見女兒明白自己的意思,不因在侯府就忘了,鄭三嬸十分欣慰。
每回嫣然回家都很匆忙,這回也不例外,瞧着時辰差不多,嫣然也就離開家往侯府趕。鄭家離侯府也就一條街,這條街又住的全是侯府下人,嫣然也不用帶人就從下人們出入的便門走進侯府,剛走進門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別關門,我要從這走!”
☆、6 秘密
嫣然聽這聲音有些耳熟,回頭瞧時見是兩個小厮打扮的,也就把門用手一擋,這兩個小厮打扮的已經跑過來,有一個小厮用手遮着臉,嫣然覺得不對,仔細一瞧不由唬了一跳:“世子怎麽這副打扮?”
既然行蹤已經被人瞧出來,曾之慶也就把手放下,對嫣然作個揖道:“嫣然,你可不能告訴祖母,我悄悄地出門呢!”
“世子要出門逛去,好好的帶了人走大門才可以,打扮成這副模樣再悄悄地從這走,要出外有個閃失,那可不好!”嫣然的話讓曾之慶身邊的小厮立即苦了臉:“世子,小的就說,不能這樣出去,您偏說沒事,瞧瞧現在,連嫣然姑娘都這樣說了,到時小的又要 挨板子了!”
“你就是膽小,怕什麽呢?”曾之慶滿不在乎地說,又對嫣然作個揖:“嫣然,我和你說,這事是有原因的,再說我這出去,也不是瞎逛,就這一回,你別告訴祖母!”說着曾之慶還舉起一根手指頭。
見了他和平日不一樣的樣子,嫣然也只淺淺一笑,見嫣然只笑不說話,曾之慶又笑了:“嫣然啊,不然我告訴你為什麽我要這副打扮出外邊去!”三人說着話,已經轉進侯府後花園,那已另有個小厮在那等着,手裏還抱着曾之慶的衣衫,見曾之慶進來就跺腳:“哎呀,我的爺,您可總算回來了,說的是去小半個時辰,這都半個時辰了,還不見您轉回來,到時我這吃飯的家夥,還要不要了!”
曾之慶并沒去拿小厮手裏的衣衫,而是伸手去拉嫣然的袖子:“好姐姐,好嫣然,就幫我這回,真的真的,就這一回!”能在曾之慶身邊服侍的都是伶俐人,那個小厮只一眼就明白為什麽,索性跪下就對嫣然道:“好姑娘,世子真沒騙你,就這一回,要次數多了,我們也不敢不是?”
這小厮給嫣然一跪下,嫣然倒吓了一跳,急忙退後一步:“好了,我不去和老夫人說,可你們以後也不許縱着世子做這樣的事,這要有個萬一,誰賠的起!”
見嫣然答應了,曾之慶這才去解外面的衣衫,準備把衣衫給換了,嫣然倒沒想到曾之慶當着自己的面就要換衣衫,忙喊住他:“等我走了你再換!”說着嫣然的臉忍不住紅一下。
曾之慶也把手停下,笑嘻嘻地說:“倒是我忘了,嫣然,你快走吧!”嫣然這才轉過假山往前面走。
小厮一邊服侍着曾之慶把衣衫換上,一邊嘴裏就忍不住:“世子,下回說什麽我都不敢了。這回還好遇到的是嫣然,要是遇到的是別的婆子,或者紫鈴姐姐她們,那才是有幾個膽子都被吓破了!”
“你們一個個都這麽膽小,我又不是去做什麽壞事,只不過覺得有趣罷了!”曾之慶壓根就沒把小厮們的話放在心上,畢竟這換了小厮的衣衫出去,和那被前後簇擁着出去,是不一樣的,這種感覺很是稀奇。
兩小厮對看一眼,決定還是慢慢勸說的好。
嫣然可不曉得他們在背後打的這些嘴皮子官司,邊走邊好笑,世子雖然地位高,可還是有小孩子心性,不曉得外頭的人,有許多人羨慕着侯府裏面的日子呢。
“你這丫頭,傻笑什麽呢?”聽到紫鈴的聲音嫣然忙擡頭:“姐姐好,只是覺得人果然是最有趣了!”
“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老夫人說讓人來瞧瞧你回來了沒,前兒你給她做的那個荷包,她很喜歡。讓你再做一個,她要拿了送三老太太呢!”
嫣然應了,打開房門請紫鈴進屋,又把從家裏帶來的包裹打開,從裏面取出自己娘做的棗糕來:“紫鈴姐姐你随便打發個人來瞧瞧就是,哪還用你親自過來。正好,吃塊棗糕再上去!”
紫鈴接過棗糕卻沒往嘴裏放:“你到這邊也一年多了,這一年多,瞧的出你是個穩妥的,我呢,也不好一直在老夫人身邊服侍。”
正在倒茶的嫣然差點把水倒在自己手上,定了定心才道:“姐姐你說什麽話呢。”
“女兒家年紀大了,總要嫁人的,老夫人許了我娘,讓我往外頭聘去,我娘這一年也尋了些人家,差不多也要定下來,等定下婚事,頂多還能在老夫人身邊服侍一年就要出嫁了,我空出來的窩,我也曉得,許多人眼紅呢,可我也好,老夫人也罷,總是覺得你是個穩妥人!”
紫鈴今年也十七了,這個年齡,要不是丫鬟,早已出嫁了。嫣然坐到紫鈴身邊就道:“姐姐這話是肺腑之言,我也不好推辭的,可是青铛姐姐她?”
“青铛這丫頭我還不明白的,愛攬事好出風頭,可是她總記不得,我們的風頭都是老夫人給的。等我走了,你也別擔心她,只要老夫人待你好,那就随便什麽人眼熱你!”
“真這樣的話,還不曉得又要招多少人嫉恨呢!”嫣然的話讓紫鈴哈哈一笑,捏一下她的臉:“人不招嫉是庸才,只要記得服侍好主人,那就随她們去!”
嫣然點頭,兩人又說幾句,嫣然也就換了衣衫跟着紫鈴往上面去。
見到曾老夫人,果然曾老夫人吩咐嫣然再像前幾日那樣做個荷包,嫣然答應下來了又道:“也不曉得三老太太喜歡什麽樣的花呢,前兒給老夫人的是花開富貴。總不好重了!”
“這有什麽,你就繡一枝梅花!”嫣然剛要答應,曾老夫人又搖頭:“不好,還是繡竹子吧!”
“既然這樣,倒不如繡歲寒三友呢!”紫鈴過來給曾老夫人腿上蓋了張薄被,笑吟吟地道。曾老夫人不由道:“果然是你想的好,就繡歲寒三友!紫鈴你在我身邊十來年了,這要把你嫁出去還舍不得,可是這姑娘家哪能不嫁人呢?”
“瞧老夫人說的,奴婢就惶恐了,我雖好一些,嫣然只會比我更好的!”青铛正抱着白日曬好的被子進來,聽見紫鈴這話,臉色不由微微一變,接着走上前去把被子鋪好,笑着道:“紫鈴姐姐這樣的,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
丫鬟們的眉眼官司,曾老夫人哪有不曉得的,只要她們不争的你死我活服侍不好自己,曾老夫人也就随她們去,此時就順着青铛的話笑着道:“紫鈴确實好,嫣然,你要多和你紫鈴姐姐學學!”
嫣然笑着應是,青铛的神色又有些變化,但什麽都沒說出來。
嫣然既選好了花樣子,也就告退下去,好去畫花樣子做荷包。剛起身就聽到門外丫鬟道:“世子過來給老夫人問安!”接着門簾一掀,曾之慶笑嘻嘻地走進來,他此時已經換好衣衫,因年少還沒束冠,只用一根玉簪挽住頭發,又穿了身玉色八團錦袍,越發顯得唇紅齒白,色若春花。
曾之慶上前給曾老夫人行禮,曾老夫人已經拉着他的手,問長問短,今兒都做了些什麽,在書房有沒有淘氣?曾之慶一一答了 ,說到在書房裏時,曾之慶不由瞧一眼嫣然才道:“并沒淘氣,今兒先生還誇我呢,還說我的文章,已經很不錯了!”
“這才好,你雖不去考什麽舉人進士,可也要給你弟弟們做個榜樣,若你弟弟們像你二叔樣的,考上進士出外做官,我啊,也能閉上眼!”曾老夫人滿意地說着,嫣然不由想起方才曾之慶穿着小厮衣衫偷跑出去玩,不由悄悄一笑。
曾之慶正好看見,對嫣然悄悄地作個揖,這動作曾老夫人沒看見,青铛可瞧見了,眉不由微微一皺,這中間,定有蹊跷!
紫鈴的親事很快定下,是個脂粉鋪的夥計,一年也有三四十兩銀子的進項,小夥子今年十九,算得上年輕有為。婚事一定下,照侯府向來的規矩,紫鈴往曾老夫人跟前去的次數就少了,這下人人都想要紫鈴這個窩,要知道,曾老夫人跟前的一等丫鬟,體面之外,一月還有一兩銀子的月錢呢!
“嫣然姐姐,她們這些人煞是好笑,難道不曉得,老夫人最看重你?”花兒這一年多來,和嫣然也算極熟,嫣然雖和她們玩笑,但少和她們說那些心事,此時聽到花兒這讨好的話就笑了:“這些事,總是老夫人做主,我們能說些什麽?”
“果然嫣然姐姐和別人不一樣呢!”沒有套出嫣然的話來,花兒只得轉了口,見嫣然飛針走線的就道:“這松梅竹繡的可真好,比吳老姨娘房裏挂着的那副畫還好呢!”
“小婵姐姐在老姨娘屋裏,也是很得看重的!”嫣然把線頭咬掉,笑着對花兒說,花兒本想說,在老姨娘房裏算什麽好,想了想又道:“老姨娘也算有福氣的了,我聽說,二老爺想為老姨娘求道诰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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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錢和銀子之間的兌換比例不一樣,最低時候一兩銀子只能兌八百多大錢。但是大部分時候,一兩銀子都比一吊錢貴,所以本文取中間值,這裏一兩銀子大概能換一千兩三百錢。
☆、7 風波
花兒話裏的羨慕嫣然聽的很清楚,重新穿針引線繡起來才道:“按說,老姨娘早該得封诰了,這回要不是……”因着吳老姨娘沒有得封诰,曾二太太的封诰也遲遲沒有,這回要不是曾二太太的娘過來和曾老夫人婉轉說起,只怕曾老夫人還要壓着呢。
畢竟吳老姨娘得不到封诰也沒什麽,可是曾二太太沒有诰封,說出去不大好聽。算起來曾老夫人也受過幾次诰封了,累封至一品夫人,還要壓住吳老姨娘的诰封,這點心緒,嫣然猜得出也不好對花兒說出。停住口道:“老姨娘得了诰封,到時你姐姐她們這些近身服侍的,也會漲一漲月錢的!”
姨娘身邊的丫鬟,每位不過五百錢,和曾老夫人身邊專做雜事的丫鬟是一樣的。吳老姨娘身邊雖有四個,比普通姨娘多了兩個丫鬟,可小婵她們的月錢也是和原來一樣,并無分別。
“漲月錢不說,這出去和平時也不一樣了!”提起這個,花兒就歡喜起來,嫣然聽着花兒在那說着,臉上笑容很淡,花兒她們這樣從外頭外來買回來的,果然有些不大一樣。
“吆,花兒,不見你在前頭和青铛姐姐說話,倒在這陪着嫣然,你這鼻子可夠靈的!”院子裏傳來腳步聲,接着果兒就走到房門口,對花兒冷冷地道。
“我不過是過來給嫣然姐姐送絲線,順便陪她說會兒話,在你嘴裏就成什麽了?”花兒每回和果兒見了,必然要鬥嘴,嫣然已經習慣了,起身招呼果兒:“前頭沒事了嗎?你這會兒就下來?都坐着,我給你們找好吃的!”
果兒瞪花兒一眼,坐在嫣然坐的位子上,順手拿起嫣然繡的荷包,嘴裏也啧啧稱贊:“嫣然你繡的真好,難怪老夫人看重你!”
“不過是比你們心細一點罷了!”嫣然拿起茶壺給果兒倒茶,花兒見果兒一只手拿着荷包,另一只手去接茶,想着要給果兒一個沒臉,故意唉喲一聲肚子痛,不等嫣然過來就用手去抱肚子,抱肚子時候那胳膊故意拐在果兒拿茶的那支手上。
果兒被花兒這重重一拐,哎呀一聲,手裏的茶已經倒的滿手,果兒這下不顧手被燙到,怕的是那荷包被茶水濺到,急忙低頭去看那荷包,這下不由心裏叫聲不好,荷包上已經有了茶漬,這荷包是靛藍色,洗了就不能用了。
果兒這下急的眼裏淚都出來了,這荷包要是平常荷包也就算了,偏偏是曾老夫人叮囑嫣然,讓嫣然繡給曾三老太太的,忙對嫣然道:“姐姐,我把你荷包給弄濕了,我這就去給老夫人賠罪!”
嫣然問過花兒,花兒本就裝的肚子痛,本只想拐果兒一下,誰知把嫣然的荷包給弄濕了,到時老夫人要怪罪下來,難免自己也要吃挂落,不由唉喲之聲叫的更大了,還對嫣然道:“嫣然姐姐,我先去茅房!”說完花兒就拿了一張草紙匆匆往茅房那邊跑去。
“這小蹄子,闖了禍就溜了,嫣然,你就不該和她好!”果兒氣的臉都紅了,轉身對嫣然有些不滿的說。
嫣然瞧一眼那荷包,安撫地對果兒道:“這事我去和老夫人說,不是什麽大事,你這麽慌張做什麽?”
“可是……”果兒的聲音有些低:“青铛姐姐這些日子,正想着挑你的刺呢!”
“你啊,別的事不經心,這些事偏生記得這麽清楚!我們是什麽人,不過是服侍主人的罷了。再想着挑別人的刺,要緊的也是把主人給服侍好了!老夫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曉得,最是寬厚仁慈的。你就安心吧。”
果兒臉上還是有些不确定,嫣然拍拍她的手就拿着荷包往上面去,果兒端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口,眼巴巴等着。花兒在茅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