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寬厚的,只是我怕……”曾老夫人的話讓紫鈴笑了:“這人啊,誰有壞心眼,一看就看出來了,老夫人又擔心什麽?”
☆、14 自受
“物老值錢人老命賤,你就別說好話來哄我了!”曾老夫人卻沒有紫鈴的那麽歡喜,只是幽幽說了一句。紫鈴心裏咯噔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老夫人這說的是什麽話呢?這家裏,上上下下誰不敬着您?就算是她們想做些什麽?還不是為了讨好您,在您面前好露臉!”
“讨好我也是很平常的,可是為讨好我打壞東西,甚至争搶,就不該了!”說着曾老夫人擡眼看了紫鈴一眼,接着就笑了:“我也是老了,想不開了,這世間的事,哪有能遂心意的?”
小歡已經走到門口,聽到裏面傳來紫鈴和曾老夫人的對話,不由停下腳步聽了聽,這幾句話,似乎大有深意。小歡嚼着曾老夫人這幾句話,剛想進去就見一個小丫鬟走進來。
小歡舉目望去,像是曾之慶房裏的小丫頭,花兒已經迎上前:“你是來尋誰呢?”這小丫鬟得了月華的囑咐,讓她先在外面走一圈,然後再來告訴嫣然幾句話。這小丫鬟得了囑咐,尋了個地方睡了一大覺醒來才匆忙地來尋嫣然。
此時見花兒相問,小丫鬟就道:“月華姐姐讓我來和嫣然姐姐說句話,她說,要嫣然姐姐小心呢。”這院子裏的丫鬟,大大小小少說也有十一二個,嫣然聽的是月華讓人來尋自己說話,剛要上前就聽到這小丫鬟這樣說,嫣然的眉不由皺起。
這話自然也落到小歡耳裏,她仔細瞧了瞧那小丫鬟,牙一咬已下定決心,挑起簾子進了屋。
曾老夫人見小歡進屋,停下說話看着她:“青铛好些沒有?”小歡恭敬地道:“青铛姐姐說,叩謝老夫人的恩典呢。還說,躺一日好些了明兒就來老夫人面前服侍呢!”
“她既摔傷了,我這也不缺她一個人服侍,讓她多躺兩日!”曾老夫人淡淡的說,這話讓小歡立即下定決心,瞧着紫鈴道:“方才老夫人不是讓紫鈴姐姐去問問,到底是誰把地衣給撤了!奴婢方才聽青铛姐姐說,不曉得花兒怎麽搞的,讓地衣弄上了水,她讓花兒把地衣給撤了,本打算擦地,誰知不及擦地,老夫人您就回來了!”
曾老夫人面上閃過一絲怒色,小歡察言觀色,繼續道:“青铛姐姐也是怕地衣被撤掉,老夫人進了暖閣不大好呢!”這後頭一句,說了就跟沒說一樣,紫鈴已經示意小歡出去。小歡一顆心狂跳,不管怎麽說,這話已經說完了,至于青铛倒黴不倒黴,那就要看老夫人怎麽想了?誰不想做一等呢?可依了青铛的性子,上去實在太難。
“老夫人您消消氣,為她們,不值得!”紫鈴端了碗茶過去,曾老夫人就着紫鈴的手喝了一口茶才道:“一個個都這樣,夫人到底怎麽管的家?”
說完曾老夫人又覺得不對,加了一句:“好人也有,像你和嫣然,就是好的!”紫鈴含笑道:“夫人管家,總也要用她用熟的人手才是。這些孩子們,沒經過事,有時候是難免的!”
曾老夫人嗯了一聲就道:“我記得青铛只比你小一歲,你過了年就要出嫁了,原本我還想多留她幾年。可是女大不中留,等過些日子,挑個人把她給配出去吧!”
這話很快傳到青铛耳裏,青铛本來還在算着,怎樣讓嫣然也沾上這件事,誰知卻聽到曾老夫人這番話,登時氣的腰更疼了。對來告訴自己的老婆子道:“老夫人真這樣說?我服侍老夫人,哪點不盡心?”
“青铛姑娘,你這樣說就不對了,老夫人親自給你挑人家,這是多大的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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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面?這兩個字讓青铛冷冷一笑,在老夫人身邊服侍才體面,出外配人,不外就是能配個夥計,一年二三十兩銀子的進項,家裏大大小小粗細的活都要自己去做,就這,在別人眼裏,還是嫁了好人家呢。
青铛用手握成拳,掙紮着要起來:“我要去見老夫人,讓老夫人曉得,我……”
“青铛姑娘,您啊,還是別去見老夫人了,老夫人說,體恤你服侍辛苦,讓你多躺兩日,紫鈴又讓花兒來照顧你。等過了年,你再上去吧。”說完老婆子就讓花兒上前。
花兒有些畏縮地湊到青铛面前,瞧見花兒,青铛恨的牙咬,要不是她,自己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青铛喘勻了氣才道:“還不趕緊過來,扶我起來,難道手斷了?”
花兒急忙上前去扶青铛,手還沒碰到青铛,青铛已經揚手打了花兒一巴掌:“沒點眼色的小賤|貨!”雖有曾老夫人發話,但青铛這會兒還是一等,花兒并不敢回嘴,只是坐在那裏。
青铛打了花兒那一巴掌,感覺這口氣勻了些,躺回枕頭上,看着屋頂,也不曉得心裏在想什麽。
“哎呦呦,那個青铛,就是個暴炭,我在那聽了會兒,打了那小丫頭。瞧着那小丫頭的模樣,也怪讓人心疼的!”老婆子尋到紫鈴,拍手拍腳地說着青铛的行為,紫鈴嗯了一聲:“辛苦了,這裏有幾百錢,你拿回去,買酒吃!”
老婆子接了那些錢,眼都笑的沒縫了:“本不該收的,只是不收的話,姑娘心裏過不去,我就走了!”見那婆子離去,紫鈴輕嘆一聲,嫣然這才開口:“這做人,怎會這樣難?”
“這做人,說難也難,說易也易,端看你怎麽想的?說起來,青铛的想法也不錯,長長久久留在侯府,只是她不曉得,做人要留一線。這侯府裏的下人們,來來去去,上上下下,總有成千數,可鄭大叔能成為大管事,絕非僥幸。為的就是做人這兩個字!”
既要能立威,又要下邊人擁戴,還要把主人們服侍好,沒點眼色手段,哪裏能坐的穩這個位置?若真是事事做絕,開頭倒是爬的快了,可之後摔下來的又不知多少。
嫣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只是這心裏,總有些不像意。紫鈴見她面上神色,把她肩膀摟過來:“等過了年,我就出去了,服侍老夫人并不是個難事,你定會做的好。可是要記得,不管什麽時候,都要記得自己的身份,在什麽身份做合适自己的事,才叫對,否則就是不對的!”
“紫鈴姐姐,謝謝你!”嫣然的話讓紫鈴笑了:“我這,也是和你結個善緣,我雖往外聘,爹娘都說,替我選的是個好人家,可這居家過日子,誰知道真假呢?總要過上一些時候才曉得。若有個萬一,我也能扯虎皮拉大旗!”
要做到這點,交好曾老夫人身邊的人就是必須的,嫣然瞧着紫鈴,又笑了:“還是要謝謝你。紫鈴姐姐,我會記得你說過的話的。”紫鈴又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今兒是臘月二十九,明兒就是大年三十,等過完初一,就離開曾老夫人身邊,去走向另一條路了。不管這條路是好還是壞,但以後總能多些自己的選擇吧?
曾老夫人面前少了個青铛,也沒影響曾老夫人的日常。大年三十一大早,曾老夫人就換上鳳冠霞帔,帶着兒孫們前去祠堂祭祖。曾老夫人去祭祖,剩下的人還要在房裏做些別的準備。嫣然帶着人在那裏陳設東西,剛把一盆水仙放到桌上,就感到有誰看着自己。
嫣然擡頭,見青铛被花兒扶着站在門口,正怨毒地看着自己。嫣然勾唇一笑:“青铛姐姐好些了嗎?”青铛見這些人都在嫣然的指揮下按部就班的做事,心裏不由火起,這些,原來都是自己在做,而不是嫣然來做的。
嫣然,鄭嫣然,青铛念着這個名字,推開花兒踉跄地走上前:“你,你不會永遠這麽好的運氣,我在等着,等着你的下場!”
“青铛姐姐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什麽好運氣,什麽下場?”嫣然的回答越發觸怒了青铛,特別是她臉上那無辜的神情,更讓青铛咬牙切齒:“你別在我面前裝蒜,你和花兒合着夥地來騙我,老夫人都被你蒙蔽了?可是,紙總是包不住火的!”
嫣然看向花兒,花兒已經吓的眼淚都要出來了,見嫣然看着自己就連連擺手:“嫣然姐姐,你曉得,青铛姐姐說的都是錯的,我沒有和你合夥!”
“青铛姐姐,你別亂咬人,花兒和嫣然姐姐來往不多,哪來的合夥騙你?你啊,分明就是自作自受!”果兒忍不住開口,青铛看着她,恨不得把她當場撕來吃。果兒不由縮一下脖子,但依舊倔強地道:“青铛姐姐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理?你啊,既然傷了,又有老夫人的吩咐,就回去繼續躺着,等好了再過來!”
☆、15回家
啪的一聲,果兒臉上挨了一巴掌,接着青铛怒氣沖沖地說:“這還輪不到你這個小賤|人在這插嘴,我雖傷了,也是這房裏的一等,要收拾你這個小爛貨,易如反掌!”
十來歲大的孩子臉本是嫩的,青铛那一下打的又重,見果兒臉上立即紅腫起來,嫣然急忙上前把果兒一拉就道:“青铛姐姐,果兒話說的急了些,說的也在理,你還傷着呢,還請回去!”說着嫣然就示意花兒趕緊上前來把青铛扶下去。青铛氣的用手按住胸口:“你少來做好人,你比我更壞呢,我出去了,還要瞧着這裏!”
“我壞還是好,衆人自有公論,青铛姐姐你還是先下去吧,不然的話,老夫人回來時我們還沒布置好,這個錯,我可不敢當!”嫣然擡頭看着青铛,青铛往房裏衆人面上挨個看去,見那些往日對自己笑臉相迎的人個個都把目光移開,青铛心中氣血翻滾。白眼狼、牆頭草,一個個都是這樣的。
既然她們能這樣對自己,異日也會這樣對嫣然,青铛咬住下唇,推開花兒一瘸一拐地走回去。花兒看一眼嫣然,見嫣然低頭和果兒說話,深恨自己當時沒認清形勢,匆匆去追青铛。
已有小丫鬟端來一盆涼水讓果兒洗臉,嫣然用手巾給果兒擦好了臉,瞧着臉上那紅色變淡才道:“廚房裏有現煮的雞子,你們去要兩個帶殼的,給果兒在臉上滾了,滾的差不多了再用些脂粉,今兒過年,這裏忙,也不能讓你下去歇着了!”
“嫣然姐姐,我不用雞子了,就這樣成了!”果兒用手摸下臉,覺得那種熱辣辣的感覺已經消失才對嫣然道。嫣然伸手摸一下她的頭:“你和花枝先下去把你臉弄了,這缺不了你們兩個,不過要趕緊!”
晚了的話,就不能來給曾老夫人磕頭拜年得壓歲錢了,果兒明白,和花枝下去。嫣然讓人繼續收拾,前面祭祖一完,還會有族內的老太太們前來給曾老夫人拜年呢。
見嫣然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衆人那想要說話的,也沒人說話,繼續收拾起來。
雖有嫣然的囑咐,果兒兩人也不敢多耽擱,匆匆用雞蛋滾過臉,重新上了點脂粉,瞧着瞧不出來臉上那被打過的痕跡,也就往前面來。
前面更加熱鬧,已有老婆子來報,前頭祭祖已完,曾老夫人受過爺們的禮,這會兒往這裏來呢。
嫣然舉目四望,見房裏已經鋪設的錦繡一片,也就讓兩個小丫鬟守着,自己帶人出去迎接曾老夫人。
曾老夫人被衆人簇擁進房,見了房裏和方才不同的擺設,對紫鈴道:“嫣然這丫頭,心細處不輸給你!”紫鈴笑着道:“這才老夫人的慧眼呢!”
“這倒不是我的慧眼,是你夫人的慧眼,若非她瞧中,想着孝敬我,我也不會得了這麽個可心的丫頭!”趙氏今日帶着妯娌們一色大妝,在那恭敬侍奉,聽到曾老夫人的話就忙道:“媳婦想着,定是鄭嬸子離開這麽些年,還挂念着婆婆,才把嫣然送到這來!”
這話說的曾老夫人更加歡喜,不一時族內那幾個和曾老夫人同輩的老太太們前來拜年,大家又聚在一起說笑。接着是孩子們給老太太們拜年,等這幾位老太太走了,才是這院中服侍的上前拜年。曾老夫人說幾句一年辛苦了,各自賞下,連青铛那份都沒忘了。只是除了這次,青铛的名字再沒被提起。
紛紛亂亂拜年已畢,曾老夫人又移駕前面大廳,和衆人吃團年飯,紫鈴随身服侍,嫣然依舊帶了人在房裏等待。直到這時,嫣然才能喘口氣,剛坐下就有人端茶過來:“嫣然姐姐,你喝口茶,今兒這一夜,你們只怕不能睡呢!”
嫣然接過茶說聲謝謝,這服侍老夫人,風光是風光,可一到了過年過節,特別是過年,曾老夫人不能歇,衆人也不能歇,那些小丫頭們還能輪替着打個盹,這些大丫頭們,就要一個個睜一夜的眼。
熬了今晚一宿,明早曾老夫人要帶了兒媳進宮賀年,領宮中賜宴,倒是那時能打個盹,也不過就是打個盹罷了,總要等到過完初二,才能正常睡覺。
嫣然在心裏算着,冷不防身邊那小丫鬟已經道:“嫣然姐姐,我悄悄和你說,那日的事,确實是花兒搞出來的,後來青铛姐姐去尋了月華姐姐說話,後來不知為何就變成這樣了!”
嫣然瞧着這小丫鬟,心裏不由好笑,這個家裏,想争上的不是一個兩個,想使些什麽手段的,也被人盯住。這小丫鬟昨日不說而是今日說出,也是為了等曾老夫人發話吧?
嫣然在心裏盤算完才對這小丫頭道:“我知道了,這些事,其實說起來,半點意思都沒有,誰還不認得誰?”
小丫鬟連連點頭:“嫣然姐姐你說的對,我們也只想着好好服侍就好,能不能上去,還要看機緣呢!”真是個會說話的人,嫣然在心裏一嘆,面上笑容沒變。
過了三十,紫鈴在初二那日給曾老夫人磕了頭回家待嫁,曾老夫人賞了她二十兩銀子兩樣金首飾做嫁妝。青铛躺了那麽幾日,也想着要把曾老夫人的心給正回來,初三那日就起床到曾老夫人面前服侍。
曾老夫人待青铛還是和平常差不多,可只有青铛自己才能察覺到,曾老夫人待自己,比平日冷淡多了。但這也不是青铛所能左右的,只有比往日還加倍細致的服侍曾老夫人。
因是年下,青铛又重新回來服侍,嫣然就得了曾老夫人的恩典,回家住上兩日日,說好午時出門,第三日午時回來,能在家住上兩夜,這也算是格外開恩了。
嫣然歡歡喜喜給曾老夫人磕了頭,收拾好東西要回去,剛把包袱打好,就見果兒站在那裏。嫣然有些奇怪地問她:“你站在這做什麽呢?”果兒先是滿臉不好意思,接着就小聲問:“嫣然姐姐,我能和你一起回去嗎?你曉得,我叔叔那裏,我不大想回去!”
果兒也是侯府家生子,爹娘早亡,跟了叔叔嬸嬸過日子,她叔叔沒有差事,全靠她嬸嬸在廚下那點月錢。果兒不到六歲就被送進來,先是在侯府廚房,後來曾老夫人這裏缺個小丫鬟,也不曉得她嬸嬸用了什麽法子,讓果兒被挑上了。挑上之後,果兒每個月的月錢,就再到不得自己手裏,每個月早早就被她叔叔去賬房支了。說的是讓果兒進曾老夫人房裏,借了債,自然要果兒來還。
嫣然怎不知道這些事,見果兒這樣就摸摸她的頭:“那你就跟我回去,不過我家裏,可沒有你睡的床鋪,你啊,要和我擠一晚!”果兒臉上頓時歡喜起來:“我就喜歡和嫣然姐姐在一起。”說着果兒就去拿嫣然的包袱,嫣然見果兒這樣的歡喜,捏一捏她的臉沒有說話。
兩人從後門出來一路到了鄭家,嫣然剛要上前敲門門就開了,鄭老三正送一個婆子出門,瞧見嫣然站在那,鄭老三臉上頓生歡喜:“你告了假,回來過年了?”
嫣然叫聲爹,那婆子已經道:“聽的嫣然升上一等了,這才十三呢,以後前程不可限量,我瞧啊,你是個有福的。”嫣然見這婆子是這邊俗稱的王百會,做媒收生樣樣都來,有些婦人家有頭疼腦熱,請不起醫的,也會請她去瞧瞧,擔心是不是自己的娘病了,可這大年下的也不能說病這個字,叫一聲王嬸嬸好才道:“嬸嬸這是來我家串門?”
王百會已經笑着道:“嫣然啊,還沒恭喜你呢,你啊,要做姐姐了!”做姐姐?那就是自己的娘有喜了?嫣然瞧向自己的爹,鄭老三的臉不由一紅,畢竟過繼給自己大哥的那個兒子,這些日子都已定親,就等四月裏辦喜事,自己媳婦現在又有了喜,孫子和兒子差不多一樣年紀,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嫣然姐姐,這是大喜事呢。恭喜鄭三叔了!”鄭老三這才手一搓:“還是果兒會說話,你這是和你嫣然姐姐一路回來?進來喝杯茶!”
果兒的臉紅一紅才很小聲地道:“我也有幾日假,沒地方去,想打擾下鄭三叔呢!”果兒這聲音比蚊子還小,王百會卻已一拍巴掌:“作孽啊,這樣乖巧的孩子,怎的偏偏攤上那樣的叔叔嬸嬸。”果兒的臉越發紅了,王百會已經拍一下果兒的肩:“放心,我不會說出去。老鄭,我走了。”
鄭三嬸已經在小丫頭的攙扶下走過來:“送個人罷了,怎麽這麽久?”話音剛落就看見嫣然,歡喜頓時滿溢,推一下身邊的小丫頭:“趕緊去告訴你朱嬸子,讓她做幾個嫣然愛吃的菜。還有,前兒我才收拾的那床被子,拿出來給她蓋,還有還有……”
見自己的娘在那不停囑咐,嫣然這才有回到家的真切感,叫一聲娘:“娘,不用着忙,我自己會收拾!”
☆、16 心願
“我曉得你會收拾,可那不一樣,在裏頭,你是服侍人的,這回到家,你就是娘的嬌寶貝,讓人服侍你去!”鄭三嬸說着,挽住嫣然就往裏面走,嫣然急忙道:“娘,還有果兒呢,她來我們家住兩日!”
果兒,鄭三嬸看一眼果兒,臉上頓時有一些尴尬,方才只瞧見女兒,沒瞧見旁邊這小丫頭,急忙親熱的道:“哎,我是越老越忘事,快進去裏面坐。春兒啊,趕緊抱被子出來,重新鋪張床!”
有小丫頭脆生生應了,果兒嘴裏也說不着忙,可是臉上還是有羨慕神情,做大丫頭什麽的,倒不是值得羨慕的,而是這家子在一起親親熱熱的,才是最值得羨慕的。要是自己爹娘還活着,也許就不一樣了。想着果兒不免有些黯然,此時已進到屋裏,鄭三嬸把瓜子花生拿出來,往果兒手裏塞,果兒忙收起思緒說聲謝謝。
鄭三嬸瞧一眼果兒就道:“多乖巧伶俐的孩子,這兩日你在我家裏,也別客氣,想吃什麽就吃,想做什麽就做!”果兒忙起身說謝謝,鄭三嬸按住她:“別這麽客氣,嫣然比你們進去的晚,平日啊,還多虧你們幫着些嫣然,這人再強,也得有膀臂!”
果兒笑着應是,曉得嫣然母女要說私房話,立即起身道:“我去竈下幫忙好了。嫣然姐姐你不曉得,我還會做幾個菜呢,就是當初在廚房時候學的。等我做給你嘗嘗!”說完果兒也不等鄭三嬸反對,就挽起袖子往廚房去,鄭三嬸和她客氣兩句,也就讓小丫頭帶她下去。
屋裏只剩的母女二人,鄭三嬸這才把女兒摟進懷裏:“這都四五個月沒見了,你比原先長高好些,娘啊,一直惦記着你!”
“娘!”嫣然伸手摟住鄭三嬸的脖子,和她膩了會兒才問:“二哥呢?還有祖父,不是該回來過年嗎?”鄭老爺子告老後,就到兒子置辦的産業那裏養老去了。只是每逢年節時候進城走走。
“你大哥不是定了親?四月裏辦喜事,你祖父說,過年就不進來了,不然侯爺問起,到時又要破費侯爺賞賜東西。其實要我說,侯爺怎會不知道這些事?”提起兒子,鄭三嬸有些許郁悶,日常雖叫大哥二哥,可自己的兒子叫自己,卻是嬸子而不是娘。
“娘!”嫣然怎不明白自己娘的心病,用手拉一下她的袖子,鄭三嬸悄悄地用袖子把眼角的淚擦掉才道:“我沒什麽,不過是想着,你大哥啊,都要成親了,我這又有了喜,到時還真是……”
“娘有了喜,這才好呢,娘還是給我生個妹妹吧,做娘的貼心小棉襖!”女兒在自己懷裏起膩,鄭三嬸更加心疼她了,在裏頭,上人們面前,這丫頭是何等的妥帖,也只有回到家裏,才能在自己面前膩一下,學個小孩子樣。
鄭三嬸把女兒抱緊一些,晃着她,就像她還是小孩子時候一樣:“好,好,給你生個妹妹,做娘的貼心小棉襖!”嫣然擡頭:“不過,弟弟也好,以後啊……”
“你這一會兒弟弟一會兒妹妹的,變的真快!起來吧。我瞧瞧我閨女給我帶了些什麽好東西回來!”嫣然畢竟已經不是小娃娃了,鄭三嬸抱了會兒就覺得胳膊吃不住的疼。
嫣然直起身,把帶回來的包袱打開:“也沒什麽,就是過年時候,老夫人賞的,還有夫人啊,世子賞的。我也沒什麽可花的地方,就全拿回家來!”
包袱一打開,裏面就是些各色荷包,還有些稀罕吃食,鄭三嬸惦起一個荷包,能感覺到裏面有些東西,把荷包放下拉住女兒的手:“這話不該我說,你現在大了,也該攢些錢,給自己做嫁妝,不然也買些首飾!”
“我用不着,再說,娘,我們這樣的,說不定用不着嫁妝!”嫣然說完回頭見自己的娘沉默了,拉住她的袖子搖了搖:“娘,我曉得您心裏在想什麽?可我是侯府家生子,一出世就沒了自由,等到大了,去往何處還不是主人一句話?”
這話說的鄭三嬸心裏直發酸,她把包袱一收就對嫣然道:“你不攢,我給你攢嫁妝,我的女兒,一定能坐上花花轎子,吹吹打打嫁出去的!”
嫣然覺得鼻子也有些酸了,強忍住那種酸澀對自己的娘露出笑容:“嗯,我一定會坐上花花轎子,吹吹打打嫁出去!”門外的鄭老三伸出兩個拇指,把眼角的淚擦掉,接着收拾一下心情這才掀起簾子走進門:“你們兩母女,說些什麽私房話呢,說給我聽聽,嫣然小時候,和我可比和你好,現在大了,就不和爹好了!”
“你這說什麽話?傳出去,害臊不害臊?”鄭三嬸嗔怪地說了自己男人一句才道:“嫣然說,我這胎啊,準保是個貼心小棉襖!”
“小棉襖好啊,要像嫣然這樣聰明就更好了!”鄭老三看着女兒,語氣感慨地說。女兒就是太好了,聰明能幹又生的好,但凡她不好那麽一點點也好。可這世上哪有這麽湊巧的事?做了侯府家生子,生死榮辱,就全在主人家的念頭裏了。
一家子雖然各自都有心事,說起話來還是親親熱熱,等到果兒幫忙把晚飯做出,鄭老三不免又嗔了妻子幾句,說她着實托大。吃完晚飯,又聚在一起說了半宿的話,這才各自睡去。
果兒和嫣然睡一個屋,聞着那新曬過的被子味道,嫣然卻有些睡不着,今日的話,算是戳破了一層窗戶紙,可是自己真的能做到嗎?如果原先,嫣然是能相信的,可是現在,嫣然有些不大感相信。
果兒開口說話:“嫣然姐姐,你也沒睡着?”嫣然嗯了一聲:“你是不是睡不慣這床?”
“不,我不是這個,我只是在想,等以後長大了,配了人,會不會像嫣然姐姐一樣,也有這麽個,和和氣氣的家?”果兒的話讓嫣然笑了,她直起身看着果兒:“你才多大點孩子,就想這個呢?”
果兒覺得臉有些熱,既然睡不着,索性也就坐起來:“不,嫣然姐姐,我不是不知羞,而是真的想有這麽一個家。”嫣然能聽出果兒話裏的那種對親情的渴盼,伸手摸摸她的頭:“會的,果兒好好地服侍老夫人,老夫人身邊的丫鬟,是極有體面的,過個七八年老夫人發話讓你去配人,定可以好好挑的!”
“真的可以這樣嗎?”果兒有些懷疑地問,嫣然笑了:“當然可以這樣,果兒這麽聰明,還會做好幾個菜,我可不會做菜。怎麽會嫁不得好人?有個和和氣氣的家呢?”
果兒聽着嫣然的話又笑了,那笑容只露出一半就趕緊收回去,這樣實在太不知羞了。可是這樣的未來,聽起來多麽美好,有一個和和氣氣的,不會被罵的家,那該多好。
在家裏住了兩日,嫣然和果兒又回去服侍,回來時候帶了一包東西,回去時候,鄭三嬸依舊給嫣然和果兒兩人收拾了好多東西,吃的玩的。還是嫣然連聲叫夠了,鄭三嬸才罷手。
東西這麽多,嫣然和果兒兩人,走起路來不免有些慢,快到巷子口的時候突然從拐角處跳出一個小厮,見到果兒就在那拍着手:“果兒,我就聽鄭家院子裏這兩日傳出來的說話聲像是你,還覺得奇怪,就在這等着,果然是你!”
果兒瞧見來人,那臉登一下就白了,咬住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倒下。嫣然先還以為這是果兒的玩伴,瞧果兒這副樣子卻不大像,那眉不由皺起。
那小厮已經伸手去扯果兒的手:“你有假怎不往你叔叔家去,我可想了你好些日子,我爹說,等我們一過十五,就讓你嫁我!”嫁這個字一出口,嫣然就不由瞪大眼,再仔細瞧瞧,這小厮模樣有些眼熟,像是二管事家的小兒子。不由喝道:“你在這胡沁些什麽?扯着老夫人房裏的丫鬟說這樣的話,等我去告訴老夫人,打你一頓再說!”
那小厮仗了自己是二管事的兒子,又被自己老子鑽營送到曾之慶身邊,自覺自己是未來侯爺未來的親信,那個大管事的位置,早晚會是自家的囊中之物,并不把嫣然放在眼裏,見果兒躲到嫣然背後就道:“你嚷些什麽?果兒是她叔叔許給我的,我們兩家已經定了親,我和自己的未婚妻子說話,關你什麽事?”
“嫣然姐姐,并沒有這件事,不過是我叔叔捉到我嬸嬸的醜事,他爹才說要他兒子娶我,可我不願意的!”醜事?嫣然下意識地去看果兒,見果兒一張臉漲的通紅,稍微一想怎不明白這醜事是什麽事?也就明白了為何果兒會來到曾老夫人房裏。
☆、17 噩耗
嫣然在沉吟,那小厮還當嫣然是厭了果兒,不由得意洋洋地道:“你瞎說什麽?你要曉得你是我媳婦!”果兒見嫣然不說話,還真當嫣然因了這件事厭了自己不肯管自己,眼淚頓時流出,臉紅的都快滴出血來:“你才胡說,我才不是你媳婦!”
“這事輪不到你說話!”那小厮又要伸手去捏果兒的臉,手才伸出一點就被嫣然伸手打掉:“老夫人房裏的丫鬟,也是你可以觊觎的?這會兒就我們幾個,我聽到當沒聽到,隐惡揚善,要有旁人聽到,傳到老夫人耳裏,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到時瞧你爹能不能保住你!”
嫣然粉臉一板,也有幾分氣勢,那小厮被嫣然氣勢鎮住,見嫣然拉着果兒要走,眼珠一轉就道:“你別吓唬我,誰也不是吓大的,你和世子……”
“紅口白牙的,你誣賴什麽人呢?我和世子怎麽了?你這話,要不要我扯了你到老夫人面前辯辯,到時老夫人是信你還是信我?”沒想到這人竟還不肯放,嫣然急中生智,說出這麽幾句,見那小厮的臉色,嫣然大喜,就要扯那小厮去見曾老夫人。
給那小厮幾個膽子也不敢在這時候去見曾老夫人,急忙道:“我好男不跟女鬥,果兒,別以為你找上靠山了,你好歹有叔叔嬸嬸呢。”說完那小厮就跑了。嫣然這才去拉果兒:“別怕,就算有你叔叔嬸嬸,可老夫人沒發話,誰也不敢把你怎樣!”
“嫣然姐姐,我曉得,可是他是世子身邊人,萬一去求了世子?”果兒一張小臉全是淚,有些可憐的問嫣然,嫣然的眉微微一皺就道:“世子不是那樣不講道理的人。”
真的?果兒雖能見到曾之慶,但果兒這樣的小丫頭,是不能和曾之慶搭上話的。嫣然也不曉得為何對曾之慶這樣有信心,只是點頭道:“真的,世子你也見過,是個很和氣的人,這件事,不過就是老夫人一句話的事!”
果兒仿佛想到主意一樣,眼睛都亮起來,嫣然拍拍她的頭:“別想那麽多,我們趕緊進去吧。在老夫人房裏服侍,最要緊的是要歡歡喜喜的!”誰也不願意看到個成天耷拉着臉的下人,果兒努力點頭,表示知道。
嫣然這一回回來,就是正式的一等丫鬟,也就搬進紫鈴原來的住處,和果兒回到下人們住的地方時,小歡正帶了幾個小丫頭把嫣然倒騰東西,見嫣然和果兒進來,小歡看向嫣然的眼還是洩露出幾絲嫉妒:“回來了?老夫人今早想起這件事,特地讓青铛姐姐交代了,讓我們幫你把東西倒騰進紫鈴姐姐房裏!”
和小歡那努力裝出的平靜不一樣,那幾個小丫頭看向嫣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