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人努力克制,可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

“母親說的很是,兒子也是這樣說的,但兒子慮的是,只怕石府想借此退親,親事一退,以後大侄女也難尋到好的。”名頭說的好聽,侯府千金,卻是父母雙亡,外祖那邊,也不是什麽很有力的家族。曾之賢緊緊握住手中帕子,聽到曾老夫人讓自己回去的話,曾之賢本想轉身,誰知卻聽到這麽些話,這些流言,簡直是往人傷口上撒鹽。

嫣然沒有曾之賢離門邊離的近,自然聽的沒這麽親切,見曾之賢臉色煞白,急忙扶着她離開,等走出一截才道:“大小姐,侯爺和老夫人,也是為您好!”

這句話讓曾之賢眼裏又有了淚,嫣然急忙勸道:“大小姐,這世人的嘴,什麽都能吃,當然什麽都能說。只要石家那邊不在意,您又何必放在心上?”

☆、24 偶遇

嫣然的話讓曾之賢眼裏的淚又湧出,急忙伸手把淚擦掉才道:“石家那邊怎麽會不在意?如果不在意,伯父也就不會特意來尋祖母說話了。”現在和原先已經不一樣了,爹娘都已去世,如果被退親,未來的日子,曾之賢覺得,就沒多少盼頭了。

嫣然伸手摸去,見曾之賢的手冰涼,急忙叫身後的小丫鬟過來相幫着一起把曾之賢扶回去,曾之賢卻沒有動,手只緊緊抓住嫣然的衣衫:“嫣然姐姐,求你,求你去聽聽,聽聽大伯和祖母,到底商量成什麽樣子?”

嫣然剛要說好,身後已經傳來曾之慶的聲音:“大妹妹這是怎麽了?”曾之賢忙站起身,起身時候有些站不穩,差點摔在嫣然身上,嫣然忙伸手扶住曾之賢。

曾之慶見曾之賢面色蒼白,臉有淚痕,稍微一想就明白,只怕是這些日子的流言傳進了曾之賢的耳裏。曾之慶忙道:“大妹妹還是快些回去歇息吧,這些事,自有祖母和父親做主。”見曾之賢面色還不定,曾之慶又道:“大妹妹休要以為自己沒了父母就沒了依仗,大妹妹畢竟是侯府千金,比不得那尋常人家的女兒!”

這話是給曾之賢吃定心丸,曾之賢面上的蒼白卻依舊,勉強一笑行禮轉身,曾之慶又喊住嫣然:“嫣然,你站一站!”嫣然和曾之賢都覺得奇怪,雖沒回頭卻停下腳步。

曾之慶也曉得自己這樣叫住姐妹們的丫鬟有些魯莽,不自覺地撓一下後腦勺才對曾之賢道:“我不過是想問問嫣然,妹妹這些日子的起居,妹妹雖然仁孝,可傷心太過,若叔叔嬸嬸泉下有知,定不會安心的,所以才想讓嫣然平日多勸勸你!”

“大哥的好意我曉得了,嫣然,你就在這和大哥說兩句話吧!”曾之賢謝過曾之慶,這才在小丫鬟攙扶下回房。

“老太太吩咐我去服侍大小姐,定會照了老太太吩咐精心服侍的,世子無需擔心!”嫣然的話讓曾之慶笑了笑,接着就道:“其實,不是這事,我是想,大妹妹這樣傷心,又會焦慮。我和石安也是好友,倒不如悄悄地讓石安來見見大妹妹 ,安安大妹妹的心!”

“世子說的這是什麽話?男女……”嫣然的回答讓曾之慶往天上丢了個白眼才低頭看嫣然:“你也未免太過迂腐了。大妹妹和石安,已經定了親,這旁邊有人,私下見一面,就算祖母知道,也只會睜只眼閉只眼,并不算十分越禮。”

“不成,這事,要是老太太暗示了,就可以做,不然的話,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嫣然又是一口回絕,曾之慶的眉皺成一個疙瘩:“你這人,說你迂腐你越發老夫子起來了。我今年過年去上香的時候,還悄悄地見了……”

說着曾之慶就忙捂住嘴,嫣然已經聽到了,眼睛瞪的有些大:“你悄悄地去見誰?見了我們世子夫人嗎?世子,這不一樣的,那位是有父有母,可是我們大小姐,沒了父母,現在外頭還有那麽些流言,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到時傳出去,我們小姐的名聲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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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傳出去,我打死他!”曾之慶這下是真急了。

“世人的口,怎能堵得住這麽多?世子,我還是那句話,這事,你去尋老夫人問,若是老夫人肯,那我一個做丫鬟的也沒有別的話說!”說完嫣然就匆匆離開,曾之慶喊了她兩聲,嫣然只是充耳不聞。

曾之慶背着手在那想了想,還是轉身去曾老夫人上房。

此時曾侯爺也正好和曾老夫人說到這事:“雖說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兩小情投意合,那就更好了!上回二弟喪事,我在旁瞧着,姑爺對侄女,并不是不滿意的,不如……”

曾侯爺還在躊躇,曾老夫人已經明白了,搖頭道:“這件事,不到走投無路不能做,畢竟我們也是侯府,侯府千金,又不是嫁不出去,哪能這樣着急?”

“娘說的是!”曾侯爺先附和了一句這才道:“可是,如若對方真有心退婚,退了之後,大侄女的婚事,就沒這麽好尋了!”無父無母的孤女,又是被退了一次婚的,要尋相當的人家就有些難了,可要往不如的人家去尋,難免會被人說侯爺刻薄無父無母的侄女。

曾老夫人點頭:“你慮的是。這樣,你讓人放出話去,你大侄女的嫁妝,除了公中所出五千兩外,我再額外添上三千兩,再加上你二弟妹嫁妝裏面那些,添添補補,也有萬把銀子。”

這是為什麽曾侯爺明白,剛要起身告退,簾子掀起,曾之慶已經走進來:“祖母,爹爹,這件事,還不如我悄悄地讓石安和大妹妹見一面,石安肯了,難道他伯父還能按着要退親!”

“胡扯!你小孩子家,懂得什麽?”曾侯爺喝止兒子,曾之慶雖被父親訓的低頭,還是嘀咕道:“這個家總要我來當的,我已經十五,已經定了親,算不得小孩子了!”

曾侯爺還要再說,曾老夫人已經道:“你先出去吧,這件事我再細想想,還有外頭的那些流言,必要全部被壓下去才是!”曾侯爺雖應是,但他和曾老夫人都明白,壓下流言只有一個辦法,石家不退親,現在主動權并不在自家手裏,而在對方那裏。

曾之慶等自己爹一走,就坐到曾老夫人身邊:“祖母,大妹妹若真被退親,那才叫……”曾老夫人安撫地拍拍孫子的手:“我明白的,你別胡鬧,這件事,我要細想想,細想想!”曾之慶還想說話,想起方才嫣然說的,若被有心人傳出去,曾之賢的名聲就會壞掉,曉得祖母必是要做萬無一失的事,也就乖乖閉嘴。

“小姐,今兒天氣熱,不如讓廚房做碗酸梅湯來?”月娟走進屋,見曾之賢正在改曾之梧寫的字,上前輕聲道。

曾之賢放下筆,嫣然已經送上手巾給她擦着手,曾之賢擦完手接過月娟遞來的茶喝了一口才道:“不必了,這屋裏放了冰盆,也不用再做酸梅湯!”

“倒是我糊塗了,酸梅那個東西是收斂的,不如拿桂花香露來,小姐用上那麽一碗?”雖然被刻意隐瞞,但這些流言還是漸漸傳的滿府都是,甚至已經有人說,石府現在不提退親,是因為石安要應秋闱,等石安一赴過秋闱,就會正式遣媒前來退親。現在已經是六月,離了秋闱只有兩個月。

曾之賢還想說不用,就看見月娟和嫣然兩人的眼,把要說的話給咽下,改為:“我不愛喝那個桂花的,還是玫瑰的好,索性兌三碗來,我們三一人喝一碗!”

月娟見曾之賢好歹露出一個笑模樣,急忙應了就去開櫃子拿香露,讓小丫鬟打來井水,拿過茶碗兌了三碗,往裏放了冰塊。曾之賢只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見嫣然和月娟兩人并沒端碗,強迫自己把剩下的都喝了才對她們倆道:“還不趕緊喝,放久了就不好了!”

月娟和嫣然這才端起碗,喝完覺得頭上身上都清爽多了。小丫鬟走進來道:“小姐,老夫人身邊的姐姐過來說,說老夫人睡醒了午覺,想去園子中乘涼,請小姐一起過去!”

陪伴祖母也是做孫輩該盡的孝心,曾之賢應了,嫣然也就陪着她先到上房,曾老夫人見孫女這些日子越發清減了,總要說嫣然她們這些貼身服侍的人幾句,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花園來。

夏日花園也就求個涼爽,一行人慢慢地走,來到荷花池邊,曾之賢見這荷花開的還不錯,不免駐足觀看,曾老夫人讓嫣然陪着曾之賢,也就往另一邊去。

曾老夫人剛離開不久,耳邊有傳來腳步聲,嫣然以為是曾老夫人派人來說什麽,擡頭卻見曾之慶和石安兩人走過來。電閃雷鳴之時,嫣然就明白這是為什麽,還當是曾之慶安排,不由有些惱了。

曾之賢沒有聽到人說話,有些奇怪擡頭,見是曾之慶和石安兩人,慌張中想回避,可除了幾棵柳樹并沒別的地方,不由低低開口:“大哥着實太胡鬧了!”

曾之慶咳嗽一聲,不想承認這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只對曾之賢道:“沒想到大妹妹也在這賞荷。正巧,石安只怕有話和你說!”說着曾之慶就對嫣然擠眉弄眼,要她趕緊去望風。

嫣然憤怒地瞪曾之慶兩眼,但也無可奈何,飛快走到另一邊站着,好讓曾之賢和石安說話。

“你,你還好嗎?”石安沉默了半日,對着曾之賢憋出了這麽一句,曾之賢的耳根都已經紅了,低頭絞着手裏的帕子,聽到石安問自己,才輕聲道:“我很好,祖母和伯父都待我很好!”

☆、25 高中

嫣然站的有些遠,并聽不大清楚石安和曾之賢的對話,卻能瞧見曾之慶臉上的神情,不由生氣地瞪曾之慶一眼,這種事情,哪能随便做的?曾之慶笑嘻嘻地沖嫣然作了個揖,嫣然不敢真的和他生氣,只是望着那條小路。

“我,我不會和你退親的,不管伯父怎麽說,我都不會退親!”石安看着曾之賢,終于把這句話說出,一下紅到耳根。曾之賢長久以來的忐忑因這句話一下消失,臉上露出自從父母雙亡後頭一次發自內心的笑,這笑如春花開放,讓石安有些看呆。原來自己的妻子不止是那樣單薄,其實也生的很美。

嫣然見小路那頭似乎有裙角轉動,忙對曾之慶拼命做手勢,曾之慶明白,上前搭住石安的肩,示意他趕緊和自己出去。石安又深深地看了曾之賢一眼,這才和曾之慶飛快離開。嫣然見小路那頭的裙角消失,這才拍拍胸口跑回到曾之賢身邊:“小姐,這件事,以後可不能做了。若讓老夫人知道,我妹妹……”

“祖母應當知道的,不然,他進不來!”曾之賢此時的神情和原來并不一樣,原先嫣然覺得她雖然很美,可總有一種憂傷,可此時那種憂傷開始淡了,一種只屬于少女的生命力開始在她身上蔓延。

“小姐!”嫣然不由握住她的手:“真的嗎?”曾之賢有些奇怪嫣然為何會突然握住自己的手,但還是點頭:“是的,這個家裏,有什麽事能瞞住祖母呢?我們先去尋祖母吧!”

嫣然應了,扶曾之賢往前面行去,曾之賢又悄悄笑了,祖母給的這個丫鬟,其實也很不錯,服侍人精心不說,想的還很周到,就是不曉得,她對自己能不能忠心?

曾老夫人帶着人在一叢樹下散坐,正在聽一個丫鬟講笑話,瞧見曾之賢走過來,曾老夫人讓那丫鬟停止講笑話,招手讓孫女過來:“那荷花好看,你就多看一會兒,橫豎我也沒什麽事。”

這句話一說,曾之賢越發肯定,這件事出自祖母安排,淺淺一笑才道:“孫女服侍租門面,是應當的!”曾老夫人見曾之賢這短短一會兒,和原來已經不同,憂傷散了不少,眉間也有亮色,整個人比原先開心了些。唇邊不由露出一抹笑,慶哥兒雖胡鬧了些,可年輕人的事還是年輕人自己知道,只要石安執意不肯退親,石侯家裏也不能過于強硬,畢竟這門親事,雙方也是談了許久。

想着,曾老夫人慈愛地拍拍曾之賢的手,曾之賢擡頭對她一笑。曾老夫人向遠方望去,很多事,都該過去了,都是姓曾的人,為了曾家的名聲也不能胡亂做事。

轉眼就是八月,秋闱之期已到,那幾日曾之賢有些坐立難安,嫣然雖不知道曾之賢心緒如何,可也明白她惦記石安,耐心勸解安慰。讓曾之賢心裏的焦躁慢慢消失。

放榜那日,曾之賢一大早就起來,梳洗完後去給曾老夫人問安,曾老夫人這日也起的早,見了曾之賢神色就笑着安慰她:“無需這樣焦急,石姑爺今年才十六,十六歲別說舉人,連秀才都是年輕的,這一鎊中不了,再走幾科也是平常事,不說別的,你爹當年考舉人,也考了兩遍呢!”

曾二老爺考舉人雖考了兩遍,不過考上舉人第二年,就聯捷中了進士,二十剛出頭的進士,稱得上年輕有為。吳老姨娘曉得今日是放榜日,也早早過來曾老夫人身邊聽信,走到門邊正好聽到曾老夫人這話,那眼淚唰一下就流出。小婵急忙拿出帕子給吳老姨娘擦淚。

吳老姨娘接過帕子把臉上的淚擦掉,這才收拾心情走進上房。曾之賢聽到曾老夫人提起自己父親,心裏也正酸澀,見吳老姨娘進來,忙起身相迎:“老姨娘來了,祖母正在說昔日父親的話,很多我都不曉得!”

吳老姨娘強忍住悲痛道:“那些都是過去的了,我啊,就望你爹爹在天之靈保佑,讓石姑爺中了,也好堵一堵那些人的嘴!”流言是要好消息來打破的,只要石安高中,所謂曾之賢不吉的流言自然消失,曾之賢嗯了一聲,臉上的期盼更深,一定要中啊。

裏頭的主人都在焦急,外面等着的丫鬟們倒比較輕松,不管石安中還是不中,對她們也沒多少影響,頂多就是服侍主人時候有些區別罷了。

“嫣然姐姐,你到了大小姐那邊,有沒有什麽變化?”果兒悄聲問嫣然,嫣然笑了:“有什麽變化?還不是一樣的月錢,再說大小姐也是個和氣的,倒是你,都升了二等了,月錢也比原先多了,你可要別讓你叔叔又去把你月錢給支了!”曾之賢身邊,按例是不能有一兩月錢的人的,不過嫣然是曾老夫人身邊過去的,月娟曾老夫人又嘉許她的忠心,給月娟也提了月錢,因此曾之賢身邊,倒有兩個一兩銀子的丫鬟,曾之慶身邊也沒有這樣的。

不過事出有因,就算是曾三太太,也不會拿這事和一個失去父母的孤女計較。不就一個月多了二兩月錢,曾之賢能在家幾年,能多支多少?拿這事說事,那才叫掉價?

提起月錢果兒的小臉就皺做一團:“姐姐,別提這個,我二叔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啊,油鍋裏的錢都不嫌燙手,更何況是我的月錢?月月去支的比別人還勤。我現在啊,也只有把那些賞的,全攢起來!”

說着果兒就小聲道:“升了二等,賞錢也比原先多了些呢!”嫣然笑了:“那你要好好的,不光升二等,以後,還要升一等!”這敢情好,果兒臉上又露出喜悅,兩人在這說着話,屋裏的氣氛卻沒那麽輕松,雖然曾之賢很想說幾句打破沉悶的話,可她自己還心事重重,哪能尋出話來說?

趙氏今日得了曾老夫人的囑咐,早早就在外頭等消息,又要處理家務,并不在曾老夫人房裏,曾三太太又帶着女兒回娘家小住幾日,更是沒人來替她們三人解一下。

“都你瞧我我瞧你做什麽?世人的嘴,堵得住多少?賢姐兒你也別想了,做人,一定不能想的太多!”氣氛實在太悶,曾老夫人忍不住開口,吳老姨娘立即附和:“夫人說的對,大小姐,你也別想了!”

真的能別想嗎?曾之賢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曾之賢的心一下提起,嫣然已經掀起簾子走進來:“給老夫人大小姐報喜,方才夫人讓人來說,已經看到榜了,石姑爺榜上有名,先讓人來告訴一聲!”

哎呀,這一聲讓曾之賢心裏大石落地,吳老姨娘已經激動的眼淚都出來了,一個勁兒念叨:“我就說大小姐是有福氣的!”曾老夫人比她們鎮定一些:“你夫人有沒有說,中的是第幾名?”

嫣然搖頭:“瞧榜的先瞧了名字,瞧見姑爺的名字就即刻先回來報信,中了第幾名這些,還要再細瞧!”不管怎麽說,就算是最後一名,榜上有名就已很好。曾之賢想擦掉眼裏的淚,可是那淚怎麽都擦不掉。

“給侄女道喜了!”這回是趙氏前來了,嫣然忙上前給她打起簾子,趙氏笑眯眯地走進來,給曾老夫人行禮後才道:“已經瞧清楚了,侄姑爺中在第三十六名上,這個算沒入五魁,可也不低了!我也讓人去問過了,說去了石家報喜,還會來我們府上報喜呢!”

來這邊府上報喜,那就是把這邊當做石安的岳家,曾老夫人拍拍曾之賢的手就對趙氏道:“備賞,當年你二叔是多少賞銀,今日也就多少賞銀!”趙氏應是,也就出去張羅了。

曾老夫人已經把曾之賢摟在懷裏:“我的兒,這下放心了嗎?”曾之賢有些羞澀地點頭,吳老姨娘在旁瞧着,心裏不由又是一陣酸澀,可也要上前和曾老夫人一起打趣下曾之賢,曾之賢臉上的羞澀更深,這下,是真的可以放心了。

報子們去過石府,又往曾家來,曾家在報子上門時,放了鞭炮,又拿出百兩賞銀,一掃曾二老爺夫妻雙雙去世時候,整個府邸彌漫的那股低沉氣氛。

“姐姐,是不是姐夫中了舉,就不會和你退親了,還有那些話,也沒人說了?”曾之梧一下了學,見到曾之賢就和曾之賢說話,曾之賢聽到弟弟的話那眉就皺緊:“你是聽誰胡說的?”

那些話都是不好的嗎?曾之梧的小額頭皺緊,月娟端着盤點心進來,見曾之梧的樣子就忙對曾之賢道:“小姐,老夫人的上房這裏人來人往,人多口雜,總有一些話語難免會飄進七爺的耳朵。”

☆、26 迷茫

人多口雜?曾之賢的眉微微皺起,曾之梧本來要伸手去拿點心,看見姐姐皺眉就急忙道:“姐姐,那些話是不是不該聽,不該說,姐姐,以後我再也不聽,再也不說了!”

弟弟這樣讓曾之賢更加憐愛,拿起一塊點心放到他手上:“雖然聖人說,外言不入,內言不出。不過爹爹生前常說,世事練達皆文章。姐姐不願意你什麽都不知道,可也不願意你像市井之徒那樣油腔滑調。”

這短短數句讓曾之梧皺緊了眉,接着就點頭:“姐姐,我曉得了,就是要明白什麽該知道,什麽不該知道。市井中的事也知道些,後院內的事也明白些,而不是只知道讀書,還有,也不能像那些小厮一樣,滿口胡說!”

“梧哥兒真聰明,快些吃點心墊墊肚子,晚飯還有一會兒呢!”曾之梧被姐姐表揚,眼睛不由眯起,大大地咬了口手裏的點心,曾之賢看着弟弟,眼開始笑彎,失父失母的孩子,本就該知道的多些,而不是依舊被父母保護的很好。

“小姐,紅衫姐姐來了!”嫣然走近曾之賢輕聲地道,嫣然還沒說快請,紅衫已經掀起簾子走進來,嫣然給了曾之賢,青铛又不能留,曾老夫人又另外選了兩個丫鬟,一個叫紅衫,一個叫翠袖,補嫣然她們的窩。

紅衫今年十六,原先一直在趙氏院子裏做些跑腿的事,也不曉得曾老夫人怎麽就看上她了,生的一張圓圓臉,并不因為來到曾老夫人身邊而多驕傲,見了曾之賢先行禮才道:“老夫人吩咐請大小姐過去說話呢!”

這會兒還不到晚飯,為何要請自己過去說話?還這樣珍而重之,讓身邊的大丫鬟過來請?曾之賢有些奇怪,但還是讓月娟看着曾之梧,自己帶上嫣然往上房去。

一進上房曾之賢就見上房內有人,心裏越發狐疑,還是上前給曾老夫人行禮,曾老夫人已經拉住她的手笑着對身邊的人道:“親家夫人,這就是我孫女!”

能被稱為親家夫人的,只怕就是石安的伯母或者母親,曾之賢猝不及防,臉不由紅了,但又不能小家子氣,含糊行禮道:“侄女見過伯母,伯母安!”

石夫人急忙挽起曾之賢,拉着她的手瞧了又瞧,曾之賢越發覺得臉上發熱,但也不閃不避,低垂粉面任由石夫人瞧自己。石夫人瞧了個夠才對曾老夫人贊道:“老夫人的這個孫女生的這樣端莊大方,老夫人真有福氣!”

曾老夫人讓曾之賢到自己身邊坐下,這才對石夫人道:“女兒家,落地了就是別人家的人,這福氣,也留不得在我家多少日子!”這話似有玄機,曾之賢很想攪手上的帕子,可又覺得這樣小氣了些,依舊規矩在那坐好。

“老夫人笑話呢,這福氣,你家我家還不是一樣的!”石夫人的話讓曾之賢心裏大定,但依舊神色不動。曾老夫人也笑了:“石夫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這孩子現在無父無母,以後啊,還請夫人多疼疼她!”石夫人笑着說一定。

“姐姐,那個夫人,好像是姑爺的伯母!”果兒又悄悄地和嫣然說話,嫣然把果兒鬓發攏一下:“你啊,就喜歡說這些,要好好地學着怎麽服侍老夫人,這才是最要緊的!”

果兒點頭,嫣然肩膀上突然被打了一下,嫣然以為是哪個丫鬟和自己玩鬧,擡頭見曾之慶笑嘻嘻地站在那,手裏還在玩着扇子,嫣然和果兒說話,挑的是後面的一個僻靜角落,怎的曾之慶會出現在這裏?嫣然想的有些不對,登時添上無限氣惱,但還要還曾之慶規矩,急忙起身:“世子,您怎麽悄沒聲地就來了?老夫人和大小姐,在前頭和客人說話呢!”

“我曉得,前頭的客人是石侯的夫人,這回啊,大妹妹的婚事是絕跑不了的,大妹妹啊,應該謝謝我!”曾之慶笑嘻嘻地說着,就坐在方才嫣然她們坐的地方,嫣然的眉不由一皺:“世子,您也不小了,這些內外有別的事,您還是要……”

“我說嫣然,你怎麽越來越迂腐了?聽你說話,誰知道你不是個年輕姑娘,還以為你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呢!”現在也不熱,但曾之慶還是把手裏的扇子唰一下打開,扇着扇子看着嫣然。

嫣然氣的臉都紅了,突然拉着果兒往前走:“果兒,快去前面報信,就說世子想來拜見石夫人呢!”果兒在見到曾之慶的時候就差不多呆了,這是世子,怎的嫣然姐姐對他說話有些不客氣,聽到嫣然這句,果兒哎了一聲就要往前面去。

曾之慶把果兒攔住:“哎,別往前頭去,我啊,是特地來找你嫣然姐姐的!”果兒的眼頓時瞪大,找嫣然姐姐,這話裏的意味可不一樣。

嫣然急的要跺腳,雖然知道曾之慶這話沒別的意思,可是一樣的話,聽在不一樣的人耳裏就是不同。于是嫣然飛快地道:“世子,我一定會服侍好大小姐的,還有,絕不會讓大小姐出一點漏子!”

沒意思,曾之慶瞧着嫣然,嫣然努力保持平靜,可是耳根還是有點微微的紅,曾之慶又笑了,順手從腰裏荷包掏出幾個金锞子丢進果兒手裏:“拿着玩吧,我尋你嫣然姐姐沒別的事!”

果兒雖接了那幾個金锞子,可還是不曉得該說什麽,曾之慶已經哎了一聲:“原本,我是想着,大妹妹的這件事既然已經平安了,就想和人議論議論,不然就如錦衣夜行一樣,誰知嫣然你竟這樣迂腐,罷了罷了。你方才說的對,我也這麽大了,以後啊,也不随便尋你們了!”

說完曾之慶把手一背,嘆息搖頭就走了,見他背影透着傷感,嫣然想上前安慰,可腳才一踏出去就覺得不對,于是又縮了回來。果兒握着金锞子不曉得怎麽辦:“姐姐,這些……”

“既是世子賞你的,你就拿着玩吧!”果兒嗯了一聲,嫣然牽了她的手:“我們往前面去吧,只怕大小姐和老夫人也該說完話了,預備她們叫!”雖然門外有人守着,一叫就有人過來叫自己,但也只能偷空說一會兒話。果兒明白點頭,快要走到前頭時,果兒終于忍不住開口:“嫣然姐姐,我怎麽覺得,世子對你和對別人有些不一樣,你以後會不會?”

“不會的,果兒,絕不會的,我不會的!”雖然果兒沒問出來,但嫣然還是斬釘截鐵地回答。果兒也點頭,可點完了頭又忍不住道:“姐姐,但我們是下人啊,到時世子要真喜歡你,你也不能……”

拒絕兩個字只在果兒舌頭上轉,不敢說出來,嫣然的眉微微一皺就笑了:“這輩子這麽長呢,誰說一定就在這在一輩子了?”果兒會錯了意,也跟着點頭:“也對,姐姐以後是要跟着大小姐出閣的,不會在這一輩子的!”

跟着大小姐出閣,嫣然在心裏嘆了聲,好像也不是自己願意的,但未來究竟在何方,嫣然竟有些迷茫。

石侯夫人來過,曾之賢的日子也重歸于平靜,現在該做的,就是守滿孝後出嫁了。那些該做的繡活,也要一針一線繡出來。時間一天天過去,曾之賢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起來,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哀傷會慢慢減少。

曾老夫人讓人送來了一張單子,上面都是給曾之賢的東西,除了有一間鋪子和一個兩百畝地的莊子之外,還有五百兩現銀子,算算差不多有三千來兩,曾之賢心知這是曾老夫人給自己額外添的嫁妝。雖不是親祖母,嫡祖母做到這份上,已經沒一個字可說的了。

既然曾老夫人這樣相待,曾之賢也要投桃報李,曾老夫人什麽都不缺,曾之賢能做的也就是給她做幾樣針線。

“嫣然,你瞧,這個繡的怎樣?花開富貴,也不曉得祖母喜不喜歡?”曾之賢手裏拿着一條珠箍在問嫣然,嫣然接過就笑了:“大小姐的針線越來越好了,只要大小姐繡的,老夫人怎麽不喜歡?”

“我的針線哪趕得上你?你才真正一手好針線!”曾之賢抿唇一笑,嫣然笑容沒變:“這是真的,去年我陪老夫人去鄭家做客,鄭家老太太戴的就是她孫女做的,老夫人嘴上沒說,回來路上和我們說了半日,說二小姐沒耐心,您又在的遠,也不曉得什麽時候才能戴上孫女做的針線。我猜啊,大小姐您這送過去,老夫人一準戴出去顯擺!”

曾之賢又是一笑,把珠箍收拾好,和嫣然一起送過去,送上去曾老夫人自然十分歡喜,當即就戴在頭上,照着鏡子左看右看,正在歡喜時候趙氏匆匆走進來,對曾老夫人道:“方才石府前來報喪,說石侯爺,沒了!”

☆、27 擇嗣

石侯爺沒了?曾老夫人的眉微微一皺就對趙氏道:“記得他不過四十五來着,怎地就沒了?”

“為的是咱們姑爺,姑爺不是中了舉?石侯爺十分歡喜,今兒又去赴宴,宴席上有人說起,石侯大笑三聲,說這是吾家之千裏駒,笑完就嘴一歪,等擡回去,就不好了!”趙氏細細說着,曾老夫人不由嘆氣:“收拾一下,去吊唁吧。賢姐兒你也別放在心上,這樣大笑之後,就沒了的情形,我聽的多了!”

“婆婆!”趙氏急忙止住曾老夫人:“石侯是沒兒子的,養着我們姑爺還有另一個,不就為的要過繼嗎?”這是京中人人都知道的事,石侯房裏姬妾不少,只是都如石田一樣,別說兒子,連女兒都沒一個。石侯過了四十之後,心灰意冷,不再想着姬妾生子,而是從侄兒輩中挑選了兩個聰明伶俐的,養在身邊,想着過繼為子。

石安就是因為這樣才被挑中的,他是石侯三弟的兒子,父親已經過世,家裏長兄年過二十,早已娶妻生子。石侯見他聰明又肯讀書,雖有兄長卻不是一母所出,繼母想來也不會多些疼愛,也就把石安帶在身邊,想着若能培養出來,到時過繼為子也好。

石安的長兄和繼母當然願意石安被石侯養在身邊,到時自家也能多有助力。不然怎會石安的婚事,要石侯夫妻操辦?

這一句提醒了曾老夫人,若是石安能正式被過繼為子,那對自家就是有極大好處的,忙吩咐趙氏:“你讓老大也一起去!”

“侯爺已經趕去了!”這就是要過去為石安撐場面了,曾老夫人點頭,吩咐曾之賢留在家中,自己和趙氏收拾着去了。

“小姐!”嫣然和曾之賢回到房中,見曾之賢眉頭緊皺,輕聲叫她一聲,曾之賢這才從沉思中醒過來,對嫣然淡淡一笑:“我沒事,只是想着……”

“小姐您想那麽多做什麽?這些事,自有老夫人安排,再說了,就算不做侯爺,姑爺的才學,中進士也是早晚的事。我聽說,這進士官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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