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蔭官,可全不一樣!”

嫣然的話讓曾之賢又是淺淺一笑,接着就嘆氣,嫣然還是不曉得裏面內情,石安如果不被過繼,以後的處境就是堪憂,侯府定是存身不住,回到自己家中,兄嫂當家,聽說石安的兄嫂也不是那樣很體貼的人,到時若嫌棄石安,甚至以分家名義把石安趕出,那石安到何處存身?

這些心事,曾之賢也不好和嫣然細說,只是在心中盤算,不曉得曾老夫人親自過去撐場子,會不會壓得石家定下以石安承嗣?

此時石侯府內,雖已裝裹過,但并沒入棺,原因就是為的嗣子一事。石老夫人和曾老夫人是手帕交,從小一起長大的閨中姐妹,石侯生前又曾多次說過,石安更賢,石老夫人不忍拂兒子的意思,更願意以石安為嗣,反正誰為嗣子也不缺她的奉養。

石夫人卻有些不一樣的打算,另一個養在石府內的侄兒,是石夫人堂妹所生,石夫人自然更願意以此人為嗣。況且還有個現成的理由。石安的生父是庶出,這擇嗣子,當然先要從嫡枝血脈中擇出,這也是為什麽石侯久久沒有定下石安過繼,而是要等石安中進士之後才正式過繼的原因,好堵世人的嘴。

“這擇嗣一事,立賢也可,立愛也可,雖說最好要從嫡枝血脈中擇出,可石家要興旺,就不能只拘泥于嫡庶,安哥兒聰明伶俐,都已中了舉人,成進士也是早晚的事。侯爺生前也很喜歡他,賢愛都占了,難道還不能順從亡人的心願?”石老夫人的話讓石夫人心裏腹诽一下才道:“婆婆說的有理,可是婆婆,三弟的姨娘,可是前年才過世的!”

“他們都是老侯爺的孫子,難道我連這點度量都沒有嗎?媳婦,你這話說的,未免有些過了!”石老夫人的臉一沉,石夫人急忙致歉:“是媳婦失語了。只是這嗣子并非我們一家的事,他還将是未來的侯爺,還要朝廷點頭!”

“侯爺無子衆人皆知,擇嗣子上報朝廷承爵是平常事,難道媳婦你以為,朝廷會反對安哥兒入繼?”這種事情,只要石家內部形成統一意見,寫奏章一報上去,朝廷也不會追究石安的爹是庶出還是嫡出,準奏就是!

“婆婆曉得媳婦并不是這個意思,可是禮部尚書正是戚哥兒的岳父!”石侯為兩個侄兒的婚事也是費了心思,石安和定遠侯府結親,石戚就定了禮部孫尚書的千金。從這兩個媳婦選擇來看,石侯對到底選誰為嗣子,其實還是有些決定不下的!

“難道禮部會把奏章打回來?”石老夫人的聲音開始冷起來,石夫人忙道:“婆婆,禮部若真要追究起來,必然是要從安哥兒戚哥兒的父親這支來查的!”

選嗣子這種事,都是先從近支來擇,石安和石戚都是石侯弟弟的兒子,區別只在于,石安的父親是庶出,石戚的父親是石老夫人親生!

“婆婆,雖都稱您一聲祖母,可是戚哥兒才是您的血脈。安哥兒再好,他也不是您的血脈。難道您忍心爵位被不是您血脈的人給占了?”石夫人見石老夫人動容,急忙又加一把火。

“老大生前,是想以安哥兒為嗣的!”石老夫人久久才吐出這麽一句,這讓石夫人的心放松一些,石老夫人這樣說,就證明開始松動了,她忙又道:“可是侯爺并沒正式上奏要以安哥兒為嗣,為的什麽,不就因三弟是庶出嗎?婆婆,雖安哥兒極賢,可這嫡庶也不能亂了。再者說了,安哥兒這樣賢,中進士也是遲早的事,以後中了進士,也好做戚哥兒的臂膀,您說是不是?”

石老夫人再次松動,也細細想起這事該怎麽做,丫鬟又悄悄進來,見主人們還沒談完,只敢輕聲道:“外頭等着吊唁的親友已經來了許多,還有族內長輩也來了不少,在那請老夫人出去呢!”

這出去就是要宣布嗣子了,親友們等在那,也是等孝子出來答拜,石老夫人轉動腕上的佛珠,石夫人的脊背不覺有汗出,心裏責怪已逝的丈夫,偏疼石安做什麽,他爹又不是和你一個肚子裏跑出來的!

“你說的也有理,先請吊唁的親友們回去,我和族內的人說說這事!”石老夫人終于開口,石夫人頓時大喜,想來石戚做嗣子的事已經快成了,不然婆婆不會這樣沉吟。石夫人忙讓丫鬟出去傳石老夫人的話。

前來吊唁的人很多,不過只有下人們在旁服侍,石府主人一個沒見,畢竟嗣子沒定,不管是石安還是石戚,都不好出面招呼的。親友們中,也有想來看這件事的,聽到管家來傳石老夫人的話,就曉得石家這事,一時半會兒定不下來。也就各自招呼着打算歸家,曾老夫人聽的這話,眉頭皺緊,對管家娘子道:“不知可否能見貴府老夫人一面?”

今日來吊唁的人中,數曾老夫人地位最高,管家娘子急忙道:“這事,小的說了不算,曾老夫人您在這稍候,小的進去托人問問!”曾老夫人這才重又坐下,趙氏陪侍身邊,額頭也不覺出汗,忍不住對曾老夫人道:“婆婆,若……”

曾老夫人橫她一眼,趙氏急忙住口,管家娘子已經回來了:“老夫人,我們家老夫人哀傷過度,這會兒躺在床上呢,說實在不好意思!”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曾老夫人是做了一輩子主母的人,在心裏嘆一口氣才道:“這也是常事,這樣吧,把我們家姑爺請出來,我們安慰安慰他!”

這倒可行,管家娘子急忙進去裏面請,不一刻石安走出,因還沒定下是否為嗣子,石安只穿了一身素服,見到曾老夫人忙跪下行禮,曾老夫人把他扶起,安慰幾句才道:“這府裏現在有些定很會慌亂,出了什麽事你都別怕,你是曾家女婿!”

石安應是,這話很快就被傳到石老夫人耳裏,石老夫人聽了這話,眉頭不由一皺,被請來參與商量嗣子人選的人中已有人開口:“曾家也是我們老親,況且安哥兒文名在外,若不選安哥兒,一來違了大侄兒的意思,二來曾家那邊,想來也會傷了些和氣!”

“這話說的好笑,這是石家擇嗣,關曾家什麽事?要怕傷和氣的話,誰家沒有幾個好親戚?再說擇嗣本當就要從嫡枝擇出,戚哥兒嫡枝正派,人有寬厚,做了嗣子也不會難為別人的。以後安哥兒考中進士的話,我們府上,一個侯爺,一個進士,豈不更好,何必要把好事都給一個人?”既有人贊成,當然也有人反對,反對的理由還這樣光明正大,衆人商量一下,也就依了石老夫人婆媳定下的,擇石戚為嗣! ++++++++++

作者有話要說: 立嗣子這種事,雖然說立賢立愛都可以,但如果官方來擇,或者牽扯到爵位時,一般就是要從嫡枝按血緣進行選擇。石安同學吃虧在石侯沒有早定下來。

☆、28 事定

屋裏的人在商議,仆人雖然按照吩咐各行其是,也有人在石侯靈前守靈,可每一個人的心緒都是不平靜的,都在等待最終結果。石安和石戚兩人也在各自屋內等候,等候命運的抉擇。

石安提筆想寫些東西,但心緒怎麽都平靜不下來,自己終究還不夠沉穩,石安自嘲一笑,小厮走進來,聲音很輕地道:“二爺,大爺遣人來問了!”

石侯并沒正式收養石安兩人,石安石戚,都是按在家時候的排行。入繼石侯,石安的長兄比石安還要着急一些,石安怎不明白兄長的意思,把筆放進筆洗裏慢慢洗着:“這件事,由不得我!”石侯生前的打算,未必會被尊重,這也是人之常情。石安可不會忘記石夫人本是石戚的姨母。

“二爺,話雖這樣說,可是侯爺他!”小厮欲言又止,石安擡眼看下對面石戚住所,房門緊閉,他也在心緒不寧吧?石安那洗幹淨的筆收起來:“伯父他待我一向很好,若非伯父恩遇于我,我又怎會得中舉人,這些就夠了!”若想的太多,會變的不像自己,少年的眉皺緊,十歲那年父親去世,生母早亡的他,聽到不少流言,不外就是自己克父克母,不到一歲生母去世,現在連父親都沒了。

若非伯父照顧了這麽些年,別說讀書,得中舉人,連衣食都難以周全。長兄繼母,都各有各的盤算,真不能入繼,要面對的不過是十歲時候的事一樣,比起那時候,自己已經是舉人,再不是不懂事的孩童。

想到那日對伯父說,覺得曾家小姐,和自己是一樣時候,伯父面上欣慰的笑,石安拿過手巾擦手,不管處境如何,都要處變不驚,這才是成大事的人!

門外有腳步聲,小厮往外瞧去,呼吸不由繃緊,這會兒來的,只怕是來報信的人,一旦有了決定,誰成為未來侯爺身邊的得意人,誰會落魄,就這樣定下!

小厮并沒猜錯,來的是石府的大管家,身後還跟了手捧孝服的丫鬟,大管家進了院子,已經看見石安這邊的門開着,對小厮點一點頭,就走到石戚住所前面,恭敬地道:“老夫人吩咐請嗣子換上衣衫,去商量事情!”

小厮只覺得受到無盡打擊,怎麽會這樣,明明侯爺生前,屬意的是自家二爺,而非石戚。此刻嗣子怎會成了石戚?吱呀一聲,石戚住所的門打開,石戚也是一身素服,大管家見他走出,跪下行禮,這是見過未來主人的禮,從此之後,石戚就成為侯府主人,再無更改。

此時此刻,石戚心中的歡喜勝過了對嗣父去世的難過,原本以為自己沒多少勝算,畢竟石侯生前,對石安的疼愛是衆人皆知的,石戚唯一的依仗,也只剩下嫡枝正派這點了。石安于石侯來說,既賢又愛。

此刻這個餡餅從天而降,石戚知道此時還不是歡喜時候,還有很多雙眼睛盯着自己,低頭把面上的歡喜壓抑下去,才對大管家道:“大管家請起,父親方才去世,您是父親身邊得用的老人,以後還要仰仗您多些!”

大管家急急來此,自然也是為了讨好石戚,此刻聽到石戚這樣說話,心裏大定,起身依舊恭敬地道:“還請您換上衣衫,好去和老夫人商量呢!”

說着大管家就轉身從丫鬟手裏拿過孝服,要服侍石戚穿上。石戚縱是竭力壓抑,心裏的歡喜還是露出了一些,換上衣衫時看了眼石安的住所,石安的屋門并沒關上,也不見小厮,只有空落落的桌椅在那裏。

石安,石安,石戚念着這個名字,你得意的也未免有些久了。大管家并沒忽視石戚看向石安屋子時眼裏閃過的那絲怨毒,一個侯府旁枝,即便是舉人,又算得了什麽?要打壓,不要太容易。大管家唇邊露出一抹微笑,接着就趕緊收起微笑,和石戚一起出去!

“二爺,以後,可怎麽辦?”小厮在窗前看着石戚被人簇擁而去,還有服侍石戚的人的那種歡喜,忍不住開口問石安。石安面色淡然:“有什麽怎麽辦?日子還不是那樣過!”停一停,石安又道:“況且,就算我不為嗣,也合當為伯父守三年的。這三年,正好用來讀書!”

小厮越發着急了,石安不得為嗣,就要回歸本家,本家大爺是個什麽脾性,小厮又不是不明白,常常哭窮,還要石安周濟,以後沒有了侯府的供養,石安他,還怎麽安心讀書?

石安并不是沒看出小厮的焦急,事已至此,不讀書又怎麽辦?與其只守五月孝趕着去赴明年會試,倒不如一直守三年,堵住衆人的嘴還是末節,也能讓很多人的動作小些。至于吃些苦頭不能安心讀書什麽的,大丈夫若不受一番挫折,依舊豪氣不改,怎能叫大丈夫?

到得第二日,石家擇石戚為嗣的消息很快傳的衆人皆知,曾老夫人聽的這個消息,久久沒有說話,半日才道:“罷了,這事,也奈何不得!”

來報信的是曾侯爺,他聽曾老夫人說了這話也就道:“石姑爺畢竟是我們家女婿,想來雖不為嗣子,石家也不會為難他!”曾老夫人點一點頭,就讓人喚曾之賢來。

曾之賢聽命前來,曾老夫人把石安不得為嗣的事說了,接着安慰她:“我曉得你是個心細的,覺得會不會是你自己拖累了他。只是你也曉得,石家族內擇嗣,只會想着嫡枝正派,并不會想着石侯爺生前所愛。你也別放在心上,這日子還是照常過,等到你父母喪滿,你嫁過去,你的嫁妝就足夠一家子吃用不盡,這一生都不會受苦的!”

曾之賢忙對曾老夫人拜下去:“祖母所言,孫女句句記得!”曾老夫人把她扶起來:“你啊,就是這樣多禮,你畢竟姓曾,我曾家的孫女,當然是嫁的越不錯越好,難道曾家的孫女嫁過去,過的不好,我們姓曾的人臉上就有光了?”

“祖母說的是,是孫女想多了!”曾之賢忙回了這麽一句,曾老夫人拍拍孫女的手,曾之賢往曾老夫人偎依一下,做足乖巧孫女模樣。嫣然在旁看着,想到吳老姨娘,即便曾老夫人允許,但吳老姨娘為了孫女的前程,還是不敢和孫女多親近,只是偶爾會遣人來問問曾之賢的起居。

曾之賢待吳老姨娘也是如此,不親近但也不疏離,在一個很正常的範圍之內,絕無這樣偎依在曾老夫人身邊撒嬌的情形出現。縱是親生祖孫,也要被名分所限,不得親熱!

那麽多人想要做姨娘是為什麽?那些小丫鬟有些不安分呢,這是果兒悄悄和嫣然說的,說那些小丫鬟,只要幾位少爺一過來問安,總要借故多走幾遍,想讓少爺們瞧見。不過果兒接着又說,這也是翠袖沒管好的緣故,若是原先紫鈴姐姐在時,哪會有這樣的事情?

嫣然還在想,就聽到外頭傳來笑聲,這笑聲讓嫣然的眉皺起,紅衫已經掀起簾子出去,見曾之慶往這邊走來,一個小丫鬟正和他說話,邊說還邊笑。紅衫的眉不由皺成老大一個疙瘩,這些小丫頭們,一個個都欠收拾,以為在老夫人房裏,比自己時候還長,總是有些不服管呢。

當着主人紅衫面上可沒有半分怒色,而是先叫一聲世子,然後才重又折過身對曾老夫人道:“老夫人,世子來給您問安了!”說話時候,那簾子可沒放下。

曾之慶已徑自進了屋,給曾老夫人問安之後就往曾之賢面上瞧了眼,這才道:“大妹妹現在可比原先好許多了。我原本還擔心大妹妹又傷心呢!”

“不争一時之短長,難道我教你的你又忘了不成?”曾老夫人笑罵孫子一句,這才叫人倒茶,嫣然見紅衫沒折回來,翠袖又在外頭,忙上前給曾之慶倒茶!

紅衫正在放下簾子,又給小歡使眼色,小歡沒争上一等,心裏也不服氣紅翠兩人,可是這不服氣歸不服氣,她們倆的話還是要聽,這眼色一使就明白為什麽,對紅衫點一點頭,紅衫把簾子放下,這才笑吟吟地對嫣然道:“勞煩嫣然妹妹了!”

“服侍老夫人,算不上什麽勞煩!”嫣然答了一句,見曾之慶又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鼻子不由微微一皺,也就回到原來地方重新站好。

小歡得了紅衫的指示,上前就去拎方才那個小丫頭的耳朵:“你給我往這邊來!”這小丫頭被小歡拎過去,嘴裏可不服:“小歡你惱什麽,你也沒争上一等,比我就好那麽一些些,有什麽資格管教我?”

“我比你大,就管的你!”這小丫頭聽了這話就往小歡腳上一瞥:“腳比我大些吧?也不曉得你一個姑娘家,一雙腳比漢子的腳還要大些!”

☆、29 忠心

啪的一聲,那小丫頭臉上已經挨了一巴掌,見小歡怒不可遏,這小丫頭尖叫起來:“打人了,打人了!”小歡不料這小丫頭竟然不服自己的管,還要尖叫,正要再說,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吆,小歡,你挺威風的,這會兒就在這打小丫頭罵人,我可還沒動手呢!”

小歡轉身,見是翠袖,那小丫頭兩眼一擠已經擠出淚來:“翠袖姐姐,我不過就和世子說了兩句話,小歡就恨我恨得要死,還說要教訓我!翠袖姐姐,連你都沒動過我一指頭呢!”

小歡并沒忽視翠袖臉上的得意,剛要辯解就聽翠袖叫起來:“啧啧,小歡,你這手可真辣,難道你看上了世子不成?”這話小歡怎麽敢接,翠袖已經得意洋洋地道:“瞧來,我要去老夫人面前,好好說說這事!”

這是陷阱,只怕翠袖管不住小丫頭們,也是陷阱要讓自己被趕走,小歡整個人都在顫抖,見翠袖要往前面去,牙一咬就給翠袖跪下:“翠袖姐姐,這事全是我做的不是,求您別去老夫人跟前!”翠袖變了臉,往小歡面上啐了一口:“吃裏扒外的東西,你也有臉給我跪下?青铛姐姐被你害的,都沒活路了。”

青铛?這個久已消失的名字重新被翠袖說出,小歡的眼不由睜大,翠袖已經對那小丫頭道:“等會兒你可曉得怎麽說吧?”小丫頭點頭,小歡已經頹然地坐在地上,見翠袖要走出就急忙上前抱住她的腳:“翠袖姐姐,全是我的錯,求您饒了我這一回!”

翠袖瞧着她:“這會兒曉得求我了?我方才進來時候,你是什麽嘴臉?只曉得捧着紅衫,不就因紅衫的娘是夫人那邊的采買?對我理都不理,還給我下絆子。若非青铛姐姐早告訴我老夫人的那些習性,我早被你害了。這會兒,晚了!”說完翠袖就把小歡一揣,和那小丫頭走了。

小丫頭走出一步回身往小歡身上吐了口吐沫,就追着翠袖出去了。完了,全完了,小歡沒想到竟是青铛要害自己,想掙紮起來但站不起身。有人扶了她一把,小歡擡頭見是果兒,忙拉住果兒的袖子:“果兒,嫣然在老夫人面前是有體面的,青铛要害我,必然會不放過她,你去把嫣然找來,我求求她!”

果兒看着小歡,突然露齒一笑:“小歡,你這是自作自受,我不會為你去求嫣然姐姐的。再說,嫣然姐姐行的正坐的端,從不害人,青铛姐姐要怨,也要先怨自己好不好?”

“我沒好下場,你也不會有,我……”小歡見勸說不成,就想威脅,但果兒只是這樣靜靜地看着她,看的小歡遍體生寒,接着果兒就道:“小歡,你別在這等了,再等,也沒用的!”

見果兒離去,小歡的心直沉入谷底,沒了差事,回了家,不曉得會怎樣被抱怨,說不定還會被娘随便嫁給誰。這樣的日子,想想就害怕。

曾之慶兄妹在曾老夫人面前說了會兒話,曾老夫人也就讓他們兄妹出去,曾之慶剛走出去,就見翠袖在那安慰一個小丫頭,曾之慶細細瞧去,見那小丫頭好似有些眼熟,不由上前問:“這小丫頭怎麽了?”

小丫頭擡頭見到曾之慶,面上露出見了鬼樣的神情,只往翠袖身後躲。翠袖嘆一聲才道:“不敢欺瞞世子,方才世子進來時候,這孩子和世子說了兩句話,誰知被小歡瞧見了,拉過去又打又罵,說她勾引世子。這小丫頭今年不過十歲,不過是見世子和氣,就說了幾句罷了,誰知被人這樣誣陷!”

翠袖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讓曾老夫人聽見,曾老夫人不由有些不滿地瞧向紅衫,紅衫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明白這是怎麽回事,見曾老夫人瞧向自己就道:“這件事,只怕是小歡自作主張!”

曾老夫人嘆了口氣:“這做大丫頭的,管教小丫頭們也是平常事,可若是……”曾老夫人沒說下去,紅衫此時要把自己摘出來,又道:“小歡平常服侍老夫人,還算精心!”

曾老夫人沒有說話,只是在那皺眉細思,這一細思,自然處處是破綻。況且在曾老夫人心裏,這丫鬟愛慕家中的年輕爺們,也是常見的事,可這心裏想想也就罷了,竟還為這個吃醋打人,最是不可饒恕。

紅衫不曉得曾老夫人為何沉默不語,只覺得翠袖是個不好相與的,以後要好生對待才是。

曾之慶聽完翠袖的話,不由笑了:“不過是件小事,別哭了,你姐姐打罵你也是為你好!”翠袖怕的就是曾之慶不為小歡說話,此刻聽到曾之慶為小歡說話,心中暗喜,但嘴裏的話卻帶上些許抱怨:“世子說的,可見我們是初來的,比不得小歡那麽有體面!”

這話聽在曾之慶耳裏也是平常,正好走出的小歡聽到這句,頓時吓的說不出話,偏生曾之慶還喚她:“小歡,以後要管教小丫頭們,也別打罵的太重了!”

這一句句聽在屋裏的曾老夫人耳裏,小歡越發的不自重起來,曾老夫人的手不由捶一下桌子,聲音卻很平靜:“倒是我忘了,世子他們已經長大,小歡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翠袖沒法聽到曾老夫人在屋裏說的話,但小歡臉色變化她是能瞧見的,又再加上一把火:“小歡的脾氣,可是比我要壞些,下回你可要記得,別當着小歡的面說話了!”

那小丫頭點頭,曾之慶自以為了解了一樁事,笑着道:“都散了吧,一點點小事罷了!”小歡哪裏能散去,腿都無法支撐住自己,只能靠在旁邊柱上。

嫣然陪着曾之賢站着,自然瞧見這一幕,總覺得這些事裏,哪裏有不對,可又猜不出來哪裏不對。見曾之賢要往屋裏去,急忙服侍她過去,等進了屋,曾之賢才開口道:“這事,可真巧!”

巧的一眼就能瞧出來,嫣然給曾之賢倒了杯茶才替她收拾着衣物:“是啊,太巧了!”

“下人們,都是全挂子的,偏偏男人們不曉得,還以為這下人們都是忠心耿耿的!”曾之賢這話讓嫣然的心頭突地一跳,接着就道:“大小姐這話,倒是讓人不敢接了!”

“有什麽不敢接的?娘常說,管家哪是輕易能做的?賞罰分明之外,還能辨得出忠奸。這下人裏面,十個中有一個忠心的,就已很好。剩下的,或為名或為利,不敢背主,還有少許,為了別的利,悄悄背主的也不少!”

嫣然總覺得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瞧着曾之賢道:“那小姐覺得,我是忠還是奸?”

“你是祖母給我的,不管是忠還是奸,都沒多少關系。我畢竟是依祖母過日子。要你的忠心,不免有些太過了!”月娟正好走出來聽到曾之賢的話,遲疑一下才走過來道:“嫣然服侍小姐,一向都是很盡心的!”

“所以,我要這點已經夠了,娘生前常說,要下人們的忠心,是很難的一件事!”這話讓月娟都吓的跪下:“大小姐,奴婢……”

曾之賢把月娟挽起:“你起來吧,你是個忠心的,我曉得。可是我能給你的不多!”這話才讓月娟放心下來:“大小姐,奴婢也只有大小姐可以依靠了!”

惟其如此,才能對曾之賢忠心,嫣然怎不明白這話裏的意思,還是瞧着曾之賢:“我只曉得,服侍人就好好的服侍,別的,不能想的更多!”

曾之賢也笑了:“這話說的好,能說出這話已經不錯。方才我見你有不贊成的神色,難道你覺得,這是別人設的局?”這話題換的雖快,嫣然還是點頭:“翠袖她們,需要一個能讓小丫頭們都聽她們的事情,而老夫人,雖不禁丫頭們和年輕的爺們說笑,可也忌諱她們生出別的念頭。小歡平日并不那麽嚴謹。”

不光如此,就算曾老夫人事後發現小歡是冤枉的,也只會讓小歡離開她的院子,需要殺一儆百之效,而小歡,未嘗真正冤枉。這侯府的後院,果然比當初在外任時候複雜多了。曾之賢嘆一口氣,示意自己要歇一會兒,讓嫣然月娟兩人都出去。

等出去了月娟才半含抱怨地對嫣然道:“嫣然妹子,方才你怎麽不向大小姐表忠心呢?”嫣然淡淡一笑:“大小姐是個聰明人,我若直表忠心,大小姐不會相信!”不但不會相信,還會生疑,失去父母只有弱弟的人,怎會那麽輕易地相信一個別人?

☆、30 境況

月娟沉吟一下,已然明白,拍拍嫣然的手道:“嫣然妹子,原先大小姐不是這樣的,突遇變故,這也是難免的!”嫣然淡淡一笑沒有接話,月娟還待再說,就見婆子領了個媳婦走進院子裏來,嫣然瞧去,見是小歡的娘,不由蜻艇腿一聲。

月娟已經聽見嫣然的輕嘆,嘴一撇就道:“這件事,雖是小歡中了局,不過說起來,翠袖也要收服人心,拿小歡做筏子是免不了的。”況且小歡的有些舉止,也算不上冤枉。

“做姨娘有什麽好呢?就算是吳老姨奶奶那樣,兒子出息有了诰命,不也……”嫣然停下往曾之賢屋裏瞧了一眼,吳老姨娘連待曾之賢親熱都不敢,就這,吳老姨娘還是這些做姨娘的人中,上上份的了!

“總有人想博個富貴,做人上人。吳老姨奶奶雖說自己有些委屈,可這也是禮。現在她全家都被放出去了,我聽我嫂子說,也是在外頭買房子買地,穿金戴銀,出入有人服侍,比起在這院子裏做個丫頭到了年紀出去配人,自然還是吳老姨奶奶這樣的好!再說,又有幾個能明白,那種孤寂是沒法忍的?”

月娟的話讓嫣然側着頭細想一下就笑了:“說的是,是我拘泥了,以為人人都像我這樣。”月娟噗嗤一聲笑出來,見小歡的娘進了上房後很快出來,臉上有沮喪之色,帶了小歡就往後面去,想是去收拾東西,月娟不由瞧嫣然一眼:“像你這樣的可不多,滿家子算算,你這樣的丫鬟,也只有那麽兩三個。”

嫣然又是一笑,不想再講這個話,問月娟道:“方才大小姐問你,你有什麽打算呢?”月娟已經十七,這個年紀也不能跟着曾之賢陪嫁出去了,月娟的眉微微一皺就道:“還能有什麽打算?服侍大小姐兩年,等大小姐出嫁前,把我給嫁了就是。生為女兒身,又做了丫鬟,還能有別的念頭嗎?”

嫣然聽出月娟話裏的黯然,握了握她的手沒說什麽,生為女兒身,又做了丫鬟,命就更如草芥,難道這一生就這樣嗎?嫣然覺得心裏的念頭像草一樣開始瘋長,不,不能這樣想,不能,不能。

嫣然在心裏默默地和自己說,忍不住閉了下眼,睜開眼時看着頭頂的天空,就那麽一小塊,什麽時候才可以真的走出曾家這個地方,看一眼外面到底是什麽樣的?

因近年底,石侯很快就出喪,出喪那日,曾家也搭臺路祭。曾侯爺親自前去路祭不說,曾老夫人還前去送殡,見了石老夫人,曾老夫人總是要安慰石老夫人幾句的,兩邊都沒提石家立嗣的事情,石老夫人也沒讓石戚前來拜見曾老夫人。等送完殡,曾老夫人心裏明鏡似的,以後和石老夫人,再不能像原先一樣了。畢竟各自都有了兒孫,不能再像閨中那樣了。

曾老夫人從石家回來,也沒說什麽,日子好似就那樣過下去,眼瞅着就到年關。曾之賢姐弟雖在孝期,曾老夫人還是給他們做了新衣衫,不出去坐席,在屋裏穿着也好。

曾之賢在那試着新衣衫,曾之慶的聲音就在外面響起:“大妹妹在裏頭嗎?我想和大妹妹說說話呢!”自從小歡的事後,曾老夫人對丫鬟們管束的有些緊了,曾之慶雖和曾之賢是兄妹,漸漸大了,也要分個內外。

此時聽到曾之慶在外頭,曾之賢給嫣然示意,讓她出去外頭問問。嫣然掀起簾子走出去,見曾之慶站在廊下,不停地在那轉悠,瞧見嫣然走出,曾之慶眼裏就閃過驚喜:“嫣然你來了最好,我和你說,石老弟的境況很不好,你去和大妹妹說這話就是!”

石老弟?嫣然遲疑一下才算想起這是哪位,不由搖頭:“這話,要是老夫人讓我說,我就說了,世子您說的,我不能傳!”曾之慶懊惱地捶自己手一下:“嫣然,你怎麽總是這樣?大妹妹和石老弟,那也是從小定親的夫妻,現在他境況不好,難道不該告訴大妹妹?”

嫣然還是搖頭,曾之慶不由瞪嫣然一眼,上前就要掀簾子進去,嫣然已經擋在門口:“世子,老夫人吩咐過,以後要分內外,您不能進去!”

曾之慶很想一把把嫣然推開,可也曉得這樣不行,想要聲音高一些,又怕驚動曾老夫人,只有瞪住嫣然:“我可告訴你,石老弟犟的很,不肯收我的銀子,我瞧着他啊,只怕是連過年的銀子都沒有,這才來尋大妹妹的,你不和她說,到時出了什麽事,你擔不起!”說完曾之慶就一跺腳走了。

見曾之慶走了,嫣然這才轉身進屋,曾之賢已經把衣服試好,着了日常穿的,見嫣然進來就問:“我聽的說什麽石字,不是他家?”嫣然應一聲是,這才悄悄地把曾之慶說的話說給曾之賢,曾之賢的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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