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世子你和我們是不一樣的,你是曾家世子,未來的定遠侯,曾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若能,我們也願昔日孩子,再不受我們受過的苦!”容畦的話讓程瑞如拍一下他的肩:“怎的,才這麽點點大,就擔心以後的孩子了?”

容畦低頭一笑,曾之慶已經給他們各自斟了一杯酒:“來來,人生難得的,就是能痛快說話,痛快喝酒。”一直沒說話的石安也端起酒杯和程瑞如等人依次碰杯,人生在世,總有高峰低谷,高峰時不必那麽得意,低谷時也不悲傷,這才是人之為人!

嫣然在家住了兩日,到的初六也就回侯府,鄭三嬸照例收拾了大包小包讓嫣然帶回去,還有些東西,是要孝敬曾老夫人和曾之賢的,分門別類,打了個特別大的包袱。

嫣然把包袱背在身上,鄭三嬸瞧着女兒就道:“不成,還是讓小丫頭送你過去,不然累了你,我才心疼!”

“娘!”嫣然甜蜜蜜地叫了聲,就挽住鄭三嬸的胳膊:“我進去裏頭,也是服侍人的,你還讓小丫頭送我過去,這要被人瞧見,該說我是何等的輕狂?”

“服侍人也要分幾等,你是一等丫鬟,使喚小丫頭也是平常的!”鄭三嬸心疼女兒,叫來小丫鬟就要小丫鬟送嫣然過去,小丫鬟應聲就去拿嫣然身上的包袱,嫣然急忙阻止,就在拉拉扯扯時候,門被輕輕敲了幾下,接着是程瑞如的聲音響起:“嬸子,在家嗎?”

怎麽又是他?嫣然的臉色登時不好看起來,鄭三嬸拍一下女兒的手,讓她臉色好看些,這才哎了一聲:“我在家!”小丫鬟已上前去開門,門口站的不光是程瑞如,還有容畦,瞧見嫣然站在院子裏,程瑞如的臉色頓時不好起來。容畦用胳膊撞程瑞如一下,程瑞如這才開口:“嬸子,我們多蒙你的照顧,再有兩三個月,也就要離開京城了,特地來和嬸子說一聲!”

“怎的這麽快?”鄭三嬸的眉一下皺緊,程瑞如已經道:“路費已經攢的差不多了,自然就要離開京城!”說着程瑞如頓一頓:“我們雖然窮,但也要自己攢路費,不用別人的金锞子!”

這話是明白說嫣然的,嫣然的眉不由豎起,鄭三嬸急忙拍女兒一下:“小孩子家,懂什麽道理,趕緊進去吧!”嫣然狠狠瞪程瑞如一眼,抱着包袱離開。

經過容畦時,容畦對嫣然點頭微笑,嫣然也颌首為禮,卻看也不看程瑞如一眼。程瑞如瞪着嫣然的後背,接着就轉身對鄭三嬸道:“嬸子,您對我們的好,我們一直記得的!”

鄭三嬸不由嘆一聲,接着招呼他們進屋:“你們啊,也別這樣悄悄走,等我給你們各自做幾雙鞋,路上也好穿!”程容兩人忙道謝。

嫣然雖離開了家,可還想聽聽自己的娘和程容兩人說什麽,聽到娘要給他們各自做幾雙鞋,嫣然的小鼻子不由皺起,對姓容的也就罷了,對那姓程的,就不該好好對待,連話都不會好生說。

“吆,我說嫣然,你在自己家門口站着聽什麽呢?難道是怕撞破了你娘的好事?”春花嫂正和一個小厮說說笑笑走過來,那小厮還和春花嫂拉手拉腳的十分親熱,見到嫣然在鄭家大門口站着,春花嫂就撇了小厮,上前就問。

嫣然瞪春花嫂一眼:“怎的,我在家門口站站也不成啊?你想聽,你盡管進去!”說着嫣然就要喊,春花嫂心裏本就虛,忙道:“我才不聽,我還有事呢!”就和小厮匆匆走了。

嫣然啐春花嫂一口,抱着包袱也匆匆離開。

春花嫂走了兩步,不見小厮,回身見小厮站在那瞧着嫣然的背影,上前用手去擰那小厮的耳朵:“還在老娘身邊呢,就瞧別的女人,想得美!”那小厮被擰了耳朵,也不敢叫喚,手順勢就往春花嫂手腕上摸去:“我這不是許久都沒見嫣然了,這出落的越發好了,她今年也該十四了吧?”

“你想什麽,我怎不知道?你啊,別想了,嫣然是大小姐身邊的一等大丫鬟,瞧這架勢,只怕要跟着大小姐出閣,到時只怕會去伺候姑爺,到那時候,前程是別人拍馬都趕不上的!你就別想摘這朵花了!”

春花嫂這話又妒又恨,小厮眼珠一轉,就把春花嫂摟在懷裏一帶,到了個僻靜角落,咬着春花嫂的耳朵道:“不能摘這朵花,沾一沾又怕什麽?”

春花嫂的身子都快軟下來,把手搭在小厮肩膀上:“你倒想吃這塊天鵝肉?”小厮的聲音更低:“這不也是給鄭家一個教訓?我的親乖乖,我這還不是為了你?”

春花嫂面上緋紅,拉住小厮的手道:“別在這,我們回我屋裏細商量,只是,你要怎麽報答我?”小厮呵呵一笑,在春花嫂耳邊說了句什麽,春花嫂瞥他一眼:“就會說笑話哄老娘高興,快些吧!”

嫣然回到侯府,回自己屋裏換了衣衫,又把那些該孝敬誰的東西分門別類放好,先拿着去曾老夫人房裏。曾老夫人正在那和曾三太太說話,見嫣然拿着東西過來,就對曾三太太笑道:“我曉得,有人怨恨我多疼了嫣然一些,可她們不知道,嫣然這家子,做事細心周到,樣樣比人強。你瞧,紅玉都不在了快十年,還記得我愛吃這個,還年年給我送來,味還是那個味!”

這話說的是誰,這屋裏的人心裏有數,翠袖的臉不由紅下,嫣然把東西放下才道:“不過是些小東西,老夫人若喜歡,是我們的福分呢!”曾老夫人笑了:“聽聽,這嘴兒甜的。其實呢,這嘴兒比她甜的,不是沒有,只是有些人是從心裏,有些人啊,不從心!”

曾三太太忙笑着應是,嫣然雖也在旁陪着笑笑,但并沒忽視翠袖眼裏的不滿,到了現在,也只有硬着頭皮了,不然的話,還能怎樣?

嫣然從曾老夫人房裏出來,這才往曾之賢屋裏去,曾之賢瞧着嫣然給自己帶來的東西就笑了:“我聽的祖母特別愛吃這個,哈想着,什麽時候給祖母尋一些呢,倒忘了你家年年都做這個!”

“這方子,也是老夫人年輕時候在書上尋出來,讓我祖母做的。以後一年年就這樣傳下來了。大小姐你若喜歡,每年就多做一罐子!”嫣然說着就拿過一個小碟子,拔了些出來。

曾之賢也吃過不少腌漬的果子,可像鄭家這樣的還是頭一次,拿牙簽嘗了一個就道:“味果真和別的不大一樣。難怪祖母喜歡。”不過雖這樣說,曾之賢也只吃了兩個就放下,嫣然拿過手巾給曾之賢擦手,笑着道:“大小姐想聽的,是姑爺如何吧?”

雖是自己親口吩咐,可讓嫣然說出來,曾之賢臉上還是飛起紅色,嫣然抿唇一笑就道:“姑爺好着呢,那院子,也收拾過了。身邊雖只有一個小厮,可那小厮能幹,姑爺只需安心讀書就是!”

“這樣我就放心了!”曾之賢說了一句才覺不對,接着就問嫣然:“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太……”太什麽?嫣然還在等曾之賢後面的話,見曾之賢面上很紅,曉得她不好意思,忙道:“老夫人也說過,既定了親,就是夫妻,妻子心疼丈夫是應當的,算不得不合禮數!”

是啊,可過了門和沒過門還是不一樣的。曾之賢想說這麽一句,又覺得欲蓋彌彰,只是低頭不語。少女情懷總是如此,嫣然看着曾之賢這樣,也不由勾唇一笑,不知那個能讓自己想起就會臉紅的男子,在何方呢?

接着嫣然就把這個念頭消掉,做丫鬟的,一身都是主人的,哪還能去想什麽別的?只是這人心,哪能由得了自己?

月娟從裏屋掀起簾子看了眼,不由微微一笑,把簾子重新放下,這日子,這人心,慢慢過着就曉得了。

過完年,就是二月,侯府的花園還是像往常一樣開的熱鬧。曾之賢謹守孝道,并不去游園,但丫鬟們來往時候,開始喜歡特地穿過花園,感覺一下春的氣息。

嫣然也不例外,有時去各房送東西,會去花園看一下,看海棠開了沒有,還有桃花什麽時候才能打上花苞。桃紅柳綠姹紫嫣紅,花園一年最美,也就是這一個月,自然要多看幾眼,免得花朵凋零時候,傷心沒看到鮮花開放。

這日嫣然才從一棵柳樹後面轉出,想去看海棠開的怎樣,就聽到身後有說話聲,嫣然轉頭見是翠袖帶着個婆子走過來,婆子手裏還拎着個食盒,想是曾老夫人吩咐翠袖去廚房傳些吃食,嫣然停下腳步道:“翠袖姐姐好!”

背了人,翠袖對嫣然,總是沒什麽好臉色,此刻也不例外,瞧着嫣然道:“你也愛從這花園走?”這話問的不陰不陽,嫣然點頭:“翠袖姐姐不也一樣?”

☆、38 假山

翠袖瞧嫣然一眼,突然道:“這花園啊,你還是少走,你要曉得,這竹林啊,柳樹下面啊,假山洞裏,有時不曉得藏了什麽東西,到時要被蛇咬了一口,劃不來!”翠袖這話讓嫣然皺眉,還想多問問呢,翠袖已經喝身後的婆子:“還不走快些,在這聽什麽?聽了難道又好出去傳話?”

婆子唯唯應是,跟着翠袖腳步離去。

嫣然的眉皺的越發緊,這花園裏,就算有蛇,也不過是那種菜蛇,會被吓一跳是真的。總覺得翠袖這話有別的意思,可真要細問問,只怕翠袖還未必會說。

“嫣然姐姐,這事啊,只怕是有人想要設計你!”果兒聽得嫣然說,就在旁分析。

“設計我?設計了我,又有什麽意思,再說了,要設計我的話,除非……”嫣然停下口不說,總覺得就在嘴邊,但就是想不到。

果兒的眼張的大一些:“嫣然姐姐,要說壞,我們也只有名節可以壞,可要說,名節這個,有些人壓根就不在意!”府裏為了個好差事,就和管事勾勾搭搭拉拉扯扯這種事,又不是一樁兩樁,果兒的嬸嬸還和二管事不妥呢,要壞一個丫鬟的名節,頂天了就是這丫鬟被趕出府,傷不了筋動不了骨的。鄭家面上就算有些難看,可對下人們來說,這又算得了什麽,又不是太太小姐,視名節比天還重?

況且曾之賢身邊,本就不該有一兩銀子的丫頭,嫣然被趕出去,補上的也就是一吊錢的丫頭。再說現在服侍曾之賢,在很多人眼裏并不算什麽好差事,曾之賢父母雙亡不說,石安現在不過一個舉人,前程還難說。指不定跟着曾之賢嫁過去,還要受窮吃苦。倒不如去服侍曾之敏還能多得些賞賜呢。

嫣然在那左思右想,都沒想出到底她們害自己有什麽好處,更想不出誰要害自己,曾家上上下下差不多千把口子人,誰能一一都查清楚了?

“反正,嫣然姐姐,在我瞧來,既然如此,你就別從花園走了,這花啊,年年都開,明年再瞧也沒什麽!”嫣然不由捏下果兒的臉:“這在老夫人身邊果然出息了,現在都會教訓我了。我就聽你的,不往花園走!”

果兒又嘻嘻一笑,嫣然瞧着她的笑,在這侯府後院,心裏總要有點念想,不然的話,日子還是難過的!

“嫣然姑娘!”嫣然才從曾之賢房裏出來,就見一個婆子叫住自己,忙停下腳步問:“有什麽事?”

“嫣然姑娘,方才你哥哥來說,從外頭回來,給你帶了些東西,放在家呢,讓你回家的時候去拿!”嫣然的大哥做了大伯的嗣子,二哥原本是跟在曾三爺身邊的,曾三老爺見他勤謹,問過之後說跟在兒子身邊讀書實在太過浪費,倒不如跟了他去學做生意。因此就跟在曾三老爺身邊學做生意。

曾三老爺去年拿了二哥家的三成家私,被自己的娘罵了一通之後,索性收拾了些銀子,說跑一跑廣裏,這一去就是大半年,連年都沒回來過,這都二月底了,才回到京城。

曾老夫人大半年不見兒子,心裏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一家子又和和樂樂。嫣然心裏也牽挂着哥哥,只是不好出去問問,聽到這婆子說的,不由笑道:“多謝嬸子帶信了,等我得了空,就回家去拿!”

婆子又說幾句閑話,也就轉身出去,到了二門處,有個小厮已經等在那,卻不是嫣然的哥哥,瞧見婆子出來就道:“話可帶到了?”婆子笑眯眯地道:“當然帶到了,能和鄭家的閨女說話,我還要謝謝你呢,怎的不見鄭小哥?”

“他得三老爺器重,事多呢,不然這麽一句話,也不用我來帶,而是他去尋他妹子說了!”小厮的話說的沒有半分破綻,婆子哎呀了幾聲:“怪不得鄭家這麽興旺呢,雖說在這府裏的人不多,可是哪一個,不都在要緊地方?”

小厮笑了:“就是這話呢,我們也只有多讨好的份!”說完小厮也往外頭走去,剛走出門,就被春花嫂拉到一個拐角處:“都辦好了嗎?旺兒我和你說,這件事,我和公公說過了,公公說,辦好了,就撺掇着侯爺點頭,把嫣然許給你做媳婦!”

旺兒伸手捏一捏春花嫂才道:“娶媳婦,我才舍不得你!”春花嫂推他一下:“少來這套,鄭家是財主,嫣然要出嫁,少說也有千把銀子的嫁妝,再加上她的私房錢,你啊,就偷着樂去!”

旺兒順勢把春花嫂抱住:“我的乖乖親親,就知道你疼我,我啊,定要好好補報補報!”春花嫂臉一紅,擰了小厮一把,兩人說說笑笑,扯了手又尋地方做了點事,這才分開。

嫣然和曾之賢說過,尋一日曾之賢吃過午飯,嫣然也就往自己家來。這要回家,最快就是通過花園。嫣然只有兩三個時辰的時候,又想多和娘說說話,也不得不從花園走。

這花園比前幾日,景致更好了,海棠雖快殘了,但桃花開的正好,柳樹在臨水照影。嫣然雖腳步匆匆,也忍不住賞了下景,就往那道小門走去,走到小門總要經過假山。

嫣然快要走過假山時候,猛地從裏跳出一個小厮,伸手就把嫣然抱住:“我的乖乖,你總算來了,我等你等了許久!”這假山山洞裏突然跳出一個人來,已經吓到了嫣然,再加上他說的話,更讓嫣然心驚,急忙推開他就往後退:“你是誰,我不認得你,再說一個小厮,怎麽跑到花園裏了?”

這小厮臉上笑着,手裏就來拉嫣然:“是你來約我的,你不記得了,就昨兒,你托宋婆子說的!快些進去吧,我等不及了,再說,我也只有一點點時間!”

到了此刻,嫣然還不明白事情緣由才怪,心驚膽戰之時,還想着趕緊脫身,一步步往後退:“你別過來,過來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喊來了人,我還不是說是你勾引我來這裏。你也一樣逃不了!”這小厮自然就是旺兒,瞧着嫣然此時神情,旺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果然是個美人,若不是穿着丫鬟的衣衫,說是大小姐也會有人信。這會兒旺兒巴不得嫣然喊人,喊來的話,這美人就是自己的了。

嫣然又氣又急,想跑可是被這旺兒逼在角落,背後就是假山,想喊,一喊了人來,還真是兩邊都跑不了。況且喊來的人只怕還是他的同夥。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害我?”嫣然心中掠過無數念頭,聲音雖然顫抖,可還是問出來。

“我這怎麽是害你?告訴你也不妨,我是跟四爺讀書的,我爹也是一個掌櫃,我生的俏,和你恰是天生一對!”旺兒此刻只把嫣然當做自己盤裏的菜,唇角的笑越來越大。

嫣然的手往後摸,摸到一塊石頭,這石頭好像有些松,嫣然的手摳了下,果然把這石頭摳下來,冷靜,冷靜,等他走的更近些,就拿石頭砸他,砸不砸得死也不管,脫身才是最重要的。

旺兒步步緊逼,嫣然心裏默念,一二三,就是這時,就在這會兒。就在嫣然想拿起石頭砸旺兒頭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在這幹什麽?”

這聲音讓旺兒歡喜,卻讓嫣然洩氣,難道自己今日真的逃不掉了?嫣然擡頭看向說話的人,見是曾之慶,就更加洩氣了,誰不知道曾之慶想問題不夠周到,常常魯莽行事。

旺兒擡頭見是曾之慶問,而且春花嫂就在他旁邊,心裏歡喜無限,急忙上前給曾之慶行禮:“世子,您饒了小的吧,小的和嫣然早已定情,今日是她約我來這裏,說趁這會兒沒人,說說話,小的見嫣然越來越生的好了,這才動了念頭。世子,您饒了小的吧。”

說着旺兒就往臉上打了兩巴掌,春花嫂心裏卻不像旺兒這樣歡喜,畢竟方才是曾之慶抓到春花嫂在這裏偷窺,然後跟着瞧了幾眼,然後臉色越來越不好,若是,春花嫂現在只巴望曾之慶能被旺兒騙過去,眼怯怯地看向曾之慶。

曾之慶的眉頭皺了皺,才對春花嫂道:“你去花園門口守着,不許放進人來,就說我在這裏賞花,不許打擾!”春花嫂急忙應是,緊緊守在門口。

“嫣然,他說的是真的?”曾之慶看着嫣然,眉頭還是皺的很緊。

“他胡說,今日之前,我并不認得他!”說着嫣然的淚忍不住下來,聲音更加顫抖,只恨不得把旺兒給燒死。

“嫣然,你可別當着世子的面說瞎話,你難道就忘了,正月初六,我還去你家見你,還替你拎了好一會兒的包袱,你還說,還說……”旺兒撒謊那可是連眼都不眨!

☆、39 委屈

旺兒這麽一說,嫣然才算認出他是誰,就是春花嫂那天帶着的小厮,不由叫起來:“胡說八道,定是你和春花嫂設下圈套,你這樣害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世子,小的着實也想不到,前幾日才和小的在一起山盟海誓的人,今兒就這樣變臉!”旺兒不但不驚慌,臉上神色更加坦然,還委屈說出這麽一番話。

曾之慶的眼在嫣然和旺兒臉上瞧來瞧去,旺兒被曾之慶的眼瞧的一陣心亂,但還是強撐道:“世子,小的……”

“嫣然,你不是還要家去,就回去吧。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曾之慶突然開口,嫣然和旺兒都大驚。不過嫣然是先大驚然後大喜,給曾之慶磕頭後就匆匆而去。

旺兒在大驚後就變成怯意,接着心一橫,自己雖是長房的下人,卻不是服侍曾之慶的,牙一咬就開口:“世子,小的……”

啪的一聲,旺兒臉上已經挨了一巴掌,曾之慶瞧着旺兒:“颠倒黑白,随意誣陷好人,真當主人們都是聾子瞎子嗎?”旺兒挨了一巴掌,情知曾之慶已經明白事情緣由所在,急忙道:“世子,小的是……”

“我知道你是跟四弟讀書的,就以為我奈何不了你嗎?”曾之慶十分厭惡地打斷旺兒的話,旺兒用手捂住臉:“世子,您明見萬裏,就把小的當一個屁,放了吧!”

旺兒口齒伶俐,能讨曾四爺的好,此刻就算曾之慶心裏惱怒,聽了這話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旺兒見曾之慶笑出來,以為自己已經逃過,讪笑着道:“世子,小的此後知道了,再不敢對嫣然姑娘有什麽壞心眼了。世子,小的……”

“我說過饒你了嗎?”曾之慶的聲音讓旺兒又撲通跪下:“世子,小的……”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今年多大,頂多不過十六吧?就已經學的一身的壞習氣,跟在四弟身邊,還不曉得會怎樣教壞他。”說着曾之慶摸着下巴,冷不丁又冒出一句:“還說不定,會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關系呢!”

旺兒心裏并不是沒有這樣念頭,他們差不多是日夜跟随在曾家弟兄身邊,要挑撥上那麽一兩句,實在是易如反掌。旺兒差不多快要哭出來:“世子,您都這樣說了,小的怎會還那樣做,小的……”

“滾吧!”曾之慶的話本是旺兒想聽到的,可又怕曾之慶再次發難,只是在那徘徊不敢起身。

“我讓你滾!”曾之慶的聲音更冷了,這讓旺兒忍不住抖了下,自己面前的,雖然尚未娶妻,卻是侯府世子,侯府未來的主人。若他真看上了嫣然,那自己這樣的舉動,無異于虎口捋須,旺兒這時忍不住抱怨春花嫂,怎麽不打聽清楚?嫣然雖說是曾之賢的丫鬟,根上卻是服侍老夫人的,曾之賢若在出閣前把嫣然退回去,再由老夫人做主把嫣然給了曾之慶,也是平常事。

見旺兒還在那徘徊,曾之慶喝道:“還不快滾,別打擾我賞花!”旺兒忙擦掉額上的汗水,給曾之慶又磕一個頭這才匆匆離去。春花嫂一直守在門口,看見旺兒出來忙迎上前:“世子信了沒?”

“信個屁?我差點皮都被剝了一層!我不和你多說,要趕緊去尋四爺!”旺兒匆匆說了一句就離開,春花嫂在那裏徘徊一下,剛要離去就見曾之慶出來,忙滿臉堆笑地上前:“世子,您沒帶人,要不要小的去喚兩個人服侍世子您回去?”

“你是張大叔家的兒媳婦?”曾之慶沒回答春花嫂的話,只是問了一句!春花嫂只覺得心在跳,急忙道:“是,小的公公是二管事,小的嫁的,就是他二兒子!”

“你們一家子,都好的很啊!”曾之慶意味深長地說了這麽一句,就離開花園。

春花嫂額頭上頓時有汗出,也不知道曾之慶為何要說這麽一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句話定不是什麽好話。要不要回去提醒自己公公,可自己做這事,也是自作主張,春花嫂想了又想,怕什麽,自己家在這府裏,也是有體面的人家。到時真要追究,就說是旺兒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拿他頂缸就好。

嫣然匆匆跑回家,一進了屋就端起茶壺往嘴裏倒水,只有這樣才能把心頭的恐懼壓下去。若非曾之慶突然前來,嫣然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也許……嫣然拼命搖頭不想下去,再想的話,會越來越害怕!

“你這孩子,怎麽今兒進門一句話不說,就把這壺茶都喝完了?”鄭三嬸走進屋裏,見女兒面色蒼白雙眼無神,像是受了極大打擊,心頭不由突突跳,但還是先嗔怪一句,然後才把嫣然摟過來。

“娘!”嫣然喝下水後,心裏的煩躁少了許多,又被娘摟在懷裏,這才長出一口氣,喊了聲娘,就偎依進娘懷裏。

“哎,我當初和你爹說,不讓你進府去服侍人,可你爹說,我們鄭家也是體面人家,你不會受委屈的。可你爹不說,難道我還不曉得嗎?這府裏的下人,都是全挂子的功夫,你爹和你祖父年紀大了,又穩重,他們尋不到錯處難道還能尋不到你的錯處?給你下絆子什麽的,還不是輕而易舉?”鄭三嬸把女兒抱在懷裏,唠唠叨叨地說。

嫣然心裏更覺委屈,伏在娘肩頭嗚嗚咽咽地哭起來,鄭三嬸嘆氣,把女兒摟的更緊些:“就連你哥哥,還不是受了些磨折才成現在這樣?就這樣,他這回回來和我說,在廣裏的時候,還是差點着了人家的道。哎,在這府裏,總要防着些,別看這麽風光,有時真是連睡覺都不得安心!”

聽到提起哥哥,嫣然才算想起今兒是為什麽出府,又見鄭三嬸滿臉憂慮,忙安慰她:“娘,我沒什麽,這做了侯府家生子,生死那由的自己?就算祖母在時,是老夫人跟前最有體面的人,也就那樣了!”

主人眼中的體面和下人的想法往往不是一回事,這點嫣然清楚,鄭三嬸怎不明白?

鄭三嬸沒說話,只是拍拍女兒的臉:“我的嫣然,今年才十四呢,我像你那麽大的時候,還在你外婆面前撒嬌呢,哪像你,就要想着這個,顧忌那個。”

嫣然沒有說話,只是靠在娘肩膀上:“娘,我明白的,您別說了。有個婆子來和我說,說哥哥回來了,給我帶了些東西,我特地回來取呢!”

“是有這麽回事,我不好進門,讓一個小厮幫我說了!”鄭三嬸見女兒情緒漸漸平複,放開她走進裏屋去尋東西,嫣然跟着她進屋,見娘翻箱倒櫃的,拿出一包東西來,都是些外洋來的小玩意,什麽萬花筒,什麽小玻璃鏡子,還有用貝殼串的怪好看的一些串串!

“娘,那你尋的人,是不是叫旺兒?”嫣然的話讓鄭三嬸皺眉想了想才道:“那個旺兒,是不是跟四爺讀書的,前頭趙家的外甥?不是他,我尋的,是你朱嫂子的小叔子,叫什麽小喜的!”

那瞧來,就是旺兒聽到了,這種事本就不是什麽秘密,聽到了也平常,嫣然把這事放到一邊,還想和娘再說幾句,小丫頭就在外面叫:“嬸子,小程哥和小容哥來了!”

“娘!”嫣然有些不滿地叫了聲。鄭三嬸拍拍女兒的手:“你啊,就是這點不好,小程哥和小容哥,兩個都是好人,這會兒啊,他們路費攢夠,要去尋親。想是來辭行的。”

說着鄭三嬸就去尋東西,嫣然見是幾套衣衫鞋襪,嘴不由撅起:“我都好些年沒穿過娘給我做的衣衫了!”鄭三嬸把這些東西用兩個包袱皮包起來,聽女兒這樣說就白她一眼:“你在府裏面伺候,衣服鞋襪也用不着我做。”

嫣然見鄭三嬸拿着兩個包袱有些吃力,上前幫她拿着包袱出去:“娘,那你給我做雙鞋?”鄭三嬸笑了:“好,就是別嫌我沒你的針線好!”

程容兩人坐在堂屋裏,見鄭三嬸母女出來,雙雙起身。程瑞如還是頭一次見到嫣然巧笑嫣然,齒如編貝的樣子,心裏不由想,難怪她叫嫣然呢,原來笑起來這麽好看。

不過嫣然在看到程瑞如後,臉色就變了,只是把包袱放到桌上就進屋了。

“我閨女和你們不熟,小程哥小容哥,你們別放在心上!”鄭三嬸解釋一句,程瑞如忙道:“平日受嬸子的照顧已經很多,嬸子待我們的好,一直記在心上。這一走,還不曉得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嬸子千萬要保重身子!”

鄭三嬸點頭,又和程容兩人說一些注意身體,路上千萬要小心,窮家富路,寧可早早歇晚點起,也不能貪黑趕路,遇上剪徑的就不妙這些話。

嫣然在裏頭聽的十分煩躁,把哥哥給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掀起簾子就對鄭三嬸道:“娘,我走了!”

☆、40 解圍

“你不在家裏吃晚飯?”鄭三嬸舍不得女兒,起身挽留。

“不用了,娘,我本來出來的時候就短,再說……”嫣然本來還想刺程瑞如兩句,想想又覺得何必這樣刻薄,和鄭三嬸又說了兩句也就離開。

“嬸子,我們也就告辭了!”嫣然一走,程瑞如也起身告辭,鄭三嬸的眉不由緊皺:“你們就在家裏吃晚飯,我都讓廚房去做你們愛吃的菜了!”

“嬸子,我們還有別的事,再說了,這頓飯欠着,等我們回京,再來領嬸子的情!”容畦的話讓鄭三嬸笑一笑,接着就嘆氣:“哎,你們兩的年紀,要是在我娘家,還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呢,現在就要頂門立戶的,還要去那麽遠!”

容畦和程瑞如對看一眼笑一笑,雙雙又給鄭三嬸行禮告辭,鄭三嬸送他們到門口,拿出兩個必定如意的金锞子:“你們走的急,本來呢,該去給你們請道平安符的,這也來不及了,這兩個金锞子,意頭好,你們帶上,這一路也平安,等到了地方,也能如你們的意!”

容畦和程瑞如曉得不能推辭,接過金锞子,又給鄭三嬸行禮後就告辭。鄭三嬸看着他們離去,不由搖頭嘆氣,這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接着想到自己女兒,若他們兩個,能在這京中的話,挑一個招做女婿也是好的。只可惜人終究要走,下一回遇到這麽合适的,可就難了。

鄭三嬸在這東想西想,程容二人已經在那商量要不要和曾之慶道個別,畢竟也算認識,兩人正在那商量,就聽到不遠處傳來說話聲,本以為是人偶然路過,再細聽聽,卻像是在吵架,更聽去,那聲音有些耳熟。

“竟像是鄭大姑娘的聲音!”容畦才說出這句,就見程瑞如往那邊走去。他怎會這樣?容畦眉微微一皺,也往前走。

嫣然這回不敢從花園經過,繞了個大彎,想從另一邊的角門進侯府,誰知才走到一半,就碰到了旺兒。瞧見他,嫣然恨不得咬他的肉下來,急急低頭往另一邊走,想繞過他,誰知旺兒早瞧見她,上前就攔住:“嫣然姐姐,沒想到你這不聲不響的,就把世子給勾上了,還讓世子訓了我一頓,我啊,還要恭喜嫣然姐姐,以後再見,只怕要叫一聲鄭姨娘了!”

“你這滿嘴胡嚼些什麽?什麽姨娘,你倒有幾個好姐姐妹妹,想要做姨娘呢!”嫣然的臉色已經變了,繞過旺兒就要往前走,旺兒怎麽肯讓嫣然離開,攔住她:“這是好事,哪個丫鬟不想當姨娘,從此飛上枝頭成鳳凰呢?只是我沒想到,嫣然你平日一本正經的,背地裏,還不曉得怎麽對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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