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5)

,很妥當。只是那個叫張大哥的,還要衙門裏加緊去尋,這等挑唆的人,就該同罪才是!”

紅衫把話傳出去,鄭三叔應是,曾老夫人又道:“還要和你侯爺說,京城好幾年都沒這樣的事了,總要上道疏,備細說清,免得以後又有人癡心妄想富貴,讓人頭疼不已!”

鄭三叔應是後,又等了許久,見紅衫沒有傳話出來,這才在窗前給曾老夫人磕了頭,出外料理去了。

等鄭三叔走了,曾之賢從屋裏出來,曾老夫人才對她道:“你年輕人,耳朵比我好,可都聽見了?大家閨秀的名聲,何等要緊,哪是這樣随便一句就能誣陷的了?若真能輕易誣陷,讓小人得以富貴,那些無賴也不用做別的,只要偷偷買囑那些漿洗上的婆子,那些灑掃的小丫鬟,偷一兩件衣衫出去,拿一兩樣東西出去,就能上門來說這是賜的表記。豈不亂了套了?當日陳國公府,那塊玉佩還真是她們小姐的東西,怎麽沒的呢?不過是她奶娘好賭,沒了本錢就拿了小姐的玉佩出去典當,後來也沒贖回來,不知怎的就落到那人手裏,于是他想争一場富貴。這樣的東西,活該打死!”

“那,祖母,那小姐的奶娘呢?”曾之賢等不及又問,曾老夫人唇微微一撇:“查出來後,那奶娘就被賞了五十板子。全家都被逐出國公府,除了随身衣物,什麽都不許帶!”

能做小姐們的奶娘,也是養尊處優的,那五十板子下去,人早沒命了。更兼全家被逐出,那些積攢的錢財一厘都沒帶出去,還不曉得以後日子怎麽過。

曾老夫人見孫女眨着眼就道:“說來呢,那小姐本是庶出,性情也有些軟,不然也不會被奶娘欺得這等。惡仆欺主,我見的多了,但總要記得,不管是什麽樣的人,主人就是主人,仆人就是仆人,平常待他好那是平常的事。若犯了錯,一般也要懲處!”

曾之賢曉得這是曾老夫人趁機教導自己,急忙應了,曾老夫人這才往嫣然身上瞧了眼,接着嘆道:“當日我許過你祖母的,只是後來你夫人這樣做,我總不好駁了你夫人的面子,原本想着你在我身邊伺候幾年,我再給你好好地尋一門親事,也算你臉上有管。誰知後來又遇到這事,我想着你去服侍你小姐幾年,後面陪她出嫁,到時由你小姐把你放出去,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只是這件事,總是我心裏的一個疙瘩,難以分說!”

嫣然不料話題扯到自己身上,急忙給曾老夫人跪下道:“老夫人待我的好,我一直記得,人生事,總有預料不到的一些事情。若真要怪,也只能……”嫣然後面沒說下去,曾老夫人已經把嫣然扶起:“我曉得的。孫女啊,你可記得我今日的話,這嫣然的終身,你可要好好尋了!”

曾之賢急忙應是,曾老夫人已經笑着道:“你大哥哥呢,平日間做事還像個小孩,可有時又老成,我聽他說過了,他要姑爺答應,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姑爺也應承了,我啊,心裏為你高興!”

曾之賢的臉又紅了,低聲叫聲祖母,嫣然也不由一笑,因那無賴上門胡鬧的事,在這樣人家,不過就是增了幾日飯後的談資。

那人口中的張大哥也很快尋到,這樣的流氓無賴,也沒有什麽名字,不外就是叫個張三,他可比那上門來鬧的要聰明多了,見衙役尋到,連聲說不過是開玩笑的,誰知那呆子當了真,這樣的人被官府活活打死是他活該。

官府也料到此人會推的一幹二淨,既非主犯,也就尋了偷盜事情,把他遠遠地發配了。曾侯爺給天子的那道奏章也被批下來,準奏照行,官府又借此抓了一批為禍的流氓無賴,這段時日,街面上少了這些人,倒還安靜許多。

這樣一件事,也就很快煙消雲散,在衆人口中又有了新的話題,這時光過的很快,轉眼曾之賢姐弟就滿了孝,曾府去給曾二老爺夫婦在寺裏做了道場,曾之賢姐弟也就脫孝穿紅。

曾之賢姐弟要脫孝穿紅,曾老夫人早已讓人把備好的衣料首飾送來,嫣然和針線房的繡娘們,日夜忙碌,趕出四套衣服。等曾二老爺做過道場,曾之賢姐弟脫了孝,鄭三嬸也就托人傳話,讓嫣然回家一趟,說嫣然的哥哥和嫂子帶着孩子來了。

嫣然這個哥哥是過繼給大伯的,早已成親生了孩子,不過因正式過繼,和這邊并不親密,這回會帶孩子一起來,只怕是鄭老爺子的安排。嫣然雖對這個哥哥不算太親熱,但聽的他們來了,還住了好幾日,也想着回去瞧瞧,和曾之賢告過假,吃過午飯就往鄭家來。

這條路嫣然已經走的熟極,剛走到巷子口就見一個小厮在自家門口探頭探腦,不由皺眉上前,再一瞧這小厮有些眼生,登時嫣然的眉就皺起:“你是什麽人,來我家門口探什麽?”

這小厮聽到嫣然的聲音,轉頭瞧了瞧嫣然的打扮,他是在行的,一下瞧出嫣然的衣飾雖不錯,可也不過是個得臉的丫鬟,忙對嫣然拱手:“這位大姐,我只是想問問,這家可是姓鄭!”

“正是姓鄭?你有什麽事嗎?”這小厮聽的嫣然的回答,這眉頭皺的更緊,自家主人,怎會識得這樣人家,雖說瞧着是十分有面子的管家,可這樣身份的人,自家主人哪能折節拜訪?想着小厮就抓下後腦勺,嫣然的眉皺的越發緊了:“你到底是什麽人,再不說出來,我就喊人來把你送官了!”

這小厮聽的嫣然這樣說話,忙雙手擺動:“這位大姐,我家主人遣我來下帖子,說今日要來拜訪,我不過是怕走錯了,請問你家既姓鄭,可是行三?”這話更加奇怪,嫣然往小厮面上瞅一瞅:“我爹爹确實行三!”

“那沒錯啊,可是我家主人,哪會認得這樣人家?”小厮嘴裏越發嘀嘀咕咕,嫣然的俏臉一板:“少啰嗦,帖子拿來,我瞧瞧可是給我家的?”

小厮并沒拿出帖子,心裏還在狐疑,接着身後就傳來笑聲:“叫你來送張貼,我都到了,你的帖子還沒送到,這等做事,你平常的伶俐都哪去了?”

這聲音有些耳熟呢,嫣然想轉身,這聲音又道:“鄭大姑娘,這人家總要分了內外,男女總要有別,怎的,你此刻就忘了嗎?”

這人的聲音嫣然還沒想起來,這話倒想起來了,嫣然轉身瞧着說話的程瑞如,腮幫子不由鼓起。程瑞如還是笑吟吟地看着嫣然:“怎的,鄭大姑娘,這才一年多沒見,你就不記得我了?”

☆、51 嫂嫂

一年多了嗎?嫣然在心裏算了算,此刻是八月,他們走的時候是去年二月,的确是一年多了。不過此刻嫣然不想和程瑞如說話,小臉一板就道:“你是來尋我爹?那你在外等候,我進去問問!”

嫣然說着就推開門走進去,那小厮見嫣然這樣,不由哎呀一聲想要上前阻止,程瑞如已經對他道:“休如此,既然要等,就等着吧!”

小厮啊了一聲:“可是爺,這不過是……”

“不過是什麽,我比你清楚明白!”程瑞如乍見嫣然,心裏也很喜悅,這一年多不見,嫣然生的更好了,更加大方了,也更适合……。程瑞如想着想着,唇角彎彎臉上帶笑。小厮在旁見主人如此,心裏不由嘀咕,總不會自己主人看中這家的姑娘了吧?瞧這樣子,生的還好,不過是底下人,頂多能做個姨娘,不過若真是得寵的姨娘,到時也要多吹捧着些。

主意一打定這小厮就對程瑞如道:“是,是,爺說的話,我全明白!”程瑞如嗯了一聲,管家已經拎着東西過來,見程瑞如站在那,急忙道:“爺,您不是說您先過來,讓我去買東西嗎?這會兒東西買來了,怎的您反站在外頭,這不成!”

說着管家就上前要去叩門,被小厮攔住,見小厮給自己做眼色,管家曉得內裏只怕有什麽事,只得繼續等在那!

嫣然進了家門,本打算立即去和自己的娘說程瑞如來了的事,可轉念一想,誰讓他原來那麽欺負自己,總要讓他多在外頭等一會兒。這麽一想就揚聲喊一聲娘。

鄭三嬸已經從屋裏出來,見女兒回來十分歡喜,忙要丫鬟去廚房吩咐多做幾樣好菜,嫣然止住她:“娘,我今兒不在家吃晚飯,只能出來一個時辰,哥哥嫂嫂還有我大侄兒呢?”

鄭三嬸聽的女兒這麽問,面上神色有些變化,嫣然察言觀色,曉得只怕是鬧不愉快了,忙輕聲道:“娘,哥哥總是過繼出去的了,您啊,就……”

還是女兒貼心,鄭三嬸拍拍女兒的手,輕嘆一聲道:“我現在也不想着他把我當親娘一樣,不過是你哥哥,在你大伯家裏,難免會受些氣!”

這話聽着奇怪,哥哥過繼過去,那是鄭家這一支的長子,不然當初也不會是長子出繼。就會的長房長子,身份不一樣!怎會受氣?

鄭三嬸正待要細說,鄭大嫂在裏面聽見聲音抱着孩子走出來:“妹妹回來了,越發生的好了。也不曉得哪家的小子有這福氣,能娶了你!”

說着鄭大嫂就讓懷裏的孩子叫姑姑,這孩子已經七八個月大,長的虎頭虎腦的,嫣然一見就喜歡,抱過來時順手掏出兩個小金锞子:“這給你玩,哎,知道的晚了些,不然的話,還能給他打金鎖片呢!”

鄭大嫂是鄭家在鄉間相的媳婦,家裏殷實,也讀過三四年書,比起別的村姑要有些見識。見嫣然出手大方,忙代孩子謝過又道:“妹妹不用着忙,這金鎖片太公公已經打了!”

嫣然笑一笑,鄭小弟也從屋裏跑出來,見了嫣然就要抱:“姐姐,為什麽這麽小的孩子要叫我叔叔?”

嫣然一手抱着侄兒,也只有坐下讓弟弟偎依到自己膝蓋前:“因為是哥哥的孩子啊!”

“那姐姐的孩子,要叫我什麽?”這話讓鄭三嬸笑出來,伸手打兒子腦門一下:“傻孩子,你姐姐要出嫁,還早着呢!”想着鄭三嬸不由嘆口氣。嫣然知道娘的心病在哪裏,當着嫂子不好勸說,猛地想起外頭的程瑞如,忙道:“娘,爹在家嗎?外頭有客來訪呢!”

有客來訪?鄭三嬸的臉一下往下拉,點女兒額頭一下:“有客來了,你還在這和我說話不立即告訴我,越大越壞了!”嫣然嘻嘻一笑,才不告訴自己的娘這是故意的。

鄭三嬸往外去,鄭大嫂細細瞧了瞧嫣然道:“妹妹也不小了呢!”嫣然擡頭看一眼嫂子,抿唇一笑,這一笑越發顯得動人。鄭大嫂牙一咬,想着婆婆這邊定是不會開口說的,倒不如自己開口說呢,剛要開口就聽到門外傳來男子說話的聲音,鄭大嫂忙啦了嫣然的手往裏走:“妹妹,不如我們進去裏邊說話!”

嫣然在侯府這麽些年,自己嫂嫂那點心事,在嫣然瞧來,就跟小溪一樣一眼就能看穿,聽了嫂子的話,嫣然只淺淺一笑就抱了孩子,牽了弟弟往裏屋去。

遇到嫣然時候,程瑞如就曉得今兒只怕不能那麽順利地進鄭家了,誰知竟等了小半個時辰,管家小厮們都難以耐住性子,才見鄭家的門打開,鄭三嬸走出。

程瑞如忙止住管家想上前的動作,滿面春風上前行禮:“嬸子好,這麽些年不見嬸子,嬸子還康健?”鄭三嬸先覺得聲音耳熟,再那麽一細看,不由哎呀一聲就對程瑞如道:“是小程哥啊,你這一走,也沒有幾年,怎的現在這穿着打扮就全不一樣了?”

程瑞如面上還是難免有得意之色,但嘴裏的話總要謙虛些:“不過是運氣好,正好遇到叔叔,得了些機緣!嬸嬸這些年可好?”鄭三嬸一雙利眼,早看見那兩個小厮管家,瞧來這所謂的機緣,只怕是大機緣呢。心裏想着,鄭三嬸就道:“這也是各人的福分,我啊,和原來也一樣,你鄭三叔也和原來一樣,快往裏面坐!”

程瑞如笑的越發謙遜,小厮越發覺得自己猜的對的,自己主人只怕對這家姑娘有什麽念頭,不過這姑娘生的不錯,也算主人有眼光。管家心裏狐疑,悄悄去問小厮,小厮沒有說話只做個手勢,管家也就耐下心,不去問別的,和程瑞如一起進了院子。

鄭三嬸本打算把人往堂屋裏面讓,但想起自己女兒還在裏面,順勢請他們在院裏石桌坐下:“雖說是秋日了,這秋老虎還煞厲害,小程哥也是熟人,就不必那麽拘禮!”接着鄭三嬸就讓小丫鬟來倒茶,又讓家裏的婆子趕緊把鄭三叔找回來,又進屋取了些點心出來待客。

程瑞如坐在這院子裏,聽着鄭三嬸熟悉的聲音,眼不由微微一眯,唇角又現出笑容。這動作被小厮看見,小厮越發覺得,自己想的是對的,自己主人,定和這家人極熟。

見鄭三嬸還要張羅,程瑞如忙道:“嬸子,您就別張羅了,我啊,也是熟人,比不得那些外頭的!”鄭三嬸眼一掃,見茶呀點心啊都有,也就坐下道:“你要早回來個把月,還能見到小容哥,他七月才又回揚州,不過瞧這樣子,他以後,只怕是揚州京城兩邊跑,好在水路順暢,來回一趟也就兩個月的時候!”

提到舊日好友,程瑞如哦了一聲才道:“原來小容比我回來的還早,聽嬸嬸的口氣,他也尋到他堂叔了,不知道他堂叔待他如何?”鄭三嬸往程瑞如身上打量一下,程瑞如穿的并不算華麗,但衣衫料子都很好,再瞧還帶了仆從,境遇和容畦比起來,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鄭三嬸不由嘆一聲:“還能怎樣,不過就像個夥計吧。總比原先沒地可去要好些!”

程瑞如也是聰明人,怎不曉得鄭三嬸話裏的意思,見鄭三嬸給自己倒茶,忙雙手接過,喝了一口才讓管家上前把禮物送上:“前些年多虧嬸子照應,不過幾樣江西土物,權充禮物,嬸嬸莫笑!”

鄭三嬸也不和他客氣,讓丫鬟收進去。見只有丫鬟來往,卻不見嫣然,程瑞如不由有些焦急,剛要問時就聽到鄭三叔的笑聲:“哎呀,小程哥,我聽人來說,還當是他們聽錯了,沒想到真是你。”

程瑞如忙起身行禮,鄭三叔細細看了看程瑞如就道:“不錯,不錯,看來這世上有良心的人還是多些!”程瑞如曉得,這是鄭三叔拿自己和容畦比較,忙應了聲是。

鄭三叔又拍一下程瑞如的肩,就對鄭三嬸道:“這大熱的天兒,你倒把人往院子裏讓呢,趕緊,進屋說話去!”鄭三嬸方才進屋時,見女兒已經進了裏屋,也就笑着道:“是,我想的沒你周到,進屋坐吧!”

程瑞如巴不得這一聲,進了屋卻不見嫣然的影子,心裏不由有些悵然,只怕嫣然還在裏屋,她越大,果然越會回避了。不過自己,和原來也不一樣了,想着程瑞如面上就歡喜起來。

這神色當然被鄭三叔夫妻看見,不過他們想的也不一樣,鄭三叔覺得還不錯,鄭三嬸卻怕程瑞如經過這麽一番變化,人心會變,可要細細地再瞧瞧。不過不管他們心裏想什麽,鄭三叔夫妻待程瑞如,還是那樣親熱!

“妹妹,這位客人,瞧着不像,不像是……”鄭大嫂從窗口望了一眼,忍不住開口,嫣然見懷裏的侄兒已經睡着,也就把他放到搖籃裏,這搖籃還是鄭小弟小時睡的,一直沒拆!

☆、52 傷心

聽嫂嫂欲言又止的樣子,嫣然不由眨下眼:“嫂嫂想說什麽呢?這人不過就是……”嫣然本說不出什麽好話,但當着嫂嫂,又有些不大好說出,只是淺淺一笑。

“白說一句罷了。嫣然,我沒記錯的話,你快十六了吧?”鄭大嫂不過就這個問題和嫣然攀談而已,此刻見嫣然和自己談起來,也就轉了話口,嫣然見她叫自己這樣親熱,曉得等會兒說的話,只怕和自己親事有關,眉不由輕皺一下,不過這件事上,連自己爹娘都十分做不得主,更何況是一個嫂嫂?

于是嫣然只是淡淡一笑:“還有幾個月就過年了,我三月的生日,過了年就不好再叫十五,要叫十六了!”鄭大嫂伸手算了算才道:“十五還能算小,十六的話,卻是真當時了。嫣然,你別怪我這個做嫂嫂的多嘴,雖說你的婚事,總要主人們做主,可若你在外看中了,去求一求主人們,主人們也會許的!”

果然如此,嫣然面上笑容沒變:“嫂嫂說的,都是好話呢,可是嫂嫂,先不說主人們,就算主人們許了,還有我爹娘呢!”

“叔叔嬸嬸這麽疼你,自然會肯的!”鄭大嫂幾乎是喊出來,這讓嫣然的眉皺的更緊:“嫂嫂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不大懂呢!”

鄭大嫂坐近一些拉了嫣然的手就道:“雖說你哥哥過繼過去,可論起來,我們才是親親的。說來還是你幾年前回鄉下過夏的時候,那戶人家就瞧中了你,此刻巴巴地托人來問呢。公公婆婆滿心要許,才讓你哥哥來時,再問一問!”

鄉下莊子上,住的可不光是自己大伯,還有自己祖父呢,嫣然才不信這家子人真的好的話,祖父會不點頭。想着嫣然心裏就有了怒氣,但還是不動神色地問:“這家子是什麽人家?”

鄭大嫂當嫣然已經有些動心,忙道:“他家是秀才呢,這兒子今年十六,生的一表人才,也在學裏讀書。說等你幾年也沒關系!”

“他家和我們是什麽親戚?”嫣然不耐煩聽那些,直接問出,鄭大嫂脫口而出:“這親戚還近呢,就是姐姐家的堂小叔!”

這姐姐也不是親姐,是那日寡婦帶來的,序齒起來倒是她大,鄭家也不會缺這麽一副嫁妝,家裏都以姐姐呼之。這話一說出來,再加上嫣然剛進家門,一提起哥哥嫂嫂時候鄭三嬸的臉色,嫣然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鄭老爺子是退下去享福的,當然不可能管家,自己伯父又是個瘸了腿的,這家自然是大伯母當。偏心着親女這也是常事,可自己哥哥嫂嫂要拿自己的婚事去讨好大伯母,嫣然就接受不了。

不等鄭大嫂還要說什麽,嫣然就已經道:“嫂嫂,我曉得你和哥哥在那邊,大伯母性情又不好,只怕是難做的,可大伯母說起來,也不過就是言語上刻薄了些,別的她不會克扣也不敢克扣。祖父還活着呢,難道她就敢克扣你和哥哥侄兒的吃穿不成?難道你以為,等祖父沒了時候,她就敢把鄭家的家財,都抵給了那姐姐不成?她要真敢這麽做,我倒要佩服一下,可她不敢。”

嫣然一下說中鄭大嫂的心事,對這門親,鄭大哥只存了可有可無的心态,可鄭大嫂想來,小姑若真能嫁過去和那位姐姐做個妯娌,姐姐在那家也得高看一眼,自己這個促成婚事的,也成了功臣,嗣婆婆總會待自己好一些,不然的話,難道要活活地熬到婆婆老了,自己才能掌家?“

此刻嫣然一口道出,鄭大嫂的臉一下紅了:“妹妹,我并不是,只是那家,還是好的!”

“我自然曉得,若那家一無是處,他家也不敢向我們提親,嫂嫂你更不敢開口和爹娘說出。不過還是那句話,我的婚事,由不得外人插口!”說完嫣然覺得自己語氣重了些,又緩緩地道:“嫂嫂,我曉得做媳婦總是難做的,更何況那邊細細論起,都不是親婆婆。可是你凡事都要立起來,而不是大伯母說什麽就是什麽。這個家,總要等你和大哥撐起來,不然的話,鄭家幾輩子人在侯府吃的苦,受的累,全成了笑話!”

說着嫣然不由想到自己身上,那聲音帶了酸澀,強忍住道:“嫂嫂,你再苦,在那裏人人都稱你和哥哥大爺大奶奶,在家穿金戴銀使奴喚婢,可我二哥,也是大哥一母同胞的弟弟,現在還被人使喚呢!”

鄭大嫂一張臉登時紅了,嫣然還想再說幾句,可悲從心來,竟說不出來,只是瞧着窗外,再不理鄭大嫂,鄭大嫂還想說幾句話來回轉,可她一向不能說會道,竟也愣在那裏。

“嫣然,你不是說,只能出來一個時辰嗎?差不多了,該走了!”冷不丁鄭三嬸的聲音響起,鄭大嫂急忙起身叫聲嬸嬸,鄭三嬸沒瞧她一眼只對嫣然道:“外頭坐了人呢,我帶你從另一邊走!”

鄭大嫂還想跟出去,鄭三嬸努力讓聲音保持平靜:“大奶奶,不勞煩你!”鄭大嫂怎聽不出這話裏的諷刺,想辯解卻又無可辨,只見鄭三嬸推開床背後通往廂房的門,拉了嫣然走出去。這下,不但沒讨好了嗣婆婆,連着親婆婆都得罪了,鄭大嫂瞧着躺在搖籃裏呼呼大睡的兒子,不由跌坐下來,自己怎會這樣笨,好好一件事,變成這樣了。

嫣然才跟鄭三嬸一走進廂房,鄭三嬸反手就把門給關起來,摟住嫣然什麽都沒說,嫣然本以為娘只摟着自己,可後來覺得脖子濕濕的,再擡眼一看,見娘吧嗒吧嗒掉眼淚呢。嫣然忙直起身:“娘,我沒事的,真的,說那些不過是氣嫂嫂的,鄭家在府裏是有體面的,也沒朝打暮罵!”

“我當然曉得是有體面的,可是下人就是下人,就是服侍人的人。嫣然,早曉得這樣,當初我就該拼命去求老夫人,不把你送進去!”鄭三嬸用手捂住眼睛,有些艱難地道。

“娘,您說什麽呢?鄭家的體面是侯府給的,要給就給,要收回就收回,不然怎麽叫主仆呢?”嫣然的安慰還是沒讓鄭三嬸回神過來,嫣然索性拉了娘的手:“娘,原本你是想安慰我的吧?這會兒倒成了我安慰你,你羞不羞呢?”

“我的乖嫣然,你那麽好,不行,娘一定要……”嫣然的安慰讓鄭三嬸心裏越發不是滋味起來,聽了自己娘的話,嫣然又笑了:“娘,真的,我很好,您別擔心。至于我的婚事,老夫人已經和大小姐說了,讓她一定要給我挑個好的!”

“老夫人當初還答應你阿婆不讓你進府呢,後來怎麽說?”這是鄭三嬸心裏一直忘不掉的一個疙瘩,嫣然不由又嘆氣:“娘,這些都過去了。您別生氣了。我要趕着回去呢!”

鄭三嬸曉得這話只會讓女兒心裏難受,強忍住了拍拍女兒的手:“我曉得你有主見,去吧,別惦着這事!”嫣然哎了一聲,開了廂房的門走出去,穿過院子開門走了。

程瑞如見鄭三嬸走進裏屋,不由想瞧嫣然出來,可是等了許久,并不見嫣然出來,接着覺得院子裏好像多了一個身影,再一細看,這身影就是嫣然,不過也只驚鴻一現,就離開了。

程瑞如心中不由有點郁悶,早知如此,就該守在鄭家大門口,還能多看嫣然幾眼,還能和她多說說話。猛地程瑞如聽到鄭三叔問自己話,忙打起精神回答,可心,卻早已不在這裏。

嫣然匆匆離了家,像往常一樣回到自己屋裏,等一進屋,想起娘說的話,心中的酸澀不由上來,忍不住大哭了一場,卻又不能哭出聲,只是抱着枕頭用帕子堵住嘴哭的。

哭了一場覺得心情好些,正準備重新梳妝換衣衫,門外已經傳來小丫鬟的聲音:“嫣然姐姐,你回來了嗎?大小姐要我來瞧瞧你!”嫣然急急用手攏了發,瞧一眼鏡中的自己,眼睛還是紅腫的,忙用冷水拍了拍臉,又拿過胭脂往臉上摸了,覺得微微紅腫沒人看的出來,這才打開門:“我回來了,大小姐找我什麽事?”

“大小姐從來都離不得姐姐你的,姐姐你自己不知道?”這小丫鬟覺得自己說了句可俏皮的話,有些得意的笑了,嫣然勉強一笑,也就往曾之賢房裏來。

“尋你來,不為別的,我想着那邊的孝期還有半年就滿了,想讓你給那邊送些東西呢!”曾之賢見嫣然進來,就開始吩咐,嫣然擡頭應是,曾之賢已經瞧見嫣然眼都是紅腫的,不由皺眉問:“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呢?”

嫣然忙掩飾地用手摸了摸眼睛:“方才進來時候,路過花園,那些果樹都結了果子,有許多小飛蟲,不覺有飛蟲飛進來,迷了眼,用手揉了揉!”

☆、53

曾之賢也曉得嫣然這話不盡實,不過嫣然既掩飾也有她的道理,也就不再追問,月娟端着一盤水果進來,正好聽了嫣然這話就笑着打趣:“哎呀,我還以為,你是見這果子都熟了,偏偏沒進上你不得吃,傷心的哭了呢?”

嫣然把心事努力壓下,對月娟道:“月娟姐姐又笑話我,不過幾個果子,誰沒吃過?”月娟把水果放到曾之賢面前,笑吟吟地道:“大小姐您可聽到了,嫣然姑娘不稀得吃這果子呢,一個都別給她!”

曾之賢忍不住笑起來,用叉子叉了一片就招呼嫣然:“來,來,我不偏心,給你吃一口!”嫣然忙接了叉子,對月娟道:“瞧瞧,還是大小姐疼人!”

月娟叽叽咕咕笑起來,嫣然也抿唇一笑,再多的心事都要壓下,這裏,畢竟不是自己家!

雖說曾之賢要嫣然送些東西過去給石安,可一來石安的孝期要滿也是明年三月的事,二來曾少夫人已經有喜,這是曾老夫人的頭一個重孫輩,一旦一舉得男,那更是侯府未來繼承人。因此上上下下都極其關心曾少夫人的肚子,包括給沒出世的孩子做的所有針線,也是從府裏精選針線活很好的人。嫣然的針線活歷來不錯,又細心,也就被指派去做幾件小衣服。因此嫣然并沒立即出去。

雖說小孩子衣衫嫣然已經做過很多件,可這還是和做別的不一樣,嫣然做了總有個把月,才把自己頭上那幾件衣衫都給做好,讓人送到針線房去。

那時已經是十月,曾少夫人還有半個來月就到産期,為這個孩子,上下也有些忌諱,嫣然也就乖乖守着忌諱,等孩子生下再出門。這個孩子的金貴曾之賢也清楚,因此也不着急,閑了時還和嫣然她們猜一猜,這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若是小姑娘也不要緊,橫豎曾之慶他們還年輕,先開花後結果也是常事。

“小姐你可記得那個叫蓮兒的?”既然要猜,一些平常不能說的話,未免就會被帶出來,月娟的話讓曾之賢的眉微微一皺就道:“記得,是趙家送來的,大伯母讓她去服侍大哥哥的,聽說……”畢竟是閨中女子,曾之賢的聲音不由低了些,說哥哥的房中人,總是有些不好。

月娟心領神會,但還是加了一句:“小姐已經出孝了,姑爺明年三月也滿孝了,只怕老夫人會張羅着小姐您的婚事呢,等出了閣,做了媳婦,可不能這樣腼腆了!”

這話曾之賢曉得是好話,可臉還是紅的不行,啐月娟一口:“就跟你嫁過幾回一樣!”

月娟正色:“并不是我嫁過幾回,而是這話是該說的。罷了,小姐不願我也就不說了,這蓮兒,少夫人過門後也待她好,她也很得意,可我覺着,這蓮兒只怕是自己作死!”

這話含含糊糊,可卻透着些不一樣,曾之賢啊了一聲,只覺得心口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嫣然忙對月娟道:“月娟姐姐,這話,雖說大小姐該聽,可是你說的,也有些直接了!”

曾之賢阻止住嫣然才問月娟:“你說這話是有用意的,是想提醒我什麽吧?”月娟點頭:“我是不能陪小姐您出閣了,嫣然呢,只怕也要外嫁,姑爺雖答應過世子,可是很多事情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我娘就說過,她也曾見過主人身邊的得意人,為了能在主人身邊長長久久的,就離間主人母子之情,夫妻之情!”

曾之賢眼簾垂下,雖然月娟說的含糊,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過了好一會兒曾之賢才道:“月娟,我曉得,你的意思是,女兒家一出了閣,所依靠的就只有丈夫了,下人說的話,總要仔細想想要不要相信!”

月娟感覺到曾之賢的心情低落,輕輕拍拍曾之賢的手:“小姐,多聽幾個人的話,總是沒錯的!”曾之賢嗯了一聲才問:“那這蓮兒,到底做了什麽事?”

“蓮兒她,在世子面前,說了少夫人的幾句話!”月娟的話讓嫣然驚訝出聲:“可是,世子也沒這麽糊塗!”

“嫣然,你要想,這蓮兒的話,肯定是含含糊糊,但細一琢磨就全不是那個味兒的。蓮兒說話時候,旁邊可是有人服侍呢,這話遲早會傳到少夫人耳裏,到時少夫人若發作,就應了這話,若不發作,難道就要任由蓮兒在夫妻之間下蛆?”月娟的眉皺的很緊,不然蓮兒怎會那樣大膽,不過她算的再怎樣清楚,唯一沒算清楚的,只怕是她自己的身份。曾之賢在心裏細細思量一番,并沒再說話,三個人又說些別的閑話,月娟她們也就服侍曾之賢歇息。

曾少夫人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不管那些鬼魅魍魉,等到産期一到,進了産房不到一天,就生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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