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7)

事!”

小桃連聲應是,曾少夫人也就打個哈欠,遣退了人,自己打起盹來。

嫣然并不關心蓮兒為何被攆走,一路往自己家去,看到院門口不由抿唇一笑,剛要伸手敲門就有人跳到她身邊:“哎,我就曉得,一定會遇到你!”這聲音,嫣然不由有些不滿,擡頭瞧着程瑞如:“哪有你這樣的,到了我家門前還不敲門,在這守着做什麽?”

“我在守着,想等着你!”程瑞如還是滿臉笑嘻嘻地說,這話讓嫣然拉下臉:“程小爺,我們現在不一樣了,你要去逗,你現在有銀子,盡可以買上些丫鬟,挨個逗去!”

說完嫣然就敲門,見嫣然怒了,程瑞如忙攔住她:“嫣然,我說的是真心的,我喜歡你,從很早之前就喜歡了,你嫁我可好?”嫣然擡頭瞧瞧,日頭還在天上呢,往前瞧瞧,這是自家門前,可是這人在說什麽夢話?嫣然輕咳一聲:“程小爺,您啊,就別逗我了,我啊,要回家,你要拜訪我爹娘也好,要做什麽也好,請讓開!”

“嫣然,你真的不信我嗎?”見嫣然小臉板的這麽緊,程瑞如不由急了,伸手就要去抓嫣然的手!

☆、57 心事

嫣然是真沒料到程瑞如會這樣,臉色不由有些變白,見他手伸過來,嫣然就急忙把手背到身後,程瑞如見嫣然躲避,手一下抓空,順勢就把門推開了。

聽到門被推開,正在院子裏玩的小丫頭立即擡頭瞧,看見嫣然和程瑞如,還當他們是在門口遇見,先各自稱呼了,這才對屋裏喊:“嬸嬸,姐姐回來了!”鄭三嬸還沒走出來,鄭小弟聽到姐姐回來,已經飛奔出來迎接。

嫣然看見門被推開,一顆心更是怦怦亂跳,已經不是跑,而是跳進自家院子,仿佛這樣才能把程瑞如擺脫掉。程瑞如見門被推開,自然不能再像先前一樣,反而好好地站在門口,等着鄭三嬸出來。

鄭小弟已經撲進嫣然懷裏:“姐姐,你說好給我帶的草編的蝈蝈呢?”嫣然順勢把弟弟抱起來,鄭三嬸已經從堂屋裏出來,笑眯眯地道:“這什麽天氣,哪裏找的草編蝈蝈?等再過個把月,娘給你編!”

“不要,娘編的不好,一玩就散!”鄭小弟在那搖頭晃腦。鄭三嬸正準備瞪兒子一眼,就見程瑞如站在門口,忙笑着上前:“小程哥來了?”接着就嗔小丫頭:“怎麽只說你姐姐回來了?沒說小程哥來了?”

“嬸子別忙,我也剛到,正好遇上嫣然妹妹!”程瑞如笑嘻嘻地說,鄭三嬸忙把程瑞如讓進去,聽到他口裏對嫣然變了稱呼,不由眉頭一皺,打量了眼程瑞如,程瑞如自然曉得,要娶嫣然,必要得到鄭家爹娘的同意,不然以後不好來往,因此越發恭敬地道:“嬸嬸這兩日過年,想也忙?”

既然他沒點破,鄭三嬸也沒說出,進到堂屋見女兒不在,曉得她抱着弟弟進裏屋去了,喚小丫頭來給程瑞如倒茶坐下才問幾句閑話。程瑞如有心事,哪還能和平常一樣,任由鄭三嬸和他說些閑話,口中應着,那眼卻往房裏掃去。

嫣然費了好大勁,才算讓臉上的紅色褪掉,接着趁自己娘招呼程瑞如的時候抱着弟弟走進屋裏,鄭小弟久不見姐姐,心裏想呢,也就和姐姐玩了會兒,聽到外頭傳來程瑞如的聲音,就拉着嫣然的袖子:“姐姐,程哥哥來了,我想出去和他玩!”這一句話讓嫣然的臉色又紅起來,鄭小弟不曉得,睜圓眼睛問:“姐姐,你臉紅什麽?”

嫣然捏捏弟弟的鼻子:“什麽臉紅,別亂說!”鄭小弟的小眉頭皺的很緊,像在想問題。嫣然把弟弟抱在懷裏,笑着問他:“你這小眉頭皺這麽緊,想什麽呢?難道你一個三歲都沒有的娃娃,還能想事?”

“什麽是想?”鄭小弟正是最愛問的時候,立即問出來。嫣然被問住,眉也皺起來,鄭小弟瞧見姐姐這樣,眼睛眨了眨:“難道這樣皺眉頭就是想?”

嫣然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把弟弟抱的緊了些,親了又親:“對,我們小弟,最聰明了!”鄭小弟被姐姐表揚,眼睛立即眯起。

“聰明又如何,還不是只能做個下人?”突然傳來的男聲讓嫣然擡頭,接着笑了:“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才回來呢,不想和人說話,就來尋你們!”鄭二哥今年也十八了,鄭三叔操心他的婚事,這想嫁鄭二哥的人也不少,可鄭二哥一個也不想要,鄭三叔又疼兒子,不好強迫。鄭小弟已經從嫣然懷裏跳下來,跑到鄭二哥身邊:“哥哥,抱!”

鄭二哥把弟弟抱起來:“哎,又結實了啊,老生兒老生兒,你啊,還真是爹娘的心肝寶貝!”鄭小弟嘻嘻笑着,張開一口糯米小牙,往鄭二哥胳膊上咬去!

“那能這樣!”嫣然急忙上前阻止弟弟,見鄭二哥面色有些不好,這才悄聲問:“難道三老爺又說什麽話了?哥哥你心裏不高興?”

“做下人的,主人家說什麽,不過就受着!”鄭二哥不想就這件事深談,一句話就帶過。

鄭三嬸也掀起簾子走進來,狠狠地瞪鄭二哥一眼:“你啊,和人打聲招呼就進來了,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

“娘,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人家來這麽勤,可不是沖着別人來的,想要娶……”鄭二哥口快,說了一句沒完就見妹妹沉下臉,忙對嫣然作個揖:“妹妹,這話我說錯了,我不該說!”

嫣然把個背轉向哥哥,這動作讓鄭三嬸嘆氣:“哎,你們兩個,我一個都管不了。你啊,不管別人想什麽,面上的事總不能不做。還不趕緊給我出去陪客人說話?”

“才不去,我妹妹這麽好,人品相貌哪點不好,除了身份上差了點,他想這樣娶我妹妹,可不成!”這話讓鄭三嬸眉頭皺起,嫣然臉上越發紅了,鄭小弟聽不大懂他們說的話,只是皺着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鄭三嬸終于一巴掌打在自己兒子胳膊上:“越大越像孩子了,滿口胡沁,這樣的話,哪是你能說的。快些出去吧!”既然自己的娘三催四請,鄭二哥還是走出去。

等兒子出去了,鄭三嬸望着女兒,嫣然只是低着頭坐在那裏,除了能看見微紅的臉龐,看不到別的。鄭三嬸不由輕聲嘆息,這件事,還是不大好問的。

程瑞如見鄭三嬸進去裏屋,不由側耳細聽,想聽聽裏面說些什麽,可是鄭家三口人的說話聲音都不大,只隐約能聽到你妹妹什麽的。程瑞如還在思忖這些都是什麽意思,就見鄭二哥走出來,程瑞如也就急忙坐好,和鄭二哥攀談起來。

鄭二哥是曾三老爺身邊得用的,對生意上的事很熟,兩人談些生意上的事,倒也熱鬧。不一會兒鄭三嬸也掀起簾子出來,面上笑容和原來一樣,這讓程瑞如心裏打鼓,也不曉得嫣然和鄭三嬸說了什麽?會不會?

程瑞如還在思忖,鄭三嬸已經道:“小程哥,今兒也巧,他們都回來了,我讓廚房好好地做幾個菜,你們幾個,好好地聊聊!”說完鄭三嬸就往廚房去,程瑞如站起身送鄭三嬸出去,擡頭就見鄭二哥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程瑞如的心不由突地一跳,這眼神,有些不善呢!

外頭兩人在虛與委蛇,嫣然在裏屋也是心事重重,原本想好的一切,可現在好像都不一樣了。小程哥喜歡自己?這好像不可能吧?每回見面,兩人不是要針鋒相對一番?突然怎麽就變成喜歡自己了?嫣然覺得有些頭暈,再說,這和禮也不合,婚姻,不是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

嫣然越想越頭暈,索性往床上一躺,打算什麽都不想!見她躺到床上,用被子蒙着面,鄭小弟蹬蹬就往外跑:“娘,姐姐不舒服,要不要去請王嬸嬸來瞧瞧?”

不舒服?程瑞如立即站起身,這心事,已經太明白了,鄭二哥掃他一眼,程瑞如忙又坐下。鄭三嬸從廚房走出來,把兒子抱在懷裏:“你姐姐只怕是想歇一會兒,你啊,別去吵她!”

鄭小弟點頭,鄭三嬸的眉皺的越發緊了,這件事,似乎透着不尋常呢!

晚飯十分豐盛,不過各人各懷心事,都沒好好地吃,只有尚未被通氣的鄭三叔吃的十分高興。吃完晚飯,閑坐一會兒,程瑞如也就告辭,鄭三嬸讓兒子送他出去。等人一走,鄭三嬸就掀起簾子走進裏屋,見女兒還躺在床上,眼睛卻睜的老大。

鄭三嬸上前摸摸女兒的額頭,嫣然已經把她的手往下拿:“娘,我沒發燒!”

鄭三嬸嗯了一聲:“我當然曉得你沒發燒,告訴娘,到底怎麽了?”

“娘,我也不曉得!”嫣然靠在娘懷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平靜一些。鄭三嬸把女兒抱緊:“你也聽你哥哥說了,你樣樣都不輸人,嫁誰都成,難道……”

“娘,那是哥哥哄我,自家人,當然覺得我千好萬好,可是外人不會這樣想的。”嫣然打斷娘的話,還是靠在那裏。見女兒這心事重重的樣子,鄭三嬸嘆氣:“要是……”

“娘,這舊話您還是別提了,我們是侯府家生子,主人家給我們體面,那是要用忠心去換的,不然的話,主人家這體面難道是白給的!”進了侯府這麽多年,嫣然早清楚主人家要的是什麽。下人,生死榮辱,本在主人一念之間。

鄭三嬸看着女兒,自己的女兒,不是鄭三嬸誇口,識得文斷的字,一手好針線活,一副溫柔脾性。況兼相貌生的又好,別說是大戶人家丫鬟,就算是大戶人家小姐,能勝過自己女兒的,想來也不多。缺的,就是這點身份,而一缺了這點身份,很多事,天生就矮人一截了。

鄭三嬸想着想着,心中酸澀,眼裏的淚滾珠般落下。

“怎麽了,這是,閨女是不是病了,真病了就趕緊找人,在這哭有什麽用呢?”鄭三叔見老伴很久都沒出來,況且他也擔心女兒,掀起簾子瞧瞧,卻是老伴抱着女兒在哭,不由驚訝相問。

☆、58 妻妾

“爹,我不妨事,不過是……”不等嫣然說完,鄭三嬸已經擡起淚眼啐自己男人一口:“呸,要不是嫁了你,我那麽好的閨女,也不會去做丫鬟,現在想給她好好地尋一門親事,還要擔心別人會不會拿她的身份說事!”

“哎,我說你,怎麽說的這是?”鄭三叔被老伴無緣無故罵了一句,不由有些急了,接着就道:“再說了,你要不嫁了我,到哪裏生這麽好的一個閨女?再說了,女兒這樣的,嫁去官宦人家不能,可要嫁個外頭有鋪子,鄉下有地的殷實人家,哪還是能成的。想要讀書人的話,窮秀才也能嫁一個!”

“那樣酸腐秀才,不過是看中我們女兒嫁妝罷了。嫁過去,花用我們女兒嫁妝不算,等到後面功成名就,只怕就要嫌岳家不過是侯府下人,不好對親,找借口休妻,休妻不成就冷落,那些戲文裏唱的不都這樣?”鄭三嬸雖心裏惦記女兒,卻也想給女兒開解開解,和丈夫一唱一和起來!

“爹娘,我沒事,真的沒事!”爹娘的苦心嫣然怎不明白,已經直起身,看着面前的爹娘道:“這事,爹娘心裏也是清楚的,由不得我們,何必還要去想?”

什麽叫由不得?鄭三嬸又要開口問,鄭三叔扯一下老伴袖口,鄭三嬸會意,并沒問出來,讓女兒好生歇着,就走出屋子。等一出屋,到了院子裏,鄭三叔這才低低地問老伴:“今兒,是不是小程哥說什麽了?”

“沒當着我的面說,可是嫣然回來時候,和小程哥在門口遇到了!”這件事,放在鄭三嬸心上也不是一會兒了,自然男人一問就說出來。

“難道說,小程哥只想要我們女兒做妾?女兒才不高興?”鄭三叔說出這個可能,鄭三嬸臉色登時變了:“要他真敢這麽說,我就拿大棒子把他攆出去。別以為他現在承襲了他叔叔的産業,有鋪子有宅子有銀子有下人,許多人想和他對親,他就能糟蹋起我們女兒來,憑他那幾萬銀子的家私,配嗎?”

見老伴突然發怒,鄭三叔立即安慰:“哎,我不過這樣說一句!”鄭三嬸狠狠地瞪男人一眼:“我曉得你覺得這孩子不錯,可我和你說一句,你若真覺得,女兒去做妾也成,我就帶了女兒卷了這些回我娘家,一輩子不見你!”

“這自然不會,他要真打了這個主意,我拿大棒子打斷他的腿,真以為我們鄭家在侯府這麽幾十年,吃苦受累就能随便被人欺了”鄭三叔這話才算讓鄭三嬸心裏舒服了些,就該這樣。可若真是程瑞如說了讓女兒去做妾的話,也不該是這樣的!

“爹娘,你們別胡猜了,小程哥,并沒說什麽讓我做妾的話。他只說,喜歡我,想娶我!”嫣然早在他們夫妻走出來的時候就下了床,偷偷地躲在堂屋那裏聽。聽的自己爹娘在這裏各自胡猜,忍不住開口道。

“想娶你?”鄭三叔夫妻雙雙問出這話,見嫣然點頭,鄭三叔面上已經露出喜色:“這要做正妻呢,還是可以的!”鄭三嬸和自己男人的心可不一樣,已經上前拉住女兒的手問:“嫣然啊,你喜歡他嗎?”

喜歡嗎?這個嫣然也不知道,在侯府那麽久,已經忘了,這些底下人,嫁人娶妻,還是可以挑自己喜歡的。不然的話,怎會有那些做粗使的小丫鬟們,會悄悄地去和小厮們說話,就盼着能有個意中人,等過上幾年,去求了主人家,好遂成心事。

可是,這樣做的,也多是做粗使的,跟主人們的貼身丫鬟,那是若非必要,和小厮們連話都不大能說的,更不能像那些小丫鬟們,去和小厮們打嘴磕牙,做這種有失身份的事!

見嫣然沉默不語,鄭三嬸的眉皺緊:“你是不是不喜歡,哎,不喜歡也沒什麽,等以後,你出來了。娘啊,再慢慢幫你挑一個!”

“你這婆子說什麽呢?女兒都還沒開口,難道不曉得不說話就是喜歡嗎?”鄭三叔歷來喜歡程瑞如,若真能做了自家女婿也是好事一件!只是原先程瑞如發了財回來,鄭三叔開口的話,又怕程瑞如看低了自己。現在程瑞如主動開口,簡直就是天降喜事,巴不得女兒立即答應,然後過上幾個月,去求主人家的恩典,把女兒放出來好成親!

“這是女人家的事,你一個男人插嘴做什麽?”鄭三嬸白自己男人一眼,接着殷切地問着女兒:“別聽你爹瞎扯,這件事,大事還是要你拿,到底喜歡還是不喜歡?”

“我,我不知道!”嫣然想了半日,能回答的也就只有這句。這叫什麽答案?鄭三叔已經急了,鄭三嬸還是瞪他一眼,就點頭:“姑娘家的心事,本就這樣。別理你爹,今晚,我們娘兒倆睡,娘和你好生說說!”

“那我呢?”這變化太快,精明如鄭三叔也忍不住呆呆問了一句。鄭三嬸已經拉着女兒進屋,把門碰地一關:“你啊,去和兒子睡!”

鄭三叔還想反對,接着就笑了,罷了罷了,這女人家的事,由女人家去自己張羅。該收拾睡覺了,怎的那個送程瑞如的臭小子還沒回來,這小子,到底想娶什麽樣的媳婦,真是操不完的心!

“你要知道,我鄭家雖是底下人,可我妹妹也是全家的心肝寶貝,她才三四歲起,我們全家就給她攢嫁妝了。你說想娶她,那就拿出誠意來。否則的話,我這拳頭可饒不了人!”鄭二哥送程瑞如出去,路上死問活問,終于逼出程瑞如的話,鄭二哥的臉色登時變了,這種從小疼大的心肝寶貝,被外頭的野小子觊觎的感覺還真不好!

嗯,确切地講,程瑞如也不算野小子,雖說落魄了那麽幾年,可現在也有産業有銀子,穿上幾件好衣衫也能算得上風度翩翩,按說這樣的人配自己妹妹,也算般配,可鄭二哥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忍不住出言威脅!

這威脅并沒進程瑞如的心,橫豎遲早要面對鄭家的,能多說服一個人站在自己這邊,總是好事。聽到鄭二哥的話,程瑞如就道:“二哥的話,我記得的,嫣然此刻還不是自由身,我和石姑爺交好,到時只要嫣然陪了侯府小姐出閣,這不過一句話的事!”

“那是做妻還是做妾?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口口聲聲說的好,可是等到臨了,就會以終究不過是服侍人的人,怎能主中饋,執蘋繁為由,只許妾位!真要委屈做妾,何不索性留在侯府做世子的妾了,哪還去做這普通富人家的妾?我鄭家女兒,還丢不起這個臉!”雖然程瑞如說的十分誠懇,可鄭二哥并不打算放過他,依舊追問。

這讓程瑞如面上笑容舒展:“我對嫣然,情根早種,既是喜歡她,怎會讓她委屈做妾呢?她,自然是我程瑞如的妻子。”是嗎?鄭二哥看一眼程瑞如才道:“你這句,還算有些誠心,不過這事,還是走着瞧罷!”

雖然沒有十分肯,可這話已經有幾分軟和了。程瑞如忙點頭,又叫一聲二哥。鄭二哥用手摸下胳膊:“叫我二哥你也不臊,比我還大一歲呢!”程瑞如又是一笑,鄭二哥仔細往程瑞如面上瞧了瞧才道:“夜了,趕緊回去吧,免得到時犯了夜,那才不好!”

鄭二哥這會兒的語氣已經十分和緩,程瑞如忙對鄭二哥打了一拱,也就急急離去。他離去了,鄭二哥的眉還是在那皺的很緊,樣樣都答應,可以解釋為這人很喜歡自己的妹妹,因此拿出十分誠意。也可以解釋為他心裏有鬼,因此先把人騙了再說。到底是哪種呢?鄭二哥在那背着手,在巷子口轉圈子慢慢想,想到天色已經很晚,周圍鄰居全都關門閉戶睡覺,鄭二哥這才背着手回家。

這門并沒關緊,這一片都是侯府下人住的,來往的全是熟人,別說鄭家這麽一大家子人,就算是那帶了個把孩子獨居的少婦,也不會把門關緊,防備的是有主人有什麽事,來尋人時還要吵醒大家。況且這一片,除了怕人被偷了之外,倒也不擔心別的東西被人偷走!

鄭二哥進了門,往自己住的後罩房走去,剛推開門就聽到自己爹在那發出模糊的一聲:“回來了!”鄭二哥有些驚訝地問:“爹,你怎麽睡這了!”

“你娘啊,說要和嫣然說什麽話,把我攆來這邊睡,嗯,還有你弟弟,這臭小子,也被攆出來了!”鄭三叔說着話就坐起身。鄭二哥另尋了被窩出來:“那爹您就睡那吧,我在這櫃頭上湊合一晚!”

“被吵醒了,人老了,睡不着了。來,我們爺倆說說話吧!”鄭三叔給小兒子把被子掖緊一些,看着兒子就問。

☆、59 心事

鄭二哥已經把被窩在櫃頭上鋪開,正準備鑽進去,聽到爹這樣說就笑了:“爹想問什麽呢?”

“你娘要和你妹妹說什麽女人家的話,那我們呢,就說說這爺們間的話!”鄭三叔的話讓鄭二哥笑了,笑的時候還打了個哈欠:“有什麽好說呢?爹,我曉得你心事在哪裏,我啊,一定會給你們尋個好媳婦回來的,不會像我大嫂那樣!”

“你大嫂也不壞,只是女人啊,這嫁了人,一心只為自己家打算也是常見的!”鄭三叔的話讓鄭二哥又打了個哈欠:“再做打算也不能拿妹妹的婚事做人情!”

見兒子哈欠連天,鄭三叔也把話停下:“罷了罷了,你這困的,睡吧!”鄭二哥嗯了一聲,鄭三叔見兒子翻身,以為他睡着了,正打算重新躺好,就聽鄭二哥說了一句:“爹啊,我曉得你擔心什麽,我問過小程哥了,他說,要娶妹妹為妻子,我要他拿出誠意來。爹你放心,我不會讓妹妹受委屈的!”

說完,就再聽不到鄭二哥的聲音了,鄭三叔被兒子這句話,弄的一夜沒睡好,有心想細問問,可又怕吵醒兒子,在那翻來覆去,足足一夜。

第二天大早,一家子起來,除了鄭小弟外,個個眼都布滿了血絲,鄭三嬸問的自己兒子詳細,忍不住又怪了兒子一番。鄭二哥呵呵笑着,在家吃過早飯也就趕回侯府,他和嫣然不同,只得了半日的假,還要趕早進去!

等兒子走了,鄭三嬸才拍着女兒的手:“嫣然啊,你都聽你哥哥說了,你是我們家的心肝寶貝,哪能受委屈?”嫣然嗯了一聲,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只是低頭喝粥。

鄭三叔看着女兒道:“不過,不管以後如何,現在還是要好好服侍主人家!”嫣然嗯了一聲:“爹,我曉得!”鄭三嬸又想打老伴幾下,但還是把手放下了,這件事,并不是想怎樣就怎樣的!

嫣然在家那兩日,程瑞如并沒再來鄭家,這讓嫣然松了一口氣,卻讓鄭家兩老有些郁悶,真要按鄭二哥說的,此刻程瑞如就要火一般熱的趕着鄭家,成日在鄭家待着也是常見的,而不是來都不來。不過這些郁悶,鄭家兩老只是放在心上,并沒說出來。

嫣然又要回侯府,這回帶的可不止是東西,還有這心裏的沉甸甸的心事。不過不管怎麽說,嫣然都要像自己爹說的那樣,把心事藏起,好好服侍主人!

嫣然帶了大包小包離了家,剛轉過拐角就聽到程瑞如的聲音:“嫣然!”嫣然想停下腳步,但又覺得這樣不對,繼續低頭往前走。程瑞如已經走上前擋住她的去路:“嫣然,這兩日,我很想見你,但曉得你定有心事,我才沒來見你,你不會怪我吧?”

嫣然擡頭:“程小爺,這大白日的,您這說的什麽夢話?”肯和自己說話就好,免得自己一人在這唱獨角戲,程瑞如臉上露出笑容,陪着嫣然往侯府這邊走去:“我曉得的,嫣然,我只想問你一句,我想娶你,你肯不肯嫁我?”

嫣然沒想到程瑞如還是要問自己這句,這地方可不是自家大門口,而是人來人往的,要被瞧見了,那才不得了。嫣然的臉不由紅了:“程小爺,難道你以為,把我名聲給壞掉了,你就可以随便娶我了?”

“我并沒這樣想!”程瑞如急急辯解,嫣然已經快速地道:“那你為何要在這攔着我?被人看到我和個陌生男子講話,還不曉得會被怎麽編排呢!”

程瑞如是真沒想到這個,不由呆在那裏,嫣然已經趁他呆在那的時候,飛快地越過他,往侯府後門跑去,等程瑞如想再上前的時候,嫣然已經踏進侯府花園,再瞧不見她的人影了!

程瑞如站在那裏,悵然若失,接着突然笑起來,她并沒呵斥自己,是不是就證明,她對自己并不那麽排斥?一想到這個,程瑞如登時覺得,這天都藍了,人心裏都亮了。現在要緊的是去找石安說這件事,不然的話,他不肯那才叫麻煩。

程瑞如歡歡喜喜地往石安住的院子走去,走到後來已經腳步飛快。嫣然跳進侯府花園,關好門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涼他也不敢跟上來。侯府花園今日并沒宴會,因此除了慣常守門的那個婆子外,嫣然并沒瞧見別人,至于那婆子,聽到開門聲從竹從邊伸出腦袋瞧見是嫣然,也就縮回去繼續曬太陽。

嫣然對這婆子點一點頭,也就往裏面去,走着,不免想起去年的事來,那時蓮兒是何等的得意洋洋,可是只要一句話,所有的得意就全都消失,再沒別的!

嫣然搖頭,不再去想別人的事,可是不想別人的事,就要想自己的事,程瑞如,他是從什麽時候起,竟對自己生了心思?嫣然皺眉又搖頭,可是不管怎麽想,都想不明白。算了,這想不明白,還是想想主人家的事,畢竟不得主人點頭,自己是不能輕易出嫁的。想什麽呢?是想着給曾之賢做的嫁衣呢,還是去想別的?嫣然想着嫁衣,不由抿唇一笑,自己什麽時候才能穿上大紅的嫁衣嫁人呢?

那嫁衣當然不會有曾之賢的嫁衣那麽華麗,曾之賢可是侯府小姐,石安又是舉人。可是也要是紅色的,也要鑼鼓喧天,也要坐上花轎出門。就像阿婆當日活着時候說的一樣,這是女人這輩子,最風光的一天。就算是小家之妻,也要穿了大紅外蓋,蒙了蓋頭拜天地嫁出去,這才叫明媒正娶。

做人婢妾,日後只怕會比小家之妻日子好過,可是這輩子,都不得明媒正娶這日,這輩子,都只能居于偏房,這輩子,不得自己的兒女叫聲娘。

“這傻丫頭,邊走邊笑,想什麽呢?”嫣然的思緒被人打斷,嫣然擡頭瞧着說話的人,忙笑着道:“月娟姐姐,我沒想什麽,只是想着,小姐的嫁衣,什麽時候才能做好?”

“早着呢,這才正月,小姐出嫁,是要八月了!”原本石安是想,大登科後小登科,明年赴過會試再迎娶曾之賢過門。可這話被曾老夫人否了,說石安年紀已經不小,都十九了,若到明年,那就是二十,哪有男子這個年齡還不成親的?于是就定在今年八月,迎娶曾之賢過門。

其實衆人心裏都曉得,這考進士,哪有一考就中的,曾老夫人是擔心石安不一考就中,到時耽誤了曾之賢。畢竟曾之賢今年十七,算不上很小了。況且成家後,石安若不中,曾之賢也能安慰他,而不是要這樣托人帶話!

月娟接過嫣然手裏的包袱:“鄭嬸子就是疼你,給你帶這麽多東西!”嫣然把手甩一甩:“可我手也疼啊,不說了,月娟姐姐,我先把東西收拾回房,等會兒再去服侍小姐!”月娟笑着把嫣然送回了房,嫣然也沒請她進來坐,月娟也就往前面去。

月娟走進屋裏,曾之賢已經放下手上的書:“你瞧嫣然,臉上和原來有什麽不一樣嗎?”月娟搖頭:“我瞧着,她和原來一樣呢!”曾之賢哦了一聲:“那就奇怪了!”

“這也沒什麽奇怪的,小姐!”月娟給曾之賢倒了杯茶就笑着道:“小姐您要曉得,嫣然妹子本就出衆,往姑爺那裏去了幾次,別人難免會看在心上。能和姑爺開口讨嫣然的,定也是十分相熟的朋友。不然怎會知道姑爺和世子說過,婚後只有小姐一人這話呢?”

“你這話說的是,其實我是怕……”曾之賢欲言又止,月娟已經又道:“小姐怕什麽,我是曉得的,可小姐知書達理的,難道不曉得一句俗語,一家有女百家求,嫣然妹妹這樣的,若在尋常小戶人家,這樣的品貌性情,還不曉得多少人家來求呢?”曾之賢細細地回想了下,才笑道:“說的是,我啊,也是用你們兩個用的日子久,把你們當做尋常丫鬟了,卻忘了,休說嫣然,就算你,比起外面有些人家的小姐來,也不差什麽!”

“哎呀呀,小姐您這話就是羞我了!嫣然妹妹這樣的也罷了,那可是老夫人調理出來的人,可是我呢,算得個什麽?”月娟笑着回了,曾之賢啐了月娟一口,也就沒說什麽。

嫣然正好走到門口,聽見曾之賢和月娟說話,不由站在門口聽了兩句,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頻繁提起,不由皺眉,剛要掀起簾子,就見有個小丫鬟悄悄對嫣然招手:“姐姐,你過來一下!”

嫣然走過去,這小丫鬟已經道:“嫣然姐姐,我聽說,今早姑爺讓人來給小姐送了封信,小姐瞧了,就問你在哪兒呢,只怕是那信上,有說到你!”

說到自己?嫣然不由皺眉,還待細問,就見月娟掀起簾子:“嫣然,你來的正好,小姐和我在說你呢!”

☆、60 小心思

嫣然對那小丫鬟點一點頭,也就走進屋裏。曾之賢沒說什麽,只是細細地瞧着嫣然,這讓嫣然有些局促,忍不住摸一下臉:“我今兒臉上也沒開朵花啊,怎的小姐這樣瞧着我?”

曾之賢并沒說話,月娟已經過來給曾之賢把手爐裏的炭給換了才對嫣然笑着道:“二八少女的臉龐,就跟那春花似的,怎不叫沒開花呢?”嫣然用手捂住臉,對月娟道:“月娟姐姐這是羞我呢,再這樣,以後可不敢和月娟姐姐說話了!”

嫣然的舉動讓曾之賢淺淺一笑,曾之賢這才開口:“叫你來,不為別的,只想着時光如水,轉眼就這麽些年過去了。原本呢,我是想把你做個臂膀,只是一來祖母再三再四和我說了,二來你也這麽好,讓你做個偏房,也太委屈了你。”這是曾之賢頭一次對嫣然說出她當初的打算,這讓嫣然沉默了,接着嫣然就淺淺一笑:“大小姐說什麽話呢,奴婢本是侯府家生子,自然是……”

“這樣的話你也別和我說了!”曾之賢脫口而出的是阻止,嫣然不由擡眼看向曾之賢,兩人目光相遇,都一樣青春年少,都一樣如花似玉,甚至連氣度都差不多,不過身份就是身份。嫣然已經低垂了眼:“大小姐待我的好,我會記得的!”

“這也算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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