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8)

裏話了!”曾之賢停了停才道,這讓一直守在旁邊想開口說話的月娟長出一口氣,還好,大小姐沒惱怒,不然的話,還不曉得怎麽補救呢!

“我從來到大小姐身邊,就沒欺瞞過大小姐!”嫣然擡頭,不由勾唇一笑。曾之賢也笑了:“是啊,你的性子,我有什麽不明白的呢?你從小在鄭家長大,一般樣也是有人服侍長大的,不過逢年過節進來磕頭,陪我們說笑罷了!嫣然,這麽幾年,委屈你了!”

這話若是曾老夫人說的,嫣然還有幾分惶恐,可此刻是曾之賢說的,嫣然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覺得眼中酸澀,接着低頭,但又覺得低頭不對,終究還是擡頭看着曾之賢,接着笑了:“身為奴婢,服侍主人是應當應分的。算不上什麽委屈!”說完這句,嫣然就又覺得不對,若曾之賢借口這句,讓自己繼續留在她身邊呢?

可一來話已出口,二來,不這樣說,嫣然也再尋不到該怎麽說了。故此嫣然還是站在那裏,并沒再解釋。好在曾之賢只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的。鄭家在侯府,也有三四輩了,恩典給的已經多了,再多給一次又如何。嫣然,等我成親後,就把你放出去吧!”

這是嫣然盼了許久的話,在今日終于從曾之賢口裏聽到,嫣然心裏不由升起喜悅,但面上不敢露出來,只是給曾之賢跪下行禮:“多謝小姐!”

“你也不用謝我,這是你應得的!要尋個臂膀,也要人心甘情願。嫣然,我曉得,你是不情願的!”嫣然并沒否認這話,只輕聲道:“若大小姐執意,那就不是我肯不肯的了!”

“是啊,可這又有什麽意思?就算我能拿捏住你,讓你終生翻不起浪來,又有什麽意思?”嫡妻要拿捏住姬妾,那是極其輕易的事。可是,又有什麽意思呢?曾之賢垂下眼,屋內再度沉默,接着曾之賢才擡頭笑了:“他說過,這一生,只有我一人。不管這話是哄我還是騙我,他說了,現在我就信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做什麽賢良人,任郎君東眠西宿?”

此刻的曾之賢,面上的神色是嫣然從沒見過的,那樣的喜悅那樣的生氣勃勃,那樣的自信。嫣然瞧着曾之賢瞧了許久才道:“小姐這一生,定會和姑爺恩愛白頭,子孫滿堂的!”

這常聽到的吉利話卻讓曾之賢面上笑容更盛,點一點頭就道:“月娟呢,家裏已經給她尋好了女婿,等到我出了閣,她就要出嫁,你呢,頂多也就服侍我到年底,這空下來的,你和月娟,可要好好地挑挑!”嫣然點頭,曾之賢再沒說話,只示意嫣然出去。

嫣然跨出屋子,雖知道自己該去尋管事的來,要和她商量怎麽給曾之賢挑幾個陪嫁的人,可此刻心裏萬分激動,只覺得這天都比方才還亮些,眼裏的喜悅怎麽都藏不住。在那徘徊良久,就是不想去做正事,只想尋個人好好地說說這事,可是這件事,只能藏在心裏,不能先告訴人,免得再生波瀾!

“這丫頭,怎的在這走來走去,正事不做?”曾之慶和曾少夫人兩人從曾老夫人上房走出,曾之慶已經一眼瞧見嫣然在那檐下走來走去,不由含笑道。

這話沒傳進嫣然耳裏,卻讓曾少夫人瞧丈夫一眼:“夫君和這嫣然,很熟?”曾之慶早已不再是當初的毛頭小夥,怎聽不出妻子話裏隐約的醋意,不過心裏卻沒有惱意而全是喜意,只有在乎自己,才會這樣有些許吃味!曾之慶忙笑着道:“原先她在祖母房裏伺候時候,和她說過話,自然有些熟!”

“夫君既和這丫頭這樣熟,當初為何?我瞧着這丫頭,長的比蓮兒也不差什麽呢?”妻子的話讓曾之慶想起舊事,但曾之慶自然不會以為,這是妻子鼓勵自己多納寵的話,只哈哈一笑就道:“你啊,這點小心思,只許和我說呢!”

曾少夫人這才抿唇一笑:“我以為,夫君不明白我的小心思呢!”這一聲已經帶上嬌嗔,曾之慶瞧着妻子,只覺得自己何等有幸,得娶這樣賢妻,眼裏笑意更濃,把妻子的手握一握才道:“我們回去罷,這會兒兒子只怕也要醒了!”

他們夫妻說笑離去,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嫣然都不曉得,只知道一件事,從此就真的不一樣了。

“老夫人,現在世子夫婦這樣,您也該放心了!”翠袖笑吟吟地給曾老夫人蓋上一床小毯子,曾老夫人已經從玻璃窗內,瞧見孫子夫婦的舉動,笑着道:“女人這輩子,不就盼着兒孫們平平安安的?這樣就好。少夫人呢,雖有點小心思,可一來年紀還輕,二來呢,有些人作死,就由了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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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啊,少夫人這點小心思,也是為了世子好!”翠袖已經笑吟吟地說出來,曾老夫人笑了:“是啊,最重要就是這點。男人家好色也是常事,可是這做妻子的呢也要會約束,既不能為了賢良名聲就任由男人把不管髒的臭的都拉進屋裏,也不能一味只曉得撚酸吃醋,失了大氣!”

“老夫人這話,該說給大小姐聽呢!”翠袖的話讓曾老夫人笑了:“有些話,說了未必能明白,總要經過了些事,可是侯府千金,那會這樣容易吃虧。你大小姐的福氣,長着呢!”

她們主仆的對話自然沒人聽見,月娟從窗口見嫣然終于不在那走來走去,而是離開往後面去才對曾之賢笑着道:“大小姐,我原本還以為,以為……”

“以為我要問問她可曉得誰來讨她?橫豎我把人放出去,這要讨她的,真有誠心,就去鄭家求。別以為一句話就能做我的主!”曾之賢的話讓月娟笑了:“大小姐這是要讓姑爺曉得,有些事,不能做!”

曾之賢啐月娟一口,唇邊的笑意卻很濃,濃的怎麽都化不開。女兒家的小心思,不能說,不能問,卻只能猜,讓石安慢慢猜去吧。

石安打開曾之賢遣人送來的信,上面所寫的字句讓石安不由啞然失笑,本打算提筆寫回信回去,可想了想就走到院裏對來送信的小丫鬟道:“你回去告訴小姐,就說,我知道了!”

小丫鬟得到的囑咐,是一定要在這裏等石安寫的回信,可沒料到石安不肯寫回信,只說知道了,眼不由眨了眨,認真地道:“姑爺,可是小姐吩咐,一定要得到您的親筆回信!”

“我知道了,就這四個字,你們小姐,就明白了!”石安面上的笑容一點都沒變,小丫鬟的眉皺的越發緊,攤開手指仔細數了數,就那麽四個字,就完了?可看着石安這一臉認真,小丫鬟也只有磕頭行禮離開。

石安瞧着小丫鬟離去,唇邊的笑容越來越大,院門已經被人從外面推開,接着程瑞如幾乎是蹦到石安面前:“老石,那邊回信了沒,肯不肯答應,我……”

石安才不理程瑞如的急切,只是高聲喊興兒:“沏壺茶來,還有啊,把昨兒他們送來的五香豆裝出來,給程大爺送過來!”

石安老神在在不肯回答,急得程瑞如是一頭的汗:“老石,你……”

容畦在屋裏已經聽見,手在門上推了幾次都沒把門推開,只恨自己太過懦弱,不敢開口去求,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嫁給別個。不過,程大哥此刻比自己富有的多,她嫁他,是能過好日子的。況且程大哥這樣喜歡她,定會待她很好很好。這樣也就夠了。

☆、61 外面

容畦把眼角的淚悄悄擦掉,這才把門推開,語氣輕松:“程大哥,你又何必追問石大哥個不停,瞧這樣子,這件事,只怕有七八分可成了。”容畦的話讓程瑞如面上有焦急轉為喜色,但手上還是抓住石安的衣服沒放:“老石,小容說的,可是真的?”

興兒已經端了茶和點心出來,聽到程瑞如的話,恨不得在杯中給程瑞如下把鹽,好讓程瑞如吃個苦,可畢竟不敢,只是臉色有些不大好的地把茶和點心放在桌上:“程小爺,我們家爺什麽時候說過诳語,他是君子一諾,驷馬難追!”

興兒臉上的不高興,程瑞如只以為他是維護主人,已經端起茶道:“我曉得我曉得,不過興兒你不懂的,這娶媳婦,如果不趕緊定下,媳婦是會飛掉的!”

我懂我懂我太懂了!興兒差點脫口而出這話,但已經被石安用眼阻止,興兒也只有閉口不言。罷了,爺說過,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況且現在程小爺,的确比自己有優勢的多了。先不說自由身,那幾萬家私,也不是自己能比的。

興兒在那垂頭喪氣,容畦已經強壓住心裏澎湃走上前拍拍程瑞如的肩:“程大哥,你就別這樣嚷嚷了,傳出去,總是不大好的!”程瑞如本已經在那計算着,要給嫣然置辦些什麽東西,現在的宅子,雖有三進,可是萬一以後要添丁進口呢,還有,嫣然原先的那些衣服首飾,大多不能穿了。要重新買衣料,打首飾。還有還有,要給嫣然置辦丫鬟。

程瑞如想的很投入,聽到容畦這話不免覺得掃興,搖頭道:“不會不會,我對她,一定會很好很好的!”石安又是搖頭一笑才道:“老程,可不是我給你潑涼水,那信上說,會在年底把嫣然放出來,可是呢,要把嫣然許人,她是不肯的。這事本就是爹娘才能做的。她不好越俎代庖。這誰要娶嫣然,就自己去鄭家求!”

石安說一句,程瑞如面色變化就不定,等聽到最後一句,程瑞如已經站起身:“這個簡單,鄭家嬸子待我這樣好,我去求,一定能求到!”說完程瑞如就想走,接着想想不對,伸手去拉容畦:“小容,你和我一起去!”

容畦只覺得心如刀割,卻也要先成全朋友之義,已經被程瑞如拉走,石安搖頭:“這茶啊,是白沏了!”興兒咕嘟着嘴上前收拾:“爺,這程小爺,也是……”

“也是什麽?他喜歡嫣然,這也是常見的,難得的是正正經經肯去求,而且還是求為正妻,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和他繼續來往!”人多有一富貴臉就變了的,這點石安見的多了,像程瑞如這樣的,還真不多見啊。

“他說,我知道了?”曾之賢問了三遍,小丫鬟都點頭:“小姐,姑爺就是這樣說的!”曾之賢的眉微微一皺,接着思忖,接着就笑了:“好了,我也曉得了,你下去吧!”小丫鬟眼眨了眨,不明白曾之賢的意思,但還是行禮退下。

“小姐,這孩子畢竟年紀小,不曉得這些呢!”月娟适時開口,曾之賢已經嘆道:“我就曉得,別看這家裏,這麽多的下人,可要挑幾個出色的丫鬟,還是難!”

“離小姐您出閣還有好幾個月,小姐您慢慢地挑!”月娟的寬慰并沒讓曾之賢心情變好一些:“雖說有這麽多人,可是未必有人願意跟我嫁出去。那邊不過是個舉人,起碼七八年裏,要靠我嫁妝過日子呢。這些人,一個比一個精明!”

月娟也明白這點,可這要跟着出嫁,又是以後要倚重為心腹的,首要的就是心甘情願,不然的話,就全是白搭!

“你說什麽?你想陪大小姐出閣?”嫣然瞧着面前的花兒,臉上的驚訝神色已經掩不住,花兒比嫣然小了兩歲,今年已經十四了,在曾老夫人身邊服侍的日子雖長,不過曾老夫人面前的能幹人太多,花兒是怎麽都掙不上去的。見嫣然相問,花兒也就老老實實地道:“嫣然姐姐,我說出實話,你可別恨我!”

“此刻這家裏,有不少人唯恐被點中去陪大小姐出嫁,你要說實話就說吧!”嫣然的安慰讓花兒安心一些就道:“姐姐,你也曉得,我是和我親姐姐一起被賣進侯府的!我姐姐掙了那麽多年,不過一直服侍老姨奶奶,眼見着年紀漸大,也該被放出去或讓家中爹娘來接回去。可是姐姐,我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和姐姐,都不願意回去的!”

說着花兒就抽泣一下,見嫣然不問,花兒也就繼續道:“姐姐家裏是爹疼娘愛,從小長大的和這府裏的小姐差的也不太多。自然不曉得那朝打暮罵,吃穿不濟的日子是什麽樣的。姐姐視進來服侍主人為危途,對我姐妹們來說,這卻是一腳踏進天宮裏。有吃有喝的,雖有媽媽姐姐們的打着罵着,可總比原先好,況且伺候的日子長了,和媽媽姐姐們也熟了,打罵也漸漸少了。”

“我,的确不知道!”嫣然幾乎從沒脫離過侯府生活,即便離開,也是在車上,回到鄭家在鄉下的莊子,那就是正經的小姐,一般有人哄着捧着,雖知道這外面人的日子有過的十分苦的,可嫣然,正經沒經歷過!此刻花兒說的,簡直就像在嫣然面前打開一扇窗,讓她離開侯府這錦繡堆,看向外面!

“姐姐從小就在侯府,這些自然不曉得!不瞞姐姐說,我和我姐姐被賣進來那一年,山塌了,沒吃沒穿,不就只有賣女兒?像我和我姐姐,還算運氣好的,能被賣進侯府,可還有多貪幾兩銀子的,被賣進青樓。我恍惚聽說,有個和我姐姐差不多一般大的,去年接客時候,不曉得怎麽觸怒了客人,被活活打死,不過賠了些銀子就完了!”

嫣然不由驚訝地啊了一聲,花兒已經把眼角的淚擦掉:“我曉得,姐姐你們瞧不起我們,覺得為何要做人奴婢,還不肯離開,甚至為了巴高向上,做出那麽些事情!可是姐姐,你不曉得,你不肯過的這種日子,對我們來說,已經是天堂一樣!”

嫣然想安慰花兒,可是又覺得這樣的安慰未免有些太過無力,躊躇好幾次都沒把話說出來。花兒已經又道:“姐姐,所以我和我姐姐,都不願意離開,可是在老夫人身邊服侍,一直做個小丫鬟,到時嫁出去也只能配個粗魯小厮,我又不甘心。所以,我寧願陪着小姐一起出閣,到時小姐前程好了,我也能沾光,若前程不好,只怪我命不好!”

說完花兒就跪下:“求姐姐成全!”嫣然後退一步把花兒扶起:“起來吧,你和我說的話,我會放在心上,只要你對小姐是全心全意的,小姐會待人好的!”

花兒就着嫣然的手站起來:“姐姐從來不會騙人,我一定會信的!”此刻嫣然只覺得百感交集,竟不曉得再能說什麽,又說了兩句,嫣然也就離開。

花兒見嫣然離開,長出一口氣,這一搏,就是把所有前程全都博上了,不過不管怎樣,都比回家要好。花兒剛轉身,就見果兒站在身後,花兒不由吓了一跳,用手拍下胸口:“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外頭,的确是像你說的那樣?遇到災荒,連吃的都沒有?”果兒十分迷惑地問出,花兒不由諷刺一笑:“你當外頭就是天宮一樣?錯了,外頭的小民,日子過的那個苦。不然的話,那些犯了事被主人趕出去的人家,為何哭着喊着不肯離開?”

“我還以為,他們是心虛,覺得不好面對才不肯離開!”果兒的話讓花兒唇邊嘲諷更重:“有幾個下人是真正忠心的,還不是為的吃喝?在這府裏,只要有差事,吃穿就不是個什麽事。鄭家這樣在侯府三四輩子的老人,外頭有房子有地,不過是要靠着侯府的名聲好過日子,自然不在乎。可是這侯府裏哪是家家都是鄭家這樣的?”

見果兒面上還是有迷惑神色,花兒嘆氣:“不過這話和你說了,你也不知道,你從小生在侯府,就算是下人,也沒有過過那樣缺吃少穿借告無門的日子。再說了,你叔叔嬸嬸待你再差,也盼着你能往上,他們好沾光,自然不會拆臺,可我們,就不一樣了!”

花兒的話讓果兒的眉又皺緊,接着果兒往後退了一步:“可這也不是你們做壞事的理由。要照你這麽說,世上可憐人多了,可又誰見可憐人個個做壞事了?”花兒不料果兒得出這麽一個結論,不由愣住。

見她愣住,果兒越發肯定自己想的是對的,本還想再說幾句,想了想就道:“不過我也不說了,以後你要陪大小姐出閣,可長點心吧!”說完果兒就轉身離開,花兒不由跺腳,但還是跟着她離開。

☆、62 求親

嫣然一路在想花兒說過的那些話,外面那些小民的日子,真的這麽艱難嗎?嫣然努力回想,可也只想起當初去鄉下時見過的家裏的幾個佃農,這些佃農的女兒,對嫣然是十分客氣的,瞧着,頂多就是日子過的艱難些,可要賣兒賣女?嫣然的眉皺的很緊,外頭,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真想去看一看,而不是只能在這侯府的四堵牆內,看着人來來往往。

“嫣然姑娘,嫣然姑娘!”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嫣然被人連喊數聲才算聽到,嫣然習慣地露出笑容,瞧見喊自己的是個婆子,忙叫一聲就問:“嬸嬸,可有什麽事?”

“哎,我說嫣然,你家昨兒來了很奇怪的客人,走了後,你娘就托我給你帶句話,說,等你得空就回家一趟!”奇怪的客人?嫣然的眉不由皺緊,這婆子往四周瞧一眼才湊到嫣然耳邊:“這事,能瞞的住誰?都曉得你要被大小姐放出來了,你說,你這麽好,相中你的不是一家兩家,這只怕是聽的信的,就匆匆過來和你爹娘提親!”

提親二字讓嫣然的臉一紅,接着嫣然就正色道:“嬸嬸這話也只能和我說,這要傳出去,多不好!”這婆子笑的眼都沒了:“我曉得我曉得,這種事情,自然只能私下議論,當了面,都當不曉得呢。不過嫣然,也不是我誇你,像你這樣的,真被放出去,只怕你家的門檻都要被踏破呢!”

嫣然和這婆子說了兩句閑話,分開才覺得心跳如鼓,是誰和自己爹娘求親的?是不是……,想到那日程瑞如說的話,嫣然只覺得又羞又惱,可在這羞惱之中,好像還有點別的不一樣的,從沒察覺過的情緒。這種情緒一湧上來,就吓了嫣然一跳,不不,婚姻大事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自己做主,更不能去想別的。

可是這種情緒,竟讓人有些得意呢,嫣然想着唇邊的笑容越發深了,既然自己爹娘要尋自己商量,那這人定不會差,這總能讓人心情高興一些。

程瑞如那日拉了容畦,直奔鄭家,進門就雙膝給鄭三嬸跪下,懇求鄭三嬸把嫣然嫁給自己。吓到了鄭三嬸,等聽完容畦說明來意,鄭三嬸才請程瑞如起來,說這事,總要親自問問嫣然,讓程瑞如回家等待。

鄭三嬸雖這樣說,程瑞如這個性子,可是等得的?一天恨不得往鄭家去個三四趟探聽消息,但嫣然不能輕易出來,這消息自然也探聽不到。程瑞如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這日又要來拉容畦去鄭家。

容畦已經搖頭:“我和你可不一樣,這幾日鋪子已經開了門,我可要守着鋪子,還有,鄭嬸子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就算成日在鄭家待着,也不起作用!”

“我當然曉得不該這樣,可我這不是怕嗎?怕再來個比我好的,鄭嬸子就把女兒許他,這才叫我急不得呢!”程瑞如的話讓容畦笑了:“你啊,平日不是常說,走出去,這街上許多人想和你對親嗎?怎麽此刻就不這樣了?”

“那是因為她們都不是我喜歡的。而嫣然,是我喜歡的!”程瑞如的眼都亮了,似乎只能看見嫣然,只有嫣然。這讓容畦的眼神變的黯淡,等他們成親之後,嫣然,就是程嫂子,就是自己好友的妻子,縱然以他和程瑞如的交情,日後會是通家之好,可是也不能越雷池一步。這是朋友之義,自己要記得。

“好了好了,你這樣誠心,鄭嬸子自然知道!”容畦把程瑞如的胳膊往旁邊挪開點,自己搬出算盤來算賬。

“那是,我的誠心,不是我吹,是真的好!”程瑞如唇邊又帶上笑,接着就對容畦道:“小容,我們認識也這麽多年了,你可有動心的姑娘?說出來,別怕,差不多的人家我就幫你去求親!”

容畦筆尖一頓,紙上就多了個墨點子,容畦順勢就着這墨點子記了一筆賬,這才輕聲道:“我,我能到哪裏去認識什麽姑娘?”

“我就猜你不認識姑娘,這你別擔心,等我成了親,讓你嫂子幫你尋摸一個。一定要溫柔順從的,還有,家裏要小康。這聘禮你別擔心,我會幫你準備,還有,要能持家的!”

程瑞如在那一條條數,容畦卻已心如刀絞,把帳記完就拍程瑞如腦門一下:“你不是要去鄭家嗎?怎麽還不走?”程瑞如搖頭:“不去了,我已經讓小厮在鄭家大門口守着,如果嫣然回來,再飛速報給我!”

他的誠心,的确很好,這樣,才能讓自己心裏的痛少一些。容畦又是一笑,沒有再理程瑞如,繼續在那算起賬來。尋到叔叔已經兩年多了,一定要讓叔叔看到自己的能幹,才能有未來。

容畦現在是有正事要做的人,程瑞如也不能更多打擾,在他那待了一會兒,也就回到自己宅中,剛進到宅裏,管家就迎上來:“大爺,有客來訪!”

雖然和容畦他們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當着下人的面,程瑞如還是很有正形的,聽了管家的話就輕咳一聲:“客人在哪,是哪家的?”話剛說完就聽到一聲笑:“阿弟許多年沒見,沒想到越發添了風采!”

聽到這稱呼,程瑞如臉色就變了,接着就喝管家:“有打狗的棒子嗎?拿來,把他趕出去!還有,以後凡見到一個姓程的,全都給我趕出去!”程瑞如的舉動并沒讓這人動容,他只淺淺一笑:“阿弟果真還是那樣年輕沖動,不過也是,你現在又不是原先那個保不住家業的孩子,而是新繼承了産業的富人,火氣大些也是難免的!”

見管家不動,程瑞如已經卷起袖子上前:“那又怎樣,難道你們現在,還能打着我年幼無知的幌子,把我的産業全收回去?我告訴你,我和侯府世子,也是有來往的!”

程家族人當初能厚着臉皮吞了程瑞如的産業,此刻又哪會怕這麽幾句話,只又笑道:“那本是好意,怕你年幼無知被歹人引誘,況且玉不琢不成器,此刻阿弟你成器了,自然和原來不一樣!”說着程家族人叫聲來人,廳旁邊他帶來的人就應聲上前,這人接過下人遞上的一張紙,笑着遞給程瑞如:“阿弟,這是當年你家的産業!”

程瑞如搶過這張紙,雖記不大清,可仔細瞧着,也有七八成,冷哼一聲道:“事情辦完,你可以走了!”

“阿弟,我這麽些年,替你管理這些産業,也極其勞累,你何不……”要銀子是嗎?程瑞如也叫一聲來人,方才劍拔弩張,管家都已經在想要不要去報官,聽的主人叫立即過來,程瑞如已經道:“去取一百兩銀子,打發了!”

管家連聲應是,接着就往程家族人面上瞧去,見他神色沒動,心裏也忍不住叫聲佩服,就急急去取銀子,程家族人只笑了笑:“我并不是為這些銀子來的,不過是許久不見,想和阿弟喝杯茶罷了!”

笑面虎,程瑞如正想再次趕人,這人就已道:“難道阿弟連一杯茶都不讓我喝,還是阿弟覺得,我一定會對你不利?”這句話激了程瑞如,程瑞如咬着牙進了廳:“喝完這杯茶,你哪裏來的滾哪裏去,我和程家,從此再無幹系。”

管家已經取來銀子,見這樣也不敢進廳,只是守在外面,阿彌陀佛,保佑這人趕緊走吧,再多坐一會兒,自己都要折幾年壽。

程瑞如堂兄果然喝完茶就走了,這倒讓程瑞如奇怪,但還是叮囑管家,以後不許程家人進門,繼續等候着小厮在鄭家傳回來的消息。

足足等過了正月,進了二月,程瑞如才得到小厮傳來的消息,瞧見嫣然進了鄭家。程瑞如早已準備好的,此刻忙收拾起來,又讓管家帶了禮品,往鄭家去。

平常這點路,很快就到,今日卻讓程瑞如覺得,這條路怎的如此遙遠,千萬不要自己人還沒到,嫣然就走了。好在,小厮并沒傳來嫣然走了的消息,程瑞如瞧見鄭家大門在望,這才整理一下,平息一下心情,親自上前叩門。

平日鄭家的門是一叩就開,今日也不例外,程瑞如見開門的是小丫鬟,立即堆起滿臉笑:“鄭家嬸子在嗎?”他的來意,小丫鬟怎不知道,只是掩口笑,這一笑,笑的程瑞如有幾分心虛。

“是程小哥來了啊,進來吧!”就在程瑞如心虛時候,鄭三嬸的聲音傳來,程瑞如立即走進去,向鄭三嬸拱手:“嬸子好,好幾日沒來見嬸子了,還……”

話沒說完,程瑞如就見鄭三嬸身後站着的嫣然,二月的陽光溫柔地灑在她的臉上,讓她面上的笑容帶上了光,這讓程瑞如覺得,自己見到了仙女!不,從一開始,在那小院見到嫣然時候,她就是仙女,從沒變過!

☆、63 允諾

“娘,我這回出來的時候短,該進去了!”和程瑞如的激動不一樣,嫣然很平靜,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這讓程瑞如的心開始降到谷底,見鄭三嬸要應,程瑞如一步上前:“嬸子,我……”

鄭三嬸并沒理程瑞如,而是走到門前,程瑞如見嫣然舉步要往前,想伸手去拉她,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程瑞如又覺不好,于是看着嫣然:“嫣然,你……”

鄭三嬸上前,并不是開門而是把門關上,這舉動讓程瑞如愣住,接着嫣然就開口:“程小爺,你要娶我,為的什麽?”

程瑞如不料嫣然會開口問自己為什麽,眼眨了眨,這呆像讓嫣然淺淺一笑,這一笑讓程瑞如覺得,心中全是喜悅,魂似乎也回到自己身上,看一眼周圍的人,鄭三嬸依舊站在門口,程瑞如自己帶來的人,在那垂手侍立。

人雖然多,但都是不會傳話的,程瑞如看向嫣然,越看越覺得嫣然漂亮,不僅是漂亮,還有那種感覺,那種從別人身上沒看到的過的感覺,讓程瑞如笑了:“嫣然,我喜歡你,從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你!”

畢竟是年輕的孩子,鄭三嬸在心裏說了那麽一句,把耳朵豎的好高,打算聽女兒是怎麽回答的。嫣然卻沒開口,而是繼續看着程瑞如。嫣然的眼那樣清澈,仿佛能看見程瑞如心底所有的東西,程瑞如覺得自己的心在那撲通撲通亂跳,一下一下撞擊着胸膛,仿佛能把胸膛撞開,給嫣然看看自己這顆心,她就全明白了。

“程小爺,你喜歡我,這我相信,可是,我鄭家雖然日子過的不差,卻終究是侯府的下人。程小爺,你現在和原來已經不一樣,你能接受娶我之後,別人問起,你岳父家是哪裏,你能說,是在侯府做下人的人家?用外人的話來講,這真是連親戚都不好來往的!”嫣然已經收回眼,語氣依舊平靜地問。

“嫣然,你以為我不過是毛頭小夥,怕我後悔,怕我會看不起你家。不,嫣然,我既要娶你,就會把你的父母當做我的爹娘,就不會覺得他們丢我的臉。嫣然,你相信我,相信我!”

程瑞如幾乎是大喊出聲,恨不得把這顆心挖出來給嫣然瞧瞧,瞧瞧他心裏在想什麽。嫣然後退一步,接着就道:“程小爺,良賤不婚,雖說……”

“嫣然,你就是不信我,你為何不信我。我娶你,是要你做我的妻子,不是為妾,不是為奴,不是為別的什麽。嫣然,我喜歡,想要和你在一起,就要尊重你,而不是作踐你!”程瑞如的眼很熱,熱的好像能把嫣然整個人燒穿。

或許,可以信他,可是,就算他允了,答應了,以後呢?嫣然還在躊躇,鄭三嬸已經點一下眼角的淚就上前推女兒一下:“程小哥都說這樣的話了,你為何還不信他呢?女兒,我曉得,你總是被身份所限,可等你被家主放出來,還不是好好一個良民。再者說了,女子從夫,女兒家嫁了,不管她之前是什麽身份,不都是從丈夫的身份嗎?”

程瑞如也在那連連點頭:“嫣然,我沒有騙你,真的,我對你這顆心,日月可表。嫣然,我喜歡你,是想要你做我的妻子,是想要你和我白頭到老,而不是因你的身份而亵玩你,視你為下陳。嫣然,嫣然,你明白嗎?”

嫣然依舊低垂着頭,可耳根已經有隐約的紅色,她在害羞,這個發現讓程瑞如喜悅,嫣然在害羞,她并不是對自己毫無所動的。這個世上,還有什麽,能比你喜歡的人會對你動心更歡喜的事?

嫣然的确在害羞,可是,她心裏想的更多,也許,答應了從此就能再無憂愁,又也許,答應了,會後悔。嫣然在徘徊在遲疑,在想。可是鄭三嬸已經等不得了,她推一把嫣然就道:“女孩子家,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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