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7)

都關着門睡覺。”

嫣然還待行禮,就聽到萬奶奶這話,嫣然的眉不由微微一皺,但還是道:“不過是在楚奶奶那邊吃飯時候,喝了幾杯酒,有些困倦罷了。倒怠慢了萬奶奶。”

聽的一個楚字,萬奶奶的眉皺的更緊,接着就道:“原來,中午時候,你們是在楚家吃的午飯,為何我過去時,楚奶奶不在呢?”這奇奇怪怪一句話,讓嫣然不由往萬奶奶身上瞧去,萬奶奶也覺得自己這樣太過了,若被嫣然瞧出可就不好,忙掩飾地道:“我前兒新得了一塊料子,想讓楚奶奶幫忙瞧瞧,裁什麽樣式好,興沖沖地帶了料子過去,誰知她并不在家,連楚大爺都不在家。”

這後面一句,純屬畫蛇添足,嫣然就算不想生個疑心,聽到這句,也要有些疑惑。萬奶奶說出後面一句也覺不妥,忙又掩飾地道:“我家裏的常說楚大爺為人和氣,事事知道,說要和楚大爺多學學呢。”

嫣然哦了一聲,萬奶奶心裏本就有鬼,也就不好再坐,扯了幾句淡話就要告辭,嫣然送她出去,正好容畦也回來,瞧見萬奶奶曉得是街坊,對萬奶奶點個頭。

萬奶奶見了容畦,未免又想起楚大爺的話,對容畦道個萬福就道:“容奶奶生的嬌美,容三爺你好福氣,只是這樣嬌美的女子,在我們這樣屋淺人少的人家,不免有些……”

說着萬奶奶覺得這話太露骨了,畢竟不過是楚大爺誇了嫣然一句,并沒別的話說,可當初自己和楚大爺搭上,不就是經常來往嗎?為了能和楚大爺長久,也要再提醒容畦一下。

想着萬奶奶就又道:“總要,多在家待着才好。”說完這句,萬奶奶也就告辭離去。容畦的眉不由皺緊,在換衣衫時候嫣然已經走進來,接過容畦換下來的衣衫收在那就問:“你今兒回來的倒早,晚飯想吃什麽,我讓竈上去做。”

嫣然雖是丫鬟出身,可她這樣貼身服侍的,做針線還不錯,那些竈下的事,差不多就是一竅不通,容畦也不指望嫣然親手做給自己飯吃,伸個懶腰才道:“嗯,今兒中午老爺爺就把我叫去,在他那吃了些點心,這會兒不餓,你想吃什麽,就讓竈上去做。”

容畦這會兒算是因禍得福,那番陳詞入了那太監的耳,送銀子去的時候被那太監召見,當着容老爺的面誇了容畦一番,有時也會叫容畦去陪他說話。

嫣然聽了就道:“老爺爺不是前幾日才尋你說話,今兒又為的什麽事?”

“這事說起來稀奇呢!”既然嫣然相問,容畦也就把萬奶奶說的話丢在耳邊,自己的媳婦是個什麽性子,容畦還是很明白的。侯府的榮華富貴都打動不了,更何況是別人?

“什麽稀奇事?”見容畦只說了這麽一句就不再說話,嫣然不由皺眉問。容畦從思緒裏出來才笑道:“這老爺爺有個兄弟在家鄉,一家子仗着老爺爺的恩,在鄉裏過的不錯。這稀奇事呢,就是這老爺爺的侄孫女了,他侄孫女去年十六,原本是要定親的,誰知去年去看戲的時候,竟被人拐走了。”

☆、97 将計

太監的家人,雖然能得勢,能有錢,但說起來,皇家的家奴還是家奴,別說地方上的缙紳不肯結親,就算是他們自家,這家教方面也要差了許多,不然的話,哪有十六七的大姑娘,就這樣帶着人出去外頭看戲?

嫣然不由微微愕然:“竟被人拐走了,那後來呢?”

“若換了別家,女兒被拐走,差不多也就吃了這個啞巴虧,讓人悄悄地去尋,尋不到也只能當做她死了。可這老爺爺的兄弟和別人不一樣,曉得孫女被拐走,當時就告訴了官府。官府聽的出了這麽一件大事,也要讓四周人等尋找。找是找到了,可那拐子早跑掉了。現在官府出了文書在那到處尋。這老爺爺的兄弟寫信給老爺爺,抱怨還沒找到拐子呢。老爺爺氣的不得了,在那大罵自己兄弟做事不對,這樣的一個屎盆子,非要往自己家頭上磕。我聽他罵了他兄弟半日,落後還說,若不是親兄弟,哪還理他?”

容畦當做一件稀奇事在講,嫣然想的可不一樣,眉皺的越發緊了:“可這姑娘就算被找回來,這樣大張旗鼓的,以後,還怎麽嫁人啊?”

“你當人人都是要名聲的?說句我們倆才能說的話?這老爺爺家若非窮極了,怎會把老爺爺送到宮裏,他那兄弟,我聽說也是不大好的,仗了勢力,在那盡情地魚肉鄉裏,這樣人家,吃了這麽個虧,那會想到面子名聲?我還聽的老爺爺說,那姑娘現在還在家裏,就等再過兩年,尋個那不要臉的破落戶人家,重重的陪一份嫁妝嫁出去呢。”

容畦的話讓嫣然淺淺一笑:“這倒是,人上一百,千奇百怪,不過這樣的人家,為何那拐子還想着去拐?”

“聽的那拐子已經勾了兩個來月了,去尋人的時候,那姑娘還大哭大鬧,說他們是兩情相悅要私奔,并不是被拐走。還要求成全。把那些衙役們笑的嘴歪,差點沒把她爹氣死。”

能勾了兩個來月的拐子,肯定要生的很好,而且必定能說會道,小心下意,不然怎能把人給說動?嫣然和容畦也就這件事說了一會兒,容畦早把萬奶奶說的那句話忘到天邊。

見天色漸晚,廚房送上晚飯來,嫣然夫妻也就坐下打算吃飯,剛舉起筷子丫鬟就來報:“楚大爺來了!”鄰裏之間,來往也是常事,容畦把筷子放下走到外面迎客,嫣然徑自進到裏屋回避,不曉得為什麽,聽了萬奶奶那幾句話後,嫣然心裏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離這位楚大爺遠一些要好。

楚大爺和容畦走進堂屋,見上面擺了晚飯,還放了兩雙筷子,楚大爺哎呀一聲:“我來的不巧,打擾你們吃飯了!”

容畦請楚大爺坐下才道:“已經吃過了,不過沒收拾好。不如再讓廚房添些菜,我們再喝一杯?”楚大爺本想答好,可見容畦笑容和平日一樣,心裏不由着急,按說以萬奶奶那個性子,自己說過這麽一句之後,她定會來容家找上一番是非的,甚至會在容畦面前說上幾句別的話,可此刻容畦面色竟這樣平靜,難道萬奶奶的話沒有起效?

想着楚大爺就笑着道:“你們新婚燕爾,晚間自當多陪陪弟妹,若喝了酒,還怎麽陪?”容畦哈哈一笑,也就讓人把桌子收拾了,和楚大爺各自說了幾句閑話。

楚大爺在那說着閑話,心裏卻一直在思忖,見容畦待自己和平常一樣,曉得萬奶奶那幾句話定沒有起作用,看來還要用別的法子,想着楚大爺就站起身告辭,容畦送他出門,在門前說過別過,也就各自回家。

楚大爺等容畦的門一關上,那臉色就變了,到底是萬奶奶那幾句話說的不到呢?還是這人是個傻子,聽不出這話裏的含義?想着楚大爺也就往自家去。從容家到楚家,雖只隔了幾戶,但中間有個小小拐角,楚大爺經過拐角時候就被人伸手拉了進去。

楚大爺的眉不由皺緊,曉得這定是萬奶奶,轉身時候臉上笑容已經變的很溫柔:“我的心肝,就這麽一會兒,就想我了?”

萬奶奶聽的容家門響,從門縫裏瞧見楚大爺進去,這一口醋頓時化成醋缸,想着從後門出去那個小小拐角是楚大爺必經之地,此時天又黑了,別人瞧不出行跡,就讓丫鬟開了後門,自己跑到拐角處等着。

此刻聽到情|人的話,頓時又酸又喜,伸手去摟楚大爺的脖子:“我的乖乖,你要哪日才肯帶我走?我在他身邊,一天都待不住。”楚大爺把萬奶奶的手拍一拍就道:“這事,總要細商量,你我都是有家的人。”

“那要幾天?還是幾個月?”瞧着萬奶奶的眼,楚大爺耐心哄她:“等我把這裏的事安排好,頂多一個月,到時我們去到外邊,先把你安頓了,我再來接她,到了外頭,你做大來她做小?好不好?”

這一聲好不好只讓萬奶奶心都酥了,點頭說好又道:“你不許再瞧別人,再不許去容家。”楚大爺故意遲疑不答。萬奶奶急忙把楚大爺的臉給扳下來,把舌頭度到他口裏,楚大爺砸了一回,萬奶奶這才放開他:“我的心肝肝,我心裏只有你,你可記得?”

“好,好,我不再去容家了!”聽到楚大爺保證,萬奶奶這才露出笑模樣,此地狹窄,又在路邊,自然不能做什麽。楚大爺又和萬奶奶約好等明日楚奶奶不在家時,萬奶奶再過去,楚大爺這才離開。

萬奶奶等他離開也就快步從自家後門進了家門,想着這男人的話只怕不能信,等明日,還是要等容畦回來時候,在他面前明示要他把嫣然管緊一些。

楚大爺既要利用萬奶奶,怎會不去容家?萬奶奶第二日在家等的心急火燎,就等着楚奶奶出門,自己好和楚大爺去颠鸾倒鳳,何等快活。見楚大爺從自己門前經過,萬奶奶正要收拾一下好去見他,就見楚大爺去敲容家的門。

這一敲,萬奶奶心裏的妒火差不多能把房子點着,急忙把門打開一個縫,好聽聽楚大爺說什麽?楚大爺怎不曉得萬奶奶定會在門口聽着,見容家的丫鬟出來開門,聲音故意有些大:“方才我在巷子口,撿到一塊帕子,上面繡了個容字,不曉得是不是你家的?這女人家的東西,還是收好了!”

帕子?撿到帕子,上面還繡着容字?此刻萬奶奶心裏,哪一個念頭不是嫣然去丢塊帕子在巷子口,好去勾搭楚大爺?這小狐貍精,瞧着平常斯斯文文的,誰曉得這心裏動的這麽厲害,還丢帕子讓人撿,實在是?

丫鬟不知這是計,已經接過帕子,瞧了瞧就搖頭:“這不是我們家的東西。”楚大爺咦了一聲:“這附近,也只有你家姓容啊?”

接着楚大爺就又道:“既然不是你家的,那我也就拿回去。”丫鬟見楚大爺這樣,也就把門關上。嫣然等丫鬟進到裏面,問了幾句,聽的楚大爺的對話,嫣然的眉不由一皺,想起曾老夫人曾經說過的話,這會兒那點疑心就更大了,這楚大爺,只怕有點尴尬呢。想着嫣然就吩咐丫鬟,等容畦回來時,要把這話對容畦說。

丫鬟不明白嫣然這吩咐是為什麽,但還是點頭應是。嫣然在那想了又想,到底這楚大爺打的什麽主意?若說勾搭自己,這讓丈夫和自己吵鬧,然後他趁虛而入,也是一個好主意。

可他沒料到,自己和丈夫之間,比不得別的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嫣然想着就覺得坐不住,索性寫了一封信,讓丫鬟趕緊送到容畦那裏,還叮囑一定要等容畦讀完信後才能回來。

丫鬟拿了信送到容畦鋪子裏,容畦聽的妻子遣人送信,心裏疑惑,打開信讀過,不由笑了,妻子的心思還真是很缜密。丫鬟見容畦笑了,就道:“奶奶說,等爺回信呢。”

容畦也不去尋紙筆,只在那信下面寫了八個字,将計就計,瞧他唱戲。就原樣封上,丫鬟拿了信也就匆匆回去,嫣然打開信瞧見多出來的那八個字,不由抿唇一笑,丈夫也和原先有些不一樣,調皮了呢。

容畦這日故意比平常回來的晚些,果真在巷子口遇到楚大爺。容畦和楚大爺兩人拱手為禮,說了兩句各自正要分開時,楚大爺袖口裏就掉下一張帕子。

那帕子正好掉在容畦腳邊,容畦心裏說句來了,但面上還是一副調侃之相:“楚兄這是把嫂子的帕子都給拿出來了,嫂子要曉得,到時還要怎麽埋怨呢。”

楚大爺故意裝作個尴尬之色,就去撿帕子,撿帕子時候,故意把帕子上那個容字給容畦瞧見,容畦見那帕子上果真有個容字,那眉就皺起。

☆、98 就計

楚大爺已經哈哈一笑:“這也是常事,哎,你手裏也該有你娘子的帕子才是。”容畦笑了笑,突然打個噴嚏,往袖子裏面找,卻找不到帕子,楚大爺忙從袖口裏扯帕子,扯到一半想起什麽似的,往腰間摸索,這是等容畦來問的意思。

果然容畦已經開口:“我今兒出門忘了帶帕子,還請楚兄把帕子借我一用。”楚大爺口裏應着,卻不去拿袖子裏的帕子,容畦做個等不及的樣子,上前去扯,那袖口處的帕子本就被扯出來一半,容畦這麽一扯,那帕子就被扯出來,上面的容字就在容畦眼前。

容畦瞧着那容字,也不用帕子擦臉,只問楚大爺:“這帕子,是從哪裏來的?”

“這帕子,是我從巷子口撿的,正想問問,這可是你家的。”楚大爺裝作神色有些慌張,容畦的眼色轉暗,再看着那帕子上繡的海棠花。這海棠花,是楚奶奶模仿嫣然的手藝繡的,雖沒有個十足,也有個七八分了。

楚大爺生怕容畦看的時候久了,看出這海棠花不是嫣然繡的,已經從容畦手上扯下帕子,嘴裏嘟囔:“不是你家的,就還我!”這裏面的尴尬容畦已經瞧出來,這樣費盡周折,到底為了什麽?若說為色,嫣然生的是很出色,但楚大爺平常也不是一個色中餓鬼的樣子,甚至周圍鄰居都說他們夫妻搬來這七八個月,楚大爺是個很君子的人,連青樓都不肯去消遣。

七八個月?容畦似乎想到些什麽,但這念頭轉瞬即逝,楚大爺已經把帕子收好,見容畦在那若有所思,還當是自己的計策已經起作用,伸手拍拍容畦的肩:“我先走了,明兒啊,繼續去問這是誰家的帕子。”

楚大爺高高興興地走了,容畦還在想着那個念頭,往自己家裏去,萬家的門已經打開,萬奶奶探出個頭來,四周瞧瞧才對容畦道:“容三爺,你回來了,我和你說,你媳婦這些日子,總是往楚家跑,還和楚大爺說說笑笑,雖說我們都是鄰居,來往也平常,可這也太不像話了。”

這一出再加上那一出,容畦還不明白他們唱的什麽戲,對萬奶奶點一點頭就走到自家門口,見容畦面色不好,萬奶奶十分歡喜地關上門,接着就喜滋滋地伏在門上打算細細地聽容家夫妻吵架。

嫣然接了容畦,見容畦神色不好,就忙拉着他走進屋裏,容畦貼到嫣然耳邊:“這事,定是有不尴尬之處,只是不曉得他們究竟所為何來,若為色,可這楚大爺在這裏住了七八個月,都是極君子的。”

人是不會突然轉變性子的,除非他原本就是裝的,可這人要裝,總要有個理由。嫣然還在想,容畦已經把嫣然推倒在地,故意高聲道:“那帕子,到底怎麽回事?”

嫣然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容畦已經把嫣然拉起來:“他們要瞧戲,就給他們瞧呗。”嫣然白丈夫一眼,丫鬟聽到裏面吵起來,已經走到門邊,嫣然急忙喝道:“不許進來。”

接着嫣然就假哭起來,容畦的聲音更高,這容家的争吵之聲傳到萬家,萬奶奶心裏歡喜,真恨不得搬個板凳坐到容家大門口聽戲,叫你裝,現在,全露了吧?

容家緊鄰着周家,周娘子開頭以為是小夫妻拌嘴,聽着覺得不對,仗着自己年紀大,也就開了門走出,去敲容家的門。容家的丫鬟上前來開門,周娘子問了幾句,曉得他們小夫妻在裏頭吵架,還不許丫鬟走進去,說了丫鬟一句也就走到容家房門口,高聲道:“容爺,到底怎麽了,還是年輕小夫妻,哪有這麽吵的?”

嫣然聽見來了勸架的,這會兒不好像喝丫鬟一樣攔在門外,急忙把頭發抓了幾下,臉上用茶水沾了沾走到門前打開門,瞧見周娘子就嗚嗚咽咽:“早上楚大爺來我家,說撿了條帕子,不曉得是不是我家的,我家說不是,誰知等到晚上他回來,非要說那帕子是我送人的,在這拍桌子打板凳,要我交代私情,我實實在在沒有。”

說着嫣然掩住面,裝作大哭的樣子。周娘子勸了幾句嫣然,這才對還在那臉紅脖子粗的容畦道:“容三爺,這就是你的不是,這條帕子,今早我家的丫鬟在巷子口也見到,正打算撿時就被楚大爺撿到,兩人還說了幾句話,丫鬟回來,還把這事當稀奇事和我說。一條帕子罷了,你怎就想出那許多的事來?況且這名聲是好聽的,你就拿着往自己頭上磕?”

容畦的手指向嫣然,就道:“我,我……”

周娘子白容畦一眼:“你什麽你,我曉得,你是年輕人,又聽多了那些戲文裏唱的,于是迫不及待地回來就問。可你也要曉得容奶奶是個什麽樣的人,哪是這樣輕易的事?還不快些去給容奶奶道歉?”

容畦還在犟呢,嫣然故意裝個哭:“這樣的肮髒氣,我不肯受。周嫂子,我還是回娘家去!”周娘子又嗔怪了幾句,聽到容家吵架,周娘子過去勸架。楚奶奶楊奶奶等人也來了,此刻聽到嫣然的話,楚奶奶忙道:“容爺,這事還有我作證,你可千萬別以為我護着自己丈夫,那條帕子,實實在在是他撿的,若非如此,我早和他鬧一場了。”

“楚奶奶這話說的是,不過是誤會。容爺,您的氣性未免也太大了些,你們在這住了個把月,我們誰不曉得容奶奶的人品?”楊奶奶也急忙幫腔。容畦這才做個自己錯了的神色,周娘子又作好作歹讓容畦和嫣然道了歉,衆人這才離開容家,出來時,周娘子和楊奶奶她們不免要議論幾句,總是年輕人,火氣大這類。

萬奶奶直到此刻才把門打開,招呼她們:“哎,這事,說不定……”

“你胡說八道什麽?楚大爺的人品在這街上都是公認的好。容奶奶雖年紀輕,可這一個多月來,誰見她往別家随便去了?”萬奶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娘子喝止,楊奶奶自然幫着周娘子,萬奶奶不由冷哼一聲,關門進去。

“萬奶奶性子本就如此,周嫂子,你別放在心上。”楚奶奶見周娘子面色有些不好看,急忙安慰周娘子,周娘子嘆了一聲:“這條街上住了三四年了,誰不知道她,罷了,我們各自歸家吧。”

衆人這才散去,楚奶奶扶着丫鬟的手往自己去,臉上已經有得意笑容,這幾把火燒下去,由不得他們夫妻不生嫌隙,到時就好辦了。

容畦和嫣然等衆人走後,又說了半晚上的話,覺得從楚家夫妻的行為來瞧,只怕是裝出來的,不是什麽好人。況且楚大爺雖說在外頭做生意,可從沒見他提起貨物行情,說不定是靠偏門過日子。

這麽一說,容畦就道:“都說搬來七八個月,算算日子,倒和那老爺爺的侄孫女被拐的日子差不多。”從那太監的家鄉到京城,總有一個來月,這樣的話,時候差不多。

“沒有這麽巧吧?”嫣然皺眉,容畦也覺得沒這麽巧,但若真是這人,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着容畦就道:“那我明日去問問老爺爺,他那裏,定有畫像和描述的。真是,就是立了一功,不是,也就是我們暗生懷疑,不費什麽事。”

嫣然也稱是,夫妻商量定了,也就收拾歇息。

商量了大半夜,夜裏自然沒睡好,嫣然起來時候雙眼還是紅的,送走容畦就到院裏樹下去做針線。正把一雙鞋給做完,門就響了,接着楚家夫妻走進來。

瞧見楚大爺,嫣然眉不由一皺,就要進屋去。楚奶奶忙喚住她:“容奶奶,這件事,全是他做的不好,哎,本就一點小事,回來時候我就和他說,誰家也不缺這麽一條帕子,讓他把帕子燒了,免得麻煩。誰知他嘴上說好,卻粗心大意把帕子帶出了門,還鬧的你們夫妻争吵,實在不該。”

楚奶奶說話時候,楚大爺已經上前去深深行禮道歉。嫣然後退一步,嘴裏說着不防事。楚大爺已經擡起頭來,他是慣會勾人的人,那雙桃花眼此刻看起來越發迷人。

嫣然雖心裏有數,也忍不住吃了一驚,這雙眼,竟像能看透人心,更何況楚大爺直起身時,還帶了些賣俏身段,越發顯得風姿翩翩,不是那樣俗物。

這樣的人,只怕真有一些尴尬,嫣然從小在侯府生活,定下心來細瞧,也就瞧出楚大爺行動中的刻意,再想到這些日子,街坊中說的,這楚家夫妻,竟全是好話,沒有半句不是的話。鄭三叔也曾說過,世上自然有好人,可是,沒有一絲缺陷都無,只能讓人贊好的人。若遇到這樣人,大多都是有別的主意的。

嫣然還在思忖,楚奶奶還當嫣然是被楚大爺打動,面上不由露出一絲得意微笑,剛要說話就聽到門被推開,容畦帶了個人走進來。

☆、99 敗露

見到容畦進來,楚家兩人不由對個眼神,楚大爺已經往前走了一步,就快和嫣然貼在一塊。楚奶奶面色變的有些惱怒,就要喊出來。嫣然正沉浸在自己思緒裏面,被楚大爺這樣貼過來,怎不明白楚大爺的意思?急忙往後連退數步。

楚奶奶見狀正要喊時,容畦已經瞧出他們這一番做作,原本還想着若認錯的話,該當如何賠禮道歉。此時心中已經大怒,這樣的人,就算不是騙子,也定是有別的念頭,壞人名節,真該死千次萬次才對。

想着容畦已經上前把嫣然拉在自己身後,皺眉問道:“楚大爺您這是?”

“我見我夫君進了你家,特地進來瞧瞧,沒想到……”楚奶奶立即開口,欲言又止遮遮掩掩,想等着容畦問出來,她好颠倒是非黑白。誰知容畦只瞧了楚奶奶一眼,并沒問什麽,這一眼讓楚奶奶往後退了一步,楚大爺見狀況不好,正待描補幾句。容畦已經道:“事情如何,我已盡知,今兒我家有客人,兩位,就不招呼了!”

這是下逐客令?楚家兩人對看一眼,眼神驚詫,從沒見過都這樣了,做男人的還不聞不問。嫣然一顆心原本都已跳到心口,生怕丈夫着了這個道,聽到丈夫這麽說就笑了:“又來了客人,來啊,快些上茶。方才楚大爺夫妻來時,讓她們倒茶,她們竟到現在都沒上茶呢!”

這淡淡一句,已經戳破楚家兩人的謊言,楚大爺和楚奶奶不知怎的,心中有些慌亂,這回會不會陰溝裏翻了船?若這樣的話,還是做別的打算最好。兩人各自想着,也就行禮走出。

等他們夫妻一走出,容畦就讓自家小厮跟在他們夫妻後面,瞧他們要去做什麽。那跟來的人方才道:“這打扮不一樣,連口音都有些不同,瞧着只有五六分像!”

這話讓嫣然皺眉,容畦不及解釋就道:“我聽的走江湖的人中,有些是會變換口音變換打扮的,這能有個五六分,到底是不是?”

這人沉吟一下才道:“我也記得有這樣的事,不過……”話沒說完,小厮已經奔進來:“爺,楚大爺和楚奶奶回家後,叫了個車,說要回娘家!”

這是要跑了,跟來的人臉色已經變了,和容畦兩人雙雙往外走。嫣然也想跟出去,容畦讓她在家聽信,嫣然也就把腳步停下,讓丫鬟跟出去瞧瞧。

容畦人走到外頭時,楚大爺正在扶楚奶奶上車,丫鬟在車下抱着個大包袱,楚奶奶正對着婆子叮囑,要她看好家,看着就和正常歸寧一模一樣。

見容畦走出,楚大爺對容畦笑道:“容爺,這是送客出門?”容畦只拱手還禮,還沒答話。突地容畦身邊的人已經用別地口音說了一句話,這句話一說出來,楚大爺神色有些變化,接着就笑道:“這是哪地的話?”

楚大爺此刻雖依舊一口官話,可那話音裏不自覺地帶上一絲不同。這人垂下眼簾,并沒答話,只是又說了兩句,這讓楚大爺額頭冒汗,楚奶奶見狀就道:“還不趕緊趕車,你不走,我就要走了!”

說着那丫鬟已經上車,眼盯着車夫手裏的鞭子,打算一旦不妥就把鞭子搶過,趕車出去。

楚大爺沒有開口,只要一開口就會暴露出來。人在聽到自己熟悉的口音時,會不自覺地跟着那熟悉的口音說話的。

這人見楚大爺這樣,怎不明白這八成就是,呵呵一笑已經變了官話:“宋大官人,這才一年沒見,怎的已經讨了媳婦,置辦了家業,日子過的滋潤的很啊!”

宋是當初楚大爺在騙太監侄孫女時用的姓,一被說出,楚大爺怎不曉得苦主是誰,想要逃卻逃無可逃,況且這樣架勢,定是有備而來,只得硬着頭皮道:“你是何人,我不認得你,更不曉得宋大官人是誰?”

這人呵呵一笑:“真的不認得嗎?那對不起了,廣捕文書上,可是有你相貌的。”楚大爺神色變了,楚奶奶已經道:“原來,你竟是個騙子,竟還騙了我的身子,梅香,我們回娘家去,再不來了!”

說着楚奶奶就催促車夫趕車,想趁亂逃走。楚大爺自然曉得這樣同伴,都是臨時搭起,一有事就各自飛,也不攔阻。容畦卻道:“楚奶奶,聽說你并不是京裏人,方才我還奇怪,為何你要回娘家,此刻聽你這樣說,倒想問問,你娘家住哪裏?你這打扮也不像長行,若說你娘家的人來到京中,怎不見他們往你家來?”

楚奶奶被問的一愣,那人已上前拉住楚大爺,接着就道:“不管你是不是被騙,還是本是他同夥,今兒啊,走不了了!”走不了了?楚奶奶額頭又有汗出,嚷道:“我清清白白一個人,被騙了也就算了,你們竟還要把我抓走,我娘家也是有名聲的人家,是……”

不等她嚷完,已有衙役湧到這巷子來,瞧見那人就要嚷,那人把一面腰牌亮出來,這領頭的衙役急忙上前行禮:“原來是臬司衙門的陳捕頭,不知您這到京,為的什麽差?”

這陳捕頭對着楚大爺夫妻一指:“還不就是為了周家的事?從去年到今年,從臬司到下面縣衙的衙役,被比了無數棍,卻連他們影都尋不到。大海裏哪裏撈針去?正好我前兒上京,去給周老爺爺問安時候,聽的來了這麽一家尴尬的人。想着聊勝于無,這才跟了來瞧瞧影。誰知天可憐見,他雖改了妝扮,換了口音,可這眉眼口鼻沒法換去。竟逮到正主。”

周太監侄孫女被人拐走,鬧的沸沸揚揚的事,這京裏別人不知道,這些衙役們是曉得的,聽到賊人在此,登時如狼似虎地把那車圍住,不管男女都要拿走。那車夫吓得立即跪倒,口裏叫饒:“我只是老實吃飯的人家,聽的有人叫車,就過來了!”

陳捕頭哪肯聽他的,衙役們見自己管轄的地方來了這麽一個尴尬的人,到時就算有功,未免也要被堂上官申斥一頓,恨的舉手就要拿棍子打:“讨個什麽饒,難道不曉得多一個心眼?”

容畦見狀急忙上前:‘列位,這人也是常在我們這等生意的,今兒過來也怪不得他,不如列位把他拉回去,讓他家裏人和街上裏正來領回去就是!”

衙役們也有曉得容畦的,還有人去瞧陳捕頭,陳捕頭沉吟一下就道:“說的是,這家裏的人盡數拿走,到時着家裏人和裏正來具保領走就是!”

衙役們聽的吩咐,也就不再像先前一樣兇神惡煞,這車夫曉得今兒怎麽都要去衙門一趟,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央旁邊的人去自家報個信。容畦見狀于心不忍,往衙役手裏塞了一把碎銀子,叮囑兩句。衙役們心領神會,也就明白。

衙役們走進巷子裏時,各家都聽的動靜,雖不好開門可也個個在門後附耳聽着,想聽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等到開始拿人,曉得這和自家無關,也就有人打開門往外瞧。見到楚大爺垂頭喪氣,楚奶奶靠在丫鬟身上,全不複平日的風采,曉得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沒想到看起來這麽好的兩個人,竟是騙子。

因有衙役在,女人們不好出門,都是男人們在外張望。等衙役把人都拿走,本街的裏正也跟了去,這事他也落不到好,只怕還要去挨上二十板子。各家這才把門打開,男一叢女一群開始議論。

容畦被圍在中間,問個究竟。容畦自然要略過那些事,只說今日去周太監那裏,遇到陳捕頭,陳捕頭問起這街上可有新從那邊來的人,想到楚家雖沒說過詳細,可偶爾聽他也說過那邊聲口,于是請陳捕頭過來瞧瞧,若不是也好還人清白,誰知正巧就是他家,這可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女人們在另一邊,自然聽的不那麽詳細,但個個伸長耳朵,正在議論時候突然聽到萬家傳來哭聲。這哭的就是萬奶奶,周娘子不由皺眉:“雖說萬嬸嬸和楚家那個女子關系甚好,可也沒有好到這個地步,因她進了監獄就哭的撕心裂肺!”

周娘子這樣說,朱奶奶也忍不住議論幾句。楚大爺雖勾搭了萬奶奶幾個月,但兩人做事機密,外人并不曉得。萬奶奶此刻真是心裏有苦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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