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7)

又對嫣然道:“不過五百兩銀子,會不會有點太少。”

“姨娘是曉得的,我能拿出的就這麽多,不瞞姨娘,這些銀子還是我的壓箱錢,這家裏,超過一百兩銀子,總要叔叔親自開條子才是。”嫣然雖然覺得有些緊張,但還是對朱姨娘盡量鎮定地道。

“可惜我這一屋子的擺設了。”朱姨娘嘆一聲就對小厮努嘴:“我瞧你長的還清俊,去床下把我那個包袱拿出來,可惜了,那一包袱,也不過能換三四千兩銀子。老爺,我記得你有備下一匣子寶石,據說能值萬兩,不如你把這匣子寶石給我,就當是送我嫁妝。”

那匣子寶石,是容老爺給容玉致備下的嫁妝,都是精挑細選,無一瑕疵的。容老爺不由嘆氣,吩咐陳管家趕緊去把那匣子寶石拿來。

陳管家拿了容老爺的鑰匙,去到容老爺房裏,尋出那匣子寶石捧了來。朱姨娘瞅一眼這寶石,讓小厮把寶石包進包袱裏才對容老爺道:“我習慣被人服侍了,你讓那個丫鬟也跟了我走。還有這小厮,我若喜歡,也不會放了。”

小厮沒想到自己不光是要抱包袱,還要去陪朱姨娘,吓得急忙跪下:“姨奶奶,小的家裏還有八十歲的老母,求姨奶奶饒命。”朱姨娘用腳踢着小厮:“得了,你今年大也不過十五歲,哪裏來的八十歲的老母,扯謊騙人。這張油嘴,我還是喜歡的。”小厮更吓的汗淋淋的:“姨奶奶,小的。”

“起來吧,我不過逗你玩,你啊,缺了這點聰明勁,怎麽能做我的幫手?把包袱抱上,跟了我,還有你們老爺一起出去,等出城三十裏了,我再把你們放了。”

朱姨娘笑吟吟說着,她此刻的笑是進容家以來,笑的最多最好看的一天,可是沒有人敢誇一句,除了嫣然和陳管家,其他的人都戰戰兢兢。

朱姨娘還是摟着容老爺的脖子走出去,丫鬟已經被送來,瞧見朱姨娘叫聲姨娘,聲音就哽咽了。朱姨娘笑着道:“別哭,你啊,以後就跟我去過好日子,吃香喝辣不說。那些清俊的男子,你瞧上誰,就能和他睡幾晚。勝過在這後宅裏,為了個老男人争風吃醋。”

丫鬟已經抹掉淚:“姨娘和我說的,我全記得。那樣日子,才叫舒坦,而不是現在這樣。”朱姨娘笑了:“這才是正理。”

他們一行人所過之處,都沒有人,直接到了後門,瞧見這樣安排,朱姨娘又笑了:“三奶奶,你果真是聰明伶俐,事事周到的。”

“姨娘誇獎了,我只是記得老夫人曾經說過,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後門處等着的竟然是秦氏,見嫣然過來就道:“三嫂,我娘家已經答應把碼頭借出。”

“果真是三奶奶,一下就抓到事情要緊處,那我想問問,你既然知道了,那當初玉致那麽做,為何你不當場拆穿?而是要等着?”朱姨娘這下是真的驚訝了,嫣然對朱姨娘一笑:“拆穿了,有用嗎?你能想出那樣法子,自然也就有後手,打蛇不死,我為何要做這樣打草驚蛇的事?”

☆、141 驚心

朱姨娘哦了一聲:“你倒真有膽色,又能沉得住氣,可惜了。”嫣然又是一笑,并沒再說別的。秦氏把嫣然他們送上馬車,嫣然上車之時,吩咐陳管家留下。陳管家有些徘徊:“三奶奶,小的……”

“這裏還有這麽些客人,哪能讓他們都驚覺。你在這裏,凡事都聽你四奶奶的。”嫣然吩咐一句,也就上了馬車,陳管家應是,恭敬對馬車行了一禮,看着馬車離去。陳管家不由嘆氣,今日之事,不管如何了局,都和原先不一樣了。

Advertisement

“陳管家,想來你也該曉得你該做些什麽,我不好久離席,你還請先去安排!”秦氏的話打斷陳管家的沉思,陳管家應是。秦氏也就帶了丫鬟往裏面走。

走出一段路丫鬟才問道:“奶奶,您為何要聽三奶奶的,這個時候不是好機會嗎?況且二奶奶,本是您的表姐。”這丫鬟是秦氏從家中帶來,算是自小的心腹,聽到她這樣問,秦氏只是淺淺一笑:“一個容家,還算不得什麽,我本就志不在此。至于我那位表姐,她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明白,最是自作聰明,實則蠢笨無比。”

一個蠢人,又有什麽好合作的?秦氏要的,本就不是控制容家,而是要讓容家好好的,等以後容四爺中了進士做了官,容家好做他的助力。讓周氏夫妻控制容家,那樣目光短淺,和他們借些銀子去打點,只怕會念上兩三年,但嫣然不是這樣的。既然如此,幫她一把,也是成全了自家。

秦氏已經走進廳上,這酒席都快散了,周氏坐在那裏有些心不在焉,方才容二爺已讓丫鬟悄悄來告訴周氏,說容玉致已然私奔,讓她尋機說出。自己得不到好,為何要讓容畦得到好。

此刻見秦氏走進來,周氏起身笑道:“表妹這是往哪裏去,我聽得……”秦氏已經打斷周氏的話,對衆人抱歉地道:“方才三嫂遣人來和我說,我們家小姑突發急病,正要請醫調治。聽得我家裏和揚州杏林名手極熟,所以才請我去。倒怠慢了大家。”

容玉致不管追不追得回來,很長一段時間呢,她都要病了。既然如此,那就順勢說出。周氏沒料到秦氏搶先宣布,不由瞧着秦氏道:“大妹妹病了,不如我們也去探望探望,說起來,今兒還是侄子的滿月酒呢。”

容玉致受神漢所騙,因此造謠的話雖被容家傳出去,但也有些人是不信的,此刻容玉致突發急病,難免有人想到這件事上,有幾人已經悄悄議論起來。

天下人的嘴,又哪堵得了這麽多,幸好當日容玉致說的是根哥兒是有福氣的,秦氏又道:“大妹妹的病,比原先可是有不同,不好請諸位進去探望。諸位若有心,過個三五日再來就是。”

聽周氏的話想去探望的人本就不多,此刻秦氏這樣說,衆人也就又說些別話。秦氏和衆人說笑幾句,見周氏面上已經變色,不過莞爾一笑。

又坐了一會兒,臺上戲已散,衆人也就各自告辭。容家三妯娌送走客人,周氏才望着秦氏道:“好表妹,我們原本還是親戚,誰知現在倒開始疏遠了。”

“疏遠了嗎?我瞧倒不見得。不過表姐您心事太多,有些事,沒必要想。”秦氏回了這麽一句,也就帶人離開。周氏的臉色已經變了,裘氏曉得這容玉致得急病的事,不過是托詞,因此也不和周氏說什麽,更不會約她去探望,也匆匆離去。

“二奶奶,打聽出來了,朱姨娘的院子,被圍的死死的,都是老爺的心腹。”周氏不由瞪丫鬟一眼:“這時候還管什麽朱姨娘?”丫鬟被罵也不在意,只又道:“我遠遠地瞧着,像是沒什麽人。而且,三奶奶也不在她院子,更不在大小姐院子。”

不在家?周氏的眼不由一亮,看着丫鬟道:“那你三爺好像也出去了。”丫鬟點頭,周氏不由牙一咬,既然如此,這也是個好機會。陳管家再怎樣,都不過是個管家。

周氏讓丫鬟趕緊去尋容二爺回來商量,還有那小崽子,也一起了結了。頂好他們全死在外頭,周氏也不回房,只在那等着。

不一會兒容二爺就過來,瞧見周氏就道:“哎呀,我正好也要尋你。我方才也聽說了,這家裏,老三夫妻和叔叔,都出去了,不如我們……”

進容老爺的房裏,尋出私章,到時再把掌櫃們找來,挨個把這些都給接了,人手的話,這邊不夠,可以去周家借人。兩夫妻打的都是一樣的主意,差不多是一拍即合。周氏讓丫鬟趕緊去周家借人,容二爺就帶了人要闖容老爺的卧房。

陳管家既然得了嫣然的吩咐,分派了人去各處守着,任何人不得容老爺的命令都不許進去。特別是容老爺的卧房,裏面放了不少緊要東西,陳管家分派已畢,就帶了人在容老爺卧房門口親自守着。

陳管家畢竟年紀有些大了,今日的事又實在出乎自己所料,這一松懈下來,就有些困倦,正要趁機打個盹,就聽到有人叫二爺。這是頭一號不能放進去的人,陳管家急忙站起來,對容二爺行禮:“老爺已經歇下了,二爺要有事,等明日再來。”

“叔叔一向十分疼大妹妹,怎的今日大妹妹得了急病,叔叔倒早早歇下了?”容二爺也不拆穿,只是淺笑着道。陳管家已經道:“二爺是自家人,難道不曉得這件事?自從大小姐聽信別人的話後,老爺對大小姐的心,已經有些淡了。曉得大小姐病了之後,也只讓人請醫,并沒說別的。”

“原來如此,叔叔可謂忍人了,我要尋叔叔說話,有要事禀告,還請陳管家你讓開。”陳管家怎麽能讓,只是攔在那裏:“老爺已經歇下,二爺您還是回去吧。”

容二爺臉上變色,伸手去抓陳管家的衣服:“狗奴才,誰知道叔叔被你們撺弄到哪裏去了,趕緊讓開,不然的話,我就要去告官,說你竟把主人弄丢!”

陳管家額頭上汗都下來了,這會兒報官,容老爺這一時半會兒的,也趕不回來,到時容二爺使了錢,也不用一晚上,只怕就交代在牢裏。這個二爺,可真是心狠。陳管家還待再說話,就聽到身後傳來容四爺的聲音:“二哥這是做什麽?和管家置什麽氣?叔叔去往哪裏,本就不是我們做侄兒的能問的。二哥你還是回去吧。”

“你曉得叔叔不在家?四弟,你我……”容四爺是得了秦氏的囑咐,特地來各處轉轉瞧瞧,畢竟秦氏的婦人,有些地方不好去。正好遇上容二爺在這發氣,想起妻子的話,容四爺不由搖頭,接着就道:“二哥,您年紀比我大,難道不曉得,有些東西,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又何必這樣?”

那可不是有些東西,此刻容玉致和人私奔,這容家偌大的家業,也有四五十萬銀子,這樣大的一筆家業,足夠一家子吃幾輩子,怎能輕易放過?

容二爺瞧着容四爺冷笑道:“四弟果然是讀書人,很懂道理,可若不放手一搏,不過是拿那點小小家業,以後不過溫飽罷了。”

“二哥你難道以為,你這樣做,就一定能得到家業?到時別連那小小家業都沒有,連溫飽不得滿足。”容四爺見勸不下來容二爺,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把事情的最壞結果,或者說,最可能的結果告訴容二爺。

容二爺臉色陡變,可若不博,那又如何?容二爺轉身對陳管家道:“你這狗奴才,趕緊給我讓開。”陳管家還是站在那不動:“二爺,就算您今日殺了我,我也不能讓開。”

容二爺倒真有殺了陳管家的沖動,但主殺奴,雖不至于要償命,也是麻煩不小。兩邊對峙起來,容二爺這邊帶的人畢竟不多,正要離開時候。丫鬟匆匆走來:“二爺,舅爺帶了人來了。”

從周家來的幫手到了,容二爺不由一笑:“好好,我就等着呢!”容二爺正要轉身,已經被容四爺拉住胳膊:“二哥,你會去周家請人幫忙,難道我不會嗎?”

說着容四爺就對身邊人吩咐道:“把大門關好,直接說,天色已晚,周家舅爺還請回去,不然的話,到時鬧的不好看,大家都沒面子。”

“你?”容二爺瞪着容四爺,容四爺說完那幾句就對容二爺道:“二哥,你該知道,周家舅爺,并不像你一樣分不清是非。”

丫鬟聽了容四爺這幾句話,急忙為容二爺幫腔:“四爺您這又是何苦,橫豎誰上去了,也都有你的好處。您只用穩坐釣魚臺就可,何必這樣做,若以後……”

“主人傻,連丫頭都傻,難道你以為,還有以後嗎?”容四爺瞧都不瞧那丫頭一眼,只淡然地道,丫鬟頓時面紅耳赤,只是看着容二爺。

☆、142 動魄

今日,此刻,若再不能夠,就再沒機會了。這偌大的一筆家業,真要拱手讓人嗎?容二爺眼都紅了,咬着牙道:“你給我讓開。”

說完容二爺手一推,就推向容四爺,容四爺立足有些不穩,被他從臺階上推下去,頭正好磕在石頭上,有血冒出。

容四爺帶的小厮見狀,立即大喊起來:“不好了,二爺打死四爺了。”說着就往裏面跑去。容二爺不過推一下罷了,哪曉得這麽碰巧,也唬了一跳,上前正要去扶容四爺,容四爺碰的也不多嚴重,只是他皮子嫩,一碰就出血。即便如此,容四爺也對容二爺滿心都是失望,見容二爺要來扶自己,容四爺就把袖子一扯,站起身對容二爺道:“二哥果真心狠手辣,我雖不是你親兄弟,卻也在一個宅中住了那麽四五年,一口一個二哥叫你,可二哥是怎麽對我的?”

“我也是無心……”話沒說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秦氏冷哼:“二哥快別說了,就你這性子,這會兒為了争家業就下這樣狠手,等到以後,還不曉得會怎樣。”

說着秦氏親自上前扶起容四爺,身後的丫鬟已經拿燈籠照着。秦氏仔細一瞧,曉得丈夫并無大礙,也就冷笑一聲,對陳管家道:“陳管家,你今兒辛苦了。叔叔曾說過,今日敢闖進去的,全給關到旁邊小屋。”

這是要把容二爺關起來的意思,陳管家當然曉得容老爺并沒說過這話,但既有了秦氏這句,陳管家也就使了一個眼色,身後的小厮上前:“二爺,得罪了。”

就有幾個人七手八腳把容二爺反剪了雙臂,用一根麻繩捆起,推推搡搡,把他推進旁邊小屋。不等容二爺要罵出聲,那扇門已經關好。

秦氏見這樣才對容四爺道:“周家表兄,也是常來往的,你去和他說個分明。”容四爺的額頭血已經止住,容四爺也就用帕子捂了額角,往外頭去尋周舅爺。

二房的丫鬟見機不對,早已去告知周氏,周氏本想前往嫣然房裏,趁衆人還不知道內情時候,去把根哥兒抱出,好結果了他的性命。誰知去到嫣然院裏,丫鬟報說孩子已經被鄭三嬸抱走,連奶娘都跟着去了。

原來還有這麽一手,周氏恨得要摔東西出氣,但也無可奈何,只有帶着人離去。還沒回到房裏就得到自己丈夫被關起來的消息,周氏急忙往這邊來。

正好遇到秦氏回房,周氏也不和她客氣,開口就道:“表妹,你表姐夫就算做了些什麽不對的,你可也要記得我們總是親戚,哪有把親戚關鎖起來的?”

秦氏瞧着周氏,也不說話,只是冷笑。周氏被她瞧的心中一驚,只是又道:“表妹,難道我說錯了嗎?”

“表姐難道不曉得,這一家子裏面,最要緊的是要和和氣氣的?一家子争的跟什麽似的,那是叫外人瞧笑話。”秦氏的話讓周氏的眉緊皺,接着周氏就道:“表妹這話本說的對,只是難免有牙齒碰了舌頭的時候。”

“牙齒碰了舌頭,這也難免,可是表姐你要做的事,就不是牙齒碰了舌頭這麽簡單了。”周氏還待再說,秦氏已經道:“來啊,把二奶奶送回她房裏去,明日天亮之前,不許她出來。”

“你?”周氏沒想到秦氏還真敢這樣做,伸出手指指着秦氏:“你,你們誰敢動我。”

秦氏見身邊的人果然不動彈,不由冷笑一聲:“你們都忘了,拿的是誰的月例了?這家裏,上上下下,都吃的叔叔的飯。怎的,你們還真以為,你們吃的,是朱姨娘的飯,或者是二奶奶的飯?”

這話一出,衆人恍然,這家裏,最有權威的人是容老爺,他說讓誰做主誰就能做主。既然如此,婆子丫鬟一擁而上,把周氏簇擁回房。周氏身邊原本也有幾個丫鬟,可聽了秦氏那話,想着這月例,都是從容老爺這邊拿的。既然如此,到時周氏真的事後要發火,都去求秦氏就完了。

因此只象征性地抵抗了下,就讓周氏被婆子們帶走回房。秦氏瞧着那個去報信的丫鬟:“我記得你是表姐身邊最貼心的人,果然最忠心,你就去服侍她吧。”

這丫鬟原本想跑,聽到秦氏這話,曉得不能再跑,也只有被人扭了胳膊回房。

總算是安靜下來了,秦氏長嘆一聲。身邊的丫鬟已經道:“奶奶,這會兒都快三更了,您還是回房歇着吧。”秦氏苦笑一聲:“我也只能保得住這一夜的安靜,等到明兒一早,這來來往往的人,不見老爺和三爺的蹤跡,連三奶奶和朱姨娘都不見了,那才會出大亂子。”

這可不是出門時候萬事都說好的,這可是,因着出了事,人才不見的。但願他們能夠飛快趕回來,在明日天亮之後,不然的話,這亂子,才鬧的更大呢。

“三奶奶可還真沉得住氣,眼瞅着都出了城,都入了夜,您啊,還在這不緊不慢地跟着。”嫣然和衆人下了馬車,到了秦家碼頭,碼頭上已經備好兩艘船,朱姨娘挾持着容老爺上了一艘船,嫣然帶人在另一艘船上跟着。

朱姨娘有人質在手,并不擔心,不時從前面那艘船,說幾句冷言冷語。嫣然曉得她為何說這些,也不反駁,只是依舊跟在背後。

“朱姨娘,你這話已經說了四五回了,現在離揚州城也已三十來裏,又已入夜,我們也追不上你了,你為何還不放了容老爺?”嫣然不回答,問話的秦家的管家娘子。這也不是一般人,是從小跟在秦太太身邊,長大後配了人,她丈夫是秦家大管事,她就能當秦家一半的主。這件事,既要有人主持,也不能因男女之嫌不讓男的來。秦家就讓她帶了七八個精壯的人守在船上。

“吆,吳嫂子,原本一直覺得,您就是不言不語的,可是這會兒才曉得,您口齒伶俐着呢。您當我是傻瓜?您船上可還有七八個精壯的漢子呢,我這一把人放了,你們就讓那些人一擁而上,我這不是八十老娘倒繃孩兒嗎?”

朱姨娘吃吃笑着,笑聲傳出去很遠。嫣然長舒一口氣,這才對吳嫂子道:“在前面停下船,讓這些人都上岸吧。”

“容三奶奶,可是……”吳嫂子忍不住問,嫣然長嘆一聲:“這會兒,能讓老爺回來才是最要緊的。”吳嫂子曉得嫣然這一晚只怕都在想着該怎麽尋時機從朱姨娘手裏把人搶出來,此刻連嫣然都想不出法子,吳嫂子也只有應是,揚聲對朱姨娘說了。

朱姨娘聽完才笑着道:“好三奶奶,您要早這麽做,老爺又何必吃這麽久的苦頭?”說着嫣然就聽到匕首擊打皮膚的聲音,朱姨娘的聲音十分柔媚:“老爺,奴呢,原本也想和您天長地久的,還想親自給您養老送終,可是現在,緣分沒到。奴啊,也就只有半道上撇了老爺,往別處去。”

一直沒聽到容老爺的聲音,嫣然剛要再問,就聽到容老爺低沉聲音:“你待我的好,我曉得了,以後,各自珍重吧。”聽到容老爺的聲音,嫣然這才放心下來。朱姨娘笑的花枝亂顫:“我自然會珍重。老爺您是不曉得,在容家這十來年,雖說吃好穿好,可是呢,我也憋的極久,不然的話,那樣的人,我原先怎看得上?”

嫣然他們乘的船已經靠岸,那些精壯的人挨個站到了岸上。一個兩個三個,丫鬟數清楚才對朱姨娘道:“姨奶奶,人的确全下船了。”

朱姨娘嗯了一聲就對丫鬟道:“以後啊,你別叫我姨奶奶,要叫我姐姐,姐姐帶着你吃香喝辣,游戲人間,那時你才曉得,這天下好玩好吃的,比在容家後院,舒服多了。”

丫鬟應是,她們的對話傳入嫣然耳裏,嫣然已經不想再聽朱姨娘的唠叨,對吳嫂子點頭,吳嫂子會意:“人已經下船了,朱姨娘,你什麽時候放人?”

“再往前面走三裏,我就放人。不過呢,委屈你們,還要再靠岸。”果真是要在岸上而不是水裏放人,只怕這一塊,朱姨娘也是極熟的,可惜,今日只能保住容老爺平安,不能把朱姨娘也一起擒下,終究是個後患。

嫣然的手摳住手心,聽着那漿在水裏的聲音,此刻心反而沒原先那麽跳的急。又前行了三裏,嫣然往岸上一瞧就明白了,這地方靠着岸竟有一片亂樹林,難怪朱姨娘要選這個地方。

前船停下,後船也停下,朱姨娘拉着容老爺下船,身後的丫鬟抱着那個大包袱,滿面警惕地瞧着嫣然他們。

朱姨娘又對容老爺道:“老爺,到地頭了,你我的緣分就徹底盡了,不過呢,還要勞煩你吃點苦頭。”丫鬟聽了這話就把包袱背在身上,上前用根繩子捆住容老爺的雙手。

☆、143 追上

朱姨娘含笑看着嫣然:“好三奶奶,果真有膽色,我沒別的好送你的,就祝您和三爺,夫妻一心,容家越發發財。”見嫣然往前走了一步,朱姨娘搖手:“我雖是個女子,可也曉得一言九鼎的道理,你放心,我只要進了這樹林子,喊一二三之後,你們再進去,包管老爺不會少一根汗毛。”

說着朱姨娘拉着容老爺往後退,丫鬟緊緊跟在她身後,眼看着樹林子的陰影籠罩住了他們。吳嫂子心裏有些着急,牙忍不住咬住下唇,那些精壯小夥們一路在岸上遠遠跟着船,此刻已經走到,見這樣就上前問:“不如我們進樹林子去把容老爺救出來。”

不等嫣然發話,朱姨娘的聲音已經從樹林子裏傳出來:“一二三,你們進來吧,從此別過。哈哈哈哈!”朱姨娘的聲音十分清脆,笑容裏滿是得意。

聽到這句,小夥子們不等嫣然說話就沖進了樹林,嫣然也和吳嫂子往裏面走。火把照映之下,樹林裏宛若白日,不過除了坐在地上,神色有些呆滞的容老爺外,并沒瞧見朱姨娘主仆的影子。

精壯小夥們已經四處搜了一遍,回來道:“奇怪,兩個女人,怎麽能走的這麽快,就追不上了?”

“別搜了,這裏定有她們的退路,不然的話,她怎會要在這放我走?”容老爺歇了會兒氣,已經回神過來,只是擺手道。嫣然忙上前去攙扶容老爺:“叔叔您受驚了。”

容老爺長出一口氣又道:“也算不上受驚,沒想到我的妾裏面,竟還有這樣的人物,是我看走了眼。看走了眼。”遇到個把騙子,也是難免的,可是像朱姨娘這樣,順勢住下來,然後籌劃這麽大計劃的,幾乎是頭一回。

吳嫂子已經遞上一條帕子:“容老爺,您先請擦一擦汗,這會兒,還得趕回去,都快四更了。”此地已經離揚州城四十裏,水路趕回去,等到了,也已天大亮了。 還不知道秦氏能不能掌握住家裏局勢,還有容二爺夫婦。嫣然此刻松懈下來,覺得頭有些疼,決定不去再想,容老爺能活着,就是最要緊的事。

衆人回到船上,嫣然和容老爺坐了一條船,那些精壯小夥們在另一條船。回去的速度比來的時候要快很多,容老爺用了些茶水點心,就在那閉目歇息。

嫣然也很困倦,可等回到容家,還是有事要做,更何況,現在還不曉得,有沒有追回容玉致。

“也不曉得玉致她,有沒有被追回來。”嫣然心裏才浮起這個念頭,容老爺就在那喃喃自語,嫣然急忙道:“叔叔您放心,夫君他辦事,向來穩妥,我想此刻,已經追上了吧?”

這不過是安慰的話,容老爺還是嘆氣,推開船的窗戶,看着波光粼粼,女兒啊,你到底在何方?

“原來,外頭是這樣好玩。”上了船,容玉致的心才徹底放下,等船往南京駛去,容玉致才敢把窗打開,瞧着外頭,有些嬌憨地道。那男子瞧着容玉致,面上帶着寵溺的笑,心裏卻打着別的主意,總要盡快把生米做成熟飯。

想着,這男子就把容玉致的肩摟過來,在她耳邊輕聲道:“玉致,我們好容易在一起,以後,就是夫妻了。”夫妻?容玉致的面色不由微紅,接着低聲道:“嗯,等到了南京,我們住下了,就拜堂成親。”

誰要等到了南京?這男子心急如焚,但還是要哄着容玉致,唇已經到了容玉致耳邊:“我只願和你,早一日做夫妻,就早好一日。”容玉致是閨中女子,見過的男人不多,更沒被男子這樣摟在懷裏,輕憐□□地說話,一邊覺得朱姨娘送來的那些書裏,說的果真是對的,另一邊又覺得這樣未免太為草率。

因此容玉致心中,此刻是又歡喜又害怕,想把男子推開,卻又舍不得,想着橫豎都是夫妻,答應了也沒什麽。可教養嬷嬷說過了,這夫妻,總要拜堂之後,才能行夫妻之禮。

見容玉致這樣,男子已經一笑,瞧一眼天上日頭,閨中女兒,哪有大白日做這等事的,等天一黑,一張床上一躺,哪有搓哄不過來的?因此男子只在容玉致耳邊說些情話,偶爾用手去捏她的手指,別的話,什麽都沒說。

這讓容玉致放心同時卻又有些覺得想更進一步,想到那些書上說的,也不曉得,那是怎樣的銷魂滋味,要人把這一顆心都丢在他身上,甚至,一刻都離不得呢?想着,容玉致臉紅紅地望男子一眼,卻又把他推開。

男子已經含笑道:“你在惱我?”

“并沒惱你,我只是在想,我們什麽時候回揚州?”容玉致望着外頭那茫茫長江,只答出這麽一句。

“等我們生下孩兒,我又有所成就,那時,我就帶你回揚州。”這話,總是要半真半假地說。容玉致的臉更紅了,男子心中得意,只等夜色一黑,那時,自己對容玉致,就是手到擒來。

夜色越來越濃,船艙裏只有一張床,容玉致先躺上去,見男子也躺在自己身邊,不由臉色紅紅地道:“我們,可不能……”

男子打個哈欠,把容玉致的肩摟過來:“那是,總要拜了堂才成。”容玉致羞澀一笑,大膽地靠在男子肩頭,感覺十分的安心。這樣好的男子,為何爹爹就是不答應把自己嫁給他?

見容玉致閉目入睡,男子勾唇一笑,伸手把容玉致的發往另一邊撥去:“你的頭發真好,這麽香。”說着男子就握住容玉致的發深深聞了一下。

“每隔三日就要丫鬟替我洗頭,還要桂花油,還要……”容玉致嘴裏說着,突然覺得男子的身體越來越燙,兩人貼合之處,漸漸有些不對勁。容玉致自己也覺得越來越熱,希望男子把自己抱緊一些。

聽着容玉致的呼吸,男子曉得容玉致已經動情,估計把手抽出來:“我,還是在船板上睡去。”男子這一離去,容玉致心中就十分不舍,把男子的手抓住:“為什麽要去船板上睡?”

“我怕,抱着你,我會想,會想……”男子的眼越來越亮,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小,容玉致會意,臉也紅紅的,他要想的,就是要做那件事。可是,還不是夫妻啊?接着心裏另一道聲音就冒出,但你們遲早是夫妻,遲做不如早做,喜歡一個人,不是願把所有都給他?

男子曉得容玉致在那左右徘徊,伸手把容玉致抱緊:“玉致,我舍不得你。”說着男子就飛快地親容玉致唇一下,雖只是如蝴蝶啄花一樣,但容玉致整個人都覺得要化掉了。男子飛快地把容玉致放開:“我還是去船板上睡吧。”

這次,還是容玉致舍不得,她的手扯住男子的袖子,男子耐心地把容玉致的手從自己衣衫上拉下來:“聽話,快睡吧。”就在容玉致努力鼓足勇氣,想告訴男子,不如,這會兒就做夫妻時,船頭被重重撞了一下,接着響起船家的驚呼聲:“誰趕夜路,這麽不小心,沒看見這艘船停在這?”

“不怕,想來是趕夜路的船,別擔心。”男子安慰着容玉致,容玉致嗯了一聲,手重新把男子的袖子拉住。男子曉得,容玉致這樣的閨閣女兒,想開口說出是不可能的,含笑又要把容玉致的手拿開,卻要故意一帶,把容玉致整個抱在懷裏時。船艙的門被拉開,一個聲音傳來:“你,你們到底在做什麽?”

這聲音?容玉致整個人都呆掉了,像是三哥容畦的,那男子聽了這話,不由更加懊惱,怎的來的這麽巧,再晚半個時辰,容玉致就能失身給自己,那時就算容家的人追上,也無可奈何,只能陪上妝奁,把女兒嫁給自己。

容家這樣的人家,一份嫁妝,那足夠別人賺上幾十輩子。因此男子并不慌張,雖從床上滾落,但還是飛快直起身,對容畦道:“原來是舅兄,我和……”

容畦并沒理他,能勾搭別人家的女兒私奔的,并不是什麽好人。容畦只是上前對裹在被子裏的容玉致道:“回去吧,叔叔很擔心你。”

“我不回去。回去了,爹爹要把我嫁給随便的人,我才不要嫁。三哥,既然你來追我們,那你和爹爹說,成全我吧。”容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