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2)

就聽奶奶的就是。”趙嫂子聽的不用彩綢這些,倒比原先簡單,急忙應是又贊了,正要轉身就聽到嫣然說:“回來,那日多請幾個小姐,就說,我們大小姐的病好了。”

容玉致現在比原先要沉靜了些,和容老爺的關系也比原先融洽。這樣的話,容老爺原來想的要給容玉致覓婿的打算,當然也可以做了。不然容玉致總不能一輩子在閨中。趙嫂子聽的這叮囑,自然明白,也就下去吩咐。

聽到家裏要開牡丹宴,自己必定是要出席的,這人哪有病一輩子的事情?容玉致瞧着鏡中的自己,容色依舊,卻已沒有了原先打扮起來,博衆人一聲贊的心思。

丫鬟都是新挑上來伺候容玉致的,得到的囑咐也是容玉致病後性情有些變化,因此她的嘆息丫鬟們雖聽在耳裏,卻沒有幾個放在心上的,只是在那說,選什麽樣的簪子,什麽樣的衣衫。既是牡丹宴,那就選帶牡丹花樣的衣衫可好?

容玉致聽着丫鬟們的議論,心裏越發發悶,卻無法說出半個字,索性站起身:“我還是出去走走。”她這一吩咐,丫鬟們急忙安排,前呼後擁,許多的人簇擁着容玉致出門。

亭臺樓閣景色依舊,只是這人心,卻不一樣了。容玉致走到一處,聽到不遠處傳來孩子的笑聲。這家裏的孩子,現在只有根哥兒和周氏的長子。不管是誰,容玉致都不想和她們說話,轉身正要離開,就聽到嫣然對自己道:“大妹妹也來園裏逛逛?”

自從入夢醒來,容玉致并不願和幾位嫂嫂多有接觸,接觸之後說什麽呢?再說她們背後是不是在笑話自己,笑話自己被朱姨娘耍的團團轉,傾心一個騙子。此刻見到嫣然,容玉致心裏湧起的,也是這樣心緒,慌亂之中想要轉身。

“大妹妹想來是在怪我呢。”嫣然的第二句話又來了。容玉致下意識地搖頭,轉身對着嫣然:“我并沒怪三嫂,況且……”

“既不怪我,那我們在這談談可好?”在未來的時光,這位小姑子,大概要和嫣然住的日子最久,既然如此,有些話還是說開了好。只是容玉致常常都悶着不肯出門,今日遇到,嫣然怎肯放過。

容玉致很想說不好,可又覺得這不好兩個字,難以說出口,只得轉身往一處亭裏走去。嫣然讓奶娘把根哥兒抱回去,又讓丫鬟們去取一些茶水點心,這才坐到亭中,瞧着容玉致。

容玉致見奶娘把根哥兒抱走,前塵往事湧上心頭,不由嗫嚅着道:“其實,本該我說對不起的,當初,我也不過是……”說着容玉致的面漸漸紅起來,後面的話說不出口。

“要說我不怪你,這是騙人的話。可再細細想來,你雖活了十八年,可這十八年裏,有十年是被人用重重謊言騙着的。既然如此,我和一個八歲的孩子計較什麽?”嫣然的話讓容玉致轉生愧疚,忍不住又嗚嗚地哭起來。

說來,容玉致雖錦衣玉食,外人眼裏那是容家的掌上明珠,可從沒人好好教導過。嫣然瞧着容玉致,等她收淚了這才遞上帕子,容玉致接過帕子點一點眼角的淚才道:“那時,雖說是我被騙,可是後面想起,我并不是沒有要了你命的想法的。一個丫鬟,怎配做我的嫂子?”

嫣然伸手把容玉致的臉擡起,容玉致不由驚訝,瞪大眼睛瞧着嫣然,嫣然已經淡淡一笑:“你瞧,你就是被人教壞了,以為這天下,富貴人就是該永遠富貴,下賤的人就是該永遠下賤的,今生不得,只有修來世。這話呢,并不是不對。可還有另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前,容家是什麽樣子,三十年後,容家又是什麽樣子,再過三十年,這容家,又是什麽樣子?這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沒有不敗的花朵。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看着人高高在上,其實也只是一季風光罷了。”

前面的話,容玉致聽教養嬷嬷說過,這天生尊貴的人,就該天生享福,就不該知道那些不該知道的事。可是後面的話,容玉致就不曉得了,三十年前,自己家是什麽樣子?這個,容玉致是真的不知道。

“都說讀書明理知天下,可是也要瞧讀的什麽書,知的什麽理?如果認為,這天下事都是永遠不變的,櫃子裏的銀子是永遠都花不完的。這樣養出來的,不過是不通庶務的酒囊飯袋。叔叔他疼你,就算曉得你不通庶務,也就想着給你尋一個精通這些的女婿,再從侄兒裏選一個人出來,幫着你,做你的臂膀,免得你被欺負。叔叔的心,到現在,你該曉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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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不怨爹爹,只是,只是……”容玉致平日也覺得自己口齒伶俐,但遇到嫣然就覺得說不出話來。

“你也曉得,我的出身,不過是侯府的丫鬟罷了。侯府教人,特別是教小姐們,從不教她們不通庶務。人生的事,風雲變幻,就算是侯府千金,日後出嫁,誰又知道嫁的丈夫能遇到什麽事,誰又能擔保,今日嫁的人家是那顯赫門第,日後就不遇到難事?人這輩子,生的好,嫁的好,兒子也好,從不遇到一點煩心事的,不過屈指可數,也要看運氣。大妹妹你常時抱怨這個,抱怨那個,難道以為,自己就一定有那麽好的運氣?少年時靠父親,嫁人後靠丈夫,老來靠兒子?”

我,我,容玉致只說了幾個我字,面色就開始變化,又羞又愧哭起來。嫣然沒有勸她:“大妹妹我說這些,不過是因得未來這幾十年,我們還要在一起,很多事說開了,也好相處。不然你總怨我,我總怨你,一家子沒有事還要想着生出點事來,那就不叫過日子。”

“我,我明白了。”容玉致擡起一張紅紅的臉,對嫣然道:“三嫂的話,我記住了。我真的沒有怪你,還該感謝你。若非三嫂,我只怕還在夢中,從沒醒來。”

夢中,那個朱姨娘和教養嬷嬷乃至身邊的丫鬟們編出來的夢裏面,容玉致是尊貴的,是嬌養的,随便的人都不能和她說話的。夢中,容玉致可以嫌棄別人出身的低賤,可以因自己的不歡喜,而要嫣然和她孩子的命。這樣低賤的命,不過就是小貓小狗一樣。

入夢之時,才是夢醒時分,原來,即便真的是容家大小姐,也會被人棄之如敝屐,也會被賣到那不三不四的人家,被逼倚門賣笑。

人生境遇,總有高有低,有順有逆,不可因自己在高時嘲笑別人在低時,也不可因自己在逆境而怨恨別人在順境時。兩個夢,不過是要說這個道理。

容玉致站起身,恭敬地給嫣然行禮下去:“原先是我錯了,今日我既已醒來,就再不是原先了。三嫂的話我記住了。爹爹要給我尋的女婿,想來也不會錯。”

嫣然挽起容玉致:“都是一家子,說什麽呢。不過叔叔說了,你大病初愈,還是等等再說。”自己,的确是病了,病在一個謊言之中,現在才開始好了。容玉致淺淺一笑,曾經籠罩在她身上的,那種在旁人眼裏瞧着有些做作的驕傲開始散去,換上的,是從心裏放出的那種內斂。

“你的這位小姑,病了之後,好了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牡丹花宴上,自有秦氏和容玉致去招呼客人,嫣然和曾之賢悄悄地進了亭裏說話。

聽到曾之賢這話,嫣然抿唇一笑道:“少來打趣我,我就不信你沒聽到一絲風聲。”曾之賢也笑了:“是了,是了,我不但聽到一些風聲,還聽到對你的贊揚。哎,你老實告訴我,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我可聽說了,你們家,可是出了丫鬟冒名大小姐私奔的事。”

既然容玉致已經好了,那兩個被關在裏面的丫鬟和騙子,也就被送了官,騙子的罪名自然是拐了丫鬟私逃。丫鬟的罪名自然是逃奴。騙子被判了流放三千裏,那丫鬟本該責打四十板後還給容家,容家拿回來,就地配了莊子上一個年過四十的莊戶。不久消息傳來,那騙子熬不過路上苦楚,死在半路,這場風波,也就煙消雲散,至于冒名一事,再也沒人提起。

嫣然聽的曾之賢這樣說,只是笑了笑,把實情說出。曾之賢聽的驚訝,接着搖頭:“這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雖說我們身邊都有教養嬷嬷,可這些嬷嬷都是精挑細選的,哪是随便尋幾個來就是的。”

正經的教養嬷嬷,哪有不教女子中饋的,又不是那下河口養着的瘦馬,只為取悅男人。

嫣然也笑了:“告訴你個有趣的,我也是才曉得,那幾個教養嬷嬷,還是周家薦來的。”周家?曾之賢眼睛頓時發亮:“那時不是還沒定親,要照這麽說,周家只怕早就對容家這份家業,上了心了。”

☆、158 插曲

“誰不想家業能多得些?可是呢,也要瞧用什麽樣的手段。”嫣然的話讓曾之賢皺眉,接着曾之賢就道:“我前兒才曉得一個信,本地知府,将留任一任。”

這也是平常事,可是揚州知府,天底下數得着的好缺,留任一任,近乎是不可能的事。嫣然不由皺眉,曾之賢已經對着不遠處的賞牡丹處努嘴:“我瞧着,你家這位二嫂,上蹿下跳這麽厲害,到現在都不肯搬出去,只怕也是為別人做嫁衣裳。”

這個別人,就是周家。嫣然用手按一下頭,接着就嘆氣:“趕上了,哪怎麽辦?不說我,就說你吧,等回到京城,石家那裏,定也有許多話說。”

是啊,人這輩子,哪有真正什麽都不想,就能平安喜樂的?曾之賢淺淺一笑:“我記得你夫君可還是在京城的,要不要我為你傳一封信?”

嫣然啐她一口,低頭不語。曾之賢掩口一笑,人活在世上,麻煩既尋上門,也只有解決,不然怎麽辦?

“這京裏的賬目,就是這些!”掌櫃的把賬本恭敬地放在容畦面前,容畦接過賬本,瞧一瞧就道:“辛苦你們了。我讓你們辦的禮,都辦好沒有?”

“三爺一說,我們就準備了,象牙席一張,瑪瑙擺物一件,各色寶石一匣子。”掌櫃的依次報來。容畦點頭,宮裏的老公公什麽都見過,只有讨他的喜歡了。

“三爺,程大爺來了,說想見您。”容畦這邊事還沒忙完,那頭就又有事。容畦的手在空中比劃一下,想了想也就請程瑞如進來。算來兩人也是一年多沒見了,程瑞如走進屋裏,容畦起身相迎:“程大爺,久違了。”

這一聲程大爺叫的程瑞如心裏又酸又苦,過去,已經永遠回不去了。但程瑞如還是拱手還禮:“恭喜容三爺了,既得了這份家業,又添丁進口。”

“多謝多謝!”容畦請程瑞如坐下,好像真的不過是一個客人一樣。程瑞如瞧着容畦的舉動,終于問出來:“你我之間,就真的,再不能像從前?”

“當日之事,是程大爺您,先說出口的!”兄弟決裂,那是,程瑞如先說出口的。

“我後悔了,小容,我真的後悔了。你娶了嫣然又如何呢?我終究是負了她。”程瑞如的喉嚨開始發緊,負了她,這三個字,說出來是多麽的艱難。自己負了最喜歡的人,和最好的朋友決裂。可是,還回的是什麽呢?一個在外人口裏,人人稱贊的家,唯獨自己是不喜歡的。妻賢妾嬌,這四個字,何其諷刺?

那個有嫣然的眉,嫣然的眼,卻不是嫣然的妾,只能讓程瑞如更清醒地認識到,自己負了嫣然,這個人,不是她啊。不是自己魂牽夢繞的她啊。

“程大爺,你若真想修好,就休提負了她這三個字了。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兒子的母親,不是随便一個人就能提起,說什麽辜負的人。”容畦的話打斷了程瑞如的思緒,程瑞如擡起頭,眼裏全是抱歉:“我曉得,小容,我曉得的,不過……”

“沒有什麽不過,過去的事就過去了。程大爺,這個道理,我想,不用我提醒你。”過去的就過去了,只有自己,還沉浸在過去。程瑞如低下頭,接過容畦端上的茶,一言不發。

“程家有美妾,眉眼似卿,不過是照貓畫虎,贻笑大方之舉。卿休要挂懷。”嫣然打開容畦寄來的信,看着上面的字句,不由勾唇一笑。人人都在往前走,可是有人非要活在過去,那不過是笑話。

“奶奶,給石府的禮已經備好。”秋蘭走進來,嫣然把手裏的信折起。今日是曾之賢夫妻離開揚州的日子,要趕去送他們。嫣然帶了人往外走,快到前頭時遇到周氏,嫣然點頭一笑:“二嫂好!”

周氏往嫣然身上瞧了瞧又見背後的人手裏拿着禮物,就對嫣然道:“三嬸嬸這是要去送通判家的奶奶?果真好大的面子,只怕這些去送行的,唯三嬸嬸你是商戶人家吧?”

周氏的陰陽怪氣,嫣然已經習慣了,只淺淺一笑就要往前走。周氏在背後淡淡地道:“三嬸嬸怎麽不問問,我這是要去哪裏?”

“二嫂想必也是要出門?”既然周氏問了,嫣然也就懶懶問了一句,周氏笑着道:“我啊,是要去知府衙門,我娘家那個侄女,有喜了!”

“那恭喜二嫂了,但願二嫂的那個侄女,不會還在肚裏時,就被人說什麽有大福氣,會沖撞這家裏的人。”嫣然的話讓周氏的臉色變了:“三嬸嬸可真大膽,這樣詛咒人的話也就輕輕松松說出來。”

“二嫂能做,我為何不能說?”嫣然反問一句,就對旁邊的秋蘭道:“我們走吧,去遲了,船走了才是一件麻煩事。”秋蘭應了一聲,急急跟着嫣然走了。

周氏瞧着嫣然的背影,臉色又開始變的不好,以為這就是贏定了,呸,不見棺材,誰曉得是誰贏?

“奶奶,我聽說,周大娘近來和二奶奶走的近。”秋蘭直到上了車,才悄聲對嫣然說。嫣然哦了一聲就道:“這也是常事。”

“奶奶,周大娘和別人可不一樣,她當初也提拔了好些人,這裏面難免有幾個糊塗的,念着她恩的,到時……”秋蘭的憂心忡忡只讓嫣然一笑:“你也曉得,那些人是糊塗的,念着她恩,可是她們就忘了,所有的恩都是主人家給的。”

“奶奶!”秋蘭見嫣然全不放在心上有些急了:“奶奶,要是別的也就罷了,可若要有人起了黑心,往吃食裏面放點什麽,或是對根哥兒不利,那時奶奶您後悔也就來不及了。”

嫣然拍拍秋蘭的手:“你啊,都跟了我這兩年了,還是藏不住事。根哥兒的奶娘丫鬟,都是我一手挑選的,別說是周大娘,就算是朱姨娘,都沒經了這手。吃食裏面放點什麽,她們要真有這個膽子,我還高看她們一眼。”

可是,戲文裏不都這樣唱的?往吃食裏面撂點鶴頂紅什麽的,然後就七竅流血死了。見秋蘭還眨着眼,嫣然伸手彈她額頭一下:“你啊,還真把那些戲文裏的事當真了。殺人要這樣輕易,殺了人也就随便能跑掉,不被追究。那這天下豈不亂了套了?”

“那戲文裏不都唱的,說有什麽鴛鴦壺?”嫣然用手撐住下巴:“那鴛鴦壺我也聽過,但老夫人說,這什麽鴛鴦壺,能做的人極少不說。官家也是不許做的。不然人手一把鴛鴦壺,別說這平民百姓,就算是天子,都會睡不安枕。”真的嗎?秋蘭只聽戲文裏唱過,但還真不曉得,原來這鴛鴦壺,不是什麽随便能得到的東西。

“王嫂子,你說我對你,也算不上不好。”周大娘瞧着面前的婆子,十分誠懇地說。這王婆子是管廚房的,聽了這話就擺手:“老嫂子,我們這也是十幾年的交情,可你要我做這事,我不敢。”

“不過是點子巴豆,擱一點點,再送上幾塊西瓜。本就是時氣不好的日子,不過是讓她們跑一跑肚,讓我好消消這口氣。”周大娘把那包東西又往王婆子那邊推了推。

“這可不敢。老嫂子,你想,這主人拉了肚子,說就是我做的飯食不好。那我這差還要不要當?”說着王婆子眼一亮:“我聽說,有個姓劉的道婆,那符水是極靈的,你去求一道,讓三奶奶病上一場,也就是了。若沒有銀子,老嫂子,我這還有一兩。”

說着王婆子就要從腰裏掏銀子,周大娘急忙止住她:“得,得,你一月就那點月錢,嚼裹都不夠,掏什麽啊,我曉得了,你去吧。”王婆子見周大娘不讓自己往飯食裏面放巴豆,急忙起身走了。

一個個都是白眼狼,怕丢差事,跑的比什麽都快些。周大娘把那包巴豆拿過來,就算往井裏灑去,也不過就是大家都拉肚子,哪能只讓三奶奶一人拉肚子?不行,得另想想辦法。

真是一個比一個還蠢,聽到周大娘來報,說王婆子不肯聽她的。周氏氣的差點把東西給砸了,既能擱巴豆,當然也就能擱別的東西。周氏只恨自己沒學過藥理,不能配那起沖突的藥物,把人給毒死算了。又恨現在都不肯聽自己的,都去奉承嫣然。

“你啊,想那些旁門左道做什麽?就算真的把人給藥死了,你以為,追不到我們身上?”容二爺開始後悔娶周氏了,這麽蠢的一個人,怎麽原先都沒發現?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你可知道那日她怎麽說的,要我周家家破人亡,她也配?”容二爺呵呵笑了笑拍拍妻子的肩:“別氣了,誰先家破人亡誰知道。我和你說,等後日,就有好戲瞧了。”真的?周氏的眼立即亮了,纏着容二爺問,容二爺卻不肯說,等後日,好戲就有得看了。

“你說,有人來贖當?”容老爺不相信地看着報信的人,報信的人已急的滿頭是汗:“是,老爺,許多人都來了,還說,我們家是黑心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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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那鴛鴦壺有個正經名字的,我記得某個古墓出土過一把,就是這面是毒酒,那面是無毒酒的。古代的專業殺人技能,比如毒啊藥啊什麽的,都不是普通人甚至普通貴族所能接觸到的,因為古代和現代不同在于,知識壟斷遠比現代要高。所以那無色無味的毒藥,在古代,基本就是神話。既然毒藥有色有味,只有用濃重的味道來遮擋。朱姨娘這類從騙子集團出來的資深騙子,那種毒藥也只有一點點,還要用參湯遮掩味道。

☆、159 發難

天下的當鋪,既要賺錢,難免都會黑心,只是黑心的深淺不同罷了。至于這被衆人搶着來贖當,甚至還罵是黑心當的事,容老爺遇到的不多,稍一思索就道:“這事,雖然棘手,但也不是什麽過不了的關。你讓人把庫房都開了,拿當票的人,拿了銀子,照實把東西給他們就是。”

“老爺,事不是這樣說,以後沒人來我們當上了,那時還怎麽賺銀子?”當鋪當鋪,做的就是這麽一個你來當東西,我給銀子,有當有贖,才有出有進的生意。若真是沒人來當東西,光靠這些銀子,還過什麽?

容老爺深吸一口氣,這是有人想把容家的根基給挖了,要知道容家這麽多鋪子,最賺錢的卻是那幾個當鋪。當鋪不行了,剩下的就幾個鋪子,只怕也就……。

容老爺也是遇到過數次大事的人,這一瞬間想出事情關鍵在于何處,就起身道:“索性我去當鋪瞧瞧,還有,把庫房裏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真要有那萬一,也不能堕了名聲。”

容老爺匆匆往外走,已有人把事報給嫣然,嫣然聽的竟出了這種事,眉不由微微皺起:“這件事,是不是有些蹊跷?”陸婆子已經插嘴:“奶奶,這當鋪做生意,也是分了好幾等的,像容家當鋪,算是頭一等的好當鋪。今兒要是鬧了這麽一出,以後只怕……”

鬧了這麽一出,就算把這關給過了,也有人不願意來當東西,到時當鋪的生意就做不下去,那時可就棘手了。嫣然想明白裏面這些關竅,眉不由緊緊皺起。曉得事情所為何來,可是現在,還是那樣無能為力。嫣然不由長嘆一聲,只有吩咐陸婆子,去告訴下面人,都不許驚慌失措,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哈哈哈!”周氏聽到丫鬟說了,忍不住放聲大笑,接着才收起笑容對丫鬟道:“原本我覺着,你二爺沒我聰明,可這做生意,還是要男人家,這麽一來,叔叔總要去求幾個姻親幫忙。到時,就有好戲瞧了。”

“奶奶,您說的是,可是這分家已經分清了,就算親家老爺要幫忙,也不好多說什麽。”丫鬟的話讓周氏的唇一撇:“就說你沒見識,分了家又如何,那些當鋪的掌櫃,不還是要聽叔叔的。到時叔叔切不過這個面子,讓你二爺繼續掌管這家裏的那幾個鋪子。你三爺他,也不過一個挂名東家罷了。”

日子長了,這份家業歸了誰,還要瞧着呢。周氏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又笑起來,接着就起身:“走,跟我回周家一趟。”這是要提前回周家,和她爹娘說說這事了。丫鬟應是,也就伺候她出去。

“二奶奶回周家了,三奶奶,您說,二奶奶會不會去搞點什麽別的事?”秋蘭的話讓嫣然笑了:“這有什麽,都分了家,她愛去哪去哪。眼瞅着天氣熱了,你讓廚房熬些綠豆湯來,用冰鎮上,送去當鋪門口,天這麽熱,萬一他們曬壞了,那才是容家的罪過。”

“曬壞了才好。”秋蘭忍不住嘟囔一句,見嫣然擡眼瞧自己,只得去吩咐。嫣然的眉還是沒松開,這件事,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這麽多。一時半會兒的,這麽多人來贖當,背後若沒人指使才怪。可惜,自己是無能為力。若在這時,讓人去容家當鋪當要緊的東西,也能收的回人心。可這合适的人,要上哪去尋?

容老爺匆匆來到當鋪,見當鋪已經被人圍了裏三層外三層,手裏都拿着當票,揣着小包袱,在那嚷嚷着要贖當。這時容家最大的一間當鋪,這裏如此,想來別的幾間,差不多也如此。

容老爺只覺得血往上湧,但還是擠了進去。當鋪掌櫃的和夥計都在那忙的團團轉,瞧見容老爺進來,掌櫃的急忙上前迎着容老爺:“老爺,今兒這事,怎麽說都透着蹊跷,方才還沒這麽些人,可這一會兒,人是越積越多。”

都不用掌櫃說,容老爺也就曉得這事定有蹊跷,皺眉想了想,就爬上櫃臺,對着外面的人大聲地道:“諸位都別着急,我容家當鋪,開了近三十年,一向都是極其有信譽的。既然各位要贖當,那已到了當期的,就先贖出,沒到當期的,就等一等,可好?”

容老爺的聲音嘶啞,已有人搖頭:“不管到沒到當期,我都要贖,都說你容家要搬離揚州,這當鋪也就要關了。我當日可是沖着容家當鋪開的日子長,才把傳家寶當了。這會兒要關了,我怎麽對的起祖宗,就算把自己賣了,也要來把當給贖了。”

這話蹊跷,容老爺也就從櫃臺上爬下來,擠進人群,緊緊抓住說話那人的胳膊:“我容家,什麽時候要離開揚州?”

“容老爺,你還做夢呢吧?你家前些日子不是分家,分家之後,你們家三爺就往京城去,按說他做了家主,本該在揚州好好地把這些家産都收歸了才是。這樣匆忙去京城,不就是要把揚州的生意結束,舉家搬去京城?況且三奶奶本就是京城人,聽說極不習慣揚州,已經發了好幾次脾氣。”

這話讓容老爺差點噴血,抓住那人的胳膊沒有松開:“胡說,胡說,我容家,什麽時候要搬離揚州了?老三去京城,也是有事去做,哪是……”

容老爺的話已經被打斷:“容老爺,我們也不管你容家是不是真要搬離揚州,橫豎啊,今兒我們是來贖當的,我們拿了銀子,你們把東西給我們,兩不相欠。”

這人的話立即引來贊同,這話卻讓容老爺手腳開始冰冷起來,這話裏的意思,這當鋪,以後是開不成了。容老爺在這紛擾之中,擡頭看向那大大的當字下面的容字,只覺氣血翻滾。卻還要告訴自己不能倒下,這一倒下,麻煩的事就更多。

就在此時,當鋪內突然傳來吼聲:“我好好的一件貂,怎麽變成這樣被咬了七八個洞的衣衫。你家這上面寫着的童叟無欺,難道是騙人的?”

掌櫃的聲音很低,但還是能聽出是在解釋:“這當票上說的清楚,申字一百七十八號當,破貂一件,當銀十兩,當期兩個月,那日是二月十二,今日是四月初十,還有兩日到期。您來贖正是日子,不過……”

“放屁,這就是你家騙人,真要是破貂的話,哪能當十兩銀子,頂天當五兩。你既給了我十兩銀子的當銀,也就是承認我的衣衫不破了。所謂破貂雲雲,不過是你掩人耳目的話。”說着這大漢就伸出一支手去抓掌櫃的衣衫:“你家就是黑心,想沒了我的衣衫。還不趕緊開庫房,讓我去尋我的貂。”

掌櫃的遇到大小事也不止一樁,到此刻依舊鎮定:“這件事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日拿來的,就是這麽一件貂皮。上面破了好幾個口。當時我還說,這樣的衣衫,還是不收了,免得到時麻煩。還是我們二爺在旁邊說了句,只怕你是等銀子花,這才當了十兩,不然的話……”

“放屁,我那日可沒見你們家的什麽大爺二爺,就是黑心,還不趕緊把我好好的貂皮還來。”大漢的聲音更大一些,這下在那等着贖當的人也跟着喊起來:“我的可是金簪,你可別把我換成金包銀的。”

“我那可是好料子,就因上面破了一個洞,他也記下,不成不成,可要趕緊去贖出來。”背後設計的人是誰,簡直呼之欲出,容老爺被衆人裹挾着往鋪子裏面走,恨的牙癢癢,可也曉得,這件事,只怕還要去請周家幫忙,不然的話,只怕難以善了。

“老爺,您先過來喝碗綠豆湯,壓壓火。”容老爺混混沌沌,聽到有人這樣說,擡眼見是個婆子,曉得是自家的下人,可是不曉得她姓什麽,只是嘆氣:“還壓什麽火,這件事,明知道是誰做的,可也難得開口。更可恨的,只怕還要去求他背後的人出面解決。”

陸婆子聽着容老爺抱怨,給容老爺打了碗綠豆湯,就在那大聲地喊:“諸位,曉得你們心急要去贖當,可是呢,一來這尋東西,也要個時候,二來天氣熱,諸位不如來喝碗綠豆湯,好解解暑。”

有些來贖當的,不過聽說容家當鋪不開了,想着把東西取出來,到時換一家當鋪,并不那麽急切,聽到陸婆子這話,又覺着這綠豆湯十分清涼,不由往那邊瞧去。

陸婆子已經塞了一碗過去:“這啊,還放了透糖,又放了些百合,比外頭的要甜。”沒放在手上還沒感覺,一拿在手上,只覺得喝那麽一大碗下去,定會十分清涼舒爽,因此這人忍不住一口就把碗裏的綠豆湯給喝掉。

既然送了一碗出去,第二碗第三碗也是輕易的。陸婆子在那打着綠豆湯,嘴裏就在那問着事。

☆、160 美人

聽到有人說是因嫣然不習慣揚州所以才要搬離揚州時,陸婆子的嘴不由一撇:“這都是誰造的謠?難道不曉得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的道理?女人家嫁了丈夫,難道還能說,因丈夫待的地方不習慣,就要離開的道理?”

“雖說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可都聽說容三爺極其疼妻子,既然疼愛妻子,京城那邊也不是沒根基的,要搬離揚州,不也是常見的嗎?”陸婆子的話當然引來反駁。

陸婆子冷眼一掃那桶裏,綠豆湯剩的不多,也就把瓢放下,用圍裙擦擦手,這才對說話那人道:“信這個的,得是多無心的人啊?容家在揚州,也快四十年了,老爺盡心竭力,打下這麽一份家業,就這樣輕飄飄一聲說走,你信,我可不信。再說了,這要離開揚州,為何不見容家的下人去尋別的事,而是還在裏面服侍?”

若容家真要離開揚州,定然是容家自己人先曉得的,哪是外頭人先知道?陸婆子問的就是這其中的差別,見衆人還在那猶豫,陸婆子挑了綠豆湯的擔子就走:“我曉得,你們定是受人蠱惑,可是你們要真不信,就跟我去瞧瞧,容家門口,是不是還和原先一樣。”

陸婆子的話讓外頭的人開始猶豫起來,陸婆子說的也有理,可這要不要信呢?那大漢雖在裏頭和人吵架,但他的同伴也是混在旁邊瞧着外頭,就等差不多的時候,出來說上幾句,讓人群再吵嚷起來。見陸婆子幾句話,就讓人群有些分化,那大漢的同伴和大漢使一眼色,大漢會意,就要捏去拳頭往掌櫃身上打去,要鬧事,索性鬧的更大些。

就在大漢的拳頭将要到掌櫃面皮上時,突然外頭安靜下來,大漢被這安靜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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