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7)
不由深吸一口氣,這是個好機會,趁端點心時候,上前把林小姐擠落水,然後救上林小姐,到時就可在主人面前得臉,從此平步青雲,再不是那個要做粗使的小丫鬟。
“小姐,後面船上做好了點心!”丫鬟努力讓聲音平靜些,果真林小姐已經道:“端過來吧。”丫鬟往四周瞧瞧,艙內雖還有一個丫鬟守着,但并沒動。真是天助,丫鬟端着點心往前走,一步兩步,還有一步就能擠上去,就能裝作不小心把林小姐擠下水,然後自己跳入水中去救林小姐。想着那光輝燦爛的未來,丫鬟臉上已經露出笑。
就在丫鬟想裝作不小心歪了一下時,船艙不知怎麽就晃了一下,容玉致有些站不穩,又不好去拉林小姐好讓自己站穩,只有伸手去拉一邊的丫鬟。丫鬟本想着自己的心事,沒料到容玉致會來拉自己,一盤子點心全都飛了出去,有一塊點心正好在容玉致腳下。容玉致踩上那點心,腳下一滑,本要去拉丫鬟的手變成去推那丫鬟,那丫鬟竟被容玉致整個從船上推下去。
容玉致收勢不住,把旁邊的林小姐也給撲倒在船艙。船艙晃動時候,船艙裏守着的丫鬟就想過來扶住兩位小姐,千萬不能讓她們給跌下船。眼見有人落水,這丫鬟還焦心不已,生怕是其中一位小姐給晃下去了。細一瞧雖然容玉致摔倒,林小姐做了人肉墊子,好歹還在船上。這丫鬟的心這才定下來,急忙喊道:“來人,快來把小姐扶起。”
聽的有人落水,船上登時有些亂了,要是小姐落水,這是誰都要吃挂落的,可是這些丫鬟都不會水,讓婆子趕緊去讓船家去救,又怕救上小姐被人說閑話。聽的裏面在喊來人,丫鬟們急忙湧進去,此刻裏面的丫鬟已經把容玉致扶起。容玉致不顧自己有沒有摔壞,趕緊去扶林小姐:“林小姐可沒摔壞吧?”
林小姐被扶起來,覺得頭有些暈,甩一甩頭瞧一下周圍才問:“我們都在這裏,誰掉下去了?”見兩位小姐完好無損,丫鬟們這才安心,有一個急忙道:“是那個進來送點心的小丫鬟。你們可記得她叫什麽?”
“好像是叫紅兒,還是綠兒,記不得了!”一個做粗使的小丫鬟,別說小姐們,連這些有臉面的大丫鬟們,也記不得她的名字。還在七嘴八舌時候,婆子已經在外禀告:“小姐,紅兒已經被救上來了,不過嗆了兩口水,人還好!”
“既如此,就讓她在外面好好歇着,賞她件好衣衫!”聽的人沒事,林小姐也就這樣吩咐。婆子應是,轉身對被婆子扶着的紅兒道:“你運氣好,鬧出這麽大亂子,小姐也沒惱你,還說賞件好衣衫給你。終究是上不得臺盤的,送點心進去,都能讓自己被推下船!”
紅兒渾身濕漉漉地聽着婆子的排揎,這法子不靈,自己的運氣終究不好。想着紅兒就有些惱,等回去,一定要罵出主意的人。
“哦,你們出了這麽件事,難怪這麽早回來。我瞧你還好好的,不曉得容小姐有沒有吓着?”林夫人的話讓林小姐撅起唇:“娘,她比我大那麽多,哪是這麽容易被吓到,倒是我,吓的這時候心還撲通撲通亂跳。”
林夫人點一下女兒的額頭:“少和我撒嬌,你的性子我還不曉得?你外祖母可說過你,膽子比天還大。三月在京城裏,領着你弟弟要爬樹摘桃花的是誰?”林小姐被林夫人說破實情,在那和林夫人撒起嬌來。
“姨奶奶,這會兒夫人正在和小姐說話,您啊,等會兒再來。”聽了婆子的話,蘇姨娘臉色都沒變,對婆子道:“勞煩媽媽了。我在這等等就是。”
還算蘇姨娘識趣,聽說小姐受了驚吓就立即來問候,聽到夫人在和小姐說話,就不敢進去,這才是為人侍妾的本分。至于她那個姑姑,本就不是什麽有教養的人,當一個厭物養着,橫豎林家不缺這口飯。
“姨奶奶,原來那個落水的丫鬟是紅兒!”蘇姨娘在廊下規規矩矩地等着,她的丫鬟可趁這個時候去打聽信了。打聽回來就急忙對蘇姨娘說。蘇姨娘唇邊不由露出笑容,果真姑姑說的對,這個世上,多的是蠢人自作聰明,随便講一個什麽事,就有人信了,然後模仿着去做。
也不仔細想想,要真這樣輕易,就能得到主人歡心,那主人一天還不落個十七八遍水?蘇姨娘把那抹得意的笑收起,聲音柔和地道:“我記得你和她好,到時你去探探她就是。”丫鬟應是,上房的簾子已經掀起,走出一個丫鬟來,這是林夫人的貼身丫鬟。她笑着走到蘇姨娘跟前:“姨奶奶來了?夫人說,請您進去呢。”
蘇姨娘面上神色,一貫溫柔恭順,做人侍妾,是要永遠在正房面前低頭的。聽了丫鬟的話,就低頭在丫鬟身後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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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一多,難免就生事。大妹妹你這是聽的少了。我瞧着,那丫鬟只怕想争寵。”嫣然聽了容玉致回來講的,幾乎一針見血的道。
争寵?容玉致習慣性皺眉:“可是,我……”
“你當初的丫鬟,這不好說,全是朱姨娘給安排的,她安排的人,總要順着她的心思,無需順着你的心思,以後等你自己當家了,就要想着這些事了。”聽着自己當家這四個字,容玉致的眉不由皺起:“三嫂,我不想自己當家,自己當家,多累。”
“傻話,難道我都七老八十了,還要幫你當家?”容玉致不由羞澀一笑低頭不語。秋蘭已經進來道:“三奶奶,林夫人遣人送來些藥材。”這是常事,嫣然讓人進來,這人走進來給嫣然和容玉致各自行禮,擡頭瞧見容玉致時,這人神色不由一怔,容三奶奶倒罷了,這容大小姐怎麽瞧着有些厮熟?
☆、174 主意
不過這婆子畢竟是經歷過事的,第一眼雖覺得熟。很快也就收起面上恍然,和嫣然容玉致兩人對答幾句,也就拿了賞錢回轉。婆子才一走進後院,就有丫鬟迎上來:“蘇大娘,今兒怎的差遣您老人家去做這不要緊的事。夫人還問過幾次,問您回來了沒。”
蘇大娘聽了丫鬟的話,淺淺一笑:“我成日家閑着也沒什麽事,去走走也好。”嘴裏說着,蘇大娘就已進到上房,林夫人正在和林小姐說話,見蘇大娘進來就推林小姐一下:“你有這份心不錯,下去再給我尋兩個好花樣子來。你得要帶在身上的荷包,哪能太花了?”
林小姐輕吐一下舌,起身出去。蘇大娘這才上前:“孫小姐的性情,和小姐年幼時候,頗有些像。”蘇大娘是景夫人從小服侍到大的丫鬟,後來跟了林夫人出嫁,家裏上下沒有一個把她當平常下人看的。當初的景小姐真實遭遇,景家知道的下人也就那麽幾個,蘇大娘就是其中之一。
林夫人聽了這話卻沒接話,只是對蘇大娘道:“你去了?見到了,那孩子,長的有些像我娘。”若說蘇大娘進屋之時還有些疑惑,聽到這話,哪有什麽可疑惑的?擡頭瞧了眼,徑自走到門邊對丫鬟說了幾句,要她守着門口,誰都不許進來,這才轉身來到林夫人身邊,對林夫人道:“小姐,這件事,您就當忘了吧!”
“忘不了啊,蘇媽媽,若是沒有再見,我還能當沒這回事,可這見了。我怎能當沒這回事?”林夫人的話讓蘇大娘沉默,接着蘇大娘就嘆氣:“小姐,我曉得您的心,可是這是夫人費了無數的心力,才讓您有今日的日子,若一旦戳穿……”
“戳穿又如何?林家要娶的,是景三小姐,景家嫁出去的,也是景三小姐。”林夫人的情緒有些激動,蘇大娘急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小姐,我曉得您的心,可是您真想讓那孩子,到您身邊來。這頭一層,她以什麽身份?二一層,她父親同不同意,這三來,小姐,恕我說句您會惱的話,姑爺他肯不肯?”
只要蘇大娘不一口回絕就好,林夫人低低一笑就道:“蘇媽媽,這三層我都想到了,最不要緊的就是老爺的心思。這二嗎?那邊我會尋到人去說服容老爺,這頭一層,要媽媽您幫忙。”
我?蘇大娘點了點鼻子,林夫人在心裏籌劃已久,這就是照實說出:“蘇媽媽,您總還記得三姨媽家的那個表妹吧?比我小三個月,後來……”
“別提她,那個白眼狼樣的東西,虧的天把她給收了。”提起這件事,蘇大娘的臉就一沉,林夫人也不管蘇大娘,徑自往下面說:“當時,我們家出事,她先離開我們家,後來因繼母不慈,她負氣出走,三月之後,屍首在護城河裏尋到。我想,這裏可以做下文章。”
“小姐,您的想法我已經明白了,可是,若……”蘇大娘還在細思,林夫人已經道:“那孩子,生的有些像我娘,那個表妹,比我長的更像我娘。”就因如此,景夫人對這個年幼失母的姨侄女,格外疼愛,可沒想到這人遇到事時,連告辭都不說一聲,收拾了東西就離開景家。讓景夫人格外傷心,傷心之餘才想到既然那位可以走,也可以悄悄地把自己女兒和兒子送走,留得一根根苗也好。
誰知就鑄成大錯,這是景夫人一直不肯原諒的一件事,每當提起,還淚水漣漣。
“我娘她會答應的,況且齊家早已敗了,就算有幾個人,也是遠在老家。就算傳回去,他們家也不會起疑心的。”一盛一衰,誰也不會懷疑,容玉致并不是那位齊小姐的孩子,而是林夫人親生的。只會誇贊林夫人宅心仁厚,認回曾背棄自己的表妹的女兒。
這個主意聽起來十分圓滿,但蘇大娘還是嘆氣:“小姐,這件事,總要從長計議。”
“蘇媽媽,我曉得你是為我好,可你也要知道,這孩子的相貌,雖不大像我,卻和我娘有些像,難保有人見過我娘,再一聯系,到時有些不好的傳言傳出來。索性我們先發制人,畢竟當初表妹,比我更像我娘。”林夫人的話讓蘇大娘沉默了,接着點頭:“總也要給夫人寫信。小姐啊,您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蘇大娘,我都是死過好幾回的人了,若不是膽子大,今時今日,不過就是容家後院裏的一抹幽魂,我還怕什麽呢?”林夫人話裏的幽怨讓蘇大娘忍不住滴兩滴淚,當初嬌滴滴的閨中少女,暌違三年歸來時,已經不複當日。就算為了林夫人當年受的那些苦,景夫人都會同意這個計劃的,一來齊家沒人了,二來,尚書府裏的侄孫女,總好過富商家的女兒。
“我娘還在和蘇大娘說話呢?”林小姐尋了花樣子回來,聽的丫鬟說蘇大娘在裏面和林夫人說話,眉不由微微皺着問丫鬟。丫鬟曉得林小姐脾氣,笑着道:“小姐,您還小呢,有些話不好聽,等以後,再大些,就可以聽了!”
“我也不算小了,明年就十五了,外祖母還說,等我十五那年,要賞我一根碧玉簪,說那是當年她祖母賞的呢。”林小姐的話讓丫鬟抿唇一笑,蘇大娘已經掀起簾子:“孫小姐的脾性,還真和小姐小時候差不多,我啊,和小姐說完話了,您進去吧。”
林小姐脆脆地叫了蘇大娘一聲,這才飛進上房。林夫人已經擦掉眼角的淚,重新點了一點脂粉在臉上,看起來和平常差不多,見到女兒進來才笑着招手:“你啊,就想着你外祖母的好東西。”
林小姐摟住林夫人的脖子:“娘,你方才和蘇大娘說什麽呢,連我都不許聽。”
“說一些陳年往事,我和你一般大的時候,家裏除了幾個姐妹,還有一個表妹。”林小姐的眼睛睜圓一些:“娘,您說的是齊家表姨,我恍惚聽說,她當初做了些對不起外祖母的事,外祖母這才心寒不肯待她好。”
“就是她啊,說起來,當初我們也像親姐妹似的。”
“娘,您說來說去,總不會要給我尋個表姐妹吧?外祖母家的那幾個表姐妹,和我好的很呢。再說了,她們在京城,也不會來這裏。”女兒的活潑讓林夫人心裏又添上一絲酸楚,努力壓下去才道:“若朝夕相處了,那就不一樣了。”
是嗎?林小姐又是一笑,林夫人把她摟過來:“我要和你說件事,你可不許告訴你爹。”
林小姐連連點頭,林夫人這才道:“你可知道方才為何說起你齊家表姨?你現在大了,我也不怕告訴你,當初你齊表姨,是因和繼母相處的不好,負氣和人私奔出走的!”
私奔兩個字讓林小姐再次瞪圓了眼,林夫人款款地道:“因着這事不名譽,齊家也沒好好地尋,直到三個月後,護城河浮起一具屍首,面目全非,瞧着衣衫像是她的,齊家這才捏着鼻子認了,這一轉眼,也就快二十年了。”
“娘您總不會說,那具屍首不是齊表姨的,是別人冒充的吧?這種事情,誰家會認?”
林夫人不管女兒的疑問繼續往下說:“原本我也不放在心上,這回來揚州,容家那位大小姐,見的時候,我才發現,有些像你外祖母。”
林小姐用手捂住嘴,不讓驚呼發出:“娘,您總不會說,當初那具屍首不是齊表姨,齊表姨後來做了容老爺的妾,生下容家大小姐。”
“果真我女兒聰明極了!”見林小姐照着自己的想法說,林夫人贊了一下才道:“不過呢,這事極其要緊,我也不好立即肯定,這才讓蘇大娘去瞧瞧,蘇大娘今兒去瞧了,回來和我說,容小姐的眼睛眉毛,乃至神态,和你外祖母年輕時候頗為相似。而你齊表姨,比我更像你外祖母。”
“娘,就算是真的又如何,難道您還想去認親?這樣的親,我才不想認呢。”林小姐撅起唇,女兒的反應全在林夫人心上,她把女兒摟過來:“我曉得你會這樣想,不過呢,我們還是寫封信給你外祖母,陳說這件事,若你外祖母肯,那就認。畢竟她沒有母親教養,教養的也不大好。來我身邊幾年,我把她教養的好好的,到時嫁在揚州,也算有個親戚走動,你覺着呢?”
林小姐努力地想了想,覺得自己的娘說的有道理,若是真的,這位表姐的身世也頗為可憐,乏人教養,才會養成這樣脾氣。可是一個商人家的妾出,竟和自己有瓜葛,實在是……
林夫人見女兒一時搖頭一時又皺眉,捏捏她的鼻子:“你還讨好你外祖母,說要學佛呢,豈不聞衆生平等?再說了,這件事,雖是你齊表姨做的不對,可她人已經沒了這麽些年,收拾她遺留下的孩子,我們做為親戚,也是應當的。”
☆、175 證明
“娘說的是!”林小姐有些有氣無力地回答,林夫人又捏捏她的鼻子:“我給你外祖母寫信,說這件事,肯不肯,全看你外祖母的。”
“外祖母會肯的。”林小姐繼續有氣無力地回答。林夫人不由勾唇一笑:“你什麽時候成了你外祖母肚裏的通靈了?”
“外祖母常說,人在世上,總要多行善事,特別是對自家有益無害的善事。這樣的事,外祖母自然肯。”這件事,于容家林家乃至景家都是有益的事,景夫人當然願意。
林夫人又笑一笑,叫丫鬟拿出紙筆,把賴在一邊的女兒推開:“既然你曉得你外祖母肯,那你也就趕緊讓我把信寫完。”林小姐點了點頭:“那等會兒,我也給外祖母寫信,說我想她了。”
林夫人捏捏女兒的臉,看着她如穿花蝴蝶一樣的飛出門,這才提筆寫信,母親大人臺鑒,兒有一事禀告……。也許,等信回來時候,自己就能長久地,名正言順地,讓女兒來到自己身邊,着以教導。
“林小姐,我今日臉上有花嗎?”揚州富商,最愛的就是宴會,聽說林小姐那日游湖受驚,就有人送帖子請林小姐到她家游園賞玩以安慰,容玉致也被邀請做為陪客。
林小姐雖然再三答應了林夫人,說一定不會問容玉致,可見到容玉致時,還是往她面上瞧去,想仔細瞧出,到底容玉致哪些地方,像景夫人。
林小姐頻頻往容玉致面上瞧去,自然引起容玉致的好奇,聽的容玉致這樣問。林小姐急忙低頭,可還是藏不住心裏疑惑:“容小姐可還記得你的生母?”
“不記得了,只聽家父說,我不到兩歲時候,生母就因病過世。”不到兩歲時候,林小姐在那仔細算來,如果照林夫人說的,那這位容小姐還真可能是自己那位表姨的親生女兒。一想起這事,林小姐就有些別扭。
見她臉上神色有些不對,容玉致更加好奇:“林小姐今兒是怎麽了?”
一個素昧平生的人,突然和自己能扯上關系,雖然這關系還是有點遠,林小姐還是覺得這種感覺難以言說。又仔細瞧了瞧容玉致,這下發現,容玉致的眼和外祖母的,是一模一樣。嗯,和自己娘也很像,娘曾說過,她和外祖母只有一雙眼像。
幸虧自己的眼不像娘,不然別人瞧來,還以為自己和容玉致是姐妹。林小姐在那想着自己的心事,今日的主人,秦氏的侄女秦婉已經走過來,打趣地道:“林小姐您一來就拉着容姑姑在說話,別人不曉得的,還當你們是姐妹呢。”
雖容玉致年紀比秦婉只大了兩三歲,輩分卻比秦婉長,秦婉這一聲姑姑因秦氏而來。這樣平常的打趣讓此刻的林小姐更不自在,急忙假笑着道:“我若和容小姐是姐妹,秦小姐豈不也要叫我一聲姑姑了?”
秦婉掩口一笑,容玉致也笑了,衆人又往別處行去。林小姐努力忍住不回頭去瞧容玉致,一定不能露出破綻。
“你說,今兒那個蘇大娘又去容家了?照這樣瞧來,林夫人對容家印象很好。你的枕頭風,可要吹快些。”蘇姑姑的話讓蘇姨娘皺眉,接着蘇姨娘就道:“我已經敲了好幾次邊鼓了,可你也曉得,老爺愛銀子,容家孝敬的東西可不少。”
“他愛銀子,可是更愛前程,別說你不知道,容老三和那位楚姑娘,可是走的很近。”楚姑娘?蘇姨娘沒有蘇姑姑消息那麽靈通,登時就皺了眉看向蘇姑姑。蘇姑姑淡淡一笑,湊在蘇姨娘耳邊如此這般說了幾句才道:“等我想辦法,讓容老三進了楚姑娘的門時,讓林老爺前去,若能捉到什麽,不,就算捉不到,也要當做有什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誰相信他們沒什麽?”
蘇姨娘會意,楚姑娘雖沒入宮,但在衆人眼裏,已是禁脔。動了禁脔,這樣的後果,可不是區區一個容家能承受的。到時就算林夫人有心庇護,也要想想林大人的前程。想着蘇姨娘眼中就閃動喜色,千裏之堤潰于蟻穴,這楚姑娘,就是一個蟻穴。
容玉致剛下了車,就聽丫鬟說林夫人遣蘇大娘來送東西,急忙來到廳上,見嫣然正在和蘇大娘坐着說話,容玉致也就上前招呼。
蘇大娘已經起身,瞧一瞧容玉致才對嫣然道:“府上大小姐,生的很美,也不曉得誰有福氣能摘了這朵鮮花去。”嫣然笑着和蘇大娘說了幾句,見蘇大娘似有話要說,就指了別的事讓容玉致去做,這才對蘇大娘道:“蘇媽媽似乎有話要和我說。”
蘇大娘點頭,往四周瞧瞧,嫣然曉得這個意思,讓周圍伺候的人都出去,這才問蘇大娘:“可有什麽別的意思?”
“容我冒昧,府上大小姐的生母,當日自稱姓什麽?”這話飛來的蹊跷,但嫣然還是照實答了:“我并沒見過那位姨娘,聽叔叔偶然說起,說是姓蘇。”
“哪裏聲口,容三奶奶可曉得嗎?”嫣然的眉皺的更緊,依實答道:“聽說,雖然是在蘇州買的,但是是京裏人。”
蘇大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恕我冒昧,可有這位姨娘留下的什麽東西,我好……”
嫣然覺得心跳的有些急了,蘇,蘇大娘也姓蘇,總不會容玉致的生母,和這位蘇大娘有什麽關系吧?不過嫣然還是鎮定的問:“有是有東西留下,不過都在庫房,還要去翻。蘇媽媽可否告訴我,這位蘇姨娘,和您有什麽關系?”
“容三奶奶既然這樣問了,我和我家小姐,也只是猜測,總要再有證據,才好證實。”蘇大娘這樣說了,嫣然曉得只怕容玉致母親的來頭更大,靜心聽着。聽完蘇大娘和林夫人商量過的那番身世,嫣然不由捂住口,把驚呼生生咽下。
“容三奶奶,您也曉得這是不名譽的事情,故此不能聲張。不過我家小姐說,若是真的,也不能眼看着從小玩伴之女不得教導,因此想收為義女,帶在身邊教導。至于暗地裏的身份,也只有你知我知我們小姐知,至于要不要告訴府上大小姐,這是府上自己的想法。”
蘇大娘的這番話合情合理,嫣然當然曉得,很多人家出了這樣的事,基本也就是這樣做,因此并不奇怪,只笑着道:“林夫人肯這樣做,足見為人厚道。只是若不是,到時……”
“當日那位表小姐,肩胛之處有顆紅痣,實不相瞞,我家夫人肩胛之處也有顆紅痣,偏偏我家小姐身上卻沒有。當日夫人還笑說,這是從蘇家傳來的,只是總要挑個人傳下去。就是不知道府上小姐,肩胛之處,有沒有紅痣?”
這可是極私密的事,景夫人身上有,當日那位齊小姐身上也有,容玉致降生之時,除了臉,林夫人一眼看見的,就是肩胛上的那顆紅痣,當時心裏還不免有些郁悶,原來這顆紅痣,是傳到自己女兒身上,不過可惜的是,自己的娘,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我并不知道,不過這事,知道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見嫣然已經完全認定了自己的故事,蘇大娘淡淡一笑:“那些都是往事了,若能認出,到時多了門親戚也好走動。”
這句話蘇大娘能說,嫣然也就跟着道:“自然是好事,說起來,那位蘇姨娘若真是,倒是我們家裏的福氣。”蘇大娘也笑了:“所以說,人是有緣分的,就算隔了萬水千山,也能尋到。”
嫣然笑着應是,接着就道:“敢問景夫人娘家可是姓蘇?”蘇大娘點頭:“容三奶奶果真聰明。”那這就能對上,齊小姐為何自稱姓蘇,至于蘇州人士雲雲,想來是為了掩蓋行跡。
見嫣然笑容,蘇大娘也笑了,虧的當日齊小姐是景夫人妹妹的女兒,若是景夫人小姑的女兒,那才叫一個麻煩不好解釋呢。
送走蘇大娘,嫣然想來想去,這件事先不能告訴容玉致,不過容玉致肩胛之上是否有顆紅痣,這可是能很快知道的。因此嫣然命人拿了針線房新裁的衣衫往容玉致房裏去。
容玉致見嫣然親自來送衣衫,有些受寵若驚的道:“何需三嫂親自來跑這一趟?”
“我閑着也是閑着,這幾件冬衣,你仔細瞧瞧,可要再改?”嫣然笑吟吟坐在那,不像平日一樣起身離開。容玉致越發狐疑,但還是笑道:“這日子真快,剛過了重陽,就要換冬衣了。”
嫣然漫應着,示意容玉致把衣衫換上試試。容玉致越發感到奇怪,但想着總是女子,也就讓丫鬟把門窗關上,解了外衫試試衣衫。
“穿着中衣會不會有些熱?”嫣然見容玉致雖解開衣衫,但還是穿了中衣,怎麽都瞧不見肩胛處,皺眉問道。
☆、176 惱怒
“三嫂你今兒是怎麽了?”容玉致實在忍不住,把衣服撇在一邊,坐在那動也不動。嫣然哎呀一聲走上前按住容玉致的肩膀笑道:“我沒怎麽,只是昨兒瞧了本相書,說人身上的痣,各處不同,各處主各種富貴貧窮,我不信呢。”
“三嫂既不信,為何要和我說這個?”容玉致的火氣還是沒有消,嫣然笑着道:“那本相書之上,說了,女子肩胛處若有痣,主富貴呢。”
“我們小姐肩胛之上,就有顆紅痣!”嫣然話音剛落,旁邊的丫鬟就笑着道。容玉致一張臉騰地紅了,這丫鬟是貼身伺候的,這顆痣當然也落在丫鬟眼裏。容玉致啐丫鬟一口:“這是什麽樣的話,你就順口亂說?”
丫鬟說完了才覺得不對,急忙跪下道:“大小姐,這話,的确不該我說!”嫣然聽這丫鬟說了這話,心裏松了一口氣,看來,已經可以肯定容玉致是景家親戚這件事了。
“大妹妹的姨娘,是景夫人的姨侄女?”容畦回來聽的嫣然說起這事,眉皺的很緊。嫣然曉得,這件事需要時間來仔細想想,畢竟大家閨秀和人私奔這種駭人聽聞的事,還是比較罕見,更何況還被賣進容家後院做了妾?
見丈夫這樣大驚小怪,嫣然不由道:“你要曉得世上的拐子騙子,那叫一個多如牛毛,瞅空就想着來做點壞事,別的不說,就說我們,遇到幾起拐子了?就拿那對裝作夫妻的拐子來說,拐來的女子,大多不是被他們賣到煙花地,就是被賣給人做妾。這些拐子,哪個不是想賺錢,怎會真心實意過日子?”
說的也是,容畦點頭:“上回我去京裏,還問起這事,那對拐子,男的判了剮刑,女的判了流放,已經各自處置了。”
“就算這樣,也贖不了他們的罪孽。”嫣然想到好好的閨女,就這樣被拐走,一輩子不得見爹娘面不說,還要忍羞含恥,生怕被人認出蹤跡。想來容玉致的生母也就是這樣被拐走,不然怎會自稱姓蘇,又抑郁而終?
想着嫣然就嘆氣,容畦伸手摟住妻子的肩:“所以我們以後養閨女,一定要好好養,不能讓她受外人蠱惑,被人拐走。還有,要……”
嫣然已經笑的直不起腰:“養閨女,連閨女還沒懷上你就想着養閨女?”容畦往外瞧一瞧天色,笑眯眯地把妻子摟得更緊一些:“我們早點睡,不就能早點養閨女了?”
嫣然把丈夫推開:“不成,根哥兒都好幾日沒瞧見你了,我讓奶娘把根哥兒抱來,免得他啊,見不到你面,連你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見妻子起身出去,容畦也沒喊妻子,只是躺在床上,這麽一說,還真想兒子了,這小子,聽說都會叫人了,就是不肯叫爹。還真是不讨喜。
“容家那邊送信來了?”林夫人見蘇大娘進來就問,蘇大娘已經曉得結果,也就點頭。這一環已經裝上,就等景夫人的信了。收為義女,也能叫自己一聲娘,林夫人眼中,登時淚就要落,這一聲娘,是盼了許多年的。盼的,就跟一場夢一樣。
“小姐,這件事,您總要……”蘇大娘的話沒說完,林夫人就已把眼角的淚擦掉:“我曉得,我曉得,只不過是有些激動。”蘇大娘少見林夫人這樣激動,聽了這話也忍不住嘆氣,畢竟是林夫人身上掉下來的肉,怎能不疼?
“夫人,老爺來了。”丫鬟已在門邊傳報,林夫人忙端正坐好,蘇大娘在旁垂手侍立。林大人已經踏進門,林夫人這才起身迎接:“老爺今兒回來的早,想來揚州風情,已經盡收眼裏了?”
林大人年輕時候也是個翩翩郎君,不過這些年身材已經有些發福,這輩子最大的喜事就是得中進士之外,還得到景尚書青眼,在自己元配死後,把林夫人嫁給自己,從此仕途順利,一路高升。況且林夫人還不是那等拈酸吃醋之輩,家裏的事井井有條之外,并不約束着林大人納妾。
當然,林大人也自覺自己十分對得起夫人,就算房裏有幾個妾,對夫人也是十分敬重,從不為了妾的事情下夫人的臉面。此刻林大人對林夫人點頭道:“都來了一個來月,哪會領略不完?我今日過來,是和你有話說。”
林夫人親自給丈夫奉上茶,這才侍坐一邊:“老爺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呢?”
林大人把茶喝了一口,茶碗放下,眼一擡房裏服侍的人都退下去。林大人這才靠近妻子:“你總還記得,我們家那日宴客,結果有個跟來的丫鬟死了的事吧?”
“這樣大事,我自然記得,當時老爺為了不引起慌亂,說這人是發羊癫瘋死的。”妻子的聰明靈秀是林大人升官如此順利的另一個原因,林大人滿意的點頭:“那丫鬟的真正死因,就是被人勒死。我讓人悄悄查了,可什麽風聲都查不出來。無意之中,倒聽人說了另一樁事,倒覺着,這件事只怕不是沖我們家來的,而是沖容家來的。”
“容家,哪個容家?”林夫人裝個不知道,林大人提醒妻子:“就是我們在京裏時,定遠侯世子替我們引見的那位,當時還說,容家和宮裏的老爺爺,有些來往,我見了,覺得這人還不錯,因此多有青眼。可誰知容家卻是一團污糟。”
林夫人治家嚴肅,侍妾們個個都唯林夫人馬首是瞻,林大人也一直自得有賢妻相助,對那種後院污糟的人家,林大人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