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9)
了,就不信他能上天入地?因此口裏在說話,眼卻在這禪房掃來掃去。
猛然見那供佛的供桌上,垂了簾幔,那簾子下像是有人,這下婆子歡喜上來,上前一步就掀起簾子:“我來瞧瞧這簾子上繡的,是什麽花紋。”
“奶奶,您的那個珍珠耳墜子,我尋不到。”簾子掀起,秋蘭從裏面出來,嘴裏還在抱怨。
這,這,原本以為容畦躲在裏面,誰知竟是個丫鬟在裏面尋珍珠耳墜子。婆子這時方驚慌失色。嫣然已經款款地道:“總要尋到了,免得被有心人拾到,拿出去,又要編出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話,污人清白。”
☆、180 成拙
秋蘭出來時候,連楚姑娘都吓了一跳,這人什麽時候進去的?等聽到嫣然的話,楚姑娘不由勾唇一笑:“容三奶奶說的是,這寺廟裏面,人來人往,三姑六婆又多,你瞧這好端端的,我們在裏面說話,竟有這些不曉得哪來的人沖進來。若是別個再撿走了珍珠耳墜子,還不曉得編出些什麽話呢。”
楚姑娘和嫣然一唱一搭,有個婆子已經忍不住了:“我們是……”話沒說完,就被旁邊同伴捂住口,對楚姑娘和容三奶奶各自行禮:“這事,确實是我們魯莽了,我們本也是熱心腸,想着佛門聖地,本該是清清靜靜的。”
“你們既曉得這佛門聖地,是清清靜靜的,為何還這樣空口白牙的誣賴人?還是随我去見官,也好分辨個真僞。”春娟當然要站在楚姑娘這邊幫腔。
婆子們的臉紅了又紅,嫣然又在那問那個耳墜子尋到沒,免得被人找到,壞人名聲。楚姑娘在那不停冷笑,間或說上幾句。婆子們各自讨饒,驚動的這寺裏的知客也來了,又幫着婆子們讨饒,楚姑娘才瞧着嫣然:“容三奶奶,你瞧這事?”
“我只要尋我的耳墜子。”嫣然淡淡說了一句,那知客僧就急忙道:“奶奶的耳墜子掉在這房裏,奶奶放心,小僧定會讓人尋到,奶奶的清白名聲,并不會有所妨礙。”
嫣然這才瞧一眼婆子:“都聽到了吧?以後,可別拿到棒槌就是針。”婆子們雖被訓斥,可也曉得嫣然這話裏的意思是要放了她們,各自又跪下給嫣然和楚姑娘磕了頭,這才灰溜溜地出去。
知客僧又說幾句,也就告辭出去。等人一走,楚姑娘才乜一眼嫣然:“你的丫鬟,是怎麽進去的?倒吓了我一跳。”
嫣然瞧着秋蘭,秋蘭走到桌前掀起那簾子,往裏一指:“我在旁邊,覺得百無聊賴,因此就彎腰這麽一瞧,才發現,這桌子靠着牆,而這牆板,竟能取掉,我試着一取,就到了這邊。正好聽到這些婆子在那亂嚷,就想給她們一個好看呢!”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三奶奶聰明過人,連丫鬟都伶俐無比。我家春娟,就只曉得一直守在外面,哪敢到處去瞧!”秋蘭被贊,嫣然也為她客氣幾句。只是嫣然瞧着這能取掉的牆板,嘆了口氣:“這太平寺啊,只怕不大太平。”
禪房簡陋也是有的,可連這牆板都能取掉,又做這掩人耳目的布置,只怕真有人在這做什麽不法事。楚姑娘也跟着嘆氣,和嫣然又說幾句,也就各自出寺離去。
林大人在寺外茶館等待裏面的人出來報信,誰知等來等去,卻見自家的下人灰溜溜出來,一問才曉得,親眼瞧着容畦走進禪房的,誰知一打開門,裏面就換了容三奶奶。
這男變女什麽的,讓林大人的眉頭立即皺緊。婆子想了想才道:“老爺,若照這樣瞧,只怕容三爺和這楚姑娘,确有些皂絲麻線,不然的話,哪會有這麽一回事。只可惜這回打草驚蛇,以後只怕……”
“還談什麽以後?有了這麽一次,就算真能抓到什麽憑據,不過就是被人嘲笑一番。只是這容家膽子也太大,照這樣瞧來,還是要敲打敲打才成。”林大人仔細回想一下,就覺得這事透着蹊跷,既然透着蹊跷,定是對方已經有了察覺,故意入局。
林夫人聽的林大人的話,眉不由微微一皺,倒忘了自己丈夫性子多疑,這下就成弄巧成拙了。不過林夫人面上還是笑着道:“老爺慮的,也是實話,不過還請聽我一言,就算真抓了,與老爺來說,又有什麽意思?”
對啊!林老爺如醍醐灌頂一般醒來,就算真知道楚姑娘和容畦有染,抓奸在床,禀告了天子,天子是不是反會惱了自己?見林大人面色,林夫人就曉得自己說的話丈夫已經聽進去了,又淺淺一笑:“做地方官的,只要記得不要沖撞了就是,畢竟人沒入宮,有些事也不好太禮遇了。還有件事,老爺想着敲打一下容家。也不是不可,只是容家既能做到這麽大生意,聽的和宮裏老爺爺也有來往。遠着些也成,至于別的,想來老爺也不願意做。”
林大人是既要好名聲,又要銀子的人,既然夫人這樣說,那就冷着些容家,以便讓自己得個好名聲也好。因此對林夫人點頭:“你說的是,以後啊,這容家的帖子,我們不去就是。”
林夫人笑着應是,丫鬟已經走進來禀報:“老爺,夫人,容家送來帖子,說三日後擺酒請客,賀容四爺得中舉人!”
剛說過不去容家,就得了這麽一張帖子,林大人在那沉吟,林夫人倒極其決斷:“你去回了對方,就說那日我們不得閑,不去了。”丫鬟應是退下,林大人皺眉問夫人:“這樣說話,會不會……”
“老爺,方才說敲打容家的,可是你。”林大人被夫人的話堵住,呵呵一笑也就沒有再說。
這一計又不成,蘇姨娘氣的要摔房裏的東西,又怕摔壞了林夫人會遣人來問,只得悶悶地坐在房裏,拿着一條帕子出氣。蘇姨娘在那生氣,蘇姑姑也在郁悶,這林夫人,實在是有些難以招架,不如就這樣腳底抹油,走了算了。免得以後被發現,可又覺得不大甘心,眼瞅着就能發現林夫人最大的秘密。畢竟林夫人在當初景家倒黴那幾年,人并不在景家,雖說是逃出來在庵堂裏,還有尼姑作證,可那些尼姑,見了銀子就肯為人行這種方便之事,也不是一樁兩樁了。
除非,能讓林夫人和容老爺見一面,林夫人露不出馬腳,可是容老爺就未必了。只是這樣的事,實在太費心力。
“你不準備問我什麽?”從太平寺回來已經兩日,容畦見嫣然只忙着準備容四爺中舉的慶賀酒席,別的一個字都不問,終于忍不住開口問。
“問你什麽?難道要我問你,你被人仰慕,開不開心,歡不歡喜?還是我曉得這件事,該為我的夫君被人仰慕十分開心,十分歡喜?”嫣然的反問讓容畦紅了臉,嫣然擡頭瞧了瞧丈夫,這才伸手畫他臉一下:“我不問你這件事,是因為你并無回應。至于別人,她要仰慕你,我能管你,難道還能管住別人的心?”
容畦順勢把妻子的手握住:“我這不是怕你心裏存了事,到時我們之間生了嫌隙不好。”
嫣然啐他一口:“你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若真要拿這事颠三倒四問你,必定要你說出一番心裏只有我,沒有別人的話。甚至把它當做把柄,一有什麽事就拿出來問,這叫不是事也生出事來。你我就算只能活到六十,還有四十年好活呢。這四十年,不曉得會發生些什麽事,等我們老了,想起這事,只會覺得,不過是件再小不過的事,笑笑就過了!”
容畦久久不語,原來自己的妻子,竟有這樣一番胸襟。嫣然看着丈夫,聲音開始變的柔和:“我并非大度,而是我不能去管別人心裏想什麽,我唯獨能管的,只有管住你的這顆心,只要知道你的這顆心上只有我,只有我們孩子,那別人仰慕你也好,因愛生恨也好,都和我沒有關系。”
“我的心裏只有你一個。”容畦把嫣然的手拉了放在自己心口,這樣樸素的話讓嫣然又是一笑。容畦看着妻子:“因為我心裏只有你一個,所以外頭的人,仰慕我也好,對我因愛生恨也好,甚至要對付我也好,都和我沒有關系,我也不會心軟。嫣然,我在意的,只有你。”
嫣然想再說話,卻發現臉上有些冰冷,原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自覺流出淚。這是歡喜的淚,容畦伸手把妻子的眼淚沾在手上,兩人對視一笑,都沒說話,卻能覺得,對方心中所想,竟在自己心裏。
“林大人和林夫人,那日都不會來?”嫣然問過陸婆子,陸婆子已經點頭:“客客氣氣地回答了,說那日不得空,不來了。連,”陸婆子想了想才道:“連賀禮都沒有。”
嫣然哦了一聲,這在外人瞧來,只怕是容家被林大人厭棄,不過嫣然曉得,等到京城裏景家來信,容玉致生母的身世一被揭開,那時就另是一番天地,因此并沒放在心上。
見嫣然淡然,陸婆子倒有些急了:“奶奶,您要曉得,這人是最勢利的。”
“我當然曉得,可是有些事,我們只有做好自己的,至于別人,沒辦法的!”陸婆子還想再勸,嫣然已經問她別的事:“玫莊這人,是否在你二奶奶家裏?”
周氏帶出去的下人,雖都是她的心腹,可還是有兩三個和這邊相熟的,陸婆子也只費了一點事,就曉得二房那邊來了個新的繡娘,極少出來見人。
這樣的鬼祟,十有八九就是玫莊。
☆、181 安排
嫣然聽完陸婆子的話才笑着道:“你瞧,做主人的,總認為自己身邊人,個個都能礙于主人威嚴,不露一點事。可惜人一多,心怎麽會齊呢?能得身邊有幾個貼心人,已經是神佛保佑了。”
這樣的話陸婆子不好應,只有笑一笑,嫣然說完才對陸婆子道:“周大娘家,讓他們全家都出去吧。橫豎他們一家子,人口也少。”
這話題轉的,陸婆子遲疑一下才道:“奶奶不懲罰周家了?”
“下人奸猾,想着挑撥這都是常事,周大娘不服,更是常事。要拿捏,要拿她立威,別說周大娘一個,連她男人和她兒子,都逃不出手心。可我,就要他們活着,讓他們好好地活着,看容家在我們手裏,怎樣的興旺發達。”
嫣然的話陸婆子只能明白一半,但還是照嫣然的吩咐,帶了人去請周大娘全家離開容家。周大娘聽的陸婆子的話,心頓時怦怦亂跳起來,曉得陸婆子現在是嫣然的身邊人,對她讨饒道:“我曉得我沖撞了三奶奶,萬死都不能辭的,只是當日我們全家,是因沒飯吃,才上門投靠,現在雖說三奶奶開恩,讓我們出去,可我們全家,地無一壟,房無一間的,要到哪裏安身?”
“我只照了奶奶的吩咐辦事,周大娘,你當日也風光過,朱姨娘當日掌家,也是個手松的,想來你也攢了些積蓄,奶奶并沒說不許你帶積蓄離去,你們拿了這些積蓄,好好去過日子吧。”
陸婆子的話讓周大娘的心像放了冰塊似的,原本的打算可不是這樣的,被冷了這麽七八個月,周大娘一直想的是東山再起,而不是被嫣然趕出容家。
努力又想了想,周大娘才道:“陸嫂子,你我也算在一起一兩年了,求你去給三奶奶帶句話,就說,我曉得玫莊沒有死,被二奶奶收留了,還來尋過我,想着我和他們裏應外合,要三奶奶的好瞧呢。”
“三奶奶已經曉得這件事了,再說你可知道三奶奶為何要趕走你?”周大娘沒想到嫣然已經曉得這件事,再被陸婆子反問一句,臉登時紅起來。陸婆子見周大娘不說話,也就讓人去把周大娘的東西都收拾出來,打算鎖上門,攆周大娘一家子出去。
周大娘見狀上前拉住陸婆子的衣衫:“陸嫂子,還有一件事,只怕奶奶都一直蒙在鼓裏。我聽玫莊說,朱姨娘已經回到揚州,而且,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藏在轉運使府裏呢。”
這還真是個大消息,陸婆子急忙讓人好生看着周大娘,自己就往前面去禀報嫣然。
“果真如此?”嫣然的話陸婆子會錯了意,點頭道:“周大娘不肯離開,想來不會騙奶奶。”
看來林夫人猜測的是對的,只可惜這件事,礙于林大人,不能一下揭開,只能慢慢來。嫣然嘆一口氣就對陸婆子道:“去拿二十兩銀子,就說是我賞給周大娘的。順便告訴她,這件事,幹礙着轉運使府,連我都無能為力,她一個沒了主人依靠的,還是小心為好。”
陸婆子會意,拿了銀子就去對周大娘說了嫣然的話。周大娘聽的這句話只換回二十兩銀子,又聽的嫣然說這事礙着轉運使府,連嫣然都無能為力,頓時大為失望。想了想周大娘忍不住問陸婆子:“陸嫂子,不是說三奶奶是定遠侯府老夫人的身邊人嗎?這樣的人,怎會……”
陸婆子頓時笑的前仰後合:“你這是哪來的糊塗想法?你也曉得,三奶奶只是侯府老夫人的貼身人,又不是侯府小姐,現在更是離了侯府嫁了人。難道侯府還會因她被官員難為,就出頭不成?這話傳出去,只怕會被人說侯府仗勢欺人。周嫂子,這樣的糊塗想法,以後可別有了。定遠侯府,可不是那樣放縱豪奴欺人的地方。況且你可以仔細算算,那些仗了主人的勢,任意欺負人的豪奴,又有幾個有好下場?遇到事了主人還不是把他們往外一推。侯府上面可還有王公,可還有天子,就算天子家奴,行事也不能太過無忌,更何況是侯府?”
陸婆子一番話,說的周大娘臉又紅了紅,陸婆子見狀又道:“你啊,以後可別有這種糊塗想法了。我曉得,惡奴欺主的,有,而且不少,可也要瞧瞧上頭人是什麽樣的,是能拿捏的住的?三奶奶雖不愛說話,卻是聰明靈秀,肚內有主張的人。你想拿捏她像拿捏朱姨娘一樣,那是打錯了算盤。再者說了,朱姨娘只怕是故意被你們拿捏呢,她那樣一個眨眼就三個念頭的人,哪是随便被拿捏的?”
周大娘的臉更加燥紅,陸婆子把周大娘的那些東西放在她這邊,推着她出門:“天不早了,趕緊出去吧。以後不管是別投主也好,自己去尋覓些生理也罷,可千萬記得,這人要分清了。”
周大娘低着頭,一句響亮話也說不出來,拿了東西會齊自己的丈夫兒子,離開容家自去了。
陸婆子讓人把周家住的屋子關鎖起來,也就回去給嫣然複命。嫣然聽的陸婆子對周大娘說的那些話,忍不住笑道:“這才多久,就長進不少。其實呢,那是外頭不懂的,才以為侯府下人,必定會仗着主人的勢胡作非為的。遇到那荒唐軟弱的主人,不過就是大家一起胡鬧,把那府都掏空了,樹倒猢狲散。算來,也沒撈到什麽正經好處。若遇到那有主見的主人,拎回來打上幾十皮鞭,然後遠遠賣了的,也不在少數。下人的臉面,雖和主人家相關,可也絕不能把自己當假家主了。”
陸婆子連聲應是才道:“三奶奶的教誨,小的記住了。小的就是聽了三奶奶的這些話,才曉得有些糊塗想法是不對的。”嫣然又是一笑:“不過白說幾句,什麽教誨呢。你今兒也累了,下去吧。算來老爺和四爺明兒就到了,後日的酒席,還有的忙呢。”
陸婆子應是卻沒轉身:“三奶奶,那朱姨娘在轉運使府邸的事?”
“不急,這事不急。她們靠的,不過是那邊的枕頭風,總要等等再吹。”既然嫣然這樣說,陸婆子也就應是退下。
等陸婆子離開,嫣然才伸手按一下頭,有那麽兩個人在林府,林夫人才是最該着急的那個。偏又礙着林大人,又不好直接揭開。只是不曉得朱姨娘,又想出什麽招來?
嫣然想來想去,索性不再去想,喚奶娘把根哥兒抱來,逗他玩了好一陣子。看着兒子笑容,嫣然捏捏他的小下巴,兒子你快些長大,娘這裏啊,有許多的事要告訴你呢。
“容三奶奶那邊來信說,說當日他們家裏逃走的那個姨娘,其實是個騙子,而且現在就在我們府裏?”林夫人問着蘇大娘,蘇大娘應是方道:“照小的瞧來,只怕就是蘇姨娘姑侄。她們也真是能騙,竟然能騙進老爺身邊。”
“你老爺啊,說好聽點叫為人豁達,說難聽點就是糊塗。虧的他還有件事不糊塗,我說話他還肯聽。”林夫人對林大人的評價讓蘇大娘笑了:“這麽些年,若沒夫人您幫襯着,老爺怎能從娶您時候的六品,升到現在的三品,若做完這一任,六部侍郎也不是不能。世人都說老爺運氣好,哪曉得都是夫人您的功勞。”
蘇大娘的恭維只讓林夫人一笑:“罷了,你也別誇我了,我既正經嫁了他,自然只能為他打算。你去和廚房說一聲,蘇姨娘的湯裏,多加些東西。”
蘇姨娘既是這樣來頭,就不能讓她有孕,放些藥物在湯裏,讓她不能有孕,雖傷了身,總好過萬一有孕,要打胎來的好。再說了,林夫人淺淺一笑,只怕那位蘇姑姑,也不會讓蘇姨娘有孕的。
蘇大娘應是,拿了林夫人給的東西就離去。林夫人坐在那裏看着蘇大娘的背影,算着日子,京裏的信,還有一個月就要到了。到那時,随便蘇姨娘她怎麽蹦跶。自己這輩子,不過是想要幾個兒女好好長大各自嫁娶,過太太平平日子。至于林大人,就算他現在死了,林夫人也不會掉一滴淚。
容老爺去了一趟南京,接回了新科舉人容四爺,那叫一個喜色滿面,見到酒席果真和自己想的那樣鋪張,那就更歡喜了。只是聽說林大人并沒來赴宴,連林夫人林小姐都沒來,那臉色就有些不好看,畢竟今日來的,多是商人,若能再來一個官員,這酒席就更圓滿。
容畦曉得容老爺所慮為何事,不過并沒把內情說出,只是陪着容老爺在旁邊應酬客人。容老爺的臉色過了一會兒也就轉好,再則看着容四爺在那被人衆星捧月一樣,那雙眼笑的都眯成一條線。若明年侄兒再連捷中了進士,那可更是喜上加喜。若明年不中,也不算什麽,畢竟不到二十的舉人已經非常難得,剛過二十的進士,那叫一個稀少。侄兒再趕上幾科,再不中的話選了官去也好。
☆、182 探望
容老爺在那歡歡喜喜,聽着衆人的恭賀,冷不防聽到周大爺在那道:“親家老爺這幾年頗順心,只是今日怎麽不見轉運使大人?”
“送了帖子了,林大人說,他們不得閑,就不來了。”容畦的回答并沒讓周大爺滿意:“不得閑?可我怎麽聽說,今日林大人接了宋家的帖子,往宋家在瘦西湖邊的莊子,去聽南曲去了?”
說着周大爺就看向今兒來赴席的宋三爺:“宋三爺是宋家的人,想來知道究竟。”怎麽好好一個來吃酒,就被扯上容周兩家的糾葛。雖沒有明着撕破臉皮,可揚州城裏的人都曉得,容周兩家已經漸漸勢不兩立了。
宋三爺想不回答,可是周大爺一直瞧着自己,還有旁邊的人在旁一副瞧好戲的樣子,宋三爺只得把筷子上夾着的蝦圓子放下:“你們也都曉得,家父這些年漸漸退下,不再做生意了,就好一個聽曲,聽的林大人也好這個。早七八日前就把帖子送去了。林大人既答應了家父,哪還能再來容家,不就是不得閑?”
容老爺臉色剛剛好了些,就聽周二爺道:“林大人說不得閑也平常,可林夫人和林小姐,今日并無別事,為何也沒有來?前些日子,林夫人可是遣人送了好些東西過來,瞧着親熱的很,難道說是容三爺上次……”
說着周二爺就停下,裝作一臉恍惚。這是來喝酒的,還是來搗亂的,容老爺的臉不由沉下,容畦已經在容老爺耳邊輕聲道:“叔叔昨兒才剛回來,有些事,侄兒還來不及禀報。但侄兒就一句話,侄兒做事,從不胡做的。”
容老爺瞧一眼酒席上的人,決定選擇相信侄兒,把酒杯端起道:“周家二位舅爺許多日子不見,和原先也不一樣了,怎麽這麽愛說別人家的是非?想來……”
說着容老爺也故意一頓,不把話說完:“是我失言了,罰酒一杯。”說着容老爺就把杯中酒喝幹,周家二位爺臉色都有些不好,容畦瞧了他們兩弟兄一眼,都似這樣,周家要走向末路,也就快了。
外頭男人們熱鬧,裏頭女客們倒是一團和氣。秦氏今日害喜嚴重,不好出來坐席,只在開席時候來安了一杯酒,只說了一句話就差點當衆嘔出,慌的衆人急忙請秦氏進去,別再出來。
秦氏也就進裏面歇息,衆人就請秦太太坐了首席,裘氏在旁陪坐。鄭三嬸坐在裘氏下面,鄭三嬸這出來赴席也不是頭一次了,就算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麽,總之面上帶笑是不錯的。
嫣然已經做了容家當家主母,就算有人曉得鄭家底細,也不會在此刻當衆揭穿。再說來赴席的都是商戶人家,論起根底,有幾家只怕比鄭家出身還要低賤些。因此席上衆人都你來我往,談天說地,并不講別的。
裘氏見容玉致和原先并不一樣,那種安然,是從心發出來的,而不像原先一樣,是裝出來的。而且容玉致對鄭三嬸來赴席,也是客客氣氣,并不像原先,心裏十分奇怪,等到酒席煞中,就拉了嫣然說話:“我家裏事忙,也不常來,每次見到小姑也都行色匆匆。今兒仔細見了,才覺小姑和原先不一樣。還想問問,你可用了什麽法子?”
容玉致入夢一回,嫣然并沒尋裘氏幫忙,而尋的秦氏,此刻聽裘氏這樣說嫣然就笑道:“不過是人心換人心。”裘氏伸手打嫣然一下:“又扯謊,難道你的人心就是人心,我的人心就不是了?快些說說,等我學到了,也好去教你侄女。”
裘氏女兒已經七歲,針黹之外,裘氏也想給她尋摸個好的教養嬷嬷,因着容玉致那幾個重金聘來的教養嬷嬷把容玉致往歪處教。裘氏為這件事也操碎了心,生怕給女兒也尋了這麽一個,那到時才真是哭都沒處哭去。
嫣然聽了裘氏這話就笑了:“你放心,侄女絕不會像小姑似的,再說還有大嫂你在旁邊守着呢。”裘氏嘆一口氣:“也守不了多少時候了,我和你大哥商量了,等再過些日子,就尋個好生養的人,買進來,等生了兒子再悄悄嫁了。”
看來裘氏已經放棄自己生子打算,不過容大爺能答應這借甕造酒之法,也見得容大爺待裘氏十分有情了。到時孩子抱在裘氏身邊養着,生母被嫁出去,下人們一個不說,又有誰曉得這孩子其實不是裘氏生的?
婦人家,就算再剛強,也要想法生兒子,延續後嗣要緊。這是,天道不公啊!嫣然想着就覺得喉嚨有些堵,急忙把話給轉了:“這也見得大哥待大嫂有情。”
裘氏勉強笑了笑:“也是我沒福氣,生了你侄女就再沒信了。不說這個,你侄女我可要好好教了,你不曉得,那些年我還是怕你大哥把我給休了。”
裘氏生在市井,小時見的,多是那種生不出兒子被婆家休了的事。自然不曉得有那借甕造酒,更何況還有過繼之法。嫣然輕輕地拍下裘氏:“這件事,怪不得大嫂你的。都說父精母血,生孩子本是兩人的事。”嫣然說的含糊,裘氏已經明白:“這樣的話,也只有三嬸嬸你能勸我。你可不曉得,當初二嬸嬸生了兒子之後,成日對我說的都是什麽,我這口氣,忍了也有好幾年了。”
“婦人家又不是只有生兒子這一件事可做?輔佐丈夫才是最要緊的。”嫣然的話讓裘氏面上多添了些光彩:“我要早曉得有這個道理,就不會郁郁寡歡這麽多年了。不提這個,我可是分出去,才曉得日子是怎麽過的。”
嫣然不由又是一笑:“瞧大嫂眉間眼梢都能瞧出來。”原先在容家,雖說吃喝不愁,可一月的月例,也就那點銀子,想要多添點衣衫首飾,都要私房拿錢出來。偏生裘氏嫁妝算得上沒有,只能從月例裏省,過的緊巴巴的。
現在搬出去住,一年少說有三千銀子進項,一家三口算上下人,總共也就三十來個人,這些銀子,只要不鋪張浪費。裘氏也能月月做新衣,季季打首飾,還能給女兒多攢些嫁妝。這手裏有錢了,自然笑都笑的開了。
聽嫣然這樣打趣,裘氏又抿唇一笑:“我過的,怎麽都不如三嬸嬸好,不過比起二嬸嬸,我過的可又強多了。”周氏今日并沒有來,托詞是病了,至于真病假病,嫣然不在意,裘氏更不在意。她不來更好,免得還要應酬她。
周氏此刻躺在床上,只覺得煩躁無比,為何容畦又一次逃過了?難道只能和朱姨娘合作,可那人實在太過奸猾,又是個說翻臉就翻臉的性子。要曉得朱姨娘在容家十來年,容老爺并沒難為過她不說,還盡着她花錢,十年捂塊石頭都能捂熱乎,可朱姨娘又做了什麽?這樣的人,連心都沒有的人,要怎麽合作?
丫鬟端了碗湯進來,見周氏面色心裏暗道不好小心翼翼上前:“奶奶,您先喝一口,這雞湯,炖了三天了。”
周氏皺眉接過,只喝了一口就把碗放下:“我可沒心情喝。”丫鬟還想再勸,就聽到門外傳來一聲輕笑,接着門就被推開,周氏擡頭,見朱姨娘站在那裏,眼神不由有些慌亂:“你,你怎能進來我家?”
“我是來探人的,聽說這府上的二奶奶病了,自然要過來探望探望,才叫正理。”朱姨娘,不,現在該叫她蘇姑姑,一步步走向床前,周氏不由有些慌張,這可是個殺人不眨眼,只認銀子不認人的。
“二奶奶,您放心,我這會兒不會對你怎樣。”蘇姑姑口裏說着,示意丫鬟把門關上,丫鬟雖曉得她們就在揚州,也來探望過玫莊,此刻見她出現,還是慌了一下,急忙上前把門關上,想出去卻又覺得不好,只有站在門邊。
“二奶奶調|教人不成,這些日子這丫頭反倒沒原先伶俐了。”蘇姑姑淡淡地說,口氣就像原先閑聊一樣。
“我自然不如你,可是大白天的,你怎麽來了?”周氏總算找到舌頭,問出話來。這話讓蘇姑姑笑了:“我又不是鬼,當然是大白天出來了。你放心,我是來尋你商量事的。”
“商量什麽事?”周氏覺得這樣慌亂不好,坐直身子問,蘇姑姑瞧了她一眼就搖頭:“你果真不如三奶奶多了,若是她,見了我,連根眉毛都不會動。罷了,不說這些了。我想問問,你對大小姐的親娘,知道多少?”
“我就知道她其實沒死,姓蘇,蘇州人,就這些,沒別的。”周氏的話讓蘇姑姑輕蔑一笑:“果真蠢材,還想着得容家的家産呢,連這些都不清楚。”
蘇姑姑的話讓周氏不免委屈起來:“誰會去在意一個姨娘的生死?”
☆、183 鬥
“所以說你輸了。那日若非三奶奶讓人瞧着我,見到小寧進了我院子又離去,覺得不對勁,又讓人去大小姐院裏瞧,是怎麽都不會那麽快就曉得大小姐和人私奔了。”
“你,你怎麽知道?”這件事,連周氏都不曉得,這會兒從蘇姑姑口裏說出,周氏不由驚訝。蘇姑姑瞧着周氏,又笑了:“所以我說,你比起三奶奶來,真是差的遠了,也不曉得你娘是怎麽教你的,把你教成這樣!”
“不許說我娘!”周氏已然憤怒地站起身,丫鬟忙過來給她穿上鞋子。蘇姑姑掩口一笑,施施然坐下道:“不過也是,你是富家千金,你娘想來也是富家出身,生在富家嫁在富家,曉得的,不過是些後宅事情,怎麽拿捏下人,怎麽讨好上頭,好多得些利益,這眼光只在後宅裏面,哪會瞧得見外頭的東西?二奶奶,我啊,願你這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一輩子富富貴貴的,不然真要敗落,你啊,是絕過不了苦日子的!”
這話說中周氏的心,別說苦日子,就算是這樣的日子,周氏都覺得痛苦不堪,一年四五千銀子的進項,服侍的人不過就那麽二三十個,想多做幾件衣衫,也要算着這銀子夠不夠花。還說富足,不過剛夠過日子罷了。
蘇姑姑瞧着周氏面上神色,又是淺淺一笑:“所以,二奶奶,你別無選擇,只能和我合作。”
周氏閉上眼,接着睜開,看着蘇姑姑道:“你又有什麽好法子?你現在雖栖身轉運使的府邸,可不過是個妾的姑姑,算起來,比那種管家娘子都不如。我娘見過林夫人,說她可是個十分精明的人。在這樣的主母下面,只怕那位蘇姨娘也讨不了好處去!”
“誰要和她争寵了?也只有你這樣的,才會想着男人是多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