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他掏出煙鬥,點了兩下,卻沒點燃,就那樣拿在手裏,目光透過窗戶,遠眺窗外起伏的綠地。
「你們想怎麽做?」他問。
盡管威廉一直在盯我,我仍然搬出了巴斯那套。
「有可靠的人選嗎?」
我答不上來。我的社交圈窄得可憐。
「或許我弟弟會願意接受這個孩子。」母親提議。小舅一家就住在巴斯。
「不,」父親幹脆的否決了,「不能交給親戚,會埋下隐患。」他指的是繼承權紛争。
母親被他含沙射影的指摘刺痛了,「那麽你想弄得舉世皆知?親戚總要比外人靠得住。」
父親避開争論的焦點,「孩子必須留在莊園。」
說得簡單,可是怎麽向莊園上下的解釋小家夥的來歷呢?送子鳥銜來的?傻子才信。
威廉說,「萊斯利已經決定請求露西成為他的合法妻子。」
這句話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啊。我憤然起立,「別随随便便替我做決定!」他的固執真是讓我受夠了!雖然過錯在我,但他怎麽可以若無其事的就這樣把我推給別人?
露西滿臉迷茫,「我怎麽不知道?你們在耍什麽把戲?」
威廉不為所動,繼續說下去,「……白石莊園将迎來一位新的繼承人。」
父親微微側過身,顯然被繼承人三個字所吸引,但很快,他搖搖頭,「戰事吃緊,萊斯利在此時恢複身份相當危險。」他對羅姆老太的預言仍然印象深刻。達摩克裏斯之劍萬歲!
我有一種感覺,自己正在被迫表演兩手扔球。三個球分別是,孩子、愛情和自由。我要如何完美謝幕呢?
「哦,我有一個主意。」媽媽興奮的說,「讓露西和威廉結婚。萊斯利不用上戰場,小寶貝也能名正言順的留在我們身邊。」
「我堅決反對!」我大叫道。
露西扶住額頭,仿佛對未來的想象正在折磨她,令她腦袋疼。只有威廉垂頭喪氣的坐在那兒,緘口不言,任人擺布的樣子。
「你倒是拒絕啊!」我沖他發火。
他擡起視線,看了看我,綠眼睛黯淡無光。我瞬間心軟了。
房間裏就差一個人沒表态了。父親握着煙鬥,柄部一下又一下輕叩掌心。良久,他轉過身。「是的,婚禮是必須的……」他堅定的目光從我們三個人身上掃過。他同意了?我的心跌入谷底。
「——帕克小姐的婚禮。」
什麽?我懷疑自己的耳朵。環顧四周,其他人和我同樣摸不着頭腦。
「你是說……」母親的聲音在發抖。她擡起手,在我和威廉之間指了指。
「為什麽不?威廉是最忠誠的小夥子。」
兩個男人!結婚!虧爸爸想得出!我以後再也不敢質疑他的想象力了。不過這倒完美的解決了所有問題。我和威廉面面相觑。
「那我呢,老爺?」露西發言。
「我向上帝保證,你将受到公平的待遇,女士。」父親表态。
那天晚上,躲在草垛裏,我曾經幻想過自己和威廉的婚禮。但我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幻想竟然即将成為現實!父親叫來管家,也就是威廉的父親,與他進一步商量。整個過程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不停的偷瞄威廉。
我的未婚夫!我暈暈乎乎的想。他渾身好像在發光。
注意到我的視線,威廉耳根都紅了,但他也時不時的偷看我。最終,我們四目相對,一同笑了出來。
這太瘋狂了!
為了籌備婚禮,我們去了一趟城裏。
裁縫晝夜趕制,一周之內禮服就完工了。當我站在鏡子前,看見自己身着白紗的樣子,我不得不承認,某些情況下,女孩對華服的執着不無道理。我從來沒見過自己那麽光彩照人。毫無疑問,當新娘穿過教堂拱門時會受到所有來賓的矚目。
露西激動得熱淚盈眶。「見鬼,我也想結婚!」她說,略微思考一番後又改口為,「算了,我只是想穿白紗而已。」
我承認我動了一點小聰明,向裁縫定制了兩套禮服,其中之一是露西的尺碼。她完全沒有做好當媽媽的準備。最近的事情攪得她心煩意亂。因此,我想給她點驚喜,讓她開心起來。我這麽做多少也帶有私心。莊園裏新聘請了一位洗衣工,露西正式榮升「帕克小姐」的貼身女仆。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實際情況完全相反,現在是我每天伺候她穿衣梳頭了。一想到我塞了個累贅到她肚子裏,露西就免不了牢騷連篇。可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希望她能盡量往好的方面看,比方說這個新生命如何将我們大家聯系在一起,點亮了如今慘淡的日子。
新裙子十分合身,襯得她像朵百合花。露西悲喜交加,「謝謝你,萊斯利,雖然我知道,這只是因為我懷的是帕克家的繼承人。」
她這樣說真叫我傷心。我站在她身後,扶住她的肩膀,「不,應該道謝的人是我。你陪伴我度過了最孤獨的時候。對于我來說,你就像我的妹妹。」
「但是,一般情況下哥哥不能和妹妹睡覺吧?」露西一針見血的指出。
我臉紅了,「……但是姐姐可以。」
鏡中的我們的确像一對好姐妹。我們倆都笑了起來。
有人敲門,「我能進來嗎,女士們?」
是威廉。獲得允許後,他走進試衣間。
我提着裙擺,在他面前轉了一圈,「你覺得怎麽樣?」
像是星星的碎屑飛進了眼睛裏,威廉不住的眨眼。「美呆了……美呆了……」他喃喃說,一副傻樣定在原地,不住的盯着我看,直到裁縫把他推去換衣服。
他穿上燕尾服,站在我身邊,對我耳語道,「你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萊斯利。」
「那太巧了,你也是世界上最英俊的新郎!」我回答說。
他瞟了眼鏡子,微笑起來,似乎表示贊同。
「有件事情,現在說可能遲了點,希望你不要介意……」威廉欲言又止,突然做出了一個令我大吃一驚的舉動。
他在我面前單膝跪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枚戒指,飽含深情的仰望着我。
「萊斯利·帕克,我世上唯一的摯愛,請問你是否願意與我結合,讓我陪伴你,照顧你,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奉獻給你,我們白頭偕老,終此一生?」
真沒想到,他居然向我求婚了!我幸福得無以複加,聲音都在發抖,「願意,我當然願意!」我趕緊把他拉起來。
「謝謝你,我的天鵝。」威廉給我戴上戒指,吻了吻我的手背。露西和裁縫在旁邊又鼓掌又喝彩。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你會怪我嗎,萊斯利?戒指是我自己掏錢買的。這是我們的婚禮,我不希望帕克家包辦所有,你就當是滿足我的一點小小的自尊心吧。」
我打量了一下我的訂婚戒指。那是枚樸素的金指環,但我猜,它一定花光了威廉菲薄的軍饷。對于我來說,它代表着我們的愛與誓言,是無價之寶。
「我會永遠戴着它的,金山銀山我也不換。」我親了親他的臉頰。
整個行程都很順利,只在回莊園之前發生了一些不愉快。出發時間定在中午。威廉跑上跑下,把我們買的大堆婚禮用品搬到車上。我讓露西在大廳的沙發上休息,自己則去結賬。
在前臺,有人叫住了我。
「萊斯利?」
出乎意料,是希爾。
「你不是回國了嗎?」我總覺得距離上次見到他已經過了一輩子了。
「我也希望每天都有開往紐約的班輪。」原來他在等船期,「你呢?」
「散散心。」我含糊的說。
希爾斜靠着大理石臺面,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我祈禱他別提上次的不歡而散,但他下一秒就說了。
「像這種事情,你一開始就該講明。你讓我像個傻瓜,被你耍得團團轉。」
「對不起。」我誠懇道歉,「但……這我怎麽好意思開口呢?」
希爾想了一下,「你不會還在為我弄丢棋子的事生氣吧?」
我還以為他早就忘了,「只能說,你給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完美。」
「你是想說很糟糕吧。」
「這是你說的。」
希爾笑了笑,「但我仍然是你哥哥。」他脫去手套,「握手言和?」
回頭想想,我處處與他作對也挺幼稚的,我接受了他的提議。我們重歸于好了。
接過前臺的找零,我向他道別。
「等等!」希爾突然變了臉色,抓住我的手,「這是什麽,你要結婚?」
他看見了我的訂婚戒指。
「這是……」這要怎麽解釋呢?
遲疑代我做出了回答,希爾的聲音變得危險起來,「是和那小子嗎?你要和那小子結婚?你瘋了嗎?你們都是……」
他的大喊大叫吸引了旁人的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