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歐陽婷婷立刻拔腿跑了過去。
江黎黎愣了愣，也趕緊跟了上去：“婷婷！”
江黎黎和江照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歐陽婷婷撲在她媽媽的身上，她爸在後面掄着拳頭往她們身上揍，旁邊還有一個尖嘴猴腮，長相刻薄的老太太在拍手叫好。
“打得好，這種有了外心的賤貨就該往死裏揍，看她還敢不敢吃裏扒外。”
“爸，別打了，我求求你，別打了。”
“死賤人，把錢都弄到哪裏去了，是不是在外邊養了野男人了？吃裏扒外的小賤人，看我不打死你。”
別說江照了，就連江黎黎也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啊，一時都呆住了，眼看歐陽婷婷她爸那碗口大的拳頭又要落到她瘦弱的身上，江黎黎猛地沖了過去，想都沒想，飛起一腳就把他給踹開了：“住手！”
這一腳力道很足，歐陽衛鵬一個一米八的大漢，都被她踹得往後蹬蹬地退了好幾步，要不是後面有桌子擋着，恐怕還會摔在地上。
老婦人的叫好聲瞬間變成了殺豬般的尖叫。
歐陽衛鵬也是一聲怒吼：“你們想幹什麽！”站穩之後立刻就想撲過來毆打江黎黎。
但被江照立刻沖過來攔住了。
歐陽衛鵬咬牙切齒地跟他動起手來。
雖然江照的身板比歐陽衛鵬看起來瘦弱了很多，但歐陽衛鵬出手毫無章法，光憑一身蠻力，而江照的技巧很不錯，所以他哪怕力氣沒有歐陽衛鵬大，但還是很輕松地就把他反剪了雙手在背後扭着。
江黎黎有些詫異，他的身手看起來很眼熟的樣子，不過這會兒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她趕緊把歐陽婷婷扶起來：“婷婷，怎麽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其實來歐陽婷婷家的機會不多，兩人一起玩，大多數都是歐陽婷婷去找江黎黎的。
就算來了，也很少會見到她爸在家，頂多也就是聽她奶奶陰陽怪氣幾句而已，這樣的暴力場面，還真是第一次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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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黎以前只是聽說過有些男人會打女人，但親眼看到，這是第一次，所以還是很震驚的。
歐陽婷婷哭着搖搖頭，只用力地去攙扶她媽媽姚小英：“媽，你怎麽樣，沒事吧？”
姚小英聲音虛弱：“沒事，這個月的工資我一直沒拿回來，他們就……”
歐陽衛鵬想要掙紮，被江照一腳揣在了膝窩上，一下沒站穩，“撲通”跪了下去，被扭在身後的雙臂也酸麻難當，忍不住破口大罵。
那老婦人也撲了過來，用尖尖的指甲去抓江照：“你幹什麽，快放開我兒子！”
江照雙手要制住歐陽衛鵬，一時躲閃不開，臉上被抓出了一道紅痕：“媽……，江黎黎，快來幫忙啊！”
“都給我停下，別鬧了！”歐陽婷婷忽然用前所未有的聲音大喊了一聲，“不就是要錢嘛，我有！”她把剛剛的獎學金信封拿了出來。
“一個月的工資是吧，我給你們，能消停點兒嗎？”歐陽婷婷剛想從裏面抽出錢來數，冷不防她奶奶趁他們都沒注意，一把将整個信封都搶了過去。
“你幹什麽，那是我的錢，還給我！”歐陽婷婷驚呼。
老婦人将信封緊緊地捂在胸口：“什麽你的錢，你一個小孩子家能有什麽錢，還不是你媽給你的，好啊，你們這兩個小賤人，聯合起來吃裏扒外，偷偷攢私房錢，不要臉的小娘皮。”
江黎黎也急了：“你說什麽呢，這是婷婷的獎學金，她還要用來交學費呢！”說着想上去幫忙搶回來。
可是老婦人死死地把錢抱在懷裏，整個人賴在地上撒潑打滾，大聲嚎叫：“來人啊，打人啦，搶錢啦，有人要打老太婆搶棺材本啦！”
江黎黎不怕歐陽衛鵬這樣的大漢，可是面對這個潑皮耍賴的幹瘦老太太，一時竟然不知從何下手，那細胳膊細腿的，萬一一碰就折了怎麽辦？
老婦人的喊聲招來了許多看熱鬧的，擠在門口指指點點：“怎麽回事，這麽多年輕人欺負一個老人家，要遭天打雷劈的！”
江黎黎只好把求助的眼光看向了江照，這一屋子的人裏，似乎就只有他還靠譜一些了。
可江照也不知道遇上這種情況該怎麽辦，遲疑了一下，說：“要不報警？”
江黎黎也覺得報警是個好主意，可歐陽婷婷的媽媽姚小英立刻喊了一聲：“不要報警！”
“可是這……”
“不要報警，這是我們家的事，你們不要管了。”
江黎黎還想試圖說理：“阿姨，現在這樣……”
江照氣血方剛一少年，熱血沸騰地上前幫忙，居然被當成是多管閑事，立刻就氣憤地松了手。
歐陽衛鵬一被放開，立刻就要沖過去打歐陽婷婷母女倆：“好啊，長本事了，居然敢找人來打老子，不想活了是吧！”
江黎黎擋在母女倆身前：“住手，再敢動手，我真的報警了。”
江照也趕緊過來護着江黎黎。
周圍的人也七嘴八舌地勸說：“算了算了，一家人，喊打喊殺幹什麽。”
歐陽衛鵬也知道自己不是眼前這個少年的對手，讪讪地瞪了他們一眼：“給我等着！”
姚小英說：“今天的事謝謝你們，現在沒事了，你們快點走吧！”
“不行！”江黎黎盯着還趴在地上不肯起來的老婦人，“先把錢還給我們再說。”
老婦人按了按塞在胸口的信封，裏面厚實的一沓，應該有不少錢，眼珠子骨碌碌亂轉，又大聲哭喊起來：“這是我兒子給我的錢，這些沒良心的，欺負我老婆子年紀大了，想搶我的棺材本啊，沒天理啊，大家都來看看，這些天打雷劈的不孝子孫啊，想欺負死我老太婆啊！”
歐陽婷婷一手推着江黎黎，一手推着江照：“走吧，走吧，沒事了。”走到門口又對那些看熱鬧的人說，“各位叔叔嬸嬸、爺爺奶奶，都散了吧，沒有什麽熱鬧看了。”
江黎黎遲疑着腳步不肯走：“不是，那錢……”
那錢可是她冒着生命危險才拿回來了，別看她當時表現得雲淡風輕，那是因為她藝高人膽大，但并不是說這件事就不危險了。
她是為了歐陽婷婷才冒險去跟人打賭的，可不是為了這個讨厭的老太婆。
“算了，黎黎，真的，算了。”歐陽婷婷的聲音哽咽了起來，眼睛裏蓄滿了淚水，江黎黎心裏一軟，就被她拉着出了門。
歐陽婷婷一陣疾走，直到擺脫那些看熱鬧的吃瓜群衆的指指點點，來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才松開他們，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哭了起來。
江黎黎急得繞着她轉圈圈，又急又怒：“別哭了，婷婷，為了那種人傷心不值得，媽的，我這就回去把他們揍一頓，哪怕是長輩也顧不上了，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當長輩。“
“不是，你幹嘛不讓我把錢搶回來啊，那是你的錢，你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獎學金！他們憑什麽拿走啊！”
歐陽婷婷伸出手，一把拉住江黎黎的褲子，無力地說：“沒用的，黎黎，沒用的。”
“這錢落到了他們的眼裏，就已經注定肯定留不住的了。”
江黎黎索性在她身邊也蹲了下來：“究竟是怎麽回事啊，你爸怎麽打人呢！”
“都是為了錢。”
這事兒說起來還跟補習班有關。
江黎黎不怎麽愛學習，但她有一個望女成鳳的媽媽，偏偏歐陽婷婷這麽愛學習，聰明成績又好的人，卻天天被她奶奶在家裏念叨女孩子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與其把錢花在她的身上，還不如生下來給大伯家的堂哥和小叔家的堂弟呢！
是的，沒錯，就因為歐陽婷婷是個女孩子，她跟她媽媽在那個家裏的地位是最低的，多呼吸一口都被嫌浪費了空氣的那種。
她爸是個在外邊窩囊，在老婆孩子面前蠻橫的男人，自己覺得沒有兒子在外邊擡不起頭來，受了氣回到家就會打老婆孩子。
歐陽婷婷之所以還能念高中，還是她媽媽這麽多年來硬頂着壓力為她抗争的結果，為此沒少挨打。
歐陽婷婷一直都在說，只要能讓她堅持到念完高中就好了，等一高考完，她就去打工，然後申請助學貸款，再也不讓她媽媽為她的學費操心了。
所以在得知自己能拿到一等獎學金的時候，她真的特別特別高興。
足足一千五百元啊，不但高三一整年的學費都不用擔心了，甚至還可以留下一部分作為将來大學的費用。
這時候剛好江黎黎的媽媽黎美琴女士好不容易幫忙争取到了兩個非常搶手的補習班的位置，黎美琴并不是太清楚歐陽婷婷家的具體情況，只是覺得這麽好的機會，婷婷又是這麽愛學習的好孩子，這麽好的機會肯定要幫她争取一個的。
歐陽婷婷自己本身确實也是很想去的，補習班一期才一個多月，學費就要兩百多塊錢，收費算是比較昂貴了，但相對于她即将得到的一千五百塊錢獎學金來說，似乎又不算什麽了。
只要對高考有幫助，付出這兩百多塊錢她覺得還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