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賜婚 滿京城的世家弟子無出其右

早春時節,入夜寒涼,陸漸離坐在窗邊,手持一卷,正看的入神。

旁邊的窗棂幾無可察的晃動了一下,窗外站了一個人,暗黑的夜行衣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

“百花樓回話,玉牌出自宮內禦用玉師之手,二十一年前他私下奉命為聖人打造,玉牌共兩塊,公子這塊是其中之一。”

說完,黑衣人不着痕跡的消失了,屋內的人眸色變得陰沉,雙拳緊握,修長的手指,骨節青白。這身世之謎,無論如何都要進到那個地方不可了,他眼底飛過一片森涼。

見祖母屋內燈還亮着,陸漸離輕叩門扉。

“進來吧。”裏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他推門而入,見祖母坐在太師椅上,一如往常的安詳。

“事情有結果了?”祖母徑直開口,仿佛她在這坐了良久,就是在等這個答案。

“嗯”陸漸離甕聲回答,“玉牌來自宮裏,和聖人有關系。”

陸老夫人嘆了口氣,仿佛早有預感,“你怎麽打算?”

“殿試榜首,進宮面聖。”他說的很随意,仿佛殿試榜首已是囊中之物。

聽到榜首面聖,老夫人臉色驟變,嘴唇微顫,“當年,你母親,穿上男兒行裝,也是高中三甲榜首,只是面聖後...”

雖然陸老夫人極盡克制,還是止不住喉頭哽咽,眼淚像珠子似的落下來,“如此也好,可以查清楚當年你的母親到底經歷了什麽。”

陸漸離上前,一手攙着祖母,一手輕撫她的後背,臉色晦暗不明。

“嗯。”他回複。

過了許久,許是緩過了神,陸老夫人又問,“林家的女兒,你可看好?”

Advertisement

低頭沉吟片刻,“看好了。”他淡淡的說。

***

三月,春寒料峭,草長莺飛。

整個上京都在讨論,今年的新科狀元才華橫溢,端方俊美,據傳他拒絕了聖人的指婚,稱早有心悅之人。

因為這個,上京多少名門貴女黯然神傷,那日游街的時候,大家都瞧見了,高頭大馬上的新科狀元,真真是清風霁月,玉樹蘭芝,就算滿京城的世家弟子,也無出其右,不知哪家姑娘如此幸運,得着了狀元郎的心。

而此時,幸運的安慶侯府,主子仆從跪滿一院,宮裏的常公公站在衆人前,手握聖旨,宣: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永安侯林守信嫡女林靈雲,知書識理,秀外慧中,娴熟大方、溫良敦厚,特将汝許配給新科狀元陸漸離為妻。一切禮儀,交由禮部主持,擇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鹹使聞之。

欽此。

聖旨讀畢,四下俱靜,過了半晌,永安侯才反應過來,慌亂的爬起,低頭托手,小心翼翼的領旨謝恩。

待常公公走後,衆人都望向永安侯手裏的聖旨,一時沒了聲音,這指婚來的出人意料。

當事人臉色煞白,和她一起臉色煞白的還有林靈兒。

賜婚為何如此之快,上一世長姐是在陸漸離登基後才被賜婚的,難道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樣?不明所以的林靈兒如墜冰窟。

她不知道,當她覺醒,開始介入長姐和陸漸離的關系時,這一世所有人的境遇就已經開始改變。

柳氏率先打破寂靜:“大家都愣着做什麽,這真是府上的大好事。”說着,她走過來握住林靈雲的雙手,喜笑顏開:“靈雲,那狀元郎才貌俱佳,家境殷實,如今又成了聖人面前的紅人,真是難得的好姻緣。”

見林靈雲半晌無話,微微一怔,随即捂嘴笑道:“看這孩子,都高興傻了。”

林靈玉不以為然,撇着嘴:“我道那天陸公子來府裏,為何在書閣耽擱那麽久,許是有人私定終身呢!”

林靈玉出自柳氏,自幼享受着侯府嫡女一切的尊寵,理所當然的認為所有的好事都應該是她的。

這兩天,京城貴女都在議論,新科狀元郎為了心上人,連安平公主都不娶,如果她得了這狀元郎心上人的名頭,在京城貴女中就大出風頭了。

平日事事她都要壓這兩姐妹一頭,以彰顯誰才是永安侯府真正的嫡女,這次讓林靈雲占了這風光事,她實在是氣不過。

“住口,休要胡說!”侯爺臉色陰沉的可怕,平時這三姑娘讓柳氏慣的驕縱無禮,為了家宅寧靜,他只當沒看見,今日這是聖上賜婚,也是能随便編排的麽。

大夫人吓得慌了神,剜了女兒一眼,岔開話題,轉臉笑着對侯爺說:“侯爺,這是府上第一莊大喜事,妾身定當全力以赴,讓咱們靈雲風光大嫁。”

侯爺臉色微霁,“那就有勞夫人了。”

林守信嘴上不說,心裏對這樁婚事,甚是滿意,他本就有意和義母家接親,又見陸漸離才識不凡,确是難得佳胥。

侯爺心裏的佳胥,卻是別人心裏的夢魇。

姐妹倆一路無語,各自回到院內。

直到晚上,林靈兒仍不思茶飯,坐立難安,雖提前知道了劇本,卻沒有能力扭轉,這是最大的痛苦。

帶着沉重的心情,林靈兒獨自一個人,悻悻的走到倚雲院,外院丫鬟仆婦不見一人,往裏走了兩步,忽見一個黑影從側牆翻身而出,林靈兒驚得花容失色,急忙跑到內屋,卻只見長姐,獨自坐在窗邊低聲抽泣。

“長姐,你沒事吧,我剛才看見...”還沒說完,林靈雲慌忙擡起淚眼,伸指在唇前比了一個“噓”的動作。

林靈兒會意,坐到長姐身邊,“剛才那是...”

“是若鄰表哥。”林靈雲眼圈嫣紅。

杜若鄰是柳氏的侄子,因着這層關系,常在林府走動,自幼和長姐青梅竹馬,倆人約定,待杜若鄰科考中第,即來林府提親。

“若鄰表哥,殿試結果如何?”林靈兒問。

“一甲榜眼。”林靈雲低頭赧然道。

榜眼也是萬中無一,只是風光遠不及狀元。

“長姐,聖旨已出,君無戲言,你若嫁給那狀元郎,會怎樣?”林靈兒試探着問。

“我已經答應過若鄰表哥,非他不嫁,若只我自己,就算擔個抗旨的罪名,我也不會另嫁他人,負了若鄰表哥。”

林靈雲頓了頓,淚流如雨,“只是,我現在有你,還有父親,我斷不能做那傻事。”

不做傻事,聽到這句話,林靈兒心裏終于得到一絲安慰,不做傻事就好,來日方長。

夜已深,得到安慰的林靈兒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總是覺得哪裏不對。

林靈兒知道,長姐平時待人,溫婉謙恭,處處忍讓,不過是因為生母早逝,又要護着幼妹,在外人面前的曲意逢迎罷了,可是骨子裏卻是個剛烈性子,她怎甘心輕易放下若鄰表哥,嫁給旁人。

她反複回憶昨晚臨走前,長姐對她的囑咐,“靈兒長大了,以後長姐不在身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替我孝順父親。”

姐姐出閣,囑咐妹妹此番話,本也平常,只是當下只是賜婚,出閣尚待時日,姐姐說這些話,未免太早...

林靈兒猛地瞪大雙眼,聯想到昨晚杜若鄰的身影,她身體止不住的開始顫抖,難道,他們要私奔!

***

進入四月,人們對新科狀元的議論漸止,畢竟京城永遠不缺新鮮話題。

可是,今日的狀元府又重回人們視線,七安街紅毯長鋪,一眼望不到盡頭,街道兩旁披紅挂彩,喜氣斐然。

陸府老宅本就位于七安街,陸漸離狀元及第後,聖人賜陸府隔壁的院子為狀元府,如此一來,陸府和狀元府就占了整條街道,這也就不怪,今天的七安街,私家甬道般,被裝點的熱鬧非凡。

“來了,來了”有人喊道,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七安街頓時禮炮齊鳴,鼓樂震天,煙霧彌漫中,新郎官一身紅裝,玉面晃眼,筆直坐在高頭大馬上,破塵而出,後面八擡軟轎,亦步亦趨,十裏紅妝,綿延深遠。

今日新科狀元和安慶侯府嫡女成親,半個京城的人都趕來看熱鬧,那盛況,也就上元佳節可與之一拼。

相較于外面的熱鬧喜氣,狀元府內卻冷清的不像有喜事。

因聖上指婚倉促,陸家親屬皆在揚州,趕不及參加婚宴,而陸漸離在京亦無結交,雖封了翰林院侍講,尚未入職,也無同僚,故此院內并未擺桌宴客,只門扉上貼了一對大紅的喜字。

雖沒有賓客宴飲,禮儀必不可少,父母缺席,拜完天地後,二人齊齊拜了祖母,待完成了夫妻對拜之禮,婆子侍女就簇擁着新娘先入了洞房。

新娘頭披大紅頭蓋,兩個婆子牽着她小心翼翼的往新房走去,察覺到新娘子小手抖得厲害,左邊的婆子,安慰道:“娘子不必緊張,姑爺是讀書之人,溫文儒雅,定會好生待娘子的。”

右邊的婆子也開口道,“是啊,京城誰不知,娘子是姑爺的心悅之人,回了公主請聖人賜的婚,這往後啊,定是怎麽都疼不夠的。”

怎麽都疼不夠,紅蓋頭下的人,可不敢有這樣的奢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