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宴 以後她會和誰對飲合卺酒

自那日之後,連着半月有餘,陸漸離都宿在翰林院,一是确實公務繁忙,聖上下令編撰大慶建國100年國志,陸漸離負責修編自建國以來四位皇帝人物傳,涉及前朝政事和後宮內務,需要整理的文料,史書浩如煙海,頗費心神;二是即已合離,不想回府後,虛與委蛇,徒增煩惱。

忙完手裏的最後一卷書,陸漸離準備回廂房休息,行至半路,一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已經18天沒歸家了。”

“難為杜大人,對我一家人都如此關心。”他聲音冷的似冰,在寂靜的夜裏,铮铮入耳。

杜若鄰諾諾幾聲辯解,複提高聲量,“如因上次下官唐突,讓陸大人産生了誤會,在下願意解釋一二。”自上次逞了口舌之能,他就後悔不已,唯恐給靈雲招了麻煩。

自那天後,他見陸漸離日日不歸家,于私心他當然是覺得心裏舒暢,可是對靈雲來說,在婆家就難捱了,故思慮良久,他找來想解釋一番。

本打算下句話就把他打發了,聽他要解釋,陸漸離突然來了興致,饒有興致的看着他,“好,我聽着。”

他出其不意的大度,讓杜若鄰一時語塞,仿若不說出個合情合理來,都辜負人家這态度。

“當日我太魯莽,一時出言不遜,絕非君子所為,陸大人海量,不要與下官一般見識。”為表誠懇,還雙手合抱,做了一揖。

“既然你沒說那虛頭巴腦的話糊弄我,念及同僚共事一場,不瞞你說,我和夫人已經合離,只是礙于聖上面前不好交代,暫未對外公布。”他雖說的很平靜,臉上卻寫滿了悵然若失。

杜若鄰一時呆了,他瞪大眼睛,咽了一下口水,“什麽,真...真的麽?”

“是的,她已是自由之身。”扔下這句話,陸漸離擡腿便走。

及至陸漸離走遠了,杜若鄰才反應過來,他小跑着追上去,繞到前面攔住他,不知是害怕還是激動,他變得結結巴巴,“等一下,是...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

“不是,是我們有緣無份。”他說這句話,本是想安慰對方,自己的心卻被刺了一下。

“那...”躊躇良久,他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可以和她見面麽?”自覺要求過分,又讪讪的幹咳兩下。

呼吸微微頓了一下,“可以。”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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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涯哭喪着臉坐在陸漸離對面,“二爺,你就跟我回府一趟吧,你再不回去,老夫人就親自來接了。”

“那就讓她親自來看看,我面前還有多少籍冊要翻閱。”說話間,他手裏仍在奮筆疾書。

看了一眼,書案上堆起的小山,李涯只覺頭皮發麻,“二爺,雖說你才高八鬥,精力旺盛,可這羊毛也不能緊着一個薅啊。”

陸漸離掀起眼皮子,瞪了他一眼,見狀,他立刻嬉皮笑臉的打哈哈,“那個...二爺我不是說你是羊。”感覺好像解釋不清,他轉回話題道:“老夫人下了死命令,說許久沒有三個人一起吃飯了,定要你回去,你就別難為我了。”

執筆的手頓了一下,思緒翻飛,那就回去一趟吧,正好有事同她講。

還沒跨進陸府門檻,李涯就沖裏面喊一聲,“二爺回來了!”還耀武揚威般高高挺着胸膛。

聽聞二爺回來了,彩月仍下手裏的活計,跑進內堂,“二奶奶,二爺回來了。”

屋裏的這位顯然沒她興奮,繼續忙着手裏的活計,“你去問李涯一聲,祖母要我們什麽時辰過去,咱們好提前準備。”

彩月應了聲好,杵着沒走,林靈兒擡眼看了她一下,“還有事?”

“二奶奶,您...真的不出去迎二爺?”彩月諾諾的問。

“不去,沒見我忙着麽。”

話音剛落,李涯快活的聲音又傳了進來,“二爺回來了。”後面跟着的二爺倒不自在了,煩躁的說了聲,“好了,好了。”李涯立刻閉嘴。

倆人在外堂站了半晌,內室的人還沒有出來的意思,見二爺的臉色一點點變深,李涯悄悄溜到內室門口,探身沖裏面招招手,把彩月喚了出來。

“怎麽回事?”李涯湊近了她,壓低聲音問。

“哎呀,二奶奶不出來,說等時辰到了一起去祖母院裏。”這位比他還急呢,“二奶奶不出來,二爺自己進去呗,好不容易回來還擺什麽架子呢。”

“嗨,你說是不是二爺太久沒回來,二奶奶生他的氣了?”

“不像啊,最近二奶奶心情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做這一屋子的香囊做甚。”

陸漸離往這邊憋了一眼,吓的彩月趕緊縮回去,李涯尴尬的看着二爺,攤了攤手。

臉色一沉,他擡腿進了內室,“你先出去,我有事和二奶奶說。”

聞言彩月快步走出去,折身輕輕的阖門,最後從門隙看一眼那二位,空氣仿佛凝結了般,吓的她趕緊溜了。

“什麽事?”她停下手中的活計,仰臉望着他。

“你在做什麽?”一進門他就發現不對勁,屋內香氣萦繞,濃的刺鼻,案上,幾上堆滿了各式花樣的小香囊,她手裏正拿着縫的錦緞布料,看樣子也是要做成香囊。

“做香囊賣呀。”林靈兒回答的很自然,“我總得找個營生掙錢。”

陸漸離眸色一暗,“陸府還能缺你口吃的。”心裏的煩亂止不住的湧到臉上,臉色烏青如玄鐵。

“我總要離開陸府的。”擡頭看了他一眼,解釋道:“這些布匹是用生母留給我的陪嫁買的,我可沒用陸府的銀子掙自己的銀子,還有祖母賞的寶貝,都入了賬房,我不會動的。”

“祖母賞的,就是你的了...”接下來他本想說,走的時候就一起帶走,可喉頭哽住,怎麽都說不出口,最後只淡淡的補了個,“不必推辭。”

神色一滞,眼波流轉,林靈兒不願再談這個話題,複又問起,“找我什麽事?”

把話題帶偏的人,這才想起正事來,“杜若鄰要見你。”

林靈兒睜大眼睛看向他,臉上雖然還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嘴角卻已止不住的向上彎起,“我可以...見他麽?”她小心翼翼的問,那滿鼻子滿眼的期冀,能讓對方心态瞬間失衡。

幸好對面的人修養足夠好,“明日卯時,禦宴樓二樓右手最後一間廂房。”說完他就大踏步離開了。

顧不上想兀自離開的人怎麽了,林靈兒心裏舒暢極了,如果能聯系上若鄰表哥,很多事就容易多了。

祖母自那日回來,閉門參禪修佛幾日,心裏被撫慰幾許,平日又有孫媳婦在旁邊陪着說笑,總算緩了過來。

林靈兒進到膳廳的時候,祖母已經拉着孫子說了一會話了,見她進來,端着的臉立刻變的笑逐顏開,仿佛孫子冷落她一分,自己就必須對她好十倍似的,“靈雲,快過來,到祖母身邊來,我今天在禦宴樓定了許多你愛吃的,快來看看都有什麽。”

林靈兒輕快的應“是”,小跑着到祖母身邊,親昵的拉着她的手,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入了桌。

見小夫妻倆人各自默默吃菜,好不盡興,祖母突然提議道,“今天定的葷食多,不就着酒喝可惜了。”又轉臉對着孫子說,“這桌上我倆都是婦人,只你一個能喝酒的,你喝我們看着解解饞,怎麽樣?”

“聽祖母的。”

祖母對鄭嬷嬷使了個眼色,她領會了,轉身到內屋拿了一個翠玉色瓷淨瓶來,另拿一白玉酒盞,放至陸漸離面前,提瓶的手輕輕一揚,玉液傾瀉而出。

“這是什麽好酒,要用如此漂亮的酒器。”李涯在一旁犯嘀咕。

陸漸離把酒盞往林靈兒面前推了推,“我記得你喜飲酒,這杯先給你。”想到洞房花燭夜她連喝五杯合卺酒,宛若昨日,而...不知她以後會和誰對飲合卺酒。

許是傷感會傳染,本來歡歡喜喜的林靈兒,看他推過來的酒盞,莫名的失落起來。她順手端起酒盞,一口喝了,似乎還不消愁,又讓鄭嬷嬷倒上。鄭嬷嬷猶疑的看向陸老夫人,卻見她擺手示意她繼續倒。鄭嬷嬷顫巍巍的又斟了一杯。

這杯喝下肚,林靈兒仍未盡興,只是礙于祖母,不好意思再讨着喝。

“離兒還沒喝呢,給離兒倒一杯。”祖母笑盈盈的說,“你看靈雲都喝了兩杯,你也不能少。”

陸漸離心生疑問,素常祖母從不勸人飲酒的,今天怎的有如此興致,勸起人來了,雖這樣想,他還是利落的端起酒杯,剛要送入嘴邊,一個蔥白素手輕盈的從他手中奪過杯子,“這是我的杯子,你要飲酒,再拿一個。”

她的眼角已經微微發紅,加上酒意上頭後的嬌嗔,沒喝酒的人也感到醺暈。

看着她飲完第三杯,鄭嬷嬷和祖母對視了一眼,俱都神色複雜,最後鄭嬷嬷微微的搖了搖頭,祖母見狀,趕緊對孫子說,靈雲喝多了,快扶她回去。

看着一行人,七七八八的走了,陸老夫人捂了捂心口,悄聲問:

“藥的劑量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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