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房揭瓦

吹熄燭火,相依而眠。

雪落亭因擔心他晚上又會做噩夢,睡得較淺,半夢半醒之跡,果真好像聽到了什麽東西倒下時,“哐——”地一聲大響。

他立刻睜開眼睛,清醒了過來,發現他身邊已經沒人了。

再一轉頭,見一個人影正吊在房梁上掙紮着,月光透過明瓦斜照在那人身上,腳下還放着一把椅子和倒着一張凳子!

這猛地一眼看過去,雪落亭差點沒吓背過氣兒去。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趕緊下床,站上椅子把許閑抱下來,放在床上。

點燃房間裏的燈,這才看清他雙目緊閉着,嘴裏依舊說着什麽,好像在夢裏拼命地掙紮。

雪落亭拍了拍他的臉,大叫了幾聲他的名字,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驚醒過來,大張着嘴,像快要窒息般大口大口呼吸着。雪落亭害怕他氧氣中毒,不停地撫着他的背,在他耳邊小聲說:“別怕,來,深呼吸,慢慢地,呼——吸——”

他跟着做了一遍又一遍深呼吸,慢慢地回過神來,渾身依舊顫抖着,看向雪落亭,不解地問:“我怎麽了?”

“你不知道嗎?”

他搖頭,邊喘邊說:“我感覺有人在夢裏掐着我的脖子,我想醒來,但他就是不肯放手。好在你出現了,你幫我把他打跑了,我終于掙脫了……”

雪落亭抱着他,不停地幫他順着氣。

突然感覺他身子一震,指着房梁上不知何時被他搭上去的衣服問:“那是什麽!?”

雪落亭趕緊去把兩件被他綁在一起當成繩子的長袍取下來,告訴他:“就是普通的外衣,沒什麽。”

他往被子裏縮了縮,“你拿遠點,我害怕!”

雪落亭只好把衣服扔到屏風外的矮榻上去,坐床上,把驚魂未定地他緊抱在懷裏,安慰說:“別怕,咱們明晚換間屋子,不住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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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屋子的原因嗎?會不會……會不會是因為你把那些東西都搬走了?”

“別想了,明天再說。”

“我……我不想再睡着了……”他抖顫着,戰戰兢兢地說。

雪落亭只好一直抱着他,時不時說句話來安慰他,兩人就這樣一直等到天快亮時,他終于熬不住,再次睡了過去。

再睡來,已經是清晨。

外面天氣依舊晴朗,樹下的積雪已經化得差不多了。

雪落亭見他精神越發不好,早餐時,拿着筷子還沒吃上兩口就要昏睡過去。

早餐過後,雪落亭将他抱到院子裏曬着太陽,對婢女說:“你去給我找個梯子來,我要上屋頂看看。”

“什,什麽!”碧雲先是感到詫異,随後又懇求般說道:“小王爺,求求您別折騰我們家世子了。”

“你不去我去,”雪落亭看了眼還在昏睡的許閑,對她說:“看好世子,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趕緊叫我。”

說完後,還自顧自嘟囔着:“這屋子風水是有點問題,但不至于那麽兇,肯定有什麽地方被動過手腳,老子還不信了!”

碧雲看着他神神叨叨的模樣,又看了看自家世子,莫名地感到一陣陰森,抱着雙臂打了個寒顫,大白天的覺得渾身發寒。

雪落亭找到管家許五,問他:“五叔,家裏哪兒有長一點的梯子,能上屋頂那種?”

許五一把拍向自己的大腿,焦急地問:“小王爺,您上屋頂做什麽呀?”

“你別管,趕緊的!”

許五只好帶他去後院柴房邊找到把梯子,叫人幫他搬去君蘭院。

眼看着他自己就要往屋頂上爬,許五用力拉着他,一臉為難地說:“小王爺,您要找什麽告訴奴才,奴才幫您找去。您就別親自上去了。您這金貴之軀,萬一磕着碰着了,奴才怎麽向寧王爺交代呀!”

雪落亭看着他,想了想,對旁邊一個家仆說:“來,你把衣服脫下來。”

家仆一臉發懵地照做了。

雪落亭也趕緊把自己長袍脫掉,換成他的幹活穿的短衫,對他們說:“幫我把梯子扶好就行。”

被脫掉外衣的家仆也不敢穿雪落亭的衣裳,抱着胳膊凍得直吸鼻涕,看着已經上屋頂的雪落亭小聲說:“完了完了,這小王爺瘋了。”

許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快去禀告夫人!”

雪落亭也是第一次上房頂,他手腳并用地爬到明瓦旁邊,毫不憐惜地踹掉些瓦片,蹲在房梁上,細看之下才發現那不是一整塊的瓦片,而是由無數個小型透明方塊組合起來的整個亮片。

他取下一塊小方塊,觀察了一陣,發現那是一種海月貝殼,東南沿海地區曾經流行用這種貝殼來當窗貝。用來當明瓦也不是不行,只要有錢,什麽都弄得來。

圍繞着明瓦找了一圈後,甚至把那些貝殼扣下來一大半之後,一無所獲。獄唏

正當他坐在房頂上思考時,聽到下面許夫人在對他大喊:“周金寶!你來我侯府第一天翻箱倒櫃,第二天打砸損壞,第三天更是上房揭瓦,你簡直欺人太甚!你要是覺得山海侯府容不下你,不妨回你那寧王府去!”

許閑也被她吵醒了過來,拉着她小聲說:“娘,小王爺在找東西,你別阻攔他。”

“你就護着他!”許夫人看着他精神恍惚的樣子,也不忍對他說太重的話,蹲在他身邊拉着他的手,心疼地說:“閑兒,你今天看上去很不好,是不是昨晚又做噩夢了?我就說這姓寧王府的小子沒安好心,別怕,娘這就讓人把東西全搬回屋子。那道長說過了,只要不動房間裏的擺設,你就肯定沒事。”

許閑擡頭見雪落亭靜坐在屋頂,不知道在想什麽,反倒安慰起許夫人說:“他也是為我好,不就是一間屋子嘛,拆了就拆了。”

雪落亭正準備下去時,擡頭看到了太陽,再低頭,見陽光斜斜地照進了屋子裏。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觀察起陽光能斜照到的地方,看到了一根刷着新漆的橫梁上畫着鮮紅色的圖案。

去到那橫梁上方,掀掉瓦片,看清楚那梁上朝屋頂的方向畫着一道符。

他趴在屋頂上,對下面躺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許閑喊了聲:“小夫君。”

所有人都看向他。

“找到了,”他說:“叫幾個下人上來,想辦法把這根新搭的梁拆了。”

許閑對旁邊的許五說:“五叔,你安排下人手。”

許夫人扶着額頭,簡直要暈倒了,對許五呵斥道:“不準去!”

“五叔,聽我的,”許閑說。

許五左右為難,“要不……咱們等侯爺下朝回來再做定奪?”

這時,許閑那傻裏傻氣的弟弟許知之跑了過來,看着屋頂的雪落亭說:“娘親,我也要上屋頂去玩兒!”

許夫人拉着他的手狠狠地打了一下,把氣都撒他身上似的,訓斥道:“你還敢去!一點都不懂事,就知道給你娘添堵!”

許知之捂着被打的手,嘟着嘴不滿地說:“娘親又打我,娘親從來不打哥哥,你偏心!”

許夫人指着他,對旁邊的貼身嬷嬷說:“快把小侯爺帶走。”

雪落亭趴在屋頂上對他們說:“五叔,你叫個人上來看看你明白了。”

許五為難地看着他,許閑對他說:“五叔,不如你親自上去看看。”

“這……是……”許五一邊走一邊訴苦:“唉喲,我這一把老骨頭……”

“別讓他上來,”雪落亭說:“叫個年輕力壯的。”

許五趕緊叫旁邊一個家仆上去,站在下面對雪落亭萬分感激地說:“多謝小王爺體恤。”

家仆上去後,雪落亭指着那道符對他說:“看見了吧。”

他卻盯着那符呆愣愣地看了半晌,雪落亭拍了他一把他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

雪落亭說:“下去叫人上來,先把瓦片都揭了,看看其他地方還有沒有。”

說完之後,家仆有些呆滞地走到屋檐邊,想從沒有梯子的地方退下去。

雪落亭及時拉住他,問他:“你幹什麽呢?”

他往下看一眼,見自己半條腿挂在屋檐邊,吓得趕忙收回腿,驚惶地看着雪落亭,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雪落亭扶着梯子,讓他先下去,自己也跟着下去後,就見他身體一軟,跌坐在地上,滿臉驚恐地說:“太邪門了,我明明是看着梯子下腳的,怎麽突然就不見了呢?”

他這話一出,大家都安靜下來。

雪落亭想到他盯着那符看了好一陣,肯定就是那玩意兒在作怪。

但自己怎麽會沒事?

他摸了摸懷裏,拿出從屋頂取下的一疊明瓦片,對着太陽光照了照,心想多半是這東西幫了他一把。

許夫人問家仆:“你在上面看到了什麽?”

“一道符,很奇怪,”他咽了咽口水,“看着感覺好像有一股力量能把人吸進去。”

聽他這麽一說,許夫人臉色也變了,對許五說:“去把至歸道長請來。”

雪落亭趕緊問許閑:“是給你看房子那個?”

許閑點點頭。

“不能找他,”雪落亭說:“他明顯是在故意害你,找他來有什麽用?”

許夫人和他争論:“你怎麽知道他是在害閑兒而不是救閑兒,你知不知道之前閑兒都病成什麽樣了?要不是他,閑兒恐怕早就……”

許閑說:“你們別吵,我頭疼。娘,他沒有治好我,這樣拖下去我也會死,不如弄個明白。五叔,你按小王爺說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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