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
“是,世子殿下,”許五只好去安排人帶着工具上屋頂。
雪落亭給那幾人一個分了一片海月,囑咐他們:“一定要小心行事,盡量別去看那符。”
下人們正在忙活時,侯爺回來了,朝服都沒換就過來,陰沉着臉看着他們,想來已經有人告訴過他發現了什麽,他也沒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等着。
直到下人們把那根梁擡了下來,禀告他說:“侯爺,只有這根梁上有符。”
許閑伸着頭看了眼那道符,卻立刻捂着頭說:“頭疼,難受。”
說着額頭就冒起了冷汗。
雪落亭趕緊塞了兩片海月在他手上,對他們說:“把東西擡遠點。”
許侯爺也去看了一眼,立刻就收回目光,搖了搖頭,身子往後退了兩步,許夫人趕緊扶着他。
“這是什麽鬼東西,”他問許夫人:“你找的是個什麽人!”
許夫人也很焦急地說:“我找的是可是山青觀最厲害的道長。”
雪落亭問她:“誰告訴伯母,他是最厲害的?”
許夫人回憶說:“那天我私下去到觀裏,找到觀主說要找一位法術最高強的道長,觀主就向我推薦了這位高功法師。”
雪落亭走到梁旁邊,仔細觀察那道符後,告訴他們說:“這看上去有點像魯班術的一種吸魂咒。”
許夫人立刻說:“對對對!幫我們修葺房屋的那個領工,聽說就是個什麽魯班術的傳人。”
許侯爺立刻問她:“誰介紹給你的?”
夫人揪着手帕咬牙切齒地說:“就是那個至歸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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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亭對一旁的家仆說:“你去找個東西把這木頭上的漆刮開,看看這木頭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兩個家仆拿着刀一陣忙活,在木頭的漆剔到差不多一半時,一個家仆湊到刮開木頭前,觀察了一陣紋路,告訴許侯爺說:“禀侯爺,這是老槐木。”
侯爺臉色大變,問他:“你确定?”
家仆說:“小的家裏世代都是木匠,小的雖然沒繼承祖上的手藝,但從小就跟各種木頭打交道,肯定不會認錯。”
老話說:槐柳桑,不上房;柏楝楊,不打床。侯爺一甩袖子,對着許五,目光狠戾地說:“去把那什麽道士和領工都給本侯抓回來!”
“等等!”雪落亭說:“咱們這一鬧騰,如果背後有人指使的話,這會兒說不定已經要殺他們滅口了。”
他對許五說:“我跟你一起去,先見到人再說,免得夜長夢多。”
許五看向侯爺,侯爺想了想,吩咐道:“備車,我也去。”
“我也要去,”許閑突然說道。
“閑兒,你就別去了,”許夫人勸他。
“我沒事,”許閑對他們說:“這符毀了之後,一直堵在我心口的那股悶氣突然就散了,感覺順暢多了。我跟你們去看看,是什麽人在害我。”
“行,我帶你去,”雪落亭說。
最終,雪落亭,許侯爺和許閑三人坐上同一輛馬車,後面跟着一大隊人馬,聲勢浩蕩地向着城外的山青觀出發。
雪落亭還穿着那套下人短袍,身上沾滿了房頂上的污垢,坐在許閑旁邊。
許閑披着一件厚實的淺灰色狐領大氅,雙手捧着手爐,端坐了一陣之後,身子漸漸往雪落亭身上傾斜。
雪落亭也沒避開,只是小聲對他說:“我身上髒。”
他也沒有在意。
許侯爺還穿着朝服,端坐在上位,掃了他們一眼,沉聲說:“小王爺,你是如何發現房內蹊跷的?”
“許世伯,這事我已經跟伯母解釋過一遍了,”雪落亭說:“世子殿下那屋子甫一進去,就給人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很多擺設都有違陰陽之道。何為風水,風水便是陰陽有濟,一個屋子裏全是陰沒有陽,哪怕沒有得病的人住久了,也會生出毛病來。
“再則,世子的院子坐巽朝乾,我那日排了下流年風水,發現他卧室的方向正好二五同宮,病星災星飛到了一起……”
侯爺擺擺手,“我聽不懂你那套什麽亂七八糟的玄學理論,不過我說小王爺,我聽聞你是個吃喝完樂樣樣精通的主兒,怎麽還精通術數了?”
“精通說不上,略懂,”雪落亭解釋說:“正經事兒我倒真是什麽都不會,也就會點兒這些不着調兒的技能,學來打發時間。”
“看來小王爺你的日子過得很精彩呀,到了我這侯府,很無趣吧。”
雪落停和靠在自己肩上的許閑對視了一眼,“倒也不無趣,我跟世子一見如故,都惋惜沒早點認識彼此。”
“可一旦這樣,就你不能整日出去花天酒地了。”
“世伯您別這麽說,侄子我現在也是成了家的人了。不想那些,只想陪着世子好好過日子。”
聽他這麽一說,許育郗閑把臉埋在他肩上悶笑,許侯爺臉上也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尴尬神情,冷哼了一聲,說:“你這張嘴,倒是和你爹一樣。”
到了山青觀,許侯爺臉上表情一收,沉着臉率先下了馬車,雪落亭緊随其後,接着把許閑扶出馬車。
一個小道士見他們這陣勢,有些吃驚,畢竟是道門清淨之地,即使是達官貴人前來燒香祈福,也不會搞那麽大排場。
但他也沒有多問,只是向許侯爺行了個禮,“這位大人,裏邊請。”
“那位至歸道長在哪兒?”許侯爺問。
“至歸師伯,”小道士說:“抱歉了大人,他正在閉關,不見客。”
“今天他是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許侯爺對他說:“小道長,本侯不為難你,你只需告訴本侯他在哪裏,本侯自會去找他。”
“這……”
正當小道士為難之跡,慈眉善目的老觀主親自出來接見他們,“原來是許侯爺大駕光臨,失禮失禮,您這是……”
許侯爺背負着雙手,對他沉聲說道:“玄誠觀主,您可真是為本侯推薦了一位好高功啊!”
最終,侯府帶來的兵都留在了觀外,觀主帶着他三人和兩個身手了當的侍衛進了觀內,來到了至歸閉關的靜室前門。
觀主敲了敲房門,“至歸師弟,貴人來訪。”
稍侯片刻,許侯爺見裏面無人回答,直接一把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至歸正在神像前的蒲團上閉眼打坐,直到他們進去也巋然不動。
許侯爺走到他面前,盯着他冷聲問:“至歸道長,你可知本侯今日為何前來?”
“知道,”他這才開口,卻依舊閉着眼。
“為何要加害我兒!”
“貧道的确有愧于侯爺,有愧于世子。”
“你受何人指使?”
他睜開眼,平靜地看着許侯爺,說:“寧王爺。”
“胡說八道!”雪落亭立刻反駁道:“寧王府與侯爺府世代交好,他為何要加害世子?再說,如果真的是他,他為何會讓你說出他的身份,而不是直接殺你滅口?”
“該說的,我終于說完了,”他說完,腦袋重重地往下一垂,俨然已自斷經脈而亡。
“不好!”許閑忙說。
玄誠觀主也是一驚,快走到他身邊給他把了把脈,随後一臉痛心地說:“至歸師弟,你這到底是為何呀!”
許侯爺盯着老觀主,冷聲道:“玄誠觀主,本侯希望你能與此事無關。”
出了道觀,一個侍衛來報,“禀侯爺,那領工家裏沒人,鄰居說他已經很久沒露面了。”
“他手下那些長工呢?”
“還在查。”
“咱們去他家裏看看,”雪落亭說。
許侯爺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冷,想來是剛才至歸的那句“寧王爺”已然讓他生疑,但其中還有很多疑點,他也沒說什麽。
來到領工家裏。
他住的是一座獨門小院,看上去家境還算小康。
院門和大門門鎖都已經被撬開,屋中桌面上已落了一層薄薄的積灰,看來有一段時間不在家了。
侍衛們在他家裏一陣搜尋,發現家裏除了些建築木料、器具以及一些日用品外,什麽線索也沒留下。
“看來,他知道自己遲早會被發現,提前跑路了,”雪落亭說。
許閑指着屋檐下牆角處的籮筐裏一堆白色塊狀物問他:“那是什麽?”
雪落亭拿了一塊,聞了聞,告訴他:“石灰,修牆用的。”說完後心想,反正自己身上也髒得厲害,便撿了一塊放自己懷裏。
許閑問他:“你撿它來做甚?”
“我發現咱們院子裏有棵樹長蟲了,用這個拌水澆一澆,說不定能治好。”
“小王爺可真是博學多識。”
“誰讓我文不成武不就呢?”雪落亭說:“總得有點什麽過人之處,才配得上我的小夫君。”
許侯爺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身後,低咳了一聲,走到他們面前說:“回家吧。”
人已經跑了,再在這裏也查不出什麽名堂,一行人只好打道回府。
依舊是他們三人坐同一輛馬車,許閑無力地靠在雪落亭身上,路途有些颠簸,雪落亭伸手從他身後輕摟着他的腰,因為有許侯爺在,也不好做得太親密。
不過出來走這麽一趟,雪落停發現他一慣蒼白的臉上倒有了幾分血色,便問他:“怎麽樣,累了嗎?”
許閑焉噠噠地說:“嗯,想睡會兒。”
“睡吧,到了我叫你,”說着把他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許侯爺見他倆這樣,依舊感覺渾身不自在,幹脆把目光轉向一邊,眼不見心不煩。對他們說:“這件事,本侯一定會調查清楚。小王爺,不管怎麽說,你算是幫了閑兒,幫了我們許家,一個大忙。”
雪落亭笑道:“許世伯您這麽說,就是不拿侄子當一家人了。”
——
回府時,許閑還在睡,雪落亭把他抱下馬車,見許夫人和下人都在等着他們。
一見他們回來,許夫人就湊到雪落亭身邊問:“閑兒怎麽了?”
“他只是睡着了,”雪落亭問她旁邊的嬷嬷:“世子的房間收拾出來了嗎?”
嬷嬷回說:“回小王爺,已經準備好了,是他原來的房間。”
“準備熱水,給他沐個浴,祛祛晦氣!”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備好熱水後,雪落亭把他抱裏浴房,他才這悠悠醒轉。看了看四周,有些不明所以地問:“小王爺,我們這是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