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親密
許閑見他這麽嚴肅,有些緊張起來,“好,你說。”
雪落亭剛想說,碧雲就敲了敲房門,端了一碗藥進來,說:“世子殿下,該喝藥了。”
“不是剛才開的方子嗎?這麽快就熬好了?”雪落亭問她。
“小王爺,這是之前的方子,需要飯前喝的,”她說:“至于新藥方,大概要等到明日才能服用。”
雪落亭說:“他是久病不愈導致的氣血兩虧,不過現在病根兒已找到,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藥就不喝了,拿走。”
碧雲看向許閑,許閑對她點了點頭。
走之前她又問:“世子殿下,再過一兩刻鐘就用晚膳了,您是用過晚膳再歇息,還是先替您熱着?”
“吃了再睡,”雪落亭說。
碧雲偷偷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這小王爺,明明是他嫁到侯府來,還那麽霸道,偏生像咱們世子殿下嫁給他似的。
她離開後,許閑對他說:“你信不信,剛才碧雲在心裏罵你。”
“她心裏想什麽,你能知道?”
“那是,我的婢女當然是向着我的。”
雪落亭微微笑了下,重重地揉了一把他的頭發。
趁着沒人來打擾了,許閑問他:“你剛才想說什麽?”
“算了,晚上再說,”雪落亭說:“準備一下,該吃飯了。”
和往常一樣,晚餐有炖得雪白的魚湯,還有燕窩魚翅一類,都是給許閑補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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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亭問送飯的下人:“又沒有蔬菜?”
“回小王爺,小的只負責傳膳,至于準備什麽菜品,不歸小的管。”
“你回去告訴夥房總管,以後世子的每餐都至少要準備一份蔬菜,以及一份粗糧。”
“是,小王爺。”
下人離開後,許閑說:“我不愛吃菜。”
雪落亭拿起他的碗幫他盛湯,說:“不愛吃也得吃。”
“小王爺好兇啊,”他委屈巴巴地說:“明明剛來的前兩天對我那麽溫柔,結果病剛剛有點起色,就處處兇我。”
“我就是這麽兇,你看着辦吧,”雪落亭拉起他的手,把盛好的湯放到他手中。然後給自己也盛了一碗,安靜地喝起來。
許閑拉着他的手問:“你怎麽了?”
“沒事,”他說。
“是跟你要告訴我的事情有關?”
“……”
晚餐過後,下人們把餐具收走。天色還不算太晚,按理說應該先走動走動,消消食兒。但許閑還病着,自然就該休息了。
碧雲伺候他洗漱之後,雪落亭對她說:“世子今天累了一天,沒什麽重要的事,就別來打擾他。”
“是,”她無聲地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間。
許閑靠在床頭,向他招手,“快來。”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許閑又說:“你先上床吧,坐下面多冷啊。”
雪落亭看着他說:“世子殿下,我不是寧王府的小王爺。”
許閑先是臉上表情一滞,少頃,又笑道:“這又是什麽情趣嗎?”
“我不叫周金寶,也不是什麽小王爺,”雪落亭說:“我就是路邊一普普通通的算命先生。”
他收起了笑,雪落亭把自己被綁的事給他大致說了一遍,然後說:“我不是想瞞你,但前兩天你病成那樣,我就想要不替你把這邪祟給找出來,起碼……”
“你被劉太醫發現了吧?”他突然打斷雪落亭說:“難怪自從他一出現,你臉色就不對勁了。”
雪落亭閉上嘴,點了點頭。
“你打算怎麽辦?”許閑問他。
雪落亭微微一笑,說:“我希望你能看在我幫了你那麽大一個忙的份兒上,放我一條生路。”
“你的意思是,你要離開我?”許閑坐直身子,和他對視着說:“你剛說完要和我一起回門,現在又說你要離開我?”說着就感覺氣不順暢,捂着嘴咳嗽起來。
雪落亭撫着他的背替他順着氣說:“可我是假的,我這種身份,沒資格留在你身邊。”
許閑緩過氣兒過,斜睨着他,還微微有些發喘,問他:“也就是說,那個真的周金寶,真就跟傳聞中一樣廢物?”
“大家都這麽說,八九不離十吧。”
“幸好你就是個假的,”他說:“要真是那麽個玩意來我身邊,還不直接把我給氣死了。”
稍過了一陣,他又問:“那,咱們明天還回門嗎?”
“這得取決于你,”雪落亭說:“如果你希望我留在你身邊,明天就得回。畢竟這種事情,不可能永遠瞞下去,我得快點行動,取得先機,好為以後作打算。
“但如果……你不想再見到我。我希望,你今晚能放我走。”
他緊握着雪落亭的手,眉頭鎖緊,思忖道:“你一回門,不就等于自投羅網嗎?”
“嵛徙這麽說,你願意我繼續留在你身邊?”
“當然!”他有些激動:“你以為我喜歡你,是因為我看中了你的身份?你是不是小王爺,對我能有什麽影響?可,可問題是,我把你強行留在身邊,會不會害死你啊!我爹那裏我自然有辦法,寧王爺那邊多半不會饒過你的!”
“你能這麽想,自然就會有別的人這麽想。”
“別的人?”
“那個最開始把你和小王爺撮合在一起的人,”雪落亭說:“還記得至歸說是誰在背後害你嗎?”
“寧王爺?”
“現在,有兩個假設。要麽是寧王爺做的;要麽,不是他做的。”
“不管是不是他幹的,你先上床上來說,你的小夫君現在冷!”
——
許侯爺卧房內,許夫人靠在他身邊,思忖道:“這個至歸,直接了當地說出是寧王幹的,那應該不是他的幹的吧。”
“說不好,”許侯爺說:“畢竟他做了這種事情是要下地獄的。他在臨死之前,說出逼着他下地獄的人是誰,也解釋得通。”
“但周春耕他為何要這麽做,他不一直想拉攏你嗎?皇帝病重,他心中的算盤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還記得是誰告訴你,要找一個庚子年戊子月甲辰日戊辰時的人來跟閑兒通婚的?”
“就是這個至歸啊。”
“那麽,這個生辰八字的人為何恰恰就是他周春耕的兒子?又為何明明是一個出了名的纨绔,突然就懂了術數,一來到侯府,就找到了陷害閑兒的妖符?”
許夫人渾身一激靈,撐着身來看向他,“難怪這周金寶一來咱們家,就對閑兒各種獻殷勤!他那種成天眠花宿柳的下流胚子,幾句話就把咱們閑兒搞得三迷五道的,一門兒心思都撲在了他身上。好狠毒的心吶!不行,我得想個法子把他趕出去!”
“唉呀——”許侯爺拉她躺下,“這只是猜測,萬一不是周春耕幹的?咱們這一鬧,可不正中了某人的下懷了嗎?”
“是啊,萬一不是他,那就一定是在挑撥咱們兩家。”
“現在是非常時期,沒人想看到咱們兩家聯姻,”許侯爺唉了口氣說:“不過也快了,今日宮裏有消息說,那人開始咳血,時日無多了。”
許夫人也是一聲嘆喟:“終于要熬出頭了,希望事成之前,閑兒千萬別被那下流胚子給哄騙了去。還說什麽一見如故,我一手把他養大,他那性子我最清楚,表面對誰都和和氣氣,實則心高氣傲,心思還重,從不跟人一見如故。”
——
“所以,這個寧王爺,無論如何也得要去會會,”雪落亭說。
他沒躺上,只是依在床頭。
“可是我害怕他會對你不利,”許閑靠在他胸口擔憂地說。
雪落亭搖頭,“我更傾向于不是他幹的,因為這個人選中的是我。”
許閑擡起頭看向他,沒有說話。
他又說:“他知道我的職業特殊,普通人察覺不出來屋子有問題,但我一定能查出來。他就是要讓我查出來,然後找到至歸,讓至歸說出寧王爺的身份。”
許侯爺是個性格多疑的人,只要說出這個身份,許侯爺必定會懷疑到寧王身上。一旦他有所懷疑,兩家的關系就一定好不起來!
這話雪落亭沒有說出來。
想到這兒時,他眉頭突然一皺,又自顧自說:“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目标不是要你死,他僅僅只是想通過這次聯姻來離間你們兩家的關系,從中獲利。也就是說,他不是劫!”
“劫是什麽?”許閑問他。
雪落亭微微嘆了口氣說:“不想了,時間也不早了,明天到了那邊再說吧。”
許閑卻依舊在擔憂:“寧王爺那個人,笑面虎一個,不是好相與的。”
雪落亭身子被子裏挪了挪,摟着他說:“是啊,小夫君可得幫我啊。”
“我怎麽幫你?他又不是我爹。”
“他想拉攏你爹,你跟我越親密,他就越不會動我。”
許閑靠在他懷裏,背對着他,漸漸的心跳跟打鼓一樣越來越快,問他:“我要怎樣做才算是親密?”
“要幫我說話,處處護着我,不能讓娘家人小瞧了我。”
許閑轉了身,面向他,“還有呢?”
“還有嘛……”雪落亭思考着,還沒想到說什麽,就見他拉過被子把他們的頭蓋住,躲在被窩裏小聲問:“你想聽我的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