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鹹魚夢
【1177號作者你好, 我是你的任務系統,時間有限,我長話短說。】
【你身處于你的耽美小說《一念仙魔》當中, 有非法穿越者要劫殺你的男主, 他已經開始行動了。】
【找到‘劫’,殺了他, 方可拯救你的男主角。】
魔宗深埋幽冥之地,從魔殿到山門相隔百裏, 十萬鬼衆盤踞于此, 魔氣凜冽,陰風飒飒,遮天蔽日, 其間無一活物。
神隐殿內靜如死寂,大殿兩側有鬼火森森, 一衆魔将俯首貼耳,無一人敢擡頭看向王座上那個男人。
魔尊王座由百骸鑲嵌而成, 長七尺三寸,打磨得無比光潤。
柳栖谷膚白如玉, 一襲紅衣似血,翹着腿斜倚在王座上, 單手撐着下颌,手指遮住了削薄而猩紅的唇,腕間衣衫下滑,露出看似纖細柔軟的手腕。
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自己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沒有意思的節拍。英氣的劍眉下, 是一雙狹長而深邃的鳳眼, 天生就是一副不近人情的狠決薄情之相。
剛剛在這冰冷的王座上醒來的柳栖谷問腦子裏的聲音:“我不想動腦子去找什麽劫, 我有沒有拒絕完成任務的權力?”
【你已經死了,車禍,走得不是很安詳。】
“……如今是哪一年?”
【距離故事大結局還剩五十年。】
“時間不算太早,但也不算太晚。”
【可以這麽說。】
“你有什麽關于劫的線索?”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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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系統憑什麽沒有?你既不提供線索又不提供道具,我要你何用?”
【……那我走。】
“等等!”
【還有什麽問題?】
“完成任條之後,我是不是就自由了?”
【這得看你要的自由該如何定義。像你這種身體已經死亡的作者,回不去原來的世界了,但你寫的小說多,完成任務後,我可以讓你去其它書裏挑戰。】
柳栖谷:“看來你對我想要的一無所知,你還是走吧。”
柳栖谷寫了十年小說,只寫過一本耽美,還是因為男頻寫膩了,披上馬甲去女頻換換口味。
書的內容大概是:
魔尊原名季語堂,很多很多年前還只是個性格天真,資質極佳的道修,但他愛上了一個魔頭,魔頭卻又愛上了一位上仙,跟上仙在一起後,生了個孩子。
仙門容不下他們,把他倆都滅了。
季語堂為了保住他們那個半仙半魔的孩子,不惜淪為魔道,帶着魔頭的孩子和掌印接管了魔宗。
這個孩子就是本書的主角。
季語堂将他收作徒弟,親手把他養大成人,到這裏本來都沒什麽問題。
可随着孩子一天天長大,季語堂漸漸地開始從徒弟的身上尋找起了他父親的影子,把徒弟當成了自己的情感寄托,甚至是私人物品。
這讓徒弟開始感到害怕,想要逃離。
就在這時,徒弟得知了自己擁有一半仙族血統,于是對仙門産生了一種莫名的向往,還喜歡上了一位性情孤傲、高高在上的上仙,成功走上了父母的老路。
季語堂自然是不願意的,他想辦法把徒弟囚|禁起來,為了防止他逃跑,甚至想毀了他的修為,讓他成為了一個哪兒都不了廢人。
徒弟心意已決,終于還是逃了出去,不光離開魔宗奔向上仙,甚至還說要徹底與魔劃清界線。
于是季語堂徹底瘋了,他濫殺無辜,令天下生靈塗炭。小說結尾時魔宗被天下所有修行者圍攻,他和那位上仙打得昏天黑地,兩敗俱傷。
最後,上仙對徒弟說:“不能讓這種魔頭繼續存在于世,為禍蒼生。向陽,殺了他。”
于是徒弟洛向陽拔刀,卻在刺進他身體前的那一剎頓悟堉咭。
他扔掉了刀,同時也扔掉了自己身上的魔性,一念成仙。
徒弟離開後,魔宗被滅,季語堂被佛宗帶走,終身囚|禁在十方寶塔之下,永不得出入塵世。
——
沒錯,柳栖谷現在就成了這個大魔頭。
從書名就看得出來,這是一本撲到幾乎沒人點擊的書,他當初寫了個四五十萬字,越寫就覺得索然無味,幹脆就匆匆完結。加之完結了好長一段時間,老實說,他對書中的人物已沒有什麽感覺了。
生活終于停了下來,不用再日複一日,像一臺停不下來的機器般碼字。他現在只想安安心心當一條鹹魚,既不搞事情,更不談戀愛。好在現在洛向陽和華漣的感情線還沒有發展起來,季語堂也還沒有開始發瘋。
只要自己心如止水,當條鹹魚不是夢。
——
終于把劇情捋清之清,柳栖谷把主角召回了神隐殿,此時正站在王座的正下方。
柳栖谷居高臨下地問他:“洛向陽,你被罰在迷知森林砍了十年柴,你可知錯?”低沉的嗓音不高不低地飄忽在宮殿裏。
主角衣衫單薄,蒼白瘦弱,腳踝處還帶着防止他逃跑的鎖鏈。但他卻傲然而立,一雙劍眉下眼神桀骜,眉心浮起一道如火焰般赤烈魔紋,那是遺傳于他父親的魔族的最高榮耀。
他直視着柳栖谷,像要正出征的士兵般毅然決然道:“弟子無錯。”
柳栖谷也不與他争辯,站起身,對他說:“跟上。”
踏上魔殿幽邃的走廊,洛向陽看着他披着松散的曳地紅袍,一頭漆黑的随意長發散落腰間,只留給自己一道高深莫測背影。
自己從小到大都跟着他,他們一起生活了近百年,但洛向陽越長大就越不敢親近他,有時候甚至還會怕他——他總是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柳栖谷背對着他說:“既然你已決定要重蹈你父母的覆轍,那你就要做好落得跟他們同樣下場的準備。”
洛向陽驚詫道:“師尊,您同意了?”
柳栖谷:“我同意有何用?你要追的人又不是我。”
洛向陽駐足,短暫地愣了片刻,突然加快腳步,鎖鏈拖地聲在幽深的石廊裏回蕩,他跑到柳栖谷面前,如臨大敵般看着他:“師尊,您想做什麽?”
柳栖谷靜靜地看着他,倏然微微一笑。繞過他,踏上一排向下的石階:“別那麽緊張,咱們來做個交易。”
“什、什麽交易?”
“有人要殺你,咱們師徒一場,我替你抓到他。然後天高任鳥飛,你想去哪兒去哪兒,不認我這個師尊都可以。”
魔宮依山體而建,走完石階便來到一間開在山間的石室,從石室的拱窗望出去,下面是霧霭密布,深不見底的噬魂谷,也是百鬼居住的巢穴。
視線往上移走,一輪冷清的明月挂在山巅——又一個月圓之夜。
石室中有一方水池,池中盛滿腥紅的液體,那是季語堂拿來練魔功的鮮血。濃烈的血腥氣彌漫在整間石室裏,熏得柳栖谷頭暈惡心。
當年季語堂為了從那群上仙手中保往洛向陽,修練了一種非常陰邪的功法,臨時暴增了當時的修為。但卻損壞了自己的身體的根基,體內存不住修為,每天都在一點一點往外滲,需要采食大量的陰氣補回來。
月圓之夜,陰氣最旺,修練起來也最有效。
魔宗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一旦讓下手發現他的修為有損,一個個便會虎視眈眈,瘋狂試探。縱使柳栖谷不想搞事情,但想要活着,這每個月一次的魔功還得繼續練下去。
他背對着洛向陽将長袍從肩上滑落,在紅袍落向地面那一瞬,洛向陽下意識無比熟練地接住,搭在旁邊的衣架上。
柳栖谷泡在血池裏,雙臂搭在池沿邊上,袒露在外的膚如凝脂,在一池紅色的映照下,仿佛散發着微弱的潔白的光芒。
洛向陽垂着頭站在他身邊,雙眉緊蹙,一副躊躇不決,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麽樣?”柳栖谷問他。
他緩緩擡起頭,目光掃過柳栖谷那兩道凹深的鎖骨,很迅速停到旁邊的水池沿上,問道:“誰要殺我?”
“不知道,”柳栖谷說:“我也在找。”
洛向陽猶猶豫豫,有些難以啓齒地問:“師尊您不會又想到個什麽新主意,故意把我留在身邊吧?”
柳栖谷不假思索道:“以前是我太偏執,現在我只想當個好人。”
洛向陽聽後嘴唇微啓,無比詫異地看着他,他不相信這居然是自己師尊說來的話。但落入眼中的,卻是柳栖谷漫不經心的眼神,他疑惑:“師尊,您怎麽突然……這麽想?”
“你砍了十年柴,我也砍了十年柴。有些事情,我想明白了,”柳栖谷說。
洛向陽靜靜地思索着他的話。
“我幫你抓這個人,也是有私心,”柳栖谷趴到血池邊沿,一只手撐着下巴,看着他,“希望将來咱們能各過各的,互不打擾。你可千萬別帶着一衆修行者來滅我。”
洛向陽聽後大驚失色,頓時跪在他向前:“師尊,我從來沒這麽想過!”
“或許吧,但……”柳栖谷把沾鮮血的手放到他面前,“你看,咱們終将殊途。”
“師尊……”洛向陽心情複雜地看着他的手,說不出話來。
他以為自己回來會跟他大吵一架,說不定還将面臨更殘酷的懲罰。但這一次,他決定無論如何也要逃離,逃離這座困了自己将近百年的宮殿,和這個想要囚|禁自己一輩子的可怕的男人。
可他為什麽突然對自己說這種話?
以洛向陽對他的了解,他絕對不是這麽心胸寬廣的人,他到底……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柳栖谷見他神情慌亂,眼神游移,眉頭緊鎖,知道他肯定在懷疑自己要使陰謀詭計。他也不在意,反而趁洛向陽發愣的空檔,拿出鎖着他雙腳的鑰匙。如果不拿出來,按照原來的劇情,他也會想方設法從自己這裏偷走。
“拿去,”柳栖谷扔給他。
洛向陽雙手捧着那帶血的鑰匙,他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他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點詭異。
“沒什麽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柳栖谷提醒他說。
洛向陽擡眼和柳栖谷對視了一眼,只見他眼神平靜得像一汪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幽深的古泉,起身行了個禮便離開了房間。
腦子有些恍惚地穿過走廊,走出魔宮,一路上不停有人向他行禮,招呼着:“公子”、“公子,您回來了。”
他一句話也沒回,走出魔宗,駐足回頭,看着那道古樸厚重同時散發着魔氣的山門,眉毛一挑,冷哼了一聲,自言自語:“我才不跟你做什麽鬼交易,我又不是傻子。告訴你,我不會回來了,就是死在外面也不想再見到你!”
然後對喚出他的坐騎“風雪”——一頭皮毛雪白的魔熊。坐上坐騎,一沖而上,飛向仙門。
一路上還神經質地不停回頭查看,生怕突然有人跟上來。
洛向陽離開後,柳栖谷盤腿開始在池子裏打坐,氣息運轉間,無數條紅色的魔紋迅速地爬上他的脖頸,臉頰……
自他身邊的血池裏,盛開起了一朵又一朵妖豔的紅蓮。
有魔将在屋外禀告:“尊上,公子去了仙門。”
“随他,”柳栖谷說。
作者有話要說:
本故事一句話簡介:誰先動心誰是狗。
後來: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汪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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