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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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歸等了一會兒,見赫連恪依然垂眸不語,便學人間的禮法作揖告別道:“那咱們就此別過,待秋獵時再會。”
“小歸,”赫連恪将人叫住,唇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溫聲道,“我聽你說過,這是你初次來人間吧。”
“是啊,怎麽了?”
“皇城是人間最繁華之地,無數能人異士隐匿其間,宴飲玩樂更是數不勝數......”
赫連恪意味深長地頓了頓,瞥見小歸臉上略帶希冀的神情,輕咳一聲,繼續說了下去:“自然,我知曉你并非是貪玩的性子,但好不容易來人間一趟,皇城也不過離此地一個時辰的路程,何不......去游玩一番?”
小歸明顯被說動了,他不曾見過熱鬧的世間集市,根本想象不出繁華是一幅怎樣的圖景。
他沿着大道望去,喧嚣的煙火氣仿佛觸手可及。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就去皇城玩幾日再回家,主人也不會說什麽的吧?或者......不讓主人發現不就好了。小歸心想。
赫連恪看出小狐貍在猶豫,趕緊趁熱打鐵道:“皇宮或許比不上你本家的居所,但也是人間最負盛名之地。你若願意多留幾日,如不嫌棄,可随我住到宮中,我必盡地主之誼,好生招待。”
赫連恪說得太過誘人,甚至連住宿的地方也安排好了了。
小歸聽着聽着,便完全把對主人的微末顧慮抛之腦後了,屆時即便主人責怪下來,反正他已經游玩享受過了。
于是,小歸不再游移,雖然心中已然決定好,但是他面上還是裝出了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主人說,高手往往是不動聲色、捉摸不透的。
他算不上高手,但他不能表現得太向往給主人丢臉吧。
反正是赫連恪勸他留下的。
對啊,是赫連恪勸說,他才“勉為其難”在人間多待幾日的,絕不是因為他貪玩!
絕不是!
小歸“自欺欺人”地找好借口,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才“勉強”道:“既然你這般說了,那......我再多留幾日吧。”
“好,”赫連恪舒氣笑開了,興高采烈地拉上小狐貍的手朝馬車走去,“那我便是你的向導了,榮幸之至!”
小歸被這昂揚的情緒感染,也笑了:“好啊,那接下來有勞了,我的向導。”
這是小歸第一次坐馬車,正思索該怎麽上去,赫連恪便出言相教,先把小狐貍扶了上去。
一路上,赫連恪皆在與小歸介紹皇城裏的見聞,講得可謂是既風趣幽默又令人神往,小歸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出來。
快到城門口時,天色已化為了深沉的暗藍,也算是在天完全黑前抵達了皇城。
小歸撩起馬車布簾的一角,遠遠望見城牆下除了來往的人群和值守的士兵,還有一隊護衛打扮的人馬。
至于他為何會注意到,完全是因為領隊的人太過“出挑”,圓圓的腦袋加上圓圓的身軀,人不高卻端坐在高頭大馬上,頗具喜感,很難不引起旁人的投目以視。
這時,赫連恪喊道:“停車。”
馬車應聲停下,赫連恪對小狐貍道:“小歸,我們下車。”
在赫連恪的攙扶下,小歸安穩落地,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遠處投來的視線——是那個圓臉圓身的人。
那家夥經手下人的指示注目過來,一看見小歸竟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只見那人利落地翻身下馬,蹬着小短腿飛快地跑到小歸面前,撲通一聲,居然跪下了?!
“主子!!你可算是出現了!可讓奴才好等啊!”
圓臉人一邊大聲哭喊着,一邊就要抱上小歸的腿。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莫名其妙,小歸根本反應不過來。
赫連恪擡腳抵住那人的肩,制止對方傾身的舉動:“圓圓,你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誰才是你的主子。”
一聽這話,圓圓擦擦眼睛,擡頭看了看小歸,震驚萬分:“你你你、你是何人?怎穿着我主子的衣衫,還戴着我主子的白玉簪?”
小歸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我......”
赫連恪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又聽聞主子開口,圓圓連忙跪着移到赫連恪面前:“主、主子,您也知曉我眼睛不好,加上這天又黑,便認錯人了......實話實說,鬼知道穿着您的衣衫,還戴着您的白玉簪的人,并非是您......”
“還來勁了?跟随我這麽多年,連我的身形也認不出?”赫連恪擡手示意,“起來吧,別跪着吓人了。”
圓圓立即起身,他走近小歸,擡眼去看這個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少年,好似才看清楚,驚呼道:“天吶,這小郎君長得也太過俊俏了些!”
小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赫連恪不滿道:“你離小歸遠點,別在這丢人現眼的。”
圓圓眼帶笑意看了看小歸,又看了看赫連恪,“嘿嘿”一笑道:“看來此次主子也算是因禍得福啊。”
說完馬上識相地退開幾步。
赫連恪懶得計較,向小歸介紹道:“這是我的随身侍從,他名喚‘圓圓’。”
“圓圓?”小歸看着眼前這個頭圓身子更圓的身形,頗似小橘子下接了個大西瓜,不正是兩圓?他可從未見過這般人如其名的人。
小歸作揖道:“幸會幸會,我叫‘小歸’。”
“小郎君萬萬使不得,”圓圓慌不疊地回禮道,“你既是主子的救命恩人,更是小的的救命恩人,怎可行如此大禮!”
見圓圓這誠惶誠恐的模樣,漂亮的狐貍眼疑惑地眨了眨,小歸湊近赫連恪,輕聲問:“我何時成了你的救命恩人?分明是你救了我啊。”
赫連恪道:“沒有你,我定走不出那深山老林。”
“這樣的嗎?”小歸思索一番,“那我們......是互為救命恩人。”
赫連恪笑了:“也算是。”
看太子殿下心情甚佳,在一旁候着的匪徒老大趁機請辭:“殿下,小的有幸安然護送殿下回到皇城,如今殿下的人現身,小的也該走了。”
赫連恪點點頭:“走吧,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小的絕不敢忘,”說完,匪徒老大卻不動身,而是躊躇道,“還有一事......還請殿下開恩!”
赫連恪不解:“何事?”
匪徒老大看了看小歸:“早間......小郎君給小的吃下了毒藥,說十二個時辰內沒有解藥的話,便會七竅流血而亡......現下已四個時辰了......”
“噗嗤咳咳咳......”
小歸忍不住笑了,連忙用咳嗽來掩飾。
那毒藥是他用草和泥搓的,拿來诓騙匪徒老大的,他自己都忘了這回事了......
小歸清清嗓子,胡謅道:“我這就告訴你破解之法......只需每日清晨飲松針上的露水四十九滴,七日過後,毒便會解了。”
一聽有解法,匪徒老大激動道:“多謝小郎君指點!那小的告辭了。”
小歸見匪徒老大将李大壯也帶走了,看向赫連恪揚了揚下巴。
畢竟李大壯背叛了匪徒老大,現在雖有赫連恪太子的身份在上頭壓着,但難保匪徒老大不會在背地裏幹些洩憤的把戲。
赫連恪心領神會:“慢着。”
匪徒老大一個激靈,回身行禮道:“太子殿下還有何吩咐?”
“把李大壯留下,”赫連恪看向李大壯,“你可願随我們一同走?我會給你尋一份差事。”
李大壯愣住了。
匪徒老大推了他一把:“殿下問你話呢,你呆了作甚?快回話啊!”
李大壯回過神,竟熱淚盈眶跪下了:“小的求之不得,多謝殿下開恩!”
小歸把人扶起來:“好了好了,不準哭,威脅你也哭,給你找差事也哭,這麽大的人了,像個什麽樣子?”
李大壯擦擦眼淚:“小的是高興!”
城門口混亂的場面暫時告一段落。
小歸坐在去往皇宮的馬車上,一邊吃着糕點,一邊新奇地觀賞着街景。
這皇家的馬車就是不一樣,坐起來比之前匪徒老大的要舒服多了,還寬敞,還準備了茶水糕點。
赫連恪吩咐圓圓把馬給李大壯騎,圓圓則一同坐上了馬車。
赫連恪倒了杯茶,溫熱的水氣飄揚起,帶來一陣草葉特有的清香。
圓圓皺着大餅臉哭訴道:“主子,你可擔心死奴才了,您自己去引開匪徒,讓奴才去找救兵,還要瞞着所有人,你知曉奴才這三日怎麽過的嗎?”
赫連恪淡淡道:“父皇母後他們還不知曉吧?”
“絕不知曉,您特意吩咐過,奴才哪敢透露出去啊,”圓圓信誓旦旦道,“您也看見了,今日前來接駕的侍衛全是親信。”
“很好。”
此時,小歸又吃了一大口糕點,許是因為太幹噎了一下,他不由得邊咽邊拍胸口。
見狀,赫連恪将涼好的茶遞了過去,幫小狐貍順氣:“慢點吃......”
“我去!”圓圓驚呼一聲,嘴巴也驚訝地張成了圓圓的形狀,趕在主子看過來前,他連忙把嘴閉上了。
赫連恪問:“怎麽了?”
圓圓看了看小歸頭上主子的白玉簪,還有身上主子的衣衫,忽然想明白了什麽,急忙擺手:“沒......沒什麽......”
赫連恪道:“你是愈發不穩重了。”
圓圓低頭:“主子教訓的是。”
“天色已晚,我回宮的事不想驚動任何人,”赫連恪吩咐,“小歸和李大壯的住處你安排一下。”
圓圓道:“主子放心,絕不會驚動聖上的,李大壯我那還能擠擠,至于小歸公子......我方才命人去将您寝宮裏的暖閣收拾了出來......”
聽言,赫連恪拿茶杯的手一頓,他斜睨圓圓一眼,最終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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