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與有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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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這位客人, 您希望點什麽呢？”江鳶從收銀員的職位上下來，成為了服務員。

“能拜托您報一下菜單的名字嗎？您報一遍，我都能記住。”劉小雲笑容恬靜, 神色之中看不出一絲驕傲，仿佛這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江鳶對她有這樣好的記憶力倍感豔羨, 不過節目組很周全地考慮到了這一切。

江鳶把手中這份盲文菜單遞給了劉小雲。對方一開始還有些茫然, 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東西。但當她摸到的時候，立刻驚喜地道：“真的是很周全了, 非常感謝節目組。”

她的指尖一遍一遍地掠過菜單上的點, 一邊思索着：“這些名字都好文藝……這個‘纖纖皓腕染丹霞’是什麽？……聽起來還蠻有美感的……”

她小聲地叨叨念念, 江鳶則是全程真心實意地微笑：“那道菜是酸辣蓮藕, 因為藕一節一節的，看上去像是玉臂。”

“唔，我确實很喜歡酸辣的口味，這個我要一份！”她眨了眨沒有焦點的眼睛，“我們這邊的大廚是誰呀？”

“是俞影帝, 現在應該叫他‘俞大廚’了, 他做的飯菜都非常香。”江鳶很自然地誇贊。

俞煦剛從服務員的身份中回到了大廚, 因為陳淼無奈地道, 自己真的是有心無力，只能靠俞大廚來幫忙。他經過江鳶的旁邊, 猝不及防聽到了對方的誇獎，腳步一頓。

“江鳶, 你做的飯菜也特別好吃。”他知道劉小雲看不見, 但他還是神色格外認真, “我客觀公正地評價一句，江鳶做的比我好吃多了。”

【客觀公正……是俞影帝式的客觀公正嗎（狗頭）】

【真的是我的錯覺嗎, 我覺得他倆好真啊……】

随着節目的進展，彈幕中反感“續緣”CP的人也少了很多。因為他們發現，俞煦和江鳶之間的糖不是那種按着你嗑的正主營業，而是在不經意的某個細節，你就會猝不及防吃到一嘴的糖。

譬如說，江鳶的圍裙沒有系好，恰好站在一旁的俞煦根本不用她主動說，動作極其自然地就将對方的圍裙帶子綁了一個形狀完美的蝴蝶結；再比如說，洗菜的時候，俞煦的袖子垂了下去，在俞煦感受到不自在之前，江鳶都會率先提一句，在對方明确說出請求之後，會好好地幫忙捋上去。

而嗑CP的精髓是，明着大片撒糖只會感到齁，九真一假，反而會嗑到流淚。越是需要細品才能嗑出的糖，就越甜，就越讓人抓心撓肺地想要去挖掘兩人之間很真的點。

就像“續緣”CP，很多人明明知道沒有太大的可能，畢竟這兩位地位懸殊，除了合作過一部戲之外，就只剩下這部綜藝。

偏偏那部戲還是BE美學，畫面極其精致，內容極其催淚，還是“我愛你你卻因為誤會親手殺了我，你更愛的不是我”。

小愛與大愛撕扯，偏偏還有前期的恩愛鋪墊，連生死之間都是張力十足。

在一些視頻網站，兩人的那兩段戲都快被剪輯爛了，怎麽嗑都很香。

俞煦的酸辣蓮藕很快就出鍋了，剛一出鍋，站在旁邊等候着的江鳶都差點沒忍住說“給我來一塊”。

俞煦似乎是看出了江鳶鎮定面龐之下的深深渴望，故意停頓了一會兒，道：“回去之後，有空我可以做給你吃。”

【？】

【？？】

【？？？】

【是我不對勁兒？什麽回去？去哪兒？一起嗎？一個廚房的那種嗎？】

【……？不是，哥哥，你給我說清楚，這是什麽意思啊QAQ】

江鳶聽出了這句話的歧義，知道要是她不解釋，彈幕就是腥風血雨。

她微不可見地嘆了一口氣，剛想張口打個補丁，俞煦卻率先道：“我的錯，我說不清楚。我的意思是，如果有空聚餐，我可以請張聲和你們一起來我那兒吃飯。”

【啧啧，欲蓋彌彰】

【哇，已經是這種程度的好朋友了嗎？是我錯過了什麽嘛……】

【我感覺他們的感情進步神速啊，有沒有人來個解釋啊，我總覺得他們應該是私下裏也聚的很多吧，不然怎麽會看上去這麽熟悉啊。】

【聽說三個小朋友是同一個幼兒園的，所以他們總是一起接孩子。】

江鳶将俞煦燒的這盤菜端過去的時候，慕慕、小江岫和劉小雲玩的正開心。

慕慕在唱歌，不過江鳶沒能聽出來對方在唱什麽。

“小雲姐姐，我爸爸說了，他要做一首新曲子诶！”慕慕興奮地道，“又是我給他的靈感！”

小江岫笑眯眯地幫忙補充：“聽說張叔叔想給小雲姐姐你做曲子哦，小雲姐姐，你會作詞嗎？”

劉小雲受寵若驚，沒忍住十指交叉，支在下巴上：“我居然有機會得到我最喜歡的歌手的親自譜曲诶。”

張聲在一旁笑着道：“是真的。”

小客棧裏拉來了話筒，張聲笑着問：“你想聽什麽，今天可以聽現場版。”

劉小雲的眼眶有點濕潤——她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聽到現場。

因為她眼睛的緣故，出遠門需要父親的陪伴，而父親的工作十分辛苦，而且上班時間偏長，這就導致她根本沒辦法随意到一個比較遠的、自己一直都很想去的地方。

好在，這些日子，她的工作也有了氣色，父親也換了一份稍微輕松一點的工作，所以他們才有機會來到這裏散散心。

但後來意外被選為節目組的嘉賓。

她幾乎是有點哽咽了：“我想聽您剛出道的第一首歌。”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聽着張聲的那首歌。

在遇到諸般困厄，在經歷無數挫折，在某一次與父親抱頭痛哭……

萬幸的是，她堅持下來了。

她也成功變成了一個很有自信的人。

張聲的聲線頗為獨特，節目組很快就幫忙找到了那首歌的伴奏。

這支歌前奏都是非常激昂的，聽的人熱血沸騰，聽的人淚流滿面。

江鳶在聽到這首歌的時候，一時之間竟是愣住了，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小江岫聽到這首歌，想起這是上一世，她們學校的晨跑鈴聲，只不過她一直都只聽到過前半段，學校也從來不會放完後半段。

因為最後面很輕柔。

在高考面前，學校只需要激情，足夠的激情，讓學生們每天都在晨跑中打雞血。

她當時聽同學們說道，這首歌的作曲人，過得十分艱難。

這首歌曲，是他剛出道時發布的，非常好的一支歌，卻在他沉寂了很多年之後才火起來。

以燎原之勢。

劉小雲的臉上不知不覺布滿了眼淚，她邊聽邊哽咽，她的父親在旁邊給她遞紙巾，自己卻也紅了眼眶。

在場的人幾乎都想起自己曾經有過的困頓時光。

那些低到谷底的、幾乎是不堪回首的歲月。

慕慕小朋友聽過這首歌很多次，但她只能感到這首歌有激昂的部分，也有低沉的部分，最後的情感卻是非常溫柔的。她沒有經歷過什麽困苦挫折，因此看着周邊的大人們或多或少眼裏都閃着淚花，因此有些不理解。

她轉過頭去，發現小朋友們也幾乎都是她這樣有點茫然的。

除了小江岫。

她眼角也有淚光。

他們的心靈裏好像觸摸到了某些壁障。

那是成人與孩童之間不薄不厚的一層膜，小孩子想要伸出手去，想要透過那一層透明之膜而了解外面的世界；而大人們只想從外面的世界中跑回來，躲在繭中，溫暖地沉睡。

“岫岫，你怎麽看上去也要哭了啊……”慕慕小聲地道。

小俞和頓時沒有了和跳跳一起做題目，試圖理解劉小雲說的“努力”“合作”的心思了。他立刻轉過頭來看向小江岫，神色之中有些好奇，又有些了然。

他一直都覺得，小江岫和他不同。

她身上有很多秘密。她似乎懂得很多，一直站在孩提和大人的平衡點上，一會兒竄入孩童世界，一會兒又好像會悲傷地站在世界的外面，靜靜地看着他們玩耍。

江鳶蹲下來，拿着紙巾給小江岫擦眼淚。

江鳶聽着這首歌，也想起了很多很多。但是，此時此刻，她的心中被另一種極其微妙的情緒深深地裹挾了。

一支歌快要唱完，張聲無比溫柔地唱到最後幾句歌詞：

“感謝溫柔邂逅

我親愛的朋友

哪怕困厄鎖囚

也會破繭自救

祝你無慮無憂。”

江鳶替小江岫擦淚的動作都頓住了。

這支歌，是她之前給小江岫唱過的，也就是——她在自己世界中的一千萬粉絲福利。

只不過她翻唱的版本沒有這一版這麽激昂，反而是整體都很溫柔。

但她覺得，激昂才是對味的。

……所以，為什麽？

難不成，那個作者私自把現實中的這首歌寫進來，成為了張聲的出道歌曲？

可是寫文的都知道，這應該是一個深深的忌諱。這樣不僅是對她自己作品的不尊重，更是對原作詞人的不尊重。

可偏偏，江鳶又有一點奇怪的預感——

這就是張聲的歌。這就是他應該唱的歌。

一曲畢，整個餐廳，絕大多數的人都站起來為張聲歡呼。

慕慕小朋友望着爸爸意氣風發的臉，頓時驕傲起來，感到與有榮焉。

小江岫終于聽到了這首歌的結尾，頓時大感滿足，同時又有點好奇地問：“姐姐，你之前是不是跟我唱過這首歌啊。”

人聲鼎沸，沒什麽人聽見小江岫說了這句話。

江鳶蹲下來，笑得有點勉強，目光裏有着往日裏見不到的茫然。

小江岫從未見過她姐姐眼裏浮現出這樣的茫然。在她跟她相處的這些日子裏，她一直都是從容的，仿佛什麽問題都難不倒她。

但是這一回，江鳶望着她，伸手輕輕地撫了撫小江岫的臉，又失魂落魄地摸着自己的臉，喃喃道：“……為什麽，這是真的嗎？”

小江岫疑惑道：“什麽真的？”

江鳶凝視着她：“我……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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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指路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