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張良一直覺得命運在給他開玩笑。

他進入世上最不沾染血腥的學府,出來時卻手指刀起刀落。他親眼看着韓都新鄭被大火吞沒,卻一手葬送複韓的最後機會。

他以為他能救所有人,卻把所有人推入地獄。

現在,他似乎擁有一切,但也似乎一無所有。

但有一點是他從不後悔、從不放棄的。

“無繇……”

張良試探地伸出手,對面的顏路,正要将一把匕首刺穿自己的腹腔。

“無繇,把匕首給我。”

張良不想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之後會發生什麽,他現在只想讓他的師兄把匕首遞給他。

顏路怔怔地看着他,手心已經被鋒利的寒刃劃破,鮮血順着利刃滴落在衣擺上。張良緩慢地,一步一步地接近對方,直到他的手指能碰到匕首的把柄,他把對方緊攥利刃的手指松開。

他蹲下身子,無言地将顏路抱住。

他覺得他已經擁有一切了。

張良睜開雙眼。

天已大亮,初陽勾勒着張良棱角分明的側臉和挺拔的鼻梁。他下意識看向身側,顏路還安靜地沉睡着,昨日的種種瑣事讓他太過勞累,天明所留的草藥中又似乎有幾味安神的藥材,所以到現在還未醒。

這時,府中的主管無聲地入內,卻規矩地站在兩丈遠,小聲地說道:

“留侯大人,時候不早了,再不起就耽誤早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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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揮手讓他告退,主管已然會意,行禮完畢後就躬身告退。

他略直起身,小心地給身旁的顏路掖好被子,沒想到顏路的眼睫微有抖動,然後慢慢地睜開了眼。

“抱歉師兄,是良吵到你了。”

顏路醒轉了片刻,讓剛睡醒的自己思緒變得清晰。

“子房今天起得很早。”

“難道師兄認為良以前起得晚了?”

“那不一樣。”顏路道。“你昨晚多次輾轉,是不是夢到了什麽?”

張良貼着顏路的額頭,“良夢到了師兄啊。”

“真是貧嘴……”顏路微笑道。

張良環着顏路的腰,右手不安分地順着對方的脊椎撫摸至下,最後停留在突出的尾骨。顏路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長長的睫毛微有顫動,張良細心勾勒顏路嘴唇的輪廓,輕松地撬開齒關,舌頭勾入意圖索取更多。

“子,子房。”顏路有些抗拒。“今日的早朝……”

“留侯肝寒脾虛,體弱多病,昨夜偶染風寒。”張良熟練地挑開中衣的帶子。“望陛下體恤,諒臣缺席早朝……”

“你,你真是……”

“越發地胡鬧?罔顧君臣之禮?”張良撫摸着對方腰側的曲線。“還是輕視國之大事、白讀儒家典籍?”

顏路被他撩撥地難發一言,又自知話語上勝不過這個舌燦蓮花的師弟,也就閉上眼,任由他胡鬧了。

日上中天,張良凝視着懷中熟睡的愛人,撥開對方額頭微濕的頭發,溫柔地落下一吻,然後小心地起身下床洗漱,穿上一件不起眼的便服。

主管候在門外已久,謙卑地行了一禮。

“留侯大人,您的病情已經呈報給宮裏,現在您要前往哪裏?”

“丞相府。”張良沉聲說道,目光銳利如箭。

他轉過身,看了一眼屋內,“不要忘了,讓顏先生服藥。”

“這是分內之事,老奴自然不會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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