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直升機最後停在了一個曾經的富人別墅區。
那裏駐紮着幾個政府軍的隊伍,小喬等人下機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武器,以免被對方當做入侵分子。
龍崎俊彥站在臨時改裝成醫院的房子外,冷眼看着三人朝這邊跑來。
“他在做檢查,雖然是免疫體,但是剛剛遇到了屍怪,說不定身上帶有的病毒會傳染。”他不冷不淡地跟他們說明情況,“還有,誰是葉澹,那家夥指明要你去做他的手術。”
葉澹連忙站出來。
龍崎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一眼:“你們白鷹小隊果然人才輩出,就連我們那些經驗豐富的戰地軍醫都比不上你這個毛頭小子。”
葉澹冷笑回敬:“天分是經驗無法取代的。”說着,就急匆匆地進了醫院。
小喬四處張望,卻沒看到陳文嘉。在飛機上,他就發現陳文嘉的通信系統完全失效,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唯一可能就是通信機被摧毀。可宮墨在耳機裏又沒法跟他們說清楚情況,所以他現在只能問龍崎:“我們還有一個隊友呢?”
“他到底是誰?”龍崎反問。“那家夥的身高和身材,跟上次我在墨都看到的家夥一模一樣 。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是同一人。”最後一句話,已經帶了些肯定。
“我們的隊友,當然是同一人。”小喬并不正面回答。
“他受了到屍怪的攻擊,已經逃了。估計以後就不是你們的隊友了。”龍崎冷哼一聲。
“什麽!”老六和小喬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兩邊各三針。運氣不錯,只傷到了眼皮。”葉澹站在宮墨床頭,雙手插兜。“你也不用擔心陳文嘉,他就算受了重傷,只要沒傷到脊椎和大腦,就不會有事。”
“追蹤器還是沒搜索到嗎?”宮墨躺在床上,沒什麽表情。
“沒有,那棟樓裏面一定有鬼,附近房源十公裏的信號全部被屏蔽了。”
“……我的傷口什麽時候能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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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澹笑:“你想把那棟樓給炸了?放心,龍崎他們也在着手這件事。驅魔師出現在這裏,多半是跟這裏産生異變有關。如果我沒猜錯,裏面躲着的家夥應該……”“黑霜。”宮墨插話,“一定是黑霜。上次從他們拿走的文件,裏面就有屍怪的研究。”
葉澹聳聳肩:“大家都猜到了。”
“把我們手上的信息跟龍崎交換,我要借用政府軍的力量把那棟樓給炸了。”宮墨的語氣冰冷。
當龍崎拿到屍怪的研究資料時,大為詫異。
“這份資料我們得到的時候已經直接遞交給世界醫學聯盟,不過因為牽扯到太多秘密,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對外公布,”半躺在床上的宮墨即使雙眼被紗布纏繞着,依舊擁有領導者的氣魄,“既然我們要交換情報,不妨先告訴我,你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龍崎認真掂量了一下資料的分量,跟特種兵負責人對視一眼後,才開口:“你也知道,我們在每個淪陷的城市都設置了聖女指針。”
這是驅魔師才能設置的法器。由三個頂尖的驅魔師煉化成的聖女指針,可以對方圓一百公裏內的屍怪做出反應。如此勞神勞力,實在是因為屍怪的危害性太大。
“所以你們是來清理那個屍怪的?”
“對,”龍崎沒有掩飾,“只是沒想到會遇上你們,還有黑霜。現在輪到我來發問了,宮墨,你們又是來做什麽的?”
“白鷹小隊只是一個雇傭兵小隊,沒有你想象那麽多的陰謀。”宮墨冷笑,“只是我沒想到每次執行任務,都能遇到那幫愚蠢的家夥。”
龍崎沉吟半響:“你把資料交給我們,是希望我們除掉黑霜?”
“驅魔師固然是只負責清除喪屍,可是産生喪屍的人,難道不該清除?他們與喪屍已經沒什麽區別。”
龍崎并沒有正面答應宮墨,可宮墨卻相信,驅魔師骨子裏的正義感會讓龍崎支持自己的想法。至少,這世上不能再存在屍怪。
傍晚的時候,小喬沖了進來。“追蹤儀有信號了!”
宮墨直起身子:“他們要撤退所以關掉了所有的器械!讓龍崎務必盡快發動攻擊!”
龍崎接到消息,幾乎是同時就聯系了特種兵小隊,整個駐兵最強大的力量傾巢而出。
老六坐不住:“我也去支援吧,讓他們追着打了一天,總要報複回來。”宮墨點頭:“你順便去看看他們到底做了什麽。”
小喬抿了抿嘴,朝大家說:“不用去了,那只老鼠,不,肉瘤身上的攝像機有信號了。”
肉瘤是陳文嘉的寵物,沒有道理寵物獨自遛彎而主人不在。
所以大家驚喜地發現攝像頭裏有陳文嘉的身影,可是下一秒卻都沉默了。
陳文嘉蹲在地上,縮在角落裏哭。
喪屍的淚腺就跟他們的汗腺一樣已經壞死,陳文嘉同樣也掉不出眼淚。可那雙眼睛卻悲傷得好像溢滿了淚水。
攝像機有些晃動,肉瘤似乎轉了個身,鏡頭落在陳文嘉對面的一排玻璃器管道上。
這地方有點像小島的地下試驗室,到處都是豎直的玻璃管道,鏡頭挺穩,焦點對準玻璃管上的時候,就連小喬都倒抽了一口氣。
管道裏都是各種屍怪實驗的标本。有三個手兩個頭的,有六條腿的,有的甚至将猩猩的長臂給接了過來。
然而無一例外,全都死亡。
“……他是怕,自己也會變成這樣吧。”葉澹忍不住出聲。
他是世上唯一一個保留人類思考能力的喪屍,一旦被別人發現,下場只會比這些屍怪更慘。
宮墨聽着大家的描述,沒有說話。
小喬撇撇嘴,手搭在他的肩上:“……我怎麽覺得,有種負心漢的感覺。”
追蹤器有炸彈的事情,只有他跟宮墨知道,這是最後的辦法,可此刻面對陳文嘉的悲傷,他們卻說不出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宮墨扔開他的手,從床上起來:“飛機加滿油,我們出發。”
小喬瞪大眼:“你瘋了,你這瞎子要幹嘛?我跟葉澹都是技術人員,陪你去送死嗎?”
“葉澹,在飛機上你幫我拆了右眼的線。”宮墨摸索到自己的外套,披上,然後站起身:“既然陳文嘉也在那裏,就不要浪費時間。”
葉澹嘆氣:“好吧。我盡量給你打點麻藥。”
宮墨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對身後的小喬笑着說:“你說錯了,我不是負心漢,我只是喜歡看到那家夥不情不願的樣子。”
比起他哭着的模樣,自己更願意看到那家夥暴跳如雷,或者沮喪挫敗的模樣。
那才是陳文嘉,就算遇到逆境也絕不認輸的陳文嘉。
明明已經沒有任何痛感,可是細胞生長的感覺又是那麽的強烈,就好像自己的腹部正在生出一塊不屬于自己的物體。
陳文嘉在逃離衆人後,跑了不到五六百米,就癱倒在了地上。
他大口喘着氣,又怕又難過地捂着自己逐漸愈合的傷口。腦中一片混亂,他甚至能感覺到體內的惡魔在多次沖擊着自己的防護,企圖侵占最後屬于他“陳文嘉”的領地。
滾出去!
滾出去啊!
“嗷……”蜷縮成一團的少年發出悲鳴的聲音,在一堆破碎的瓦礫中,獨自一人與體內的喪屍病毒對抗。
遠處傳來飛機的轟鳴聲。陳文嘉艱難地轉過臉,眼睜睜地看着噴着白色獵鷹的直升機朝着與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飛遠。
……終于要放棄自己了嗎?
直到直升機消失在視野裏,他在地上喘了好久的氣,那種難受的感覺才慢慢散去。
陳文嘉慢慢爬起來,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除了衣服上的破洞,再也沒有痕跡能證明他剛剛受了幾乎致命的傷。
他有些木然。走到旁邊的一座還算完好的奢侈品店裏,随便從模特身上抽了件外套,拔掉上面标着天價的吊牌,換下自己的作戰服,然後才重新回到陽光下。
隔着墨鏡的玻璃,他望着宛如死城的四周,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是沒試過一個人。無論是在墨都還是在夏城,在沒有遇上宮墨之前他都活得好好的,甚至很自在。然而這裏是拉斯維加斯,沒有熟悉的中文,也沒有任何他可以交流的對象和奮鬥的目标,他就像個被硬生生從水塘裏種植到沙漠裏的植物,從心理就産生了強烈的不适。
他只好四處晃蕩,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艘船,或許自己可以學着哥倫布,在廣闊的大海上尋找下一個侵蝕目标。
既然宮墨不要我了,那拯救人類的游戲就該結束了,不是嗎?
他有些洩恨地笑了笑。
正當他走到小巷裏,打算找輛可以開的小汽車時,身後傳來一聲讓他毛骨悚然的吼聲。
他無法抑制自己發抖的動作,就像小動物遇到了天生的捕獵者。
陳文嘉僵硬地回頭,立刻看到那個三頭六臂的怪物正在以扭曲的姿勢朝自己迅速爬過來。“……吼!”尼瑪!我差點忘了這家夥的存在!
陳文嘉拔腿就跑,想也不想地沖到陽光下,然後才敢回頭,果然看到那頭怪物在光影交界處停了下來,暴躁地在界限後面徘徊。
吓得現在才緩過勁的陳文嘉立刻給他比了個中指。
想到自己剛剛的痛苦都是因為這家夥,又覺得這樣還不夠洩恨,抽出自己的槍,一連發射了好幾發子彈,卻沒想到屍怪中了彈後,就像一團海綿,完全不受影響!
這才是令驅魔師們膽寒的原因麽?
陳文嘉後退兩步,屍怪似乎被激怒了,朝他發出一聲長嘯,自诩要成為喪屍王的男人,頭也不回,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