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管家,管家……”

一個小厮穿過廊道,氣喘籲籲的站在房門前:“管家,林三他們見一個人鬼鬼祟祟在內院,便上前詢問,誰知那人的包囊裏竟掉出兩件金器,小的們不敢做主,過來請管家拿主意。”

林耿沒有作聲,只是看了一眼神色不動的林海:“老爺,這件事……”林海吐了口氣,緩緩地坐起來:“我還沒死呢。”

雖然只五個字,說得也很慢,但是卻讓站在林海床前的林耿有種說不出的陰寒。

林耿沒敢做聲,也終于明白了古人常說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自從老爺那次醒過來後,不但身子漸好,就連性子也好像不太一樣了……

“林耿,躺了這麽些天了,也該出去透透氣了。”林海依然是平靜的語調。“是,老爺。”松了口氣的林耿轉身吩咐道:“先将人帶到西偏房去。”

走出門,微涼的風徐徐吹過來,林海不由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院子,一道游廊曲折繞過,兩旁翠竹擁路,芭蕉搖曳,端的是書香之風。

胤禛本以為大限已至,這一輩子血雨腥風走過來,奪皇位、治天下,也算是青史留名,只是沒想到老天竟然會讓自己重活一次。

睜開眼,堂堂的雍正皇帝成了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

多少大風大浪都應付過來,對胤禛來說,卧病在床十來天,關于這個身子的一切都摸的清清楚楚,順帶着還籠絡了一個管家,一個師爺,兩人一外一內,不管是衙內還是府內,胤禛雖然不出門,一切卻盡在掌握。

這個林海探花出身,做巡鹽禦史已經七年有餘,有一個女兒寄養在岳家,府裏人口簡單,身側只有兩個姨娘。細細濾過所有的官員,胤禛終于放棄,林海如今身處的這個王朝,是陌生的。

應人之事,忠人所托,林海夢中托孤的事依然歷歷在目,何況自己又借了人家身子,那林家的事……

胤禛眯起眼,望着這一方庭院,靜默無聲。

林耿在前面帶路,兩人還沒走出幾步,就見一個婦人裝扮的女子迎上前來:“翠翹給老爺請安,老爺身子大好,真是讓人高興。”

林海銳利的看了翠翹一眼,随後才淡淡的道:“你有什麽事。”

低下頭,翠翹覺得自從老爺大病後,好像不像以前那樣随和了,每次去請安,雖然倚在那裏的依然是瘦削熟悉的模樣,但是卻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壓抑,讓人心怯。

“老爺。”翠翹斟酌着道:“都是妾身疏忽,才出了這樣的事,翠翹求老爺不要把青姐姐攆出府。”

“毛氏?”林海眉目不動,語氣平靜:“事情剛出,你就知道罪首是誰,這倒讓我意外,想不到本府裏還有你這樣的火眼金睛。”

意識到林海的挪揄,翠翹忙解釋:“那人好像是青姐姐的親戚,妾身也只是揣測,聽嬷嬷說最近這些日子,那人經常來府裏……”

沒有說下去,翠翹知火候的看了林海一眼:“妾身是怕老爺誤會,所以才急着來幫青姐姐解釋一下。”

林海神色平靜的嗯了一聲,卻讓翠翹心裏虛虛的,過了一會兒林海才道:“你來府裏好些年了吧。”

翠翹忙道:“是,妾身自小服侍夫人,以後又随着夫人一起服侍老爺,已經快二十年了。”望着林海,翠翹細長的眼角帶着邀功的意味。

林海輕輕咳了咳,看來這個身子即使換了人也要調理,更何況每日喝的都是些剛猛的藥,人不死才是意外:“這件事我知道了,如果沒事,就先回去。”

偷看了一眼林海不動聲色的模樣,翠翹忍下已到嘴邊的話:“是,老爺身子剛好,千萬不要動氣,吩咐一聲就是了。”

直到走出很遠,翠翹才情不自禁的舒了口氣,扶着胸口,自言自語的道:“不知怎麽了,這心總是慌慌的。”

身後的丫鬟小紅小聲嘀咕:“就是,自從老爺病了這一場後,看起來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哪像以前什麽也不管,姨娘,你說會不會……”

“別瞎說。”翠翹自信的擡起頭:“老爺這只不過是回光返照,胡大夫不是說,以老爺的病情恐怕挨不過……要不也不會派人去接姑娘回來。”

“姨娘說的是,只是奴婢有些擔心,這件事若是老爺親自過問,會不會露餡。”小紅低聲道。哼了一聲,翠翹風韻猶存的嘴角輕輕一抿:“不管露不露餡,反正已經這個樣子了,他即使有心知道,恐怕也無力去管了……”

小紅依然心有餘悸:“姨娘,奴婢這心怎麽一直跳個不停。”“笨蛋。”翠翹輕蔑的道:“不成器的東西,這麽點小事就吓成這樣,若是……”醒悟自己失言,翠翹連忙掩飾道:“好了,別說了,你這個丫頭,越來越膽小了。”

恨恨的戳了小紅一指頭,翠翹道:“還有,以後你給我嘴緊點,特別是等姑娘回來了,你更要小心,雖然老爺一個大男人不會在意府裏的事,可姑娘卻是個七竅玲珑心,聽說在那邊府裏就不是個好惹的主。”

小紅連連點頭:“奴婢明白,姨娘放心。”翠翹搖搖團扇,邊走邊道:“走吧,賬房那邊不是還有幾家的東西沒結算嗎?”

小紅脆脆的應了聲:“是,若是姨娘不過去,他們恐怕誰也不敢做主。”輕輕哼了一聲,翠翹得意洋洋的道:“這句話還說的像回事。”

林海随着林耿走了不多會,便見前面一溜外房,門邊一個小厮慌慌的迎上來。

林耿先看了林海一眼,又對小厮道:“人在裏面?”小厮點點頭:“是,關着呢。”“混賬,還沒弄清楚,你們怎麽能這樣。”林耿生氣的道:“還不快去将人放了。”

林耿退到一邊,對林海道:“老爺是要進去還是……”

“今兒個太陽挺好。”林海只說了一句,林耿忙道:“來人,給老爺搬張椅子來。”林海不動聲色的看了林耿一眼,對這個管家的表現暗自滿意。

從一個不起眼的皇子到手握大統,胤禛知道,無論做什麽事,有人輔才能成功,所以醒來後的第一件事,胤禛就是利用自己過人的智慧,先收服了府裏這個舉足輕重的管家。

“見過老爺。”擡眼看着眼前的人,林海修長的眸子微微眯起,身旁的林耿見林海沒有作聲,也不敢開口。

陽光緩緩的照下來,林海面無表情的眯眼坐在那裏,周身散發着一種難以言明的壓抑,使得本來神色自若的那人,呼吸竟然抑制不住的緊促起來。

又過了一時,那人漸漸有些慌了:“小人杜仲,見過林老爺、管家。”聲音再也不是剛才的鎮定,隐隐還有一絲顫音。

感覺到火候已經差不多了,林海向林耿使了個眼色,林耿道:“你是怎麽進的府。”

那人已經控制不住慌亂:“回……回老爺,小人是毛姨娘的遠房親戚,往來于蘇揚之間做點小生意,前些天姨娘捎信,說讓小人幫忙捎幾件衣物給父母,小人今日辦完事,便過來了。”

“既是姨娘讓你捎衣物,那包袱的東西又作何解釋。”林耿臉色一沉,不依不饒的道:“這都是府裏的東西,看你的樣子似乎還讀過書,若是送到官府那裏……”哼了兩聲,林耿這麽多年的管家也不是白當的。

“回管家老爺,小人确實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個叫英子的遞給小人這個包袱,說姨娘身子不好,讓小人給捎回去,小人信以為真,還托她給姨娘捎了兩樣家鄉的東西,這……”

擡起頭,杜仲緊張的看着林海:“老爺,小人确實是冤枉的啊,若是……若是姨娘和小人真的有私,也不會這麽明目張膽……”

林海沒有作聲,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杜仲惶恐的道:“老爺,小人可以對天發誓……”

“先不論這件事與你有沒有關,你私進外宅大院,私會府裏女眷就是重罪。”遇事以靜制動,開口先聲奪人,讓對方先怕後虛,對于胤禛來說,自然是雕蟲小技。

杜仲喊道:“老爺,小人的确不知……”哼了一聲,林海不容杜仲說下去,轉頭對林耿道:“以府上的規矩,此事該如何處置。”

林耿想了一下:“回老爺,杖責二十,送衙門。”“杖責四十,再送官府,還有,以後誰若是不守規矩,今日之事就是榜樣。”林海擲地有聲。

“是。”林耿剛說完,就聽一個女子尖細的聲音:“老爺,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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