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迷離恍惚 你,過來,這盤糕點賞你了……
二月末,迎來三月初。
殿試結果,皇帝欽點衛青雲為探花郎,還稱贊他鐘靈毓秀,才貌雙全,當得起探花郎的美譽。
“聽說前三甲要戴紅綢騎馬游街,全盛京的女子都去了,縣主,咱們真的不去嗎?”冬青也想一睹狀元榜眼探花郎的風采,抱着十分期待。
“不去。”楚長寧擱下毛筆,覺得自己的字還是差點意思。
“夏竹,去問問爹爹要幾幅字帖。”
得了縣主的差遣,夏竹麻利出門,受了幾日冷落的春盈如隐形人一樣端茶倒水,卻也不多說話。
用了幾日冬青,楚長寧連聽馬屁都不舒心,春盈倒是安安分分,楚長寧看在眼裏,便叫住了她。
“春盈,我院子裏最容不下心比天高的人。”
春盈低眉順眼:“奴婢不該同夏竹姐姐争寵,畢竟夏竹姐姐才是拂月閣的老人,縣主的話,春盈銘記,下次絕不再犯。”
這個小婢女總是乖巧聽話,可楚長寧總覺得這只是她的表象,春盈的眼睛裏有一股子不甘。
楚長寧只管敲打,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進去。
隔天,楚長寧去歸還字帖,就看見盛京裏美譽遠揚的探花郎出現在她爹爹的書房。
見女兒一直盯着衛青雲看,很是不妥。
驸馬楚若英輕咳了一聲,道:“衛大人聽聞爹爹在畫藝方面略有心得,特意登門探讨。”
衛青雲穿一件綠色長衫,目光清澈,濃眉大眼,墨發全部束在發冠裏,舉止斯文秀氣。
他拱了拱手:“衛某拜見清平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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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馬也是這麽過來的,加上看好衛青雲,如果有這麽個女婿,他和長公主自然是滿意:“正好探讨得差不多,天色已晚,長寧,你代爹爹送送客。”
推卻不過,楚長寧在前面帶路,衛青雲跟在身後,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前面的人。
楚長寧如芒刺背,回頭,就看到衛青雲張望着別處。
她以為是幻覺,收回目光,纖纖細指一擡:“前面是大門,本縣主送到這裏,衛大人可自行離去。”
“縣主,等等。”
身後一言不發的人突然出聲,楚長寧眼睫擡起,衛青雲臉上一下子如火燒雲,紅得像滴血。
對上楚長寧的一雙剪水眼眸,衛青雲腦袋一片空白,平靜的的心湖翻起了漣漪,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徹底被抛到九霄雲外。
他磕磕巴巴:“我,我……”
聽他我了半天,沒我出個別的話來,楚長寧掩唇一笑:“書呆子。”
還是跟上輩子一樣的呆頭呆腦。
她回身走遠,留下身後的衛青雲站在原地雲裏霧裏好一會兒,還是身邊的小厮看不下去,将人搖醒:“公子,咱們不是來公主府登門致歉,你怎麽還跟清平縣主說上話來了?”
衛青雲一拍腦袋,才記起了自己來時的目的,懊惱道:“完了,方才見到縣主,一緊張,我竟連道歉的話都忘記了說。”
小厮言墨見自家少爺神色不太對:“公子,你可千萬別犯傻,別忘了清平縣主可是聲名狼藉,咱們衛家怎麽說也是清流人家。公子快看,縣主和那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在說話,看來傳聞果然是真。”
衛青雲順着小厮的視線看過去,與程玄目光交彙,他記得這個少年郎,和值班的護衛保護自己的安全,還一直拿眼睛瞪自己。
一個對視,衛青雲後背一陣發涼,心裏沒來由不舒服,低頭呵斥身邊人:“傳聞還說縣主面目可憎,可我見縣主生得瓊姿花貌,可見傳聞不盡其言,當不得真。”
言墨這會兒才發現自家公子的魂兒都被縣主給勾走了,撇了撇嘴:“當日可是公子信誓旦旦絕不屈服長公主的權勢,這麽快公子就不記得了。”
衛青雲一本正經:“我好不容易高中探花,家中上有父母下有侄兒,怎能與長公主對抗?”
言墨垂頭喪氣地小聲嘟囔:“不是公子不敢,只怕是公子一見貌美如花的清平縣主啊,突然就畏懼長公主的權勢了。”
衛青雲離得遠,聽不清縣主和那個少年郎在說什麽,很是惋惜,對言墨道:“你嘀咕什麽呢?”
另一邊,楚長寧見程玄和春盈走在一起,面上稍稍詫異,倒也沒說什麽。
她見程玄的目光從衛青雲主仆身上收回,望向自己的淩厲眉眼。
楚長寧摸不着頭腦:“小小馬奴,竟敢瞪本縣主,再瞪,本縣主把你眼珠子摳出來做裝飾。”
要不是留着馬奴還有些用處,她一重生顧不上吃飯睡覺,第一時間要宰了他。
春盈搖搖程玄的手臂,程玄從盛怒裏回神,挪開臉去,不看楚長寧。
回拂月閣半道,栖霞閣派人來請,說是長公主與她有要事商談。
長公主支開婢女,除了心腹倚翠在門外守着,其他人不許靠近院子半步。
楚長寧以為是什麽緊急的事情,結果長公主直奔主題:“你覺得衛青雲如何?”
“阿娘口中的要事,便是這個?”等母親點頭後,楚長寧接着道:“就是個書呆子。”
長公主苦口婆心:“書呆子好啊,當初你爹爹也是個書呆子,滿盛京的王孫貴族,我一個也沒瞧上。當年新科一甲前三名騎馬游街,一眼,我便瞧上了你爹這個探花郎,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夫妻琴瑟和鳴,我彈琴他作畫,日子平平淡淡,卻也快活,這樣不是很好嗎?”
楚長寧陷入回憶:“從前,我的确羨慕阿娘和爹爹這樣神仙眷侶的生活,也想找一個像爹爹一樣的男子做夫君。可如今形勢不一樣,我們與三皇子林貴妃和榮國公府結了仇,這場奪儲之争,公主府怕是無法再置身事外,這時候何必牽扯無辜人進來。”
提起三皇子和林貴妃,長公主不屑一顧得很:“怕什麽,只要有太後和母親在,三皇子削尖了腦袋也擠不上那個位置。”
楚長寧沒她母親那麽樂觀,即便沒有三皇子,還有一個暗處蟄伏的馬奴,這才是公主府未來真正的大仇人。
公主府危機四伏,即便沒有馬奴,依舊還有其它幾位皇子在虎視眈眈,無法獨善其身。
回到拂月閣,春盈上來請罪:“奴婢只是見程玄被馬廄裏的人欺負,每天吃不飽,可憐他,所以偶爾會帶一些吃的過去給他,沒有別的了。”
楚長寧擱下狼毫,語氣平淡:“我又沒說你,你慌張什麽,對了,去把程玄叫來。”
練完字,楚長寧淨了手,換了一件霞色的外罩衫,這才慢悠悠走去前堂。
程玄等了好久,楚長寧才姍姍來遲。
她坐到主位上,手邊一盞茶一盤點心,楚長寧随手撚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皺眉:“難吃。”
擡眼,她看向面前站立筆直得跟一棵小白楊似的程玄:“你,過來,這盤糕點賞你了。”
程玄默不作聲,上前,從楚長寧手裏接過她厭棄的糕點,當掌心劃過一抹柔軟,帶起一片酥麻感,他無神的眼睛裏一瞬變得幽深,迷離恍惚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楚長寧擺擺手:“下去,看到你就煩。”
程玄還想要去觀察她臉上的表情,兩名護衛上前将他拉走。
因為他的反抗,盤子裏的糕點撒了幾塊,程玄只能眼睜睜看楚長寧離開前堂,回到內院。
他将地上糕點全部撿起,拍了拍灰塵,放到一塊幹淨的棉帕,藏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