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難熬黑夜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楚長寧……

大理寺的人趕到,一個個身穿铠甲佩刀的侍衛将現場團團圍住。

經勘驗現場的打鬥痕跡,以及屍體的傷痕狀況,同時從三位當事人身上取得證詞。

張峰實話實說,春盈略有保留,程玄随口搪塞幾句,并未将自己的猜測說出,大理寺少卿初步認定是一樁劫財的小案子。

見楚長寧也在,大理寺少卿倒也省得多跑一趟,打着護送縣主的幌子跟到公主府,順便詢問了楚長寧和她身邊的婢女們案發當天都做過什麽,見過了哪些人?

見楚長寧面色不虞,大理寺少卿趕緊找補:“例行公事,沒有別的意思,還請清平縣主見諒。”

背鍋的楚長寧對大理寺寄予厚望,希望盡快還自己一個清白,不但沒有為難,将案發當天的行跡事無巨細一一述來,并且要求春盈和冬青不得有絲毫隐瞞。

順利拿到證詞,大理寺少卿也算完成任務,帶着一隊人馬撤離。

送走大理寺的人,楚長寧回內院,程玄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如他的猜測,果然楚長寧是被人構陷。

而且構陷之人能猜到皇帝只在意皇家顏面,必然将案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猜到長公主愛女心切,自亂陣腳;猜到楚長寧性格固執任性,不善替自己辯解;

此人,必然極為熟悉楚長寧,甚至是楚長寧身邊的人。

衆口铄金,積毀銷骨,一個清清白白的普通人尚且不能無懼,更何況是本就聲名狼藉的楚長寧呢?

這是一個局,一個專門針對楚長寧設下的局。

程玄在腦子裏回想楚長寧最近得罪過的人,很快有了目标——三皇子!

提起三皇子,坊間的人會第一時間想到皇宮裏聖眷正濃的林貴妃,還有富麗堂皇的榮國公府……

榮國公府現在的奢靡和富貴,都是踩着他們沈家血肉屍骨爬上去,最初的林國公爺不過是他外祖從路邊撿來的小乞丐,施恩栽培,不想竟是一個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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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與楚長寧有共同的仇敵。”

程玄想了想,準備去找驸馬的小厮,聽說驸馬不在府中,他只好去求見長公主。

被婢女引到前堂,長公主對程玄印象頗深,一眼記起他:“你是那個救過縣主的小馬奴。”

程玄應了一聲,開門見山道:“現在案子交由大理寺,緊要關頭,縣主身邊的丫鬟如果出了事,到時候有人會說是縣主唆人行兇,殺人滅口,借此往公主府潑髒水。只一個禮部五品許郎中,沒有這麽大的能力,或許可以從許郎中身邊查到幕後之人。”

長公主見他少年稚氣,觀周身氣度舉止,說話條條有理,不像是平常人家能養出來的,瞧着有些眼熟,一時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長公主放下茶盞,拿帕子抹了抹唇角:“你說的這些,剛才驸馬已經命人去調查,不過你能想到這一茬,很是不易。只做馬奴,有些屈才了。”

程玄怔了怔,他倒是一直忽略了楚若英這個驸馬,世人說起楚若英,只道他詩畫雙絕,與長公主恩愛甚篤,是長公主的驸馬,卻很少有人記得他曾是大周朝進士第一甲第三名的探花郎。

即便楚若英被世人惋惜放棄大好前途,背地裏說他是貪圖富貴,能在科舉上得到第一甲前三的名次,必然是有過人的才智和謀略。

前世楚若英與寧王密謀造反,若不是程玄手裏有一支精銳的暗衛,他都差點栽到這個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驸馬手裏。

寧王被賜死,寧王全家老少女眷一百多口性命,連帶姻親、黨羽,全部被禦林軍鐵騎格殺,鮮血将整座王府染成了紅色。

朝堂經歷一番驚天動地的肅清,所有參與謀反之人全部被處斬。唯獨長公主與驸馬僥幸活了下來,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楚長寧。

為了威脅楚長寧。

長公主和驸馬是楚長寧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即便他不喜這對夫妻,還是忍住沒有殺她們。只是把楚若英發配寧古塔做做樣子,等過兩年大赦天下,再将人接回來。

但程玄沒料到,被押解的楚若英和士兵在一個村莊停留,恰恰那個村莊突發了一場時疫。

等他收到消息時,楚若英已經……

後來,一向活得風光肆意的長公主病得瘋瘋癫癫,也追随亡夫去了。

回到柴房,程玄坐在從草堆裏收拾出的一個簡易床鋪,窗外,層層疊疊的烏雲遮住月光,冷風從門縫裏四面八方地往裏灌。

三月初的天氣,夜間氣溫驟降,再刮起風,便是一個很難熬過的夜晚。

程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突然心裏空落落的,好像回到前世楚長寧死去的那段日子。

那段時日,每晚睡不着覺。

後來,他迷戀上了征戰沙場,派兵攻打周邊國家,經常禦駕親征,單方面把周邊鄰國全部揍了一遍,版圖一擴再擴。

只有累得睜不開眼皮,才能勉強瞌眼休息一時半會兒。

一夜未眠,第二日,頂着眼下青色的程玄來到馬廄值班,午飯前,春盈約他明日在白雲觀見面,說有要事相告。

程玄以為春盈是說黑衣人的事,托張峰幫忙,順利出了公主府,來到白雲觀。

到了地點,卻見春盈背對着他,立在拱橋。

程玄冷聲:“這種時候,你還敢出門?”

春盈一派天真:“劫財的歹徒已經被你殺死,我幹嘛不能出門。程玄,你是在擔心我嗎?”

程玄皺了皺眉頭:“你說有事相告,是什麽?”

春盈沒有看出他的不耐煩,甚至腦補出了程玄擔心自己的安危,才板着臉。

一開始,她的确是懷着別的目的接近程玄,就在程玄如蓋世英雄一樣從歹徒手裏救下她,春盈心裏便只有一腔歡喜:“程玄,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面色陰恻恻:“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見他轉身就走,春盈急了,從拱橋追了下來,一腳踏空,栽到了沒有欄杆的河渠裏。

春盈在水裏撲騰,叫喊救命,拱橋上一道人影跳下,濺起幾丈高的水花。

得救的春盈終于站穩,急喘了好幾口氣,才恢複過來,福了福身子感謝救命恩人,擡眼望見面前鳳眼生威、風姿隽爽的貴人時,一下結巴了:“四,四……”

“我排行家中老四,喚我四公子便可。”一身墨綠色便服的李巡打斷道,即便錦服淌着水,束好的冠發亂了,他依舊挺直脊背,不叫自己狼狽。

春盈明白他不想被叫破身份,道:“多謝四公子救命之恩。”

說完,春盈拿餘光去看程玄,見他好像在沉思。

托四公子的福,春盈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裙,回府途中,她數次拿眼神去看程玄,最後終于忍不住:“為什麽你沒有跳下來救我?”

程玄還在想四皇子怎麽會出現在白雲觀,聽到一直跟在身邊喋喋不休的人說話,敷衍回:“我曾經差點在水裏溺死,便有了懼水的毛病。”

春盈以為是在寧遠侯府時,程玄救楚長寧差點淹死,心裏稍稍有點安慰。

程玄懼水,是因為曾經歷過一場洪水,那場洪水卷走了他的乳母,連他也差點淹死。

瀕臨死亡,出于求生本能,他學會了泅水,卻也落下了懼水的毛病。

見程玄大步闊走,春盈小跑着跟在後面:“程玄,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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