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般狼藉 我想拿回籍契,替自己贖身……

城外,某間破敗的房屋。

黑衣勁裝的程玄解開鎖鏈,來到一間被密封住的暗室。

密布蛛網與灰塵的室內中心,一名瘦弱的男子雙手被繩索捆在木椅,眼睛被一塊黑布罩住,嘴裏塞了一大塊破布,看不見,發不出聲。

聽到腳步聲,男子激烈地晃動着木椅,想要站起身來。

下一秒,嘴裏的破布頭被拿開,男子眼睛看不見,心裏越發惶恐。

最後的記憶片段,依稀記得自己剛從賭坊出來,被人兜頭罩了一口麻袋,後脖子一麻,接着醒來已是到了陌生的地方。

在這個地方呆了兩天兩夜,沒吃沒喝,精神萎靡,他心裏的恐懼大過身體上的疲憊:“哪位綠林好漢是不是抓錯人了?只要肯放了我,身上還有些碎銀子盡管拿去,我什麽都不會說出去。”

“孫二,我調查過,半月前你曾欠下賭坊三十兩紋銀,賭坊的打手鬧到你家裏去,揚言拿不出銀子還錢,要砍掉你一條手臂。可就在三月初,你突然還了賭債,還給家裏添置了春衣和良田,打哪兒來的一比橫財?”

聽完程玄的話,孫二明白自己最近春風得意,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可那件事說出去要連累家中小妹,思量間,孫二一口咬定:“我小妹賣身一戶人家當丫鬟,那些銀子是主子給的賞銀。”

程玄笑笑:“即然如此,你且繼續呆在這裏。”

說着,又拿起碎布頭要塞人的嘴巴。

孫二心裏又懼又怕,想起兩日裏這人都沒來過,誰知道下次來是什麽時候。

孫二哆嗦着松口:“是有人找上我,給了好些銀子,叫我和小妹幫他做一件事。”

程玄心下了然:“你的小妹,可是許侍郎家中的丫鬟紙鳶?”

孫二不想連累小妹,可他真的是害怕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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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脖頸處抵着一把冰涼的匕首,孫二身體哆哆嗦嗦,說話也結巴:“我,我小妹,小妹是無辜的,我們都是被逼無奈。”

程玄眯了眯眼,将破布頭重新塞回孫二嘴裏,匕首一偏,朝他的尾指按下。

一小截沾着血的尾指掉落到蓄滿灰塵的地面,鮮血如注,孫二面目猙獰,痛得渾身發抖,奮力掙紮,可是嘴巴被堵上了,手臂被麻繩捆綁住,只能從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嘶吼。

程玄從懷裏拿出一頁紙張,握住男子的大拇指,就着新鮮血液,在口供上畫好押。

若不是留着此人有用,怕人流血而亡,程玄才懶得管他。

難得大發善心地給孫二手掌傷口倒了些藥粉末止血,用的是市面上最廉價的金創藥,反正不值幾個銅板,程玄也不心疼。

盛京主街繁華熱鬧,販夫走卒的叫賣聲不絕于耳,充斥着煙火氣息。

一個約莫十四五歲年紀的小姑娘拿着兩串糖葫蘆從身邊經過,與楚長寧差不多年歲的模樣,蹦蹦跳跳地走向立在拱橋的另一個小丫頭。

程玄舉目四顧,果然在人群裏發現了賣糖葫蘆的老翁。

“一串糖葫蘆,要油紙包的。”

來到大理寺,令程玄始料不及的是八皇子。

似乎,前世八皇子與楚長寧并無往來啊!

程玄沒想過楚長寧會給自己好臉色,因為他,楚長寧清譽不保,為盛京女眷們背後嘲笑……他只是放下了東西,轉身離開。

姑且算……算是誤會她的賠禮吧!

在此之前,他也如旁觀者一樣誤會楚長寧唆人行兇,誤會她是個心腸歹毒的女人。

放下糖葫蘆,程玄不礙她的眼,轉身離去。

可是衛青雲那個小白臉怎麽又來了,程玄心裏堵得慌。

令程玄更錯愕的是,楚長寧竟會吃他帶來的東西。

她半蹲着,眼神慌亂,腮頰鼓鼓,如一只覓食的小倉鼠。

他的情緒恍若一根繩子,任憑楚長寧繃得緊緊和松開。

身後傳來衛青雲漸趨漸近的腳步聲,程玄好看的眉眼冷若冰霜,落到越過身邊的衛青雲,見那小白臉走到楚長寧面前,噓寒問暖。

一對璧人說着話,程玄冷笑:“縣主的喜好真是叫人捉摸不透,一會兒對粗鄙小食拒之千裏,一會兒又鐘愛無比。可唯獨在喜愛小白臉上格外專一,公主府養了不少面龐白淨的翩翩少年郎,又與大理寺衛寺正牽扯不清。”

聽到程玄的話,楚長寧單挑了挑眉梢,不知這馬奴發哪門子瘋病,回擊:“莫不是,你在變相誇自己?”

程玄一噎,驀然想起自己還未如前世一樣投軍,肩臂尚不寬闊,身量不夠高大修長,膚色尚未曬成蜜蠟色……

渾渾噩噩走出大理寺,程玄不知不覺走到公主府。

他突然皺了皺眉毛,擡眼,發現公主府門口不知被誰扔了一地的爛菜葉子和臭雞蛋,空氣裏夾雜着諸多腐爛物混合在一起的怪味。

自楚長寧被請去大理寺後,公主府門口每日都是這般狼藉,見慣不怪。

他掩了掩口鼻,往公主府角門過去,看到一老一少推搡着。

見到程玄,老人問明他是公主府的人,一骨碌往他懷裏塞東西:“家中沒什麽拿得出手,犬子偶然獵得野雞野兔,給縣主和長公主補補身子。”

眼前一老一少俱是生面孔,程玄詢問:“你們是何人?”

老者面上有幾分不自在,布衣長衫打扮的少年開口道:“說來慚愧,兩年前的雪天,我父親因饑寒交迫暈倒在清平縣主的儀仗前,還傷了腿骨。當時我錯怪了縣主,鬧得滿盛京裏都誤會縣主,道縣主縱仆傷人。哪想縣主不但沒有怪罪于我,事後給我在學堂交了束脩,還找了一份差事,家裏日子漸漸好起來。我深感羞愧,與我父親向左鄰右舍解釋,可是大家都不相信。”

目送少年攙扶着老者一瘸一拐離開,微風卷起落葉,程玄心情複雜。

他記憶裏的楚長寧,仗着有長公主與太後的寵愛,刁蠻任性,飛揚跋扈,甚至連元珍公主都不放在眼裏。

她目下無塵,縱仆傷人、唆人行兇……惡行累累,眼中沒有王法,一副歹毒心腸。

她與衛青雲都到了納彩求親,轉眼她被囚深宮,衛青雲因她被貶官……

他以此奚落折磨楚長寧,她面上絲毫不顯,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依照平常的樣子用膳,看不出任何破綻。

有時連程玄都在想,她到底有沒有心?

其實他和案發後希望楚長寧認罪的旁觀者,沒什麽兩樣。

世人心裏的成見是一座大山,楚長寧做好事,人們不會信。可一旦與不好的人或事有了牽連,那就是楚長寧犯下了惡行。

程玄搖搖頭,拎着野兔野雞去見長公主。

經過層層通傳,一盞茶後,他才見到長公主。

長公主先是将他打量了一圈,不明白女兒為何對程玄的籍契那麽關切:“倚翠說你有要事禀告,是何事?”

程玄直述來意:“我這裏有一份口供和人證,可以替縣主自證清白。”

長公主面露驚訝,沉吟道:“當真?只要口供有價值,你想要什麽,本公主都可以滿足。”

程玄道:“我想拿回籍契,替自己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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