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左膀右臂 這書呆子,想必這回是真傷透……
商量完正事,母女倆說了好一會兒話,臨走前,倚翠拿了一只花籃子進來:“奴婢瞧着外面過道裏有這個?”
一夜過去,竹籃子裏的花朵離了根,都已經蔫巴了,無精打采地垂着小腦袋。
楚長寧瞧了瞧,眼神落到随意放在長條案裏的一枝朝陽花,用下巴指了指:“都一塊兒拿出去扔了。”
倚翠同長公主的目光一道探究地看來,見楚長寧不說話,也不解釋。
長公主擡了擡帕子,笑言:“是衛寺正來過了吧!”
楚長寧下意識追問:“阿娘怎知道是他?”
“這送花的招數,當年你爹爹也使過。”話頓了頓,長公主贊許地點點頭:“公主府花團錦簇時,他不巴結不讨好。眼下公主府陷入水深火熱,旁人都避之不及,唯恐跟着受牽連,他也不避諱,還每日來探望于你。衛寺正有一顆赤誠之心,這樣好的男子世間可不多見,你且好好思量思量。”
目送母親離去,楚長寧坐回長條案前,陷入沉默。
衛青雲的确是個不錯的男子,一身書卷氣,相貌堂堂,身量高挺,連素來以貌取人的楚長寧都對他挑不出錯來。
這幾日間的相處談話,不難看出他是個溫潤儒雅的性子,說話有條有理,雖然面對她時總是紅着一張臉,說話也結結巴巴,可瞧着也怪有趣的。
他這樣的好脾氣,未來必定與妻子相敬如賓,琴瑟和鳴,的确是一位良配。
如果最近沒有發生這麽多事情,或許她會聽從父母之命,覓得一位良配,與之共度餘生。
可如今公主府還要面臨即将到來的狂風驟雨,能不能保住公主府都很難說,楚長寧更無心思去考慮其它。
幽深的過道傳來清晰的腳步聲,楚長寧擡眼望向窗外,約莫快到晌午用飯的時間,每日衛青雲都會這個時間來。
她撚起面前盤子裏的一塊芙蓉酥,剛放到唇邊咬下一口,果然聽到衛青雲的聲音:“縣主。”
只是他今兒的聲音與往日不同,虛喘着,好似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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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身望去,楚長寧就見穿暗紅色官服的青年男子一頭熱汗,壓了壓不穩的氣息,他故作神秘:“縣主要不要猜猜,下官今兒給你帶了什麽?”
楚長寧見他将手背在身後,如一只高傲的孔雀,淡漠地別開臉去:“沒閑心,不想猜。”
衛青雲眼裏的光亮黯淡了下,又很快打起精神來:“昨兒縣主問有沒有茶花,下官聽說城東辦了一場百花展,果然找到了茶花。”
說着,衛青雲從身後拿出一大束茶花,花瓣嬌豔,豔而不俗,看得出是剛采摘下來的。
據楚長寧所知,城東到城西相隔的距離,就算乘馬車也要一炷香的時間,看茶花心蕊裏還有尚未幹透的露珠,也不知這個書呆子一路是怎麽跑回來的?
楚長寧疏離道:“本縣主今兒又不想看到茶花。”
衛青雲愣了愣,死腦筋地堅持道:“縣主喜歡什麽花,下官立刻去尋來。”
楚長寧睨了他一眼,所幸将話說開,免得耽誤人家:“衛寺正幾次三番讨好本縣主,可是有所求?看在你為本縣主解悶的份上,只要力所能及的,都可以答應你。”
昨日相處融洽的畫面,還記憶猶新,衛青雲沒料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好像他對她的好,是別有居心,是為了一己私利而刻意接近。
雖然,他确實是有別的私心。
他的私心,與楚長寧所想的私心不是一回事。
“許是下官做錯了什麽,惹得縣主不快。”衛青雲拱了拱手:“下官別無所求,唯求縣主平安喜樂,展露歡顏時,偶爾回顧下官一眼罷了。”
他拱了拱手,将一大束茶花放在過道,便拖着沉重的步伐離開。
楚長寧心想:這書呆子,想必這回是真傷透了心。
也好,快刀斬亂麻,越拖下去,傾注的感情越多,越傷人。
卻說大理寺卿梁秉拿到人證與證詞後,除了身邊信得過的心腹,誰也沒有驚動,連刑部那邊也給瞞着,唯恐事先走漏了風聲。
在征詢了長公主和清平縣主的意見後,大理寺并沒有立即放人。
關于這點,楚長寧也樂意配合。
長公主移交了孫二,大理寺将丫鬟紙鳶也一道帶回大理寺的地牢,并且對外封鎖了消息。
孫二與他小妹紙鳶哪裏見過這種話大陣仗,蹲了牢房,聽到外面犯人鬼哭狼嚎聲,還沒等上刑,兩人跟倒豆子一樣把人給出賣了個幹淨。
利用孫二引蛇出洞,抓到了背後慫恿的人,錢忠。
根據大理寺查來的信息,錢忠經常出入一間盛京最出名的綢緞布莊,而這間鋪子的幕後掌櫃,正是榮國公的左膀右臂魏勇将軍。
控制住錢忠,牽出蘿蔔帶出泥,還意外抓到蟄伏玉城外的王麻子,這王麻子又與寧遠侯府上月的一樁案子有幹系。
控制住王麻子和錢忠,取得證詞,大理寺兵分兩路,一路人手去趙家抓趙萬和,大理寺卿梁秉則直接派随隊伍一起到魏府拿人。
上回進宮請旨,是因為楚長寧乃縣主之尊,堂堂正正的皇室宗親,自然要先問問皇帝的意思。至于魏勇,充其量就只是榮國公的一條狗腿子,還不至于令梁秉這位大理寺一把手忌憚。
一大隊兵馬将魏府裏裏外外包圍起來,魏勇一眼看到打馬走在最前面的寺卿身穿大理寺服,蓄了胡須,看上去文绉绉,外表瞧着是個溫和慈悲的菩薩面相,可實則是一介心狠手辣之輩,但凡入了他大理寺的人,鮮少有全須全尾走出來的。
幾息間,魏勇回過神來,認清了擺在面前的局勢。
魏勇深知梁秉此人一向謹慎慣了,大理寺搞這麽大陣仗,顯然不是空穴來風。
既然事情已經敗露,他若想護住族人,唯有将所有罪名一己扛下。唯有這樣,榮國公父子或許看在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幫忙看顧着家中幼子與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