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叫你礙眼 如果楚長寧死了,我如何向她……

“就算你不喜歡我, 也不能是楚長寧。你喜歡別的什麽人都好,只有楚長寧不可以。”春盈近乎命令的語氣,指甲快要嵌入軟肉裏。

在春盈看來, 人與人之間是不公平的。

同一個父親的孩子, 有的人生來金枝玉葉,有的生來卑賤如泥, 楚長寧就是前者, 她則是後者。

如果不是母親臨終前, 讓她來向福慧長公主和楚長寧報仇,春盈也不會自賣自身,成了賤籍奴婢, 被人差遣使喚,一輩子失去了自由。

她恨福慧長公主, 更恨楚長寧。

即便春盈知道, 楚長寧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春盈對楚長寧莫名的仇恨, 令程玄皺了皺眉頭。

程玄幽暗深邃的眸子盯着面前桃腮粉面的女子,他沒自滿到認為春盈對楚長寧的仇恨,是因他而起。

程玄替自己辯解:“誰說我喜歡楚長寧, 我救她,就是為了向她報仇。如果楚長寧死了,我如何向她複仇?”

春盈聽得愣了愣神, 又發現找不出反駁他的話。

房門被哐當一聲帶上, 室內的程玄微皺着好看的劍眉。

隐約記得,前世的春盈就一直對楚長寧抱有敵意, 春盈又是楚長寧身邊的大丫鬟,難不成是因為楚長寧經常刁難責罵下面的人,導致春盈懷恨在心?

楚長寧果真是一個惡毒的女人, 被仇家追殺,那也是她活該。

某些世族大家會私底下豢養死士,替他們做一些隐秘事,程玄對此略有耳聞。

據聞這些死士,不認主子,只認信物,只聽手持信物的人差遣。

他有留意到,無臉面具的殺手在看到楚長寧腳邊摔碎的白玉指環後,才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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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長寧是真的想要他死!

靠近肩胛處傳來的一陣巨痛,将他散發天外的心神拉攏回體。

程玄小心翼翼躺回去,這一會兒功夫,陣陣冷汗,浸濕了內衫。

一門之隔的廊下,春盈埋頭跑走,卻在拐道處撞到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對不起。”

擡起杏眼,春盈面前站着的是穿一身墨綠色便服的李巡,腰間束着一條同色祥雲滾邊錦帶,烏黑的墨發一絲不茍地束在發冠裏,腰間挂了一塊玉佩,瞧着尋常普通的打扮,周身貴氣逼人。

她吓得福了福身子,結結巴巴:“四,四皇子好。”

李巡眼神掃過春盈泛紅的眼眶,道:“是你啊,好端端的,怎麽掉眼淚了?拿去擦一擦。”

話落,李巡從懷裏掏出一方墨青色的帕子。

春盈沒想到四皇子竟還記得自己,猶豫地看向他遞來的帕子,擡手接過。

李巡沉吟片刻,又道:“縣主派你來的?”

春盈擦拭眼角的動作頓了頓,陷入沉默,搖搖頭。

李巡一默,看來果真如傳聞說的,楚長寧厭極了那個叫程玄的馬奴。

笑了笑,李巡說:“看來,你很關心裏面的人,都急哭了眼。”

春盈又搖頭:“不,我只是很感激他,他曾經救過我。”

“原來是這樣啊!”李巡輕聲笑:“明兒宮裏有一場宴會,縣主可能會帶上你,所以別哭壞了眼睛。”

一開始春盈還覺得四皇子格外寬容,和煦如風,聽了半晌,原來又是為了楚長寧。

“多謝四皇子關切。”春盈福了福身子,退開。

李巡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看不見那抹窈窕的背影消失,才擡步來到房門口,敲了敲門。

“進。”

室內的人慵懶出聲,夏竹推門而入,就看到楚長寧坐在長條案前,手邊放了一碟桂花糕和一壺茶。

楚長寧淺酌一口,才擡起眼眸。

見到風塵仆仆的夏竹,楚長寧略微吃驚,斟了一杯茶遞給夏竹,問:“你信裏說要過幾日才回來,是出了什麽事?”

夏竹将手裏的幾枝茶花放到長條案,咕嚕咕嚕喝完一盞茶,舔了舔幹涸的唇角,握着茶盞:“還要。”

楚長寧依樣給她斟了一杯,夏竹喝不夠,幹脆豪邁地提着茶壺對嘴,暢飲了個痛快。

喝完一壺茶,夏竹打了個飽嗝,惬意道:“舒服。”

見楚長寧瞅她,還等着她回話。

活過來的夏竹立時扁了扁嘴,伸長胳膊要去摟楚長寧。

楚長寧本能地抗拒,可掃見自己這個小婢女委屈巴巴的可憐模樣,到底是沒有出聲制止。

夏竹摟着楚長寧,吸了吸鼻子,吧嗒吧嗒掉眼淚:“縣主受苦了,奴婢聽說縣主被請去大理寺,就立刻從安陽縣往回趕。不過縣主吩咐的事情,奴婢都查到了。”

楚長寧無奈嘆息,擡手摸了摸婢女的小腦袋:“本縣主這不是好好在這,你哭哭啼啼做什麽?”

夏竹抹了抹眼淚,抽泣道:“縣主金枝玉葉,哪裏受過這種委屈,我剛進城,還聽說了縣主遇刺之事,要是奴婢早一日趕回來,就可以保護縣主。”

楚長寧岔開話題:“好了好了,不說這些,說說安陽縣的事吧!”

夏竹将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一述來,大抵就是她到了安陽縣,查到一些關于春盈母女倆的生活痕跡。

聽左鄰右舍說這對母女倆回老家時,那時春盈約莫有一歲,正牙牙學語,她母親帶着個女娃,難免為人閑話,只對外稱道自己嫁了人,但丈夫早死,留下她們娘倆相依為命。

“約莫一歲。”楚長寧叩了叩指節,陷入沉思。

現在看來,春盈的年歲與湯泉子突然打發走一大批下人的時間,恰恰吻合。

楚長寧揉了揉眉心,覺得頭疼:“還有別的線索嗎?”

夏竹想了想:“她們在回安陽縣老家之前,曾在隔壁羅山縣住過一段時日,她母親在一家繡坊當繡娘,據說技藝精巧,當地許多商戶都極為喜愛她的繡品。奴婢當時來不及去羅山縣,便請家裏的一位堂叔幫忙去打聽打聽。”

見楚長寧眉心仍未松開,夏竹自認蠢笨,可即便她不聰明,也知道楚長寧在擔憂什麽。

夏竹寬慰道:“這,這不能說明什麽,再說城外的湯泉子,平日裏不止驸馬用,也有旁的人借用啊!”

楚長寧腦海裏閃過一道靈光,眉心一松:“我竟糊塗了,你說的對,平常除了驸馬爹爹,楚家旁的堂兄堂弟也時常借用,連皇帝舅舅也……”

拉長了尾音,楚長寧眼皮子跳了跳,自言自語道:“楚家堂兄堂弟們素來不愛飲酒,只有皇帝舅舅愛飲酒……”

楚長寧大力一拍,實木的長條案震得她手心發麻。

她卻毫無知覺一般,喃喃低語:“鎮定鎮定,對了,“起居注”裏記載着皇帝每日的閑雜瑣事,若是皇帝舅舅當天去了湯泉子,那上面肯定有記錄。”

大周朝,設有專門的史官記錄皇帝日常起居,因為涉及到帝王的隐私,“起居注”一直被嚴格保存,即便皇帝本人也不能命令史官修改。

皇帝尚且不能随心所欲,楚長寧想要從史官那裏借閱“起居注”,更是難于上青天。

放到長條案上的指尖觸碰到一段滑若絲綢的觸感,她回了回神,低頭問:“哪兒來的茶花?”

夏竹抓抓後腦勺,茫然地回:“不知道,回來時看到放在偏門,奴婢就順手拿回來了。”

楚長寧用指尖點了點花蕊裏的露珠子,不知怎的,腦海裏浮現了某個書呆子的面孔。

昨日,她又恢複了一段記憶。

記憶裏,公主府被封,母親被褫奪長公主的封號,爹爹也不再是驸馬,衛青雲還是堅持求娶她,要保護她一生一世。

她被幽禁在深宮,衛青雲被新帝貶官,堂堂大周朝的探花郎,還不滿二十五歲便做到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前途無量,最後卻只能在偏遠縣城做個七品小官,娶了縣裏一位秀才的女兒……

衛青雲的人生,不該是這樣啊!

他是天之驕子,本該有着大好的前途和人生,是衛家的榮耀。

他不該一輩子窩在那種蠻荒的地方,消磨意志。

楚長寧抽回手,冷聲:“拿出去扔了,扔在偏門。”

夏竹不明白好好的花,幹嘛扔掉?

只要是楚長寧說的話,夏竹不會反駁,一心一意照辦就好。

偏門,建築遮掩處的角落裏。

一身青衫便服的衛青雲貓着腰等候良久,不見動靜,正欲轉身,就見公主府的偏門從裏面打開。

走出一個穿藍色長裙,身量玲珑小巧的小婢女,她梳着雙丫髻,眼神東張西望了一番。

衛青雲記得她是楚長寧身邊的大丫鬟,方才他在公主府打轉,見到夏竹匆匆回來,靈機一動,将東西放到了偏門。

見夏竹張望,衛青雲心頭湧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脹感。

他剛擡腿走了出來,就看到夏竹從身後拿出幾枝茶花,一并扔到地上。

末了,還擡腳踩了又踩,嘴裏念念有詞:“叫你惹縣主不高興,叫你礙眼。”

她盡了興,蹦蹦跳跳回府,并關攏偏門。

衛青雲上前,看到一地的殘花敗葉,浸染污塵。

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皇帝的惡毒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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