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宮宴厚賜 哼,她可是記着仇的!

過了午時, 春盈才回公主府。

見春盈畏首畏尾,跟丢了幾瓣魂兒似的,楚長寧心知肚明。

遇刺那日, 有人在背後推了一把, 在外人看來是楚長寧自己絆了一腳,只有當事人自己心裏清楚。

楚長寧也不将話說開, 故意晾着春盈, 此刻見春盈從府外回來, 她立在涼亭,出聲喊停小路上匆匆過去的側影:“等等。”

還以為僥幸逃過一劫,聽到楚長寧叫住自己, 春盈脊背發麻,恐懼蔓延上了心頭。

春盈僵硬地轉頭, 上了前來, 就聽楚長寧道:“你去見了誰?”

咦, 不是興師問罪?

春盈心頭微松,心思百轉間,如實道:“回縣主的話, 奴婢去了四皇子府。程玄畢竟救過奴婢,大恩大德,奴婢無以為報。縣主, 奴婢知錯了, 奴婢知道縣主不喜程玄,以後再也不去見他。”

春盈嘴上求饒, 膝蓋一軟,跪到地上。

楚長寧的目光掠過春盈,瞧着低眉垂眼的一個小婢女, 不但心裏主意大,膽子也大。

若是換作旁的奴仆婢女敢謀害主子,直接打一頓板子,扔到莊子裏自生自滅,都算主子有一副慈悲心腸。

春盈的身世之謎尚未解開,楚長寧暫時不追究,不代表楚長寧認定春盈是帝王之女。

皇室極為看重血脈,尤其是當今陛下子嗣不豐。

先帝在位時,共有十八位皇子,六位公主。而當今聖上只有七子三女,斷然不會看着自己的血脈遺落在外,成了見不得光上不了族譜的私生子。

八皇子的母妃只是宮女,出身低微,不得寵愛,照樣被納入後宮。

宮女的身份,不見得比婢女高貴多少,所以皇帝真要臨幸婢女,并不會因為對方出身卑微,不認與之相連的血脈……

Advertisement

皇室也不乏各種手段,如果皇帝臨幸了女子,事後反悔,可直接賜下一碗避子湯,有太監親眼看到人服下,方才罷休。

後來冷靜下來,靈臺清明,楚長寧初步有了判斷——春盈應該不是皇室貴女。

差不多的情況裏,還有程玄。

既然皇室血脈容不得混淆,前世皇帝肯認下程玄,那必然敢肯定程玄是他的骨肉。

楚長寧懷疑程玄是沈貴妃産下的五皇子,畢竟當初宮廷裏一場大火,沈貴妃與五皇子一同葬身火海,可最後誰也沒找到五皇子的屍身。

加上在大理寺,母親無意間提及程玄的眉眼,與仙逝的沈貴妃有幾分神似,更印證了楚長寧的判斷。

念頭一閃而過,楚長寧意味深長地對春盈說:“起身吧,本縣主有這麽可怕嗎?”

春盈怯怯擡眼瞧了楚長寧一眼,又低下頭去:“謝縣主。”

“明兒宮宴,你且好好呆在公主府。”

這話的意思,就是楚長寧不打算帶她去了。

換做往常,春盈少不了要胡思亂想。

現下,她縮着脖子,巴不得楚長寧不要想起自己。

春盈低下頭,看着腳尖,恭順道:“是,奴婢知道了。”

翌日一早,公主府備好車攆,浩浩蕩蕩出發,前往皇宮赴宴。

因着前兩日,光天化日之下有歹人行刺清平縣主一事,整個盛京加強了城內嚴防,到了亥時,街道上還有五城兵馬司的人馬在巡邏。

整個五城兵馬司忙得雞飛狗跳,日夜輪流值班,手底的下屬叫苦不疊。

指揮司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心底恨極了魏勇。

而罪魁禍首,今早在獄中留下認罪血書,懸梁自盡,據說是抽取了腰帶挂的脖子。

魏勇倒是一死了之,徹底得了解脫,可連累整個魏府陪他一塊兒遭殃,那誣陷的不是別人,是福慧長公主之女!

福慧長公主從前便是最受先帝寵愛的公主,也是當今陛下唯一的胞妹,長公主之女也是金枝玉葉的尊貴人兒,受了這般屈辱,自是沒魏家好果子吃。

魏家幾十口人全部被關押進大理寺,等候發落,唯有魏勇的一名幼子不見了蹤影,還沒找到。

得知長公主和縣主出行,五城兵馬司不消人說,特意撥出兩隊人馬護送,遠遠瞧着,聲勢浩大。

“公主府的陣仗,都快趕上皇帝出街,她們也太招搖了,真是不知其中厲害關系……”

身邊小太監低聲細語,在四皇子唬人的臉色裏噤了聲,李巡呵斥:“背後莫要道人是非,再有下次,你不必跟着我。”

小太監唯唯諾諾答,連連求饒:“是,小的一定謹記殿下教誨。”

從文國公府出發,趕回皇宮,四皇子先去了趟皇後的坤寧宮。

剛踏進主殿,便聽見裏面傳來皇後有氣無力的說話聲:“上次本宮不是命你們把福慧長公主送給本宮生辰禮,那個紅珊瑚擺件拿出來擺在顯眼地方,怎麽不見了?”

小宮女怯生生的語氣:“回娘娘的話,您上次看着紅珊瑚煩心,命奴婢收到了庫房。”

緊接着是皇後身邊大宮女凝秀的聲音,低低訓斥:“娘娘要看到紅珊瑚,你自去拿來擺上就是,沒一點眼力勁兒的東西。”

說話間,李巡來到主殿,凝秀掃見他,目露喜悅:“娘娘,四皇子來給您請安了。”

四皇子執禮,又問了一些皇後身體哪裏不舒服等等之類的話,寬慰了幾句,見皇後仍是精力不振,瞧着身子不大爽利的模樣。

少頃,小宮女抱着紅珊瑚擺件出來。

皇後瞧着小宮女擺放着,指揮了幾句,最後看不過眼,從主位上起身,親自正了正位置,才滿意點頭。

皇後神采煥發,與之前同四皇子說話的神态,完全是兩幅面孔。

四皇子面色僵了僵,就聽皇後特地囑咐他:“公主府與三皇子結仇,大皇子也想同公主府聯姻,一直虎視眈眈。等在宮宴上見到楚長寧,你可要抓住機會。”

四皇子啞聲,內心掙紮了片刻,對皇後說:“可是上次父皇考校,兒臣并未替清平縣主說話,想必福慧長公主也不會滿意兒臣。”

皇後揉了揉眉心,覺得煩心:“你怎麽是個死腦筋,這次公主府吃了大虧,她們要想扳倒三皇子和榮國公府,必然要與人結盟。皇帝所有子嗣裏,你占了嫡子的名分,又是本宮的孩子,連大皇子也要遜色一籌,公主府想要結盟的人選,舍你其誰?”

見四皇子仍不開竅,皇後又說教:“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往,些許不快,不足挂齒。即便是仇敵,只要有足夠的誘惑和利益,那也可以唾面自幹,相互攜手合作。你現在還小,不懂,待你大一些,自然會明白本宮的良苦用心。”

等看不見四皇子的背影,皇後重重放下茶盞,茶湯濺出,濕了手指。

凝秀急忙取帕子,替皇後擦拭手指。

皇後籲出一口氣:“庶女生的孩子,真是登不上臺面。若是本宮的孩子還活着,定然是皇帝所有皇子裏最出色的那個。”

凝秀寬慰:“娘娘莫提這些傷心事,要好好将養身子啊!”

這時,派出的宮人來回禀,說是林貴妃已到了宴廳,正與幾位皇親宗室的貴人說着話。

“本宮不在,她一只野毛雞快要翹上天去。凝秀,随本宮一道去瞧瞧林貴妃有多威風。”

皇後的儀仗到了宴廳,衆人行禮。

距離上次太後壽誕過去,不足半月,這次宮宴只請了皇室宗親,剛被解了禁足令的林貴妃,打扮得嬌柔妩媚,一點也看不出來是三十多歲的人。

林貴妃白皙修長的脖頸上挂着一串珍珠項鏈,約莫二十幾或三十多顆的珍珠,粒粒圓潤飽滿,光澤照人,襯得她面賽芙蓉,瑰姿豔逸。

道了句平身,皇後的眼神越過林貴妃,在人群裏找到長公主與楚長寧。

“據聞長公主近來難以安眠,本宮庫房裏有一支百年山參,最适合養氣補神,一會兒派人送去長公主府上。”

面對皇後的噓寒問暖,長公主不為所動,婉言謝絕:“多謝皇後關切,我府中也有皇兄賜下的人參,況且自長寧回來後,我這失眠的毛病自然痊愈。皇後的山參,還是留着自用,臣妹無福……”

吃了閉門羹,皇後心裏怎麽想的不知道,維持着面上的笑意,叫周遭衆位宗室們瞧了,還以為這邊談笑風生,說着什麽讨喜的意趣事兒。

大皇子生母淑妃,雖産下皇帝長子,但因容貌普通,雖不醜陋,但比不上其它妃嫔的嬌豔,一直不得皇帝寵愛。

淑妃早已看淡了,一心只想扶持大皇子,見到皇後與長公主說說笑笑,也湊上前去讨巧。話裏話外,淑妃對長公主多有恭維,對楚長寧也是十分的欣賞。

長公主聽得飄飄然,覺得淑妃千好萬好,大皇子也是不錯的英年才俊。

直到宴會要開始,長公主重新見到女兒,她腦子瞬間清醒過來。

在慈寧宮裏,皇帝考校幾位皇子,大皇子生怕沾染上公主府,平庸懦弱,一言不發。

就這樣的皇子,淑妃也好意思跟她吹上了天。

哼,她可是記着仇的!

恰恰這時淑妃投來溫和的目光,被長公主狠狠瞪了回去。

淑妃心裏莫名其妙,覺得長公主翻臉不認人。

宴席開始,楚長寧看到面前盤子裏的一串葡萄,眼睛亮了亮。

她撚起一顆送進嘴裏,豐富的味蕾在唇齒蔓延。

上座的皇帝瞧了,朗聲問:“朕記得,長寧最愛食葡萄,你吃着覺得好,朕一會兒命人送半筐子到公主府。”

猝不及防被點名,楚長寧起身福了福身子,歡喜道:“謝皇上厚賜。”

見她面上真切的喜悅,并未懷恨,皇帝當下欣慰地颔首。

正欲收回視線,皇帝的目光與元珍撞上,當衆不好太過偏愛楚長寧,于是道:“元珍也愛吃葡萄?那朕也命人送些到你宮裏。”

元珍鼻頭一陣酸澀,福了福身子:“兒臣謝過父皇。”

其實元珍根本不愛吃那些酸酸的葡萄,可惜父皇永遠記不住她的喜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