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醬燒鹿筋 (二更)人人盛贊三皇子和榮……
驸馬爹爹也有毛遂自薦, 不過最後被皇帝駁回。
約莫是考量着太後那邊的緣故,念及八皇子和衛青雲勇氣可嘉,便準他們從旁協助南安王一同到豫州赈災。
豫州百姓們在水深火熱之中, 時間緊迫, 半刻也耽擱不得,日子大致定下, 于兩日後啓程。
楚長寧還沒入宮, 八皇子便先找來了公主府。
李筠被婢女引到前廳時, 就看到長公主和楚長寧都在。
先上前向長公主執禮,等落了座,這才向楚長寧瞧了一眼, 便匆匆挪開。
端坐主位的長公主沉吟,道:“豫州情況複雜, 你此行多加小心, 聽聞先前派去的欽差大臣也被傳染了瘟疫。要姑姑說, 你這孩子就是太心切,以後多的是機會向你父皇證明。文武百官都不願去豫州送死,偏你和驸馬一個兩個都要去。”
話, 雖是埋怨話,卻有濃濃的關切之意,李筠沒有不耐煩, 言辭懇切:“知道六姑姑擔心侄兒的安危, 只是我深知想要獲得什麽,便先要比旁人舍得豁出去。這次我若是能在豫州做出一番實業, 父皇勢必會對我刮目相看,日後的經營,也更寬松些。”
長公主覺得有理, 欣慰颔首:“你倒是想得極深。”
望了望從坐下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女兒,長公主心知這對表姐弟還有別的話,便沒有再多問,将空間留給兩人。
等長公主一走,李筠便一改方才正正經經的模樣,搭在扶手的手臂一松,身體輕靠在椅背,去望坐對面品茶的楚長寧。
李筠眨了眨眼,道:“事先未與表姐商量,所以表姐生我氣了?”
見楚長寧只顧着喝茶,也不說話,李筠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楚長寧身邊,輕拽了拽她的廣袖,一雙清潤的眼珠,格外無辜。
楚長寧放下茶盞,道:“我不生氣,我知道八皇子心裏有主意,有分寸,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想立功,想在你父皇前表現,我都可以理解,但這次豫州之行,可能很危險。”
兩年時間相處下來,一只貓啊狗啊的都有感情,更別說本就有血緣關系的表姐弟。
楚長寧早就将李筠看作弟弟一般,不僅擔心八皇子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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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八皇子有事,那麽公主府也……
楚長寧不敢深想,前有三皇子和林貴妃這匹惡狼,後有程玄這匹猛虎,她該如何替自己替公主府掙出一條生路?
李筠不知楚長寧的心思,又輕輕拽了下她的袖口:“我保證一定平安歸來,後日出發去豫州,表姐會來送行嗎?”
楚長寧面色稍松,敷衍地“嗯”了一聲。
李筠見她神色怏怏,好像提不起興致,想了想,将話題岔開到別處:“聽說雲香居新來了一位廚子,做的茶點飯食都好。每日都有人排着隊去買,後日我便要出發,吃不到這麽好吃的東西,不如今兒表姐和我一起到雲香居,嘗嘗新鮮。”
拗不過八皇子,楚長寧往外加了件薄披風,便随他去了雲香居。
她坐着馬車,八皇子騎馬而行,走在前頭。
下了馬車,楚長寧聽見一道熟悉的男音,定睛一看,竟是衛青雲。
距離兩年前,在東苑馬場匆匆見過面,之後也在宮裏撞見過一兩回。
都是遠遠一望,更沒有說過話,沒想到今兒會這麽巧,在雲香居門口撞到。
看樣子,衛青雲比她們先到一步。
楚長寧收回目光,轉過頭去問身邊人:“這麽多人,可預訂了雅間?”
李筠點了點下巴:“就在二樓。”
楚長寧和八皇子說着話,從旁經過,衛青雲見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眼中淡漠,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匆匆一眼,恍若隔世,那些在大理寺的守候陪伴的好時光,終歸是大夢一場。
衛青雲急忙垂下眼眸,身邊的堂弟碰了碰他的胳膊肘:“剛才過去的好像是清平縣主和八皇子,現在滿盛京在傳公主府要與八皇子聯姻,倒也是郎才女貌,只是……堂兄,你發什麽楞?”
衛青雲緩了緩心神:“無事,我們也進去吧!”
二樓,靠窗臨街的雅間。
一室香氣,醬燒鹿筋,櫻桃肉,炖煮幹貝乳鴿湯……
楚長寧一掃煩悶心情,吃得歡快。
對面的李筠不自覺揚起了唇角,道:“表姐,等我回來,我們時常來雲香居好不好?”
楚長寧嘴巴裏包着櫻桃肉,含糊點頭。
用完膳食,推門走出雅間,正巧旁邊雅間也推開門,李筠仿佛這才看到衛青雲一般,等衛青雲執禮後,才道:“好巧,衛寺正也來了雲香居啊!”
衛青雲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回:“是啊,好巧,八皇子和,和縣主也在。”
他與八皇子一道協助南安王前往豫州赈災,楚長寧深知只要自己肯開口說兩句,到時衛青雲定會舍身護住八皇子……
但她到底沒有開口,沒有去利用衛青雲。
其實,她該那麽做的。
直到鑽進馬車裏,楚長寧癱軟了身子,睜眼閉眼都是前世的衛青雲有多麽不甘地被貶官,去了遠離盛京的蠻荒之地。
兩日時間裏,從盛京和周邊抽調了若幹的藥材和糧草等等,以南安王為首的赈災隊伍将一應物質全部清點完畢,裝車。
啓程前,太後親自着人送來平安符,不僅南安王有,連衛青雲也有份兒。
他略驚訝,手裏捏着平安符,不知怎的,想起了楚長寧。
剛想起那人,那人便出現在眼前,仿佛做夢一般。
楚長寧走到八皇子面前,忍不住叮囑:“到了豫州,多加小心,遇事多問問王叔的意見。”
李筠從領口裏拉出昨兒楚長寧親自幫他挂在脖子的獨一份的平安符,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知道了,表姐在盛京也要多保重身體。”
隊伍出城,遠去,很快消失在峰巒疊起的山道。
城外聚集的流民越來越多,皇帝派人将流民集中安置起來,設立粥棚,每日有一碗清粥裹腹,勉強填飽肚子。
這邊皇帝還沒拿出個章程,該怎麽安置這群流民,那廂榮國公府派發救濟米的事跡,在坊間傳得熱火朝天,人人盛贊三皇子和榮國公父子。
三皇子聽完一臉茫然,什麽救濟米,他怎麽不知道?
林貴妃再是嚣張跋扈,她也不是沒腦子的人,明知皇帝對兵權在握的哥哥極為忌憚,哪裏還敢行這種火上烹油之事。
林貴妃還想跑皇帝面前哭一哭,奈何連皇帝的面都瞧不見一眼。
這時候,林貴妃才慌了神,在乾清宮前小鬧一場,被關到鐘粹宮禁足半月。
與此同時,公主府正在商議此事。
長公主道:“依我看,此事不是大皇子,便是四皇子暗地裏下的黑手。反正不管是誰,只要看到林貴妃和三皇子吃啞巴虧,我就暢快極了。”
楚若英和楚長寧對視一眼,贊同不已。
很快,翌日朝堂上,有大臣上了捧殺三皇子的折子。
皇帝震怒,随手抄起手邊的茶盞丢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到三皇子的額頭,磕破一塊皮,流了好多的血。
三皇子自是不能承認,但在皇帝眼裏看來,都是狡辯之言。
皇帝雖一言不發,可那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文武百官俱是戰戰兢兢,好不容易挨到下朝,才發現後背的內衫一片濡濕,貼着身體,怪不好受。
百官下了早朝回家,只有三皇子還跪在乾清宮外,背影蕭肅。
從乾清宮走出的大皇子和四皇子往這邊望了望,走上前。
大皇子想到從前林貴妃寵冠後宮時,對自己母妃多有刁難和奚落,自是內心難平。
李玄烨同樣用奚落的語氣,說:“三皇弟金尊玉貴,這麽跪下去身體吃不消,長兄看到真是不忍。方才我與四皇弟都為你求情,可惜父皇還在氣頭上,等父皇氣消了,自然會赦免你。不是我說,三皇弟這事兒辦得也太心急了,看把父皇給氣的,哎!”
大皇子無奈長嘆,三皇子狠狠“呸”了一聲,張口就罵:“哪來的狗叫聲,真是煩人。”
“你。”大皇子臉色一變,又覺得與三皇子起了争執不妥,于是皮笑肉不笑:“三皇弟,且好自為之。”
見大皇子擡步走開,四皇子瞧了瞧跪着點三皇子,追上大皇子:“大皇兄手段高明,四弟佩服。”
大皇子品了品他話裏的意思,道:“我還以為,此事是四皇弟的手筆呢!”
李巡見大皇子不像在說謊,不由得疑惑,那是誰做的,難道是公主府?
眼見林貴妃被禁足,三皇子被皇帝冷待,平息了快兩年的西北邊境,又開始了戰事。
又是來這一套,卻比治風寒之症的湯藥還管用。
西北遞來折子的當日,皇帝便解除了林貴妃的禁足,許她踏出鐘粹宮。
但同時有心人留意到,林貴妃雖被解了禁足,皇帝卻再也未去鐘粹宮留宿。
前日子皇帝心煩,無意間在禦花園裏撞見了個貌美宮女,當夜便寵幸了那宮女,接連幾日全宿在她的宮裏。
林貴妃榮寵十數年,頭一次意識到威脅,着身邊心腹憐香去打聽,卻得知那宮女,原本是皇後宮裏的人。
之前的救濟米風波,還有這宮女,全部被歸攏到了皇後、四皇子和文國公府的頭上。
而策劃一切的幕後之人,此刻正押送了一名重要俘虜,從遼東出發回盛京的路途。
兩年,整整過去兩年了。
沈家一百多條的人命,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皇後,文國公府。
林貴妃,榮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