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烈焰奔去 (二更)藥了麽

兩日後, 一行人趕路來到驿站,越是靠近豫州地界的縣城,街上流民越發彙聚得多了, 且治安極差, 時不時就能遇見偷盜搶掠等行徑。

楚長寧和夏竹束了胸,做男子打扮, 卻仍是與真正的男子有些許差別。

一路上, 好幾道視線明目張膽地朝這邊望來, 卻不敢朝她下手。

原因嘛,有楚長寧身邊跟着十幾個壯碩魁梧的男子,也有她們身上衣衫都是綢緞面料, 細皮嫩肉的矜貴模樣,非富即貴, 這種情況下還敢往豫州跑, 顯然是有靠山的人物。

楚長寧刻意這種打扮, 一路上果然少了很多麻煩,唯有今兒這夥人一直綴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

夏竹活動活動筋骨:“他們到底要做什麽?縣主, 要不奴婢跟他們單挑。”

楚長寧攔了她一把:“先看看再說。”

進入到豫州地界,往洛陽的方向望去,一眼望不到綠色。

到處堆積的枯樹殘枝, 尚未掩埋的牲畜屍骨散發着惡臭, 有蟲蠅在上面打轉兒,空氣裏混合着動物屍軀腐敗與腐爛的植被混合在一起的氣味, 怪難聞的。

黃土高坡,一大片的坑坑窪窪,植被全部被挖去了根莖, 連樹皮也被扒完,叫人望之,觸目驚心。

行了一段距離,聽到前方有兵器碰撞的铮鳴聲,夏竹去探了探,回來道:“好像是押送藥材的商隊被流匪圍攻。”

楚長寧當機立斷:“現在豫州緊缺藥材,這些都是救命的東西,咱們去幫一把。”

見楚長寧往前面走,綴在身後的一個小團夥都懵了,有人困惑開口:“旁的人遇到這種事情,躲命還來不及,這兩個小娘子還偏偏上趕着去送死。大當家,還要跟上去嗎?”

潘魯一揚手:“去,怎麽不去,老子還怕了不成。”

楚長寧讓夏竹和其他人去幫下面的商隊,人數上占據了優勢,流匪團夥很快落了下風。

對方的領頭人注意到騎在馬背的楚長寧才是這支隊伍的核心,抓起大刀,想要挾持楚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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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來的潘魯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

視野裏閃現一道黑影,從暗處憑空冒出一名佩戴無臉面具的黑衣男子,輕而易舉接下一招。

面具人擡起一腳将張三踢開,立在楚長寧身後,高瘦筆挺,衣擺在風聲裏簌簌作響。

張三一陣心悸,又看到潘魯帶着一夥人趕到,頓時破口大罵:“道有道規,潘大當家這麽做不太合規矩吧!”

潘魯狠狠“呸”了一聲:“誰跟你一路的,我潘大當家只劫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和惡貫滿盈的富戶,劫的是不義之財,可不像你們連普通商隊也燒殺搶掠。”

被兩面夾擊的張三高聲道:“既是潘大當家看不上,那還杵着不走?”

“老子偏不走,畢竟這裏有老子瞧上的壓寨夫人。”說着,潘魯往楚長寧的方向掃了一眼。

楚長寧睨了一眼那個叫嚣着占她便宜的山匪,挪開視線。

見潘魯不肯走,張三不敢再耗下去,立刻撤了人。

等人走,商隊管事的人過來向楚長寧道謝,離得近了,略驚訝了句:“清平縣主?”

楚長寧亦覺得此人眼熟,從馬背上躍下:“你是……”

那人拱了拱手:“我是許大人身邊的管家,聽說豫州緊缺藥材,我家大人派我運送了幾車過來。”

楚長寧目光一掃,堆了整整七個車馬的箱子,如果這裏面都是藥材,那可以救多少豫州的百姓啊!

楚長寧唇含微笑:“你們大人有心了。既是同路,你與我們一起走,這樣沿途也有個照應。”

管家欣喜萬分:“如此,極好。那在下先謝過縣主。”

楚長寧百感交集,朝面前衆人拱了拱手,真切:“不,該是我替豫州百姓向你們道謝,一路血雨腥風,諸位可是冒着生命危險,受累了。”

商隊裏的人頗受意動,雖有聽過楚長寧的不堪名聲,真正見到了,卻覺得她性子爽朗,可見傳言當不得當真。

于是,接下來啓程的隊伍裏,多了運送藥材的商隊,以及潘魯的人。

半路上,管家忍不住對楚長寧一通盛贊:“縣主能将這一夥山匪招安,真是女中豪傑,英明神武啊!”

接連趕路,楚長寧渾身骨架子累得慌,聽到身旁人的吹捧,不免心虛:“他們不是本縣主的人,是自己要跟來的。”

管家心口一顫:“就,就讓他們一直跟着咱們啊!”

楚長寧颔首:“有他們跟着,你看一路上有誰敢招惹?”

好像縣主言之有理,管家啞口無言。

又往前行了半日,遇到許多逃難的流民,聽人說前面官兵在圍剿流匪,有逃竄的匪徒當街殺人,讓她們趕緊掉頭……

爹爹,楚長寧眼睛一亮。

前面路途遙遠,已快午時,就地尋了片沒有牲畜屍骨與殘木堆積的空地,還算幹淨的落腳地,衆人用了些幹糧和淨水。

不遠處的黃土小山坡,站着個十歲左右的稚童,渾身髒兮兮,一雙眼睛卻很明亮,眼巴巴地望着她們手裏的食物。

楚長寧用帕子包了個幹餅裹好,扔出去。

小孩撿起帕子拆開,咬了一口餅子,轉身跑掉了。

一樁小事,如大海裏一個不起眼的小波瀾,很快被衆人抛在腦後。

休息完,她們又加快步伐,約莫一個時辰,終于看到前面有駐紮的軍營。

卻在這時,從山道裏冒出剛才拾餅子的稚童,指着身後的山坡道:“姐姐,那邊山坡下躺着一個穿盔甲的人,好像受了傷,還流了好多血。”

聽說有人受傷,管家心急忙慌要去查看,楚長寧和夏竹剛要擡步,楚長寧突然緊盯那稚童可憐巴巴的表情,出聲打斷:“別去,可能有詐。”

潘魯後知後覺,大喊:“快退開,那是流匪的圈套。”

聞聲,稚童突然往後方退去。

見肥羊不上鈎,從山坡後冒出一夥窮兇極惡之徒,将她們裏裏外外包圍了起來。

為首的男子上前,目光巡視了一圈,最後落到楚長寧身上,見她用一根玉簪子将墨發全部束起,長身玉立,雖是男子裝扮,可烏發紅唇,一眼瞧着,跟從畫裏走出來似的。

趙四目露驚豔:“果然是女人,還是個美人兒,我趙四可真有福氣,得了這麽多藥材還有美人。美人,你從了我吧!”

楚長寧絲毫不慌亂,牽了牽朱唇:“藥材可不能給你,但你的命,可以給我。”

趙四樂道:“你若能取,便來取走就是。”

說着,趙四還想上前挑起她下巴,楚長寧挑了挑眉梢:“夏竹。”

話落,夏竹會意,立即拔劍,劈頭蓋臉地朝匪首斬去。

趙四不料她們下手狠辣,險險躲開,更那小娘子的劍尖卻如風随形,肩上胳膊挨了兩刀,痛得他哇哇大叫:“來人,給我上,将這群肥羊給我拿下,重重有賞。”

局勢混亂,刀劍無眼,楚長寧不能令夏竹分心,迅速後退。

尋了空隙,她以食指和大拇指交疊放至唇下,一陣急促的曲調悠悠揚揚。

馬廄裏的一匹棕馬掙脫了缰繩,朝黃土高坡奔去。

彼時楚若英正與永安伯爵候商量攻打路線。

末了,永安伯候唉聲嘆氣:“山匪易繳,只是剛停泊的兩船藥材全部被流匪所毀。這群匪賊巴不得豫州一直亂下去,絲毫不顧及這些無辜人命,該千刀萬剮。還有豫州的這些酒囊飯袋,在其位不謀其政,真真可憐了豫州的百姓。”

楚若英附和:“從最近的地方抽調,最快也要三兩日,城內的百姓們恐怕也熬不住了。”

營帳外傳來腳步聲,聽到屬下來報,楚若英眉心突突一跳。

烈焰,因通體毛發棕紅,跑動起來如一團火焰,因此得名。

它從盛京陪他一路來到豫州,平日裏除了他,烈焰都不願意讓別人靠近。

難道是……

楚若英帶了一隊人馬去追,遠遠瞧着,就看到流匪正在圍攻一夥商隊,眼神一掃,複而落到一個熟悉的側影……

楚若英瞪大了眼睛,一夾馬肚,加快了馳騁,只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飛過去,護住女兒。

倏地,一支利箭破空射來,從後背刺破了一個賊匪的胸膛。

帶着濃重難聞血腥氣的溫熱液體,飛濺到楚長寧的衣衫,她嫌棄地皺了皺眉頭,擡眼望向從山道另一端疾馳而來的一隊鐵騎,為首的男子身穿黑色錦服,眉眼較兩年前越發精致俊美,褪去了少年的青澀。

那男子,正是兩年前去往遼東的程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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