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堕落獻媚 跟你合作,就是與虎謀皮……

大老遠, 瞧見那一對璧人的側影,看得程玄心裏窩火。

見楚長寧朝自己看來,他露出自得的笑:“前日子送去我府裏的補品, 我很滿意, 多謝縣主。”

他這番話說得暧昧不明,不知道的, 還以為是楚長寧親自登門, 衛青雲便是這樣想的。

轉念想起, 程玄為保護縣主受了那麽嚴重的傷,似乎也是理所應當,衛青雲在心裏自我安慰。

觀他面貌紅潤, 精神抖擻,衛青雲噓寒問暖道:“程将軍的傷勢, 可是好些了?”

程玄的眼神掠過面前佩三梁朝冠的衛青雲, 見他生得眉宇寬闊, 儀表不凡,着一身象牙色的官袍,襯得溫文爾雅, 斯文清秀,周身有着世族子弟的氣派,是他最讨厭的那種氣息, 仗着讀過幾年書, 自诩滿腹經綸,在朝堂上指手畫腳。

他坐龍椅時, 沒少聽那一群文臣滿口之乎者也,孔孟之道,嚷嚷得腦殼子疼。

如今他在遼東出生入死, 立下累累戰功,憑借前世記憶,仍有數次與閻羅王擦肩而過,不過才五品。

衛青雲同五皇子去了一趟豫州,上下嘴皮子一碰,提了若幹建議,便被擢升為五品禮部郎中,與他平起平坐。

本朝重文輕武,高下立見,難怪都要往科舉一途發力,立誓要做清流文官……程玄面上不顯,勾了勾唇角:“恭喜衛郎中高升。”

衛青雲也拱了拱手:“同喜同喜。”

客套完,程玄說:“下官與縣主有些話要說,旁的人聽不得。不知衛郎中,可否行個方便?”

衛青雲幾乎是下意識去看楚長寧,見她面色毫無波動,心口堵得喘不過氣來,眼眸一瞬,黯淡無光:“如此,下官先行一步。”

等礙事的人一離開,隔着廣袖的面料,程玄将大掌覆到楚長寧的手腕,他在前面大步闊首,回過神的楚長寧掙紮着:“你又發哪門子的瘋病?”

秋萍吓得魂飛魄散,跟在兩人身後跑,也不知該攔還是不該攔。

離開宮門主道,來到人跡罕至的角門,此處景致建築荒涼,甚少有宮人往這邊過來。

Advertisement

程玄對着後面的秋萍,一點也不客氣,道:“你在外面候着,本官與你的主子有些私密話要說。”

楚長寧怕這厮口無遮攔,給了秋萍一個安撫的眼神,料定程玄不敢把她怎樣,讓秋萍在外面幫忙把風,免得有宮人靠近,聽到不該聽的話。

夏竹按照她們的鄉俗,回去給堂叔燒紙錢,是以今兒楚長寧身邊只帶了一個秋萍。

她們主仆倆弱不禁風,若是身邊帶着夏竹,楚長寧才不怕他。

松開禁锢她的手掌,程玄看着面前反抗自己的嬌弱女子,即使她做出厭惡的表情,也絲毫未損她的半分顏色,反而令他有一種從尾椎骨竄到腦門子的興奮。

面前的高大男子步步緊逼,楚長寧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她身子剛往旁邊移了移,一條手臂攔住了去路。

她放棄逃開,擡眼直視面前容貌俊美的男子,挑了挑眉梢:“你要做什麽?”

“是縣主要做什麽?”程玄一手抵在楚長寧身後的牆壁,将她困在懷裏,不讓她逃走,惡劣地嗤笑:“這兩年裏,縣主對衛青雲不理不睬,為了八皇子,你竟對衛青雲使美人計。楚長寧,為了權勢,你竟這般堕落獻媚?”

什麽美人計,什麽堕落獻媚……估摸着程玄以為她要拉攏衛青雲,楚長寧不作解釋,她又為何要跟他解釋!

楚長寧不消多說,也懶得同他這種人廢話,擡手便要掌掴他。

手臂擡至半空被一只手捉住,程玄隔着絲滑的衣服面料,想起偶然觸碰過她滑膩的肌膚,心尖一陣癢癢,忍了又忍,道:“你想要權勢也好,想要報複也好,只有我能給你這一切。”

楚長寧睨了他一眼,掙脫開手臂,理了理袖擺,漫不經心的語氣:“程将軍此話,未免太過自大。”

程玄緊盯她面上的表情,湊近,低聲道:“你想要扳倒三皇子和榮國公府,除非你的八皇子骁勇善戰,在邊關立下赫赫戰功,除非你的八皇子可以瓦解榮國公父子在西北這麽多年的經營,楚長寧,你要不要選擇跟我合作?”

合作?

腦袋裏塞滿稻草的人才跟他合作,他是把她當作傻子麽?

楚長寧頭腦清醒,沉聲:“跟你合作,就是與虎謀皮。”

程玄唇角噙着一抹壞

笑,嗓音低沉如投入石子的深潭:“縣主這是何意?”

楚長寧擡手去抓他指節的手抓了個空,停在半空,裝作沒事人一般:“什麽何意不何意,本縣主的事情,你管得着嘛!”

程玄躲開她的手,刻意後挪一步,站定,藏在廣袖裏的手掌握着個物件兒:“該說的,下官都說了,還望縣主好好考慮一下。”

等人走遠,楚長寧擡腿要出宮,餘光一掃,發現地上落了一個物件兒。

這物件兒玉質通透,雕刻着飛鳥走獸,以楚長寧的眼光看來,算得上好東西。

似乎是程玄的東西,想必是皇帝禦賜的玩意兒!

才出了角門,便看到程玄立在宮道,身邊多了個面白聲尖兒的小太監,是張德子的幹兒子:“程将軍可真叫奴才好找,皇上還在乾清宮等着呢!”

楚長寧将手裏的玉珏交給秋萍,讓她代為送還。

程玄接過玉珏,再回頭看過去時,只看到楚長寧身姿袅婷的背影,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她果然不識得這信物!

随着小太監去往乾清宮的路上,程玄腦子裏飛速旋轉,回憶起他們相處的情景,更加印證了他心裏的一個大膽猜測。

楚長寧分明厭極了他,卻每每利用各種方便與自己接觸……如果她同他一樣重活一世,又怎會不識得這麽重要的信物?

所以楚長寧可能也有前世的記憶,只是記憶不完整,需要借助外物恢複……

再大膽假設,他,便是這個外物!

那麽楚長寧的一些怪異舉動,與他有所接觸後,立刻翻臉不認人的種種行為,都有了解釋。

廣袖裏的手指摩擦過玉珏的紋路,前面就是乾清宮,程玄将它放到懷中衣襟內,妥帖收好。

他暫時沒有和他那位父皇抱頭痛哭認親的打算。

與此同時,楚長寧也在思考程玄已知自己的身份,為何不與皇帝舅舅認親?

他若是恢複了皇子身份,處境必然不會如此艱難,會好過許多,所以她想趁着肥羊在跟前,逮着機會薅羊毛,讓自己恢複些記憶。

哪知手伸到一半,被肥羊發現了,楚長寧郁結于心,只恨自己不夠眼疾手快。

不過她和程玄在山洞的兩日裏,也恢複了兩段重要記憶。

一段是程玄不久會出發去西北,緊接着三皇子造反……

一段是秋獵圍場裏,程玄護駕有功,繼而真實身份露出水面……

入夜,公主府,栖霞閣。

楚長寧将自己剛得的記憶整理了下,告知父母。

一早,下了朝的楚若英從乾清宮回來,告知她,不日後,程玄将會出發前往西北的消息。

另有一件要事,淑選侍,也就是大皇子生母,于昨夜暴斃。

朝堂上,皇帝加封大皇子為寧王,賜封地邕州,将人趕去了封地。

幾乎朝臣們都默認了一個事實,大皇子失去了争儲的機會,且邕州多荒山少良田,民衆未經教化,乃名副其實的蠻荒之地。

依附于大皇子的朝臣們早就人心各異,見此,紛紛另投它門。

從廣安宮出來,出盛京的時候,大皇子體會到了世态炎涼,昔日他府中高朋滿座,門庭若市,一夜之間什麽都沒了,寧遠侯府倒了,母妃也死了。

大皇子望了一眼城門上懸挂的牌匾,一行人回身去往邕州的方向。

身後馬蹄聲傳來,大皇子萬萬沒想到來送他的人,竟是三皇子。

三皇子是來瞧熱鬧的,見大皇子如夾了尾巴的喪家之犬,冷嘲熱諷:“沒有父皇的旨意,大皇兄這輩子都不能踏出封地一步,聽說那邕州是個苦寒之地,吃穿用度不比盛京,大皇兄酷愛華服美食,一路可別委屈自己,畢竟到了封地再也享受不到。”

大皇子反唇相譏:“三弟莫要器滿意得,皇兄的今日,便是三弟的明日。”

三皇子不以為然,諷刺:“這話說錯了,皇兄的母族都是扶不起的阿鬥,我舅舅和表兄位高權重。只要有舅舅表兄在一日,我與母妃便不會落到大皇兄這般境遇。”

“是嗎,那為兄在此祝三弟心想事成。”說罷,大皇子放下了車簾。

自淑選侍暴斃後,宮裏開始鬧起了鬼,有值夜的宮女太監說是途徑早已荒廢的甘泉宮,看到死去的沈貴妃在作祟。

宮裏鬧鬼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一抹明黃色背影停駐在甘泉宮殿門前,這座宮殿因年久失修,殘桓斷壁,內部梁柱還保存着當年火焰燒灼的痕跡。

破敗的宮牆,滿庭院子的荒草雜木,似乎在凄楚悱恻地訴說着它的哀怨。

自從十幾年前的一場大火,沈貴妃和五皇子葬身火海後,這裏便成為了一處禁忌。

剛入宮的宮女太監們,都會被管事的姑姑們勒令不許提及甘泉宮這三個字。

每每要去禦花園,時常繞道遠行,也不願從這裏經過,那一股子幽風吹來,叫人後背發麻,之後也極少有人往這裏走。

更多好文盡在舊時光

昨夜,有小太監和宮女貪懶抄近路,結果就撞到了。

時隔十八年後,再站在甘泉宮門前,又勾起了皇帝那些深埋的記憶。

他本以為逃避的不去回憶,記憶裏的人會消失,他做到了,這些年再也沒想起過甘泉宮的人或事。

直到再站在這裏,記憶裏的人又鮮活了起來,沈貴妃伏在搖籃邊輕哄孩子的眉眼,猶在眼前,仿佛昨日一般清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