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許諾聯姻 (二更)一身好皮子,身段也……
榮國公父子謀逆之事, 可謂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容不得抵賴。
大理寺也沒閑着吃幹飯,同時搜查到榮國公府的一間密室, 撬開牆皮, 裏面壘了一整面牆壁的金磚,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在場的人猛吸了一口氣, 他們都沒見過這麽金子, 怕是皇帝的內庫也不過如此了吧!
梁秉沒忍住, 抱起掉落腳邊的一塊金磚咬一口,冷抽一口氣:“真金,這得賣多少紅薯才能買到這麽一塊金子啊!”
寺丞和司務看着手底下的人清點金磚, 梁秉被這一堆金裝晃得眼睛疼,出去透口氣, 以免為金銀腐蝕。
翌日朝堂上, 從國公府運出的金磚數量, 令朝臣們瞠目結舌,坐在龍椅裏的皇帝面色黑如鍋底:“好他個榮國公,貪得的金銀, 比朕的國庫還要豐裕。”
又有永安伯彈劾榮國公誣陷沈霖,至沈家一百多口人命受冤枉死,并呈上林三郎親口畫押的證詞, 鐵證如山, 朝堂嘩然。
當初的衛國公沈霖,身兼龍武将軍一職, 立下赫赫戰功,深受百姓們的愛戴,若沈家是蒙冤受屈, 那豈不是承認當今聖上嫉賢妒能,犯了錯誤?
天子怎會有錯?
百官們戰戰巍巍,連平日裏敢直言不諱的禦史,也多有顧忌。
這時,楚若英站出來替沈家說了幾句,他自認公道,沒有不妥。
等散了朝堂,程玄快步朝人群裏鶴立雞群的楚若英走來:“驸馬。”
楚若英問程玄:“何事?”
程玄約莫猜到楚若英知道些什麽,還是道了句謝:“方才在朝堂上,四皇子一派生怕沾染上沈家,連累自己,驸馬爺為何仗義執言?”
楚若英回道:“我只是說了句公道話,就算不是沈家,是趙家錢家,我也會幫忙說一句。”
這是他作為臣子該做的事,所以,程玄委實不必感激他。
Advertisement
身邊的同僚在問候,楚若英很快扭過頭去,同那人說話。
立在原地的程玄,望着楚若英的背影遠去,感嘆他果真是品德高節,感嘆:“這麽一位端方君子,怎麽會養出楚長寧那麽個刁蠻狠辣的女兒?”
走了會兒神,他擡步要走,身後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程大人稍等。”
來人是皇帝身邊張總管的幹兒子,小路子。
一路狂奔至跟前,小路子直不起腰,氣喘籲籲:“程大人,皇帝要召見你。”
來到乾清宮,皇帝靠在榻上,身邊一位穿着宮裝的華貴女子,不過二八年華,一雙纖纖細白的手指放到帝王的太陽穴,輕輕揉着。
聽到動靜,那女子往殿門的方向望來,見到程玄,動作一頓,複而跟個沒事人一樣,繼續以指尖輕慢揉壓穴位。
半倚在榻上的帝王擡了擡手,她會意,福了福身子,目不斜視地從程玄和小路子身邊經過。
幹爹張德子一個眼神掃來,小路子也跟着去到殿外,乾清宮裏只剩下三人。
程玄躬身問安後,站定,聽得靠在榻上的帝王來了句:“此行捉拿反叛,程将軍一路奔波了勞苦功高。”
程玄做出誠惶誠恐的模樣:“皇上謬贊,這是微臣份內之事,況且這些絕非程玄一人能辦到,也是下面的将士們的功勞。”
“你倒是個肯提拔人的上峰。”皇帝越發贊賞,突然沒頭沒腦問了一句:“朕記得,程将軍今年是十八還是十九,可謂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朕的皇子們像你這個年紀,都已娶了妻妾,于建功立業上,卻是一事無成,朕,真是汗顏。”
程玄拱了拱手:“微臣惶恐,皇上的皇子自是人中龍鳳,微臣不過是一介武夫罷了。”
皇帝擺了擺手,道:“朕乏了,你回去吧!”
騎着高頭大馬回将軍府,張峰告知他永安伯在府上等了一盞茶的功夫。
去到前廳,等程玄将乾清宮發生的事敘述一遍,永安伯品了品話裏的意思:“聽着,不像是猜忌,倒像是……”
難得見永安伯面露難色,程玄追問:“像是什麽?”
“像是皇帝想要替你指婚。”停了停,永安伯道:“自古皇帝想要籠絡下臣,必然是許諾聯姻,結兩姓之好,才能威固關系。”
程玄将後背往後一送,靠在椅背,一手搭在扶手,來了點興致:“聯姻?”
永安伯目中詫異,盯着他眉飛色舞的臉色,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輕咳了一聲:“這,皇帝若真是動了将公主許給你的心思,這該如何是好?”
按照他們的規劃,程玄還要回西北肅清餘孽林黨,這時候皇帝賜婚,程玄身世浮出水面,西北那邊的兵權拿不到手裏,日後奪嫡之路要艱難許多。
聽永安伯說皇帝可能将公主許諾給他,程玄憶起了有過幾面之緣的元珍公主,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永安伯眉心的皺紋更深了,道:“殿下與公主怎可堪配,老臣倒是有一個法子,不知殿下肯不肯聽?”
程玄點了點下巴:“永安伯如我長輩一般,不必太客氣。”
永安伯道:“殿下聘一女子為妻,可解燃眉之急。”
“不可。”程玄脫口而出,到底永安伯也是為了他的前程着想,他緩和了下語氣:“我想要大權在握,除了複仇,也是不願對別人卑躬屈膝。若為了日後的前程,強迫自己娶一個不認識的女子,那我寧願日後的路走得更艱難些。”
永安伯略一沉吟:“那殿下,可有認識又喜歡的女子,老臣豁出去一張臉面,必能為殿下聘來。”
鬼使神差地,端着茶盞的程玄眼前突然浮現了大理寺的畫面,女子嘴裏包着一顆山楂,臉頰塞得鼓鼓囊囊,想藏也藏不住的俏麗模樣兒……
噗,程玄拿袖口抹了抹濡濕的唇角,聽得身邊的永安伯急切地問詢,他擺擺手:“無事,我并無特別想娶的女子。”
永安伯仍不肯死心:“端莊的貴女,你不喜,老臣聽說盛京有些公子哥兒喜愛那些揚州瘦馬,個個千嬌百媚,一身好皮子,身段也好,殿下不考慮考慮?”
程玄古怪地盯着面前須發皆白的老者,問:“永安伯怎會知曉這麽詳細,莫不是你……”
永安伯捋一捋長長胡須,一本正經道:“殿下莫要岔開話題。”
程玄重重放下茶盞:“我這輩子要麽不娶妻,要娶,只娶自個兒喜歡的。”
永安伯還想勸慰幾句,可瞧着他的臉色,知道他是糞坑邊的臭石頭,又硬又倔的臭脾氣,多說無益,将這事暫時撂到一邊不管。
二人又商量了一番去西北的經營,直到快晌午,才說完話。
“現在正是用飯時間,永安伯留下用完午飯再走。”
程玄挽留着,永安伯看見他就心堵得慌,哪裏吃得下飯,擺擺手。
廊下,與張峰一同把風的小厮見了永安伯,立時上前去攙扶。
目送永安伯的馬車離去,程玄嘆息。
他哪裏不知,永安伯的失望。
在得知自己身世後,程玄從永安伯言辭裏提煉了許多有用線索,大致可以猜出自己生母在後宮過得艱辛。
前世,林貴妃臨死前,才告知他真正的兇手,是當今皇後。
緣由,很可笑,是皇後告知林貴妃,因為他的名字——李懷昭。
昭,日明也,有象征着光明來臨之意。
僅僅是因為一個名字,令皇後動了殺念。
那時的皇後還未懷上嫡子,林貴妃為自己的三皇子着想,甘願做了劊子手。
一個看似平靜的後宮,實則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程玄也深受其害,流落在民間,為了回盛京尋找身世,吃了數不盡的苦頭,好不容易來到盛京,也經歷了九死一生,才爬到如今的地位。
前世,他厭極了那些脂粉味兒,美人皮裏藏禍心,都是一個個妄圖攀附權貴之人。
他沒有特別喜歡的女人,後宮空置,唯一的淑妃,不過是替她養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