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心虛結巴 朕,朕不是故意吵你睡覺
心如鼓擂, 大腦一片空白,程玄怔怔回不過神:“你……”
楚長寧怕極了爹爹又走上前世的路,沒好氣:“你什麽你, 臉這麽紅, 皇上不會是害羞了吧!”
她的一條藕臂還勾在他的後頸,雙方拉近的距離, 使得兩具身體緊密貼合, 程玄黑眸輕轉, 眼神從她那精致如畫的眉眼,那瓊鼻,最後定格在那嫣紅如花瓣的雙唇……
原來她的嘴唇, 竟是這樣又香又軟!
程玄只覺從耳根子處一片炙熱,燒得慌, 胸口跟揣了只小鹿子撞來撞去, 直到聽楚長寧的調笑, 對上她清明的雙眼,那股子黏糊的氛圍,瞬間消失殆盡。
理智占據上風, 他扯掉楚長寧的藕臂,整理着散亂的衣襟,挫敗地別開臉去:“朕是男子, 男子怎會害羞, 只是覺得這殿內有些許炎熱罷了。”
楚長寧不想同他争辯,支撐着坐起, 試探地詢問:“在西北時,皇上是真心要賜予鳳陽将軍的封號,還是為形勢所逼?”
程玄跟貓兒被踩了尾巴似的:“朕不是先帝, 釣名沽譽,自诩仁德之君,會為百官們谏言脅迫。沒有人可以脅迫朕,朕想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攔。”
他的話,并不是空口大話,這厮是真的不屑名聲。
前世,他在市井坊間的名聲爛透,楚長寧同其比之,那簡直叫小巫見大巫。
得到滿意的答案,楚長寧又問:“皇上當真不在意名節,不在意女子婦德?”
內心敏銳如程玄,一瞬捕捉到某些情緒,從在西北時,她似乎一直想要做些什麽,知道這個好似漫不經心随口的問題,實則格外緊要,甚至關乎楚長寧對他的看法。
在西北聽那些握筆杆子的文臣提到什麽《易經》難經,拿聖人話堵西北武将們……
加之這次宴會上一道封後聖旨,引得文官引經據典,程玄連夜翻閱過那冊《易經》,終于派上用場。
肚裏有貨,心不慌,程玄按照自己的理解:“聖人有雲,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子應如廣闊藍天,胸襟寬廣,女子則如大地溫厚包容,并非字面上尊卑釋義。到了近代,卻為一些俗人曲意誤解聖人言論。”
聞得這番言論,令楚長寧意外又驚喜,怔怔瞧着側坐床沿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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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說明,日後她的一些離經叛道的行為,他不會從中作梗。
她沒想過要求程玄幫忙,只希望程玄不與文臣們站在同一陣線,對于楚長寧來說,已經最好的結果。
她驚訝的眼神,令曾程玄不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可別小瞧朕。”
他擡着下巴,清傲眉宇,佯裝着微怒。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我不該小瞧我們的皇上。”心情大好的楚長寧,破天荒地輕聲安撫着。
頓了頓,她道:“叫我與你成婚也可,需得皇上答應一個條件。”
程玄想也不想:“別說是一個條件,就是十個一百個,朕都答應。”
楚長寧又道:“我素來心高氣傲,若嫁為人婦,必然尋得一位眼中心中都只有我的郎君,三書六禮,不可娶妻納妾,若是皇上能做到,我便心甘情願。”
自小深受後宮爾虞我詐的迫害,母族因此抄家滅門,對于女子那些不見血不見硝煙的鬥争,程玄深惡痛絕。
壓根兒沒想過左擁右抱,就算楚長寧不說,他也不會放那些莺莺燕燕入宮,搞得烏煙瘴氣。
程玄去拉楚長寧的手掌,貼在心口,眼中泛起過融融柔光:“感受到了嗎?它在為你驟然跳動,朕的眼裏心裏,從來都只有你一人,以後不會再有別人,倘若以後有朝一日變心變情,那就叫朕天大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靈魂永墜黃泉烈獄,日日忍受煎熬。”
強而有力的心跳,透過輕薄的衣料傳感到掌心,楚長寧抽回自己的手,輕哼:“你乃一國之君,手握權勢,日後你要變心,誰能攔得住?”
雖程玄不會辜負楚長寧,也深知這些誓言輕飄飄,難以兌現,只有直接給予的權利,才是能叫楚長寧真正心安的保障。
他扯下腰間的玉飾,捧到她面前:“別小看它,這是能調動禦龍衛的令牌,只要拿着這塊玉佩,便可號令禦龍衛為你差遣。倘若你發現朕違背誓言,叫禦龍衛殺了朕,朕也毫無怨言。”
掌心裏躺着一枚玉器,入手溫潤透白,上面雕刻飛鳥走獸,這就是前世導致她爹爹和寧王造反未遂的禍首啊!
沒有禦龍衛令牌的皇帝,等于被拔掉巨齒的猛獸,只剩鋒利的爪牙,依舊能夠穩坐叢林之主。
盯着掌心的溫潤,楚長寧兀自走神,耳畔傳來身側人的詢問:“如此,你可心甘情願?”
他這麽大方,連保命的禦龍衛都給了自己,楚長寧當然高興地點頭。
得到肯定,程玄樂得眉開眼笑,雙臂一撈,抱在懷裏。
楚長寧哎呀一聲,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兩條手臂本能地攀上程玄的脖頸,頭頂在旋轉一般,她握拳輕錘他的胸膛:“別轉了別轉了,我頭暈。”
胸膛的小粉拳跟撓癢癢似的,程玄不但不疼,反而暢快大笑。
圍着寝室轉了兩圈,他停下來,把楚長寧放到地上,盯着面前人:“朕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今兒真的高興。”
被這種直勾勾目光盯着的楚長寧,脊背一麻,仿佛闖入猛獸地盤裏的綿羊,想逃,無處可逃。
一雙溫柔而幹燥的大掌,分別捧起她的臉頰,因常年征戰生出的薄薄細繭,粗糙地劃過臉頰細嫩的皮膚,微微刺痛。
身穿一襲明黃色長袍的男子,俊美無鑄的面頰在逼近,眼中的濃重情.欲,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垂在身側的手掌緊握,那枚令牌被她緊緊握在掌心,楚長寧不再去看,瞌上眼皮。
光潔的額頭,被輕輕觸碰。
楚長寧睜開眼睛,對上退開的程玄,心口一松,她還以為……
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到底不妥,幸好程玄不是色中餓鬼。
楚長寧擡眼掃向印在門房上的墨色,趕客:“天色,很晚了。”
程玄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流連忘返地輕掃她一眼:“那朕,回寝宮了。”
楚長寧輕“嗯”一聲。
程玄後退兩步,道:“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朕過來陪你一起用早膳。”
立在原地的楚長寧,又輕“嗯”一聲。
回過身去,踏出殿門兩步,程玄複而停下,又道:“早膳想吃什麽?朕叫禦膳房做。”
楚長寧立在門口:“都好,禦廚的手藝,我都吃得慣。”
等程玄回頭,聽見身後迫不及待地哐當一聲,把門關上。
程玄:“……”
小路子,及一衆宮人等候在景陽宮門,燭火微光之中,走出一道挺拔的人影。
待離得近些,借着燭光掃見帝王的眉目,去時,冷面寒霜,這一會兒功夫,回來時眼角眉梢帶着股子春意,蕩漾得很。
主子高興,下面人的日子就好過。
小路子面上甫一樂呵,被程玄捉住:“你樂什麽?”
小路子一臉谄媚,回:“主子高興,奴才也跟着沾沾喜氣。”
“你倒是能言善道。”程玄被那句“跟着沾喜氣”說得愉悅,單手背在身後,故作矜持沉穩:“回寝宮。”
翌日一早,還未天光大亮,聖駕早早來到景陽宮。
彼時的景陽宮,宮門緊閉。
小宮女匆匆來開門,福着身子行禮:“皇上聖安。”
程玄擡手一揮,叫這些宮人不必跟着。
他徑直往主殿過去,迎面撞見春栀立在廊下輕聲訓斥宮人。
見到皇帝尊駕,春栀福了福身子,提醒:“縣主還在睡覺,從前在公主府時,通常都是睡到辰時過後才起。”
程玄一揚劍眉,皇帝朝臣每日要上早朝,卯時便起,平常人家雖起得遲些,但也不會睡到日上三竿。
他吃驚:“她竟還會賴床,朕要進去瞧瞧。”
春栀拉開房門,程玄輕手輕腳步入寝殿,一陣類似瓜果的香風襲來,穿過嵌粉彩花鳥的镂雕屏風,輕挑簾帳,果真瞧見裏面睡得歡實的人。
頸枕玉枕,擁被而眠,處在睡夢之中的人白皙的皮膚透着淺粉,濃密的鴉羽垂下,映出眼底一片參差不齊的陰影,肉粉色的嘴唇,卸下心防的花容睡顏,怎一個人畜無害。
彎下腰來,程玄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頰肉。
見她嘟囔一聲,把臉往綢被裏埋了埋,他微微一笑,不敢再去觸碰。
時間不早,程玄轉身去金銮殿上朝。
回身往外走出,袖角一滞,他不解低頭去看袖角,只瞧見一只小粉拳拽住自己的袖角。
順着手臂,掠到床榻裏睜開雙眼的人,程玄心虛結巴道:“朕,朕不是故意吵你睡覺。”
楚長寧緊攥着他的袖角,搖惺忪的睡眼睜開:“景陽宮過于空曠,臣女想搬去皇祖母的慈寧宮居住。”
一連幾日,驸馬稱病罷朝,不止楚長寧擔憂父母要造反,程玄比楚長寧更怕大長公主驸馬造反。
略一遲疑,他後退一步,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