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改觀蛻變 皇上能知錯就改,很好

程玄痛快應下, 一則是恐憂前世經歷再現,若是大長公主驸馬當真要造反,不管處不處罰, 眼前好不容易得來的平和相處, 必定土崩瓦解。

二則,對上她因剛睡醒而水霧氤氲的眼眸, 就算他是冷面閻羅, 也不能再硬下心腸。

得到首肯, 蔥段一樣細白的手指松開,那角袖擺被揉得皺皺巴巴,見楚長寧又埋回被窩裏, 他眼疾手快捉住她收回的小手,握在掌心。

入手一片綿軟細膩, 他問:“沒有別的話, 要同朕說?”

她憋了一陣:“謝謝皇上。”

這時, 外頭的小路子輕聲催促:“皇上,該上早朝了。”更多好文盡在舊時光

程玄把她的手放回,壓了壓被角, 溫聲細語:“多睡會兒。”

從景陽宮出來,天邊朝陽初升,淺薄霧氣, 聞得枝頭鳥雀歡快的鳴叫聲。

去到金銮大殿, 高座龍椅的君主,迎接衆臣們朝拜。

聽得龍椅裏的人道了句“平身”, 下面朝臣們直起身來,程玄的眼神掃過官袍鮮明不同的文武官員,其中沒有楚若英。

卻說景陽宮內, 待程玄離開,楚長寧哪裏還睡得着。

起身洗漱,也無需收拾整理,她本就沒什麽需要收拾的物件兒。

領着身邊伺候的宮人,一同去到慈寧宮。

幾日以來,她耳目閉塞,接收不到外界的訊息,也不知家中失去聯系的父母,該是如何的焦急?

說來說去,都怪那個殺千刀的。

前往慈寧宮的途中,她忍不住摸了摸懷裏那個貼身的物件兒,感到心安。

遠遠瞧見,慈寧宮門口同樣一隊禦林軍看守,楚長寧在心裏暗罵程玄是混球,幾乎沒有遇到阻攔,進入到內殿。

驚絮正伺候着太皇太後抄寫經文,外頭似有宮人請安,聽不太真切。

于是拉開房門,瞧到來人,驚絮面上忍不住的驚喜:“太皇太後,您瞧瞧,誰來看您啦!”

書案前,手執狼毫的老者擡起渾濁的眼珠,定定瞧着俏生生立在門口的外孫女。

這一楞神間,狼毫筆尖蘊出的一滴濃墨,滴落在雪白的紙面。

步入書房的楚長寧,瞧見這一幕,不由惋惜:“這一頁将将快抄好,可惜。”

太後擱下狼毫,握住外孫女的雙手,将她上下打量:“不過是一頁經文罷了,再抄便是,見到你安好,哀家哪兒還用抄什麽經文。”

同樣,楚長寧也在掃視太皇太後,見對方眼下一抹青色,顯然這幾日難有好眠,心中更是自責:“叫皇祖母替我擔心了。阿娘爹爹,一定很是焦急,也不知這幾日她們是如何過的?”

太皇太後長籲短嘆,朝驚絮看過一眼。

伺候主子十數年的大宮女,有些話無需主子吩咐,一個眼神,驚絮會意,關攏房門,立在廊下把守。

室內書房,太皇太後将自己知曉的,一一娓娓道來:“你父母尚還安好,你爹爹稱病未上朝,就是琢磨着救你出宮的法子。那厮真是個混不吝的東西,委屈哀家的寧兒,你當真想好,這以後的日子,你可怎麽過啊!”

楚長寧心寬:“回皇祖母的話,孫女已經拿到禦龍衛的令牌,這往後的日子,不會難熬。若整日叫自己沉溺在這些不好的念頭裏,那才叫難過,孫女另有成算,皇祖母且先把一顆心吞回肚子裏。”

見她神思通透清明,太皇太後才放下心來。

祖孫說了一會子體己話,不知不覺,竟是過去一個多時辰,聽到外面傳來又尖又細的嗓音,唱到:“皇上聖安。”

對視一眼,祖孫倆朝主殿過去。

來到主殿,楚長寧福着身子去行禮,還未彎下,被一雙手攙扶起身。

程玄的眼神往她臉上輕掃,一點即過,轉而去同太皇太後請安。

太皇太後心裏有十分的惱怒,到底混跡後宮內宅數十年的智者,能坐到如今尊貴的位置,心中深谙某些生存法則。

心裏是如何想的,總要顧忌些面子情。

面對這個自小流落在外的便宜孫兒,要說祖孫情,那是扯淡。

這兩年裏,也沒怎麽見對方往自個兒慈寧宮跑,太皇太後也不稀得他。是以,彼此雖名義上血脈上是祖孫,實則,陌生得很。

太皇太後虛扶他一把,道:“坐吧,皇帝公務繁忙,可用過午膳?”

“不曾。”

“時辰不早,哀家準備用午膳,皇帝也一起用些。”

“正有此意。”他連客套句也無,一掀衣擺,坐到副位,省去拐彎抹角,直接道明來意:“朕命禦醫去到大長公主府給驸馬瞧病,過幾日的圍欄秋獵,若是驸馬出席,定是熱鬧至極。”

坐在太皇太後下手邊的楚長寧眼睛一亮,豈不是說明,她馬上可以見到阿娘爹爹。

程玄沒有錯過她亮晶晶的雙眼,忍不住好笑:“縣主也想去圍欄秋獵?”

她當然想見到阿娘爹爹,不假思索地點頭。

說話間,驚絮來傳話,說是膳食已擺好,請衆人移步食廳。

用過午膳,程玄沒有過多逗留,只道還有公務在身,自去忙碌着。

晚膳時,乾清宮傳話過來,說是皇帝有緊急軍務要處理,叫她們不必等。

彼時的楚長寧和太皇太後正在用膳,等小路子傳完,慢條斯理地拿帕子擦拭唇角:“嗯,知道了。”

夜幕低垂,點綴着燦爛繁星。

沐浴洗漱完,寝室內春栀鋪好床被。

進入十月,天氣氣溫驟降,尤其到了晚間,露氣沉沉,楚長寧擁住被子,命伺候的人全部下去。

到底不是那些自小跟在身邊的夏竹秋萍,用起來不稱手。

熄滅燭火,春栀帶上房門,輕手輕腳離開。

夜已深,屋外草叢裏時不時傳來蟲鳥的鳴叫聲。

睡意襲來,楚長寧正要瞌上眼皮,聽見窗子吱呀一聲,好像是被風吹了開來。

不打算去管,她欲要翻身調整個舒服的睡姿,聽見金絲绡的簾帳飄起,耳畔傳來一道細微喘息聲。

渾身緊繃,楚長寧埋在被子裏的手指去探枕下的匕首,被一條強而有力的臂彎隔着被子圈住,緊接着一道刻意壓低的男音在耳邊炸開:“別怕,是朕。”

楚長寧緊繃的脊背,微弓着,感受到黑影罩下,一只帶着薄繭的大掌輕柔摩擦着她臉頰嬌嫩的肌膚,順帶着捏了把耳垂。

光是細細撫摸,仍是不夠,黑夜裏的人眼底幽深:“朕來看看你。”

今夜清輝淺淡,室內昏暗。

楚長寧看不清對方的神情,卻可以想象出他眼底灼熱如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敢再埋在被窩裏,手肘支撐着坐起:“這裏是慈寧宮,皇上快回……”

話說一半,被兩片柔軟的唇瓣給堵了回去。

程玄學着她的樣子,滑落綢被的大掌順着纖薄的脊背,蜿蜒而上,勾着她後頸,在朱唇上如蜻蜓點水一般輕啄,一觸即拉開。

心跳驟然加速,一股莫名的酥麻從尾椎骨竄起。

他不知這種莫名的興奮是為何,胸腔裏既滿足,卻又不滿足僅僅于此。

故技重施,他嘴唇試探地靠過去,一下擒獲住對方,生疏而笨拙地輕輕觸碰,磨磨蹭蹭。

這一次,不止于輕啄。

楚長寧渾身僵硬。

感受到唇瓣被碾轉,熱息噴灑在臉頰,楚長寧瞪大眼睛,幾乎想也不想,亮出一排小白牙。

輕微的痛呼聲,程玄下意識擡手摸着嘴唇,指尖點點血跡。

他疼得龇牙咧嘴:“你屬狗的?”

楚長寧瞪他:“皇上夜探閨房,傳出去非君子所為。”

程玄死豬不怕開水燙:“朕本就不是君子,不怕別人說道。”

楚長寧平靜地說:“皇上不怕被外人說道,可若是傳揚出去,世人只會道皇帝年少輕狂,做出些風流韻事,作為飯後談資罷了。于臣女來說,則是清譽盡毀,無法立足于世。那日朝堂上文臣對臣女筆誅口伐,還會再來一次更猛烈更不堪的言論。”

憶起那日朝堂,程玄攏着眉心,他不害怕為人中傷,可若是為人中傷的是楚長寧,他心底壓抑不住的殺意。

他很想告訴楚長寧,日後再有人膽敢對她不敬,就殺光他們,可是他能殺盡天下人嗎?

環境如此,歷來的綱理倫常如此,好像所有人都習以為常,女子就該守德守節……

西北的軍務,叫他忙碌到深夜,真是昏了頭:“朕錯了,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也不會再擅闖你的閨房。”

楚長寧有些意外,這不是她第一次對程玄改觀。

兩年前的程玄也在做出蛻變,只是那時候她一心想要去到一片廣闊的自由天地,對于他的改變,視而不見。

她擡起手臂,摸了摸他的頭頂:“皇上能知錯就改,很好。”

程玄以為她會生氣,可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楚長寧通情達理,似乎也沒有那麽不講道理。

直到翻着高牆從慈寧宮出來,一路腳步輕飄飄,比之偷香竊玉,這種情感精神上的認可,更叫他興奮。

小路子在身後緊追,壓低聲音:“皇上,您走錯道,乾清宮不在那邊。”

次日,張峰怪異地盯着上峰:“皇上,你嘴唇好像破了。”

程玄裝模作樣摸了摸:“是嗎,可能上火。”

張峰綴在後頭,小聲嘀咕:“可微臣瞧着,不像是上火?”

走在前頭的明黃色背影停下,帝王面色不善地看來,張峰一個激靈:“對,是上火,微臣瞧着就是上火。”

程玄一甩廣袖,很是煩悶。

早知今日,當初他不該心軟在戰場救下這蠢貨,又笨,只會氣人,說話也不好聽。

五日後,浩浩蕩蕩的隊伍從皇宮出發,打頭的禦林軍在前面開路,聲勢威儀,很是唬人,滿盛京都曉得這是皇帝的禦駕。

一行人穿着便服騎裝,後面緊跟數輛錦緞綢面的車馬,挂着流蘇,裝飾得富貴逼人。

車室內,甫一見到父母,楚長寧擠到阿娘身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母女倆親密無間,一旁的楚若英被冷落,直到半個時辰過去,大長公主瞄見角落裏可憐巴巴的驸馬,睇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沿途衆人欣賞着火染的楓葉,隊伍慢慢悠悠,三日後終于來到圍欄行宮。

此次伴随聖駕來到圍欄秋獵的,除了大長公主一家,還有盛京的王孫貴族,以及三品以上官員,及家眷。

一共,一百餘人。

到達行宮時,天邊雲層燒得通紅,乘着玩興而來,一路也是人疲馬乏。

夜幕很快降下,宮人們搬運着行李,楚長寧和父母來到她們所居住的宮殿。

這裏距皇帝居住的寝宮,朝陽宮,僅幾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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