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籌辦私塾 初露野心

歸寧過後, 沒幾日,大長公主借着舉辦賞花宴的由頭,邀請那日朝堂上頒發封後聖旨, 肯站出來替楚長寧說話的武将們的家眷。

席間, 各位夫人官眷們話裏話外都是迎合讨好,沒有天花亂墜, 說得還算實在。

衆位夫人誇口盛贊大長公主會教養女兒, 很是一番吹捧。

“早就聽聞大長公主年少時風華無雙, 賽馬、劍舞,樣樣都是拔尖兒的。有其母必有其女,咱們大周的中宮主位, 便是大長公主一手拉拔長大,風姿冠絕, 為大周社稷建立奇功, 哪裏擔不起皇後之名?那些背後說三道四的, 根本一肚子壞水,不是好東西。”說話的,是鎮北将軍家的夫人。

謝參将的夫人接過話茬:“可不是, 大長公主真是教女有方啊!不知能不能傳授些心得,給予我等,家中兒郎可以到私塾到國子監求學, 女郎卻是不好抛頭露面。優等的女夫子, 難尋得很,沒得叫那些自诩清貴的人在背後恥笑, 真是愁煞我等。”

朱校尉家的夫人跟着附和:“是啊,好的女夫子早就被那些清貴大族籠絡,哪裏輪得到我等粗鄙之人。”

李明蕙自謙:“諸位謬贊, 本宮雖肯教導,也是當今皇後肯學。西漢劉向的《烈女傳》裏有句“古之賢女,貴在才也”,女子識字斷文,方能曉事理明是非,輔佐君王齊家治國平天下。若是衆位夫人當真有意,本宮願可代勞。”

因着大周崇文輕武,世家大族女子要下嫁,只會往科舉仕途上的青年才俊挑,斷斷是看不上那些在戰場厮殺,朝不保夕的武将。

是以,本朝大多數武将們娶妻,皆是往更低了裏頭去尋。

在場夫人也不例外,出身尋常普通,一朝來到盛京這個富庶的皇城,格格不入,不合群,難免遭到某些世族們恥笑身上一股泥腿子味兒。

她們本是因夫君立下大功,蔭封诰命,談論起教導兒女,算是拿捏短處,哪有父母不愛子女,不為子女們着想呢?

聽得大長公主的話語,衆夫人頓時大喜,以鎮北将軍夫人為首,生怕反悔,恨不得立時敲定下來:“大長公主此言當真?”

等李明蕙點過頭後,鎮北将軍夫人眼睛一亮:“大長公主高義,那臣婦便在這裏先行謝過。只是不知大長公主何時能抽出閑暇,臣婦好命家中女郎來叩拜您。”

幾位夫人呼吸一滞,壓抑着心中狂喜,不約而同地望過去。

這不止是鎮北将軍夫人的疑問,也是她們迫切想要知道的。

李明蕙回:“擇日不如撞日,承蒙幾位夫人過譽,便定在明兒吧!”

參将夫人紅光滿面:“好好好,甚好,臣婦突然想起還有一要事,先行一步回去操持。”

同大長公主告辭,走出公主府,鎮北将軍夫人見參将夫人跟火燒眉毛似的催促車夫,忍不住嘀咕:“急什麽,這般風風火火?”

校尉夫人若有說思,道:“當然着急,急着回去好準備拜師禮。”

鎮北将軍夫人抽一口氣,友好地詢問身邊的人:“夫人可要一起到主街一條鋪子逛逛,幫忙參詳參詳?”

校尉夫人抿唇微笑:“恭敬不如從命。”

一會兒功夫,幾位夫人在同一家鋪子撞上。

店家捧出的一全套金鑲玉紅翡翠滴珠項鏈和耳環,被鎮北将軍夫人和副将夫人同時看上,官大一級壓死人,後者只好禮讓。

大長公主府發生的事兒,沒能瞞過盛京裏的王孫貴族們,瞧見這些夫人從府內出來,直奔幾間珠寶鋪子,雲裏霧裏,有些摸不着頭腦。

打從次日開始,幾位夫人雷打不動将家中女郎送去大長公主府。

這番舉止,不由得引人猜測,但憑他們想破腦子,也沒想明白發生何事?

這日朝堂上禦史彈劾,禮部尚書聯同幾位朝臣一同發難。

禦史面上痛心疾首,言辭鑿鑿:“皇後專寵後宮,跋扈善妒,不顧祖訓祖制留宿乾清宮,有失體統。譬如先祖帝的溫仁皇後,德行賢明,端莊娴靜,仁德孝義傳遍大周國土,是為國母之典範。微臣期望當今皇後能效仿溫仁皇後,為皇帝廣納妃嫔,為皇家開枝散葉,才是正經。”

龍椅裏的帝王一擡眼簾,眯了眯眼珠:“朕以前也說過,這是最後一次同你們說道。并非皇後跋扈,是朕不允搬出乾清宮。你們這些朝臣食君之祿,本該為君主分憂,怎麽每日盯着朕後宮裏那點子雞毛蒜皮的小事,非要跟皇後過不去呢?”

禮部尚書出列:“即使如此,皇後未曾起到規勸,沒有恪守其職,仍是失職。”

禮部侍郎出列:“天子為夫,皇後為妻,皇後理應助皇上齊家治國平天下,替皇帝解除後顧之憂,不勸誡,此乃一過錯。專寵後宮,不主動替皇帝納妃納妾,此乃二過錯。”

越來越多的文臣出列,跟着附議。

安坐龍椅的帝王起身,單手背在身後,面上在笑,眼底毫無溫度地定格在低眉垂目的永安侯身上,從對方的眉眼,依稀可以看出幾分前侯爺的影子。

因着老侯爺的情分,他格外厚待老侯爺的這個兒子,可偏偏某些人仗着這點子恩惠,要騎到自個兒頭上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威作福。

程玄壓在心頭的火氣竄起,也不管手邊有什麽物件兒,抄起東西朝禮部尚書扔去:“秦尚書極力奏請朕廣納妃嫔,概因尚書府內妻妾成群,府外另養有外室,于私德有虧。兩年前令郎當街強搶民女,致人跳井而亡,可有此事?”

秦尚書不敢閃躲,被杯盞磕破了額角,血也不敢擦拭,連忙跪拜,大呼:“微臣冤枉,還請皇上明鑒。”

程玄早有準備,抽出一冊明黃折子,劈頭蓋臉扔去。

跪在地上的秦尚書,顫顫巍巍捧着折子一目十行看過,臉色煞白地辯解:“皇上,犬子年少不懂事,不過是因為太過喜愛那女子,誰料那女子性子倔犟,跳了井,并非犬子将她推入井中。事後,也給予她父母豐厚的安葬費。”

在場官員不覺有什麽不對,平常人家賣兒賣女,不過十幾兩銀子罷了,秦尚書還算厚道。

楚若英兩片嘴唇一張,直點要害:“秦尚書此言差矣,這些話難免令人誤解,那女子本為良民,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清清白白。到了秦尚書口中,因為令郎喜愛,斷送韶華正好的一條性命,反倒說是那女子性子倔,難道不是令郎有錯在先?沒有令郎借助權勢強迫,女子何以斷送性命?一句不懂事,便可推脫一切,大周子民的性命,在秦尚書眼中,不過只值得打發幾百兩銀子?那日後,是否位高權重之臣,也可借權迫害下面臣子的家眷?”

此話一出,在場官員後背渾身一震,連秦尚書之流的黨羽,也不敢吭聲。

以鎮北将軍出列:“我等将士在外流血奮戰,是為護衛大周子民安危,縱使肝腦塗地在所不辭。不是為某些走雞鬥狗的纨绔子弟搜刮民脂民膏,迫害良民女子,請皇上加以嚴懲,莫要寒了肅守邊關将士們的心啊!”

謝副将站出:“鎮北将軍字字說到微臣心坎裏,沒有整個大周子民,便沒有我們這些将士們的一腔衛國之心,請皇帝嚴懲不貸。”

嚴校尉跟着附和:“請皇帝嚴懲不貸。”

金銮大殿沉寂下來,針落可聞。

程玄得意地欣賞跪在下面臉色又青又白的秦尚書,朗聲道:“秦尚書,可還有狡辯之詞?”

跪在地上的人心如死灰,決定自斷臂膀求生:“皇上,微臣知錯,不該包庇犬子,但憑皇帝定奪。”

“免官罷職。”吐出的四個字,令秦尚書灰白的臉色更難看,又聽帝王道:“薛勉,速去尚書府拿人,此案交由刑部主審。”

退朝後,幾位武将們來同楚若英楚家子弟們行走一處,說說笑笑,與禮部那邊跟戰敗的鬥雞似的氛圍,截然不同。

來到廣場,身後小路子過來堵人,楚若英被請去禦書房說話。

楚家子弟多是混跡在翰林和禮部,即使被秦尚書壓了一頭,仍是很出挑。

只是,那些武将們怎麽老是愛跟楚家的人混在一塊兒?

一群武夫,跟甩不掉的麥芽糖似的,真乃奇觀也!

幾日後,傳出大長公主在自個兒府內辦了個女子私塾的消息,那幾位武将夫人的女郎都被送去啓蒙。

對此,盛京王孫貴族們很是不屑。

這一日,楚長寧脾胃不甚舒坦,胃口也不佳,猛然憶起什麽,匆忙召禦醫問診。

算時日,已過去月餘,女子若有喜脈,月餘便能從脈象裏探得。

懷揣着某些隐秘的喜悅,等禦醫過來把脈,細細将之前的症狀一一述來。

那禦醫聞言,更加仔細探脈,最後眉毛一皺:“娘娘這是脾胃失和,待微臣開幾副藥方子,早晚各服一次,必然藥到病除。”

楚長寧詢問:“真的只是脾胃失和?”

禦醫常年替後宮妃嫔診治,單說先帝三宮六院的妃嫔,人數沒有上千,也有數百,可謂是經驗豐富:“微臣行醫十數載,不會斷錯。”

楚長寧有些許失望:“春栀,跟禦醫去抓方子。”

春栀福了福身子,跟在禦醫身後。

夜間室溫攀升,燭光罩在燈盞之中,透出蒙蒙柔光,不刺眼。

紅帳之內,程玄明顯感覺到她不專心。

他輕挑劍眉:“你還有心思分神,是朕不夠得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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