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朵嬌花 他成了她的債主

“沈哥哥,聽母親說你來自北地,北地長什麽樣子啊?”謝初年從小到大沒出過幾次門,更別提京城之外了,所以對北地充滿了好奇。

沈淵沉吟片刻沒有回答,腦海中想起了生長十五年的地方。

成片的沙漠,水源稀少,農業貧瘠,百姓生活艱苦。

每年春天,父親都會帶着百姓和民兵,親自開墾荒地,一點一點将一個荒蕪之地發展成為讓百姓安居樂業的地方。

在京城人眼中,北地就是一個貧窮清苦的不毛之地。

這些,恐怕一個九歲的小姑娘是不感興趣的。

“北地是很遠的地方。”沈淵輕描淡寫不願多說。

察覺到了沈淵語氣裏的回避,謝元昉适時插話,摸着下巴說:“北地啊,北地三哥也知道,都說那邊遍地是大漠,一起風空氣中都是沙塵,不過這些年由于鎮北侯的治理,已經改善很多了。”

說完,他以為小妹會給他一個崇拜的眼神或者一句言語上的誇獎,可是謝初年卻不給面子,“三哥,你又沒去過北地,你怎麽知道?”

“……”這就是親哥的待遇嗎?

“沈大哥,你說我說的對是不對?”謝元昉不死心,非要在小妹面前掙回面子。

沈淵點點頭,“嗯。”

謝元昉心裏這才舒坦。

飯後,謝初年又恢複了活力,繼續去街上左看看右瞧瞧,這麽一日出來的機會,她可不想浪費一刻。

從永昌街走到臨安街,人驟然多了起來。

“小妹,慢點走!”謝元昉怕小妹被人群沖散,伸手去拉小妹的袖子,可是謝初年很快跑進人群裏,一眨眼就遠了。

“春碧,冬白,還不快點跟上小姐!”

“是。”兩個丫鬟直往人群裏沖,可是謝初年身量小,在人群裏鑽來鑽去容易,大人們往裏擠可不容易。

一晃眼的功夫,哪還有謝初年的影子?

“這可怎麽辦啊?”春碧苦了臉,小姐要是丢了,她這個做丫鬟的,怕是命就保不住了。

謝元昉和沈淵也急着找人,可是人那麽多,誰也沒看見謝初年去哪兒了。

謝初年一味往前走,被兩邊琳琅滿目的商品看花了眼,也沒顧着身後有沒有人跟着,等到站到一個面具攤前,老板笑眯眯地問她帶沒帶錢的時候,她一回頭才發現,家人都不見了!

“老板,我哥哥和我一起出來的,他會付錢的。”謝初年也不害怕,笑着和老板解釋。

老板見謝初年穿着都是上品,心裏也知這小姑娘定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便讓她在旁邊等她的哥哥過來。

不知道三哥什麽時候會跟上來,謝初年等着也是無聊,手裏把玩着那面具,翻看兩眼,就往臉上戴。

戴上之後又覺得視線受阻不方便,再給摘下來,結果摘下的時候,路上行人一碰,她沒拿住,面具掉到了地上。

“诶,小姑娘,你這面具摔壞了,可一定要買的啊,你哥哥到底什麽時候來啊?你不會是騙子吧?”等了許久,老板也沒見到這小姑娘的哥哥,心裏懷疑她話中真假。

周圍的路人聽見老板的話,目光都落到了謝初年身上,仿佛在審視這小姑娘是不是騙子。

“我不是騙子!我哥哥就在後面,一定會……”謝初年從小到大沒被人這般懷疑過,紅着臉辯解。

“老板,我是她哥哥,給你面具錢。”有人将謝初年攬住,手裏遞出一塊碎銀。

謝初年松了一口氣,擡眼看見沈淵的時候一怔。

“公子,我這面具二十文一個,要不了這麽多。”老板還算實惠,也不貪多。

沈淵攬着謝初年的手擡起,摸了摸她的頭,笑容溫和,“這個壞了,再挑幾個喜歡的。”

不知為何,謝初年覺得鼻子酸酸的,“我三哥呢?”

“我不就是你哥哥?”沈淵從攤兒上拿了一個和謝初年手裏的一樣的狐貍面具,又拿了一個豬鼻子面具。

“不行,沈哥哥,我不能花你的錢。”謝初年雖然很感激沈淵及時出現,可是沈淵是他們家的客人,她怎麽能讓沈淵給她花錢呢。

沈淵又笑,将面具塞到謝初年手裏說道:“和哥哥計較這些做什麽,你要是不想花哥哥的錢,以後還給哥哥就是。”

猶豫了一會兒,謝初年點點頭,“那我一會兒讓我三哥還給你。”

“小初年好沒誠意,這是哥哥給你買的面具,不是給你三哥買的,要還也得你親自還。”沈淵拉着謝初年的手腕往回走,逗着她玩兒。

謝初年犯了愁,可是她沒錢啊。

身邊小姑娘許久不說話,沈淵往旁邊一看,就看見小姑娘一臉愁容,倒真的在想怎麽還錢。

這小嬌花可太可愛了!

“罷了,你要是一時還不上,就慢慢還,左右到明年春闱之前,我都住在丞相府,不着急。”

謝初年聽了,眼睛一亮,對啊,她可以慢慢還啊,反正還有那麽久呢。

“而且,你欠我的,也不只這一次了。”

不只一次?她還什麽時候欠了他東西?謝初年不明所以。

“前幾天牆頭上的人不是你?”沈淵笑着提醒。

謝初年一怔,沒想到沈淵居然認出她了,她還以為自己的僞裝天衣無縫。

“沈哥哥,你不能拿這件事威脅我還錢,我不是不講信譽的人。”謝初年說着還想把沈淵拉着她的手掙開。

沈淵輕笑一聲,這小姑娘還真會倒打一耙,他什麽時候威脅她了?

人潮擁擠,沈淵怕謝初年再走散了,把手拉得更緊,“哥哥要是想告狀,早就告了,用得着等到今天?小沒良心的,白送你面具了。”

謝初年低頭不說話了,若是沈淵不想告狀,那她真的就欠了他一次人情,怎麽還呢?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走着走着,謝初年感覺自己的手有些癢,猜測是自己的病又發作了,可是被沈淵拉着也不便查看。

走回永昌街,看見了停在路邊的馬車,沈淵放了心,也放開了拉着謝初年的手。

謝初年擡手一看,果然手心微微發紅,想來是面具落地時沾到了泥污,她蹭到了手上。

看見手心紅腫時,謝初年的第一反應是将手藏起來,好在只是一只手,不像上次整張臉都發病。

“小妹,你去哪兒了?三哥都急死了!”謝元昉看見小妹的時候,差點流下兩行熱淚,小妹再不回來,他就要回家向父母請罪,然後報官滿城找人了。

“你還問我呢,那路就那麽寬,你還能把我跟丢了,回家我就告訴爹娘,讓他們罰你。”謝初年左手覆在右手上,故意耍性子,怕三哥注意到她的手。

謝元昉見人回來了,懸着的心落了地,又聽小妹要告狀,腦門上的汗就下來了。

他臉上的淤青還沒好呢,別回家屁股再開花了。

“別,小妹,三哥錯了,幸好沈大哥把你找到了。”說着,謝元昉又轉頭對沈淵道謝。

這一出鬧劇結束,也到了回家的時辰,幾人上了馬車回家去。

回到家,謝元昉幫小妹将一路買的東西送回院子,沈淵被丞相叫到書房。

沈淵到書房時,謝朗正在看他讀書時寫的心得見解。

“伯父。”沈淵規規矩矩行禮。

“嗯,不錯,沒想到鎮北侯那個粗糙漢子,還能養出你這樣才華斐然的兒子。”謝朗語氣裏盡是對沈淵的贊美,可是這番話說完之後,謝朗又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樣的人才,可惜了。

前幾日他下朝後去太師府上,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讓沈淵去太師府上的私學讀書一事。

當日太師聽他講述完沈淵這個孩子,還很是想親自見見沈淵,可是今天下朝後,太師在宮門口拉住他,又拒絕了讓沈淵去他府上讀書。

他追問緣由,太師反問:“丞相難道不知皇上有意讓鎮北侯北伐之事嗎?”

謝朗一聽,眉頭一皺,他還以為北伐只是皇上心中的一個念頭,只對他一個人講了呢,畢竟當日議事時還讓他保密,怕走漏了風聲,沒想到轉頭皇上自己和太師說了。

“那太師怎麽看待此事?”太師年長謝朗十多歲,又教導過皇上,對皇上的性子比他了解。

“丞相精明,還來問我?”太師反問。

謝朗心中一沉。

皇上疑心重,既已決定北伐,給鎮北侯兵權後,必然要防備其有不臣之心,到時候,其子沈淵在京中,就是人質。

更可況,沈淵是家中獨子,有沈淵在手,想必鎮北侯怎麽也不會忤逆聖意,那皇上就安心多了。

太師明白這其中關竅,是斷然不會讓沈淵去自家私學讀書的。

謝朗想了一天,他和鎮北侯少年相交,雖然已經二十年未見面,但是交情并未減少,沈淵住在他府上,若是斷送了大好前程,他還有什麽臉面去見鎮北侯。

“我這幾日,為你尋了一位夫子,從明日開始,你就在府上跟着夫子安心讀書,讓昉兒跟你一道兒,他生性頑劣,不喜讀書,将來要是成了個草包,可太丢我的臉了,你好好教教他。”

“這位夫子姓周,他四十年前中了探花,可惜後來出事斷了腿,不能入朝為官,便一直在京中教書,他教出了好幾個狀元,你跟着周夫子好好學,将來必成大器。”謝朗語重心長。

“多謝伯父。”沈淵行禮說。

送走謝朗,沈淵坐在桌案前,将書合上,望向窗外,眸色深深,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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