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朵嬌花 願小初年無畏無懼,好好長……
趙留背着木棍一路走過,吸引了無數視線。
“看吧,我就說丞相女兒落水與國公兒子有關,你還不信,我昨天就在河邊來着,親眼所見。”街邊百姓低頭私語。
“不過英國公真大公無私,夫妻親自押着兒子上門請罪,極為誠懇。”
“是啊,英國公一向如此。”
街頭巷尾的議論被甩在身後,一家三口來到了丞相府門前。
謝家人陰沉着臉,聽趙留講述了昨夜事發經過,趙留聽其父親教導,并未撒謊,一五一十把發生了什麽全說了。
其實謝初年落水只是意外,但若不是趙留将其引到船上,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更何況,事前趙留并不知謝初年的病。
丞相一家雖然心中憤怒,但也知道,對方擺明了态度并未推卸責任,他們若是過于追究,反而落人口實。
“哼,小妹一夜未醒,如今性命垂危,你還膽敢上門,小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趙留也別想好過!”謝元昉怒上心頭,一拳打在趙留臉上,趙留向後倒去,謝元昉欺身而上,恨不得讓小妹經受的痛苦,讓趙留經受個遍。
英國公沒有阻止的意思,長公主轉過頭不忍心看,也任由謝元昉發洩。
他們該打的打了,該罵的罵了,心裏的氣出的差不多了,這賬也便算完了。
趙留不敢還手,生生受着謝元昉的拳頭,沒過一會兒就頭暈目眩,謝元昉下了重手,他的骨頭都發疼。
謝元柏看差不多了,将三弟攔住拉開,“三弟,夠了!”
“小妹還沒醒,怎麽夠?”謝元昉打紅了眼,怒氣越發收不住。
看着蜷在地上的趙留,謝朗重重嘆了口氣。
若是英國公包庇兒子,他可以報官,甚至告禦狀,也要替年兒讨回公道,可是英國公當衆帶着兒子前來認錯,他反而不好說什麽,“英國公還是帶着兒子走吧,若是年兒能熬過此劫,以後還請令郎離年兒遠一些。”
英國公夫婦松了一口氣,知道這件事算是了了,不過謝初年還未脫離危險,他們此時一走了之卻是不好。
“謝丞相,小兒頑劣,重重懲罰讓他記住教訓才好,就讓他在丞相府門前跪着,一直跪到令愛醒來,否則不可起身。”英國公看了一眼兒子。
謝朗心中冷笑,英國公的兒子跪在他丞相府門前,像什麽話?被人見了,豈不是說他們家心胸狹隘,為難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英國公還是帶令郎走吧,小女命在旦夕,實在無暇顧及其他。”謝朗擺了擺手轉過身去,命人送客。
謝元昉怒視趙留,冷哼一聲,就此罷手。
昏迷了三日,謝初年才醒來。
眼睛睜開一條縫,再睜眼就覺得眼皮沉重腫脹十分不适,想開口喚人,頓覺嗓音沙啞,“冬白,春碧……”
“小姐醒了,快去告訴丞相和夫人!”
入耳的聲音并不是自己的兩個丫鬟,謝初年往床邊看去,見是母親身邊的大丫鬟紅豆。
“紅豆,你怎麽在這?”剛醒過來,謝初年頭腦還不太清醒,仔細回想了一下,落水那日的記憶洶湧而來。
冷水沒過頭頂,随之而來的恐懼鋪天蓋地,黑暗之中,她拼命掙紮,卻越沉越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臂托起她的肩膀,将她從深淵中拉了上來。
神思清明之後,謝初年想起身,身體一動,痛感與癢意襲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嚴重。
“年兒,年兒!”徐氏昨日守了一夜,早晨剛剛被紅豆勸回房休息片刻,一聽到女兒醒了,立刻起身過來看望。
“娘,我怎麽了?”謝初年啞聲問道,但心裏隐隐知道答案。
皮膚給她的感覺,是又發病了。
她落水時,渾身濕透,河水接觸到了她每一寸皮膚,所以這次發病比平時都嚴重,再加上河水刺骨,她高燒不退,差點便醒不過來。
徐氏見女兒醒了,抹着眼淚感謝上蒼,接着叫來了劉大夫給謝初年診脈。
“謝小姐算是度過了風險,但是日後還需精心調養,在皮膚紅腫消退之前,盡量不要下床,若是皮膚潰爛出血,留下疤痕便難以消去了。”劉大夫叮囑了每日內服外敷的用藥劑量,徐氏連聲應是。
午後,謝家三兄弟來看望的時候,謝初年已經喝過粥,看起來精神不錯。
“沈哥哥已經走了?”明明知道沈淵奉皇命出征,片刻都不能耽誤,但謝初年還是問了一句。
“沈大哥當日天還未亮便出發了,不過他惦記你,讓我們給他寫信告知你的狀況,知道你醒過來,他肯定放心多了。”謝元昉依舊是個話痨,忍不住把這三天發生的事一口氣說完,“前幾天趙留過來了,我把他狠狠打了一頓,小妹,你落水是不是因為他推了你?和三哥說實話,要是他撒謊了,三哥再去找他!”
提起趙留,謝初年心中固然生氣,但是她落水确實是自己不小心,當時趙留還想拉着她來着,可是船身搖晃厲害,沒拉住。
又聽三哥說趙留挨了一頓打,英國公還讓他親自上門道歉了,謝初年心裏的氣也消了。
“他并沒有推我,但他确實無中生有激我去船上,對了,幾位哥哥,什麽是‘喝花酒’?”謝初年的眼神懵懂純真,三位兄長卻大吃一驚。
“你……這是從哪裏聽來的?”謝元柏有些尴尬。
“是趙留說的,趙留說你們和沈哥哥去喝花酒了,我不信,就想去找你們,看你們是不是在喝花酒。”謝初年說完看着三位哥哥,期待他們給她講明白。
可是這種事怎麽好跟小姑娘解釋,更何況,他們只是單純的給沈淵餞行,連停船的位置都是離河中心最遠的地方,怎麽可能是去喝花酒了?
“這個趙留,扯謊诓騙你,還污蔑我們兄弟的清白,不行,我非再去打他一頓不可!”謝元昉想起趙留就恨得牙癢癢。
“三弟,且慢。聽說趙留這幾日被英國公罰跪,跪了三天,今早上暈過去了,還叫了太醫,若再去找他,傳了出去,便是我們丞相府不饒人,這件事就算了吧。”謝元璋拍了拍三弟的肩膀勸道。
謝初年聽得仔細,想從哥哥們的對話中找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咳咳,行了,三弟以後莫要再和趙留往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不要再和他扯上什麽關系。”謝元柏回避小妹探究的目光,将這段對話畫上了句號。
謝初年還欲再問,紅豆帶着人來給她換衣裳,謝家三兄弟便說晚上再來看她。
“紅豆,冬白和春碧呢,為何我醒過來一直沒看見她們?”謝初年躺着一動不動,眼珠卻轉個不停。
那日謝初年落水回府,徐氏責怪兩個丫鬟沒有盡職護主,一人打了十板子,如今兩人傷還沒好,都養着呢,徐氏便讓身邊最穩重的紅豆來侍候女兒。
“一人十板子!可讓大夫給她們瞧過了?”謝初年自知落水一事與兩個丫鬟無關,聽了不禁憂心,“當時我讓她們給我買冰糖葫蘆去了,我跟趙留上船也沒有告訴她們,這件事與她們沒關系的。”
将謝初年身上穿的衣裳褪下,紅豆輕輕給謝初年塗藥,“小姐心善,體諒下人,只是看顧好小姐本身就是春碧和冬白的職責所在,她們本可以留一人在小姐身邊照看,那樣小姐就不會一人随趙留上船了是不是?既然沒有盡到職責,受罰是應該的。”紅豆雖然長得溫柔,但是說起話來自有其鋒利之處。
謝初年輕嘆口氣不再說話,乖乖讓紅豆抹好藥膏,給她換上新的衣裳,再換上新的被褥。
如今謝初年的皮膚十分脆弱,每次換藥都要再換一套衣裳,每兩日換新的被褥,右腳的傷口開始結痂,更是要小心将養。
半個月後,春碧和冬白回來繼續伺候,比起從前更加盡心,就連謝初年喘氣重了一些,都要上前詢問,生怕再出了什麽差錯。
一個月後,謝初年身上皮膚紅腫基本消了,這期間她吃了不少苦頭,身上皮膚每時每刻都在發癢,她只能躺在床上忍着,有時候晚上癢的睡不着覺,徐大夫又給她開了個安神的方子喝。
等皮膚紅腫消了,謝初年一照鏡子,驚呼一聲,“我的臉!”
紅腫雖消,但是皮膚上還是留下了痕跡,離遠看不出什麽,但是仔細看便能看出,皮膚上有許多肉色的疙瘩。
“年兒別怕,劉大夫說了,再過幾個月,這些疙瘩才會消,好在如今已經不癢了,只要再将養些時日,便能和以前一樣了。”
盡管母親如此說,謝初年還是擔心,萬一這些疙瘩消不了怎麽了?
三個月後,謝初年收到了一封來自北地的信和一個包袱。
冬白将包袱打開,裏面是一套透明薄紗。
謝初年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跡,知道了寫信的人是誰,迫不及待地把信拆開。
信上只有寥寥幾句話。
“偶遇西域商販,薄紗自有妙用,願小初年無畏無懼,好好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