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廢墟裏的浪漫
風雲突變之前最後的寧靜日子。
海澱附近多所高校停課,課開不下去,學生上街,發動市民,游行。進入五月中旬,四九城公安系統狀如癱瘓,秩序混亂,無業游民街頭混混趁機打砸暴動。老百姓惶惶不可終日,沒心思工作,街頭巷尾議論紛紛,不知這個國家何去何從。
玉泉路大院裏的大操場熱火朝天,男孩們分成兩撥踢足球,個個身形矯健,輾轉騰挪。
陽光斜射進高高的院牆,樹影盈動,牆內與牆外分明就是兩重天日,圈出一處不問世事的桃源……
“珣兒,這邊,給我!”
沈博文站在禁區弧頂招手。
楚司令一腳踩球,頗有中場指揮官大将之風,眼角一掃隊友的列陣,突然啓動,沉着地帶球突破,被對方後衛推擠着從夾縫裏突破一路狂奔下底,在身體飛出底線一刻大腳傳中。
大文子一個頭頂望月,竄起來,可惜起跳早了,球在他腦頂劃過一道潇灑弧線。
霍傳武輕松地候在遠門柱,甩脫跟屁蟲們的防守,皮球下落彈起的瞬間用內腳背輕輕一磕!
皮球輕松彈入球網,配合天衣無縫,幹脆漂亮。
楚珣躺在底線上,高舉雙手,傳武一路小跑過來,窄窄的眼皮下透出外人察覺不到的笑意。他握住楚珣一只手,本想把小珣拉起來,不成想身後隊友一擁而上,将二人一起撲倒……
楚珣笑着被仰面壓在最下面,快要喘不過氣,眼前是霍傳武冒着熱氣汗水淋漓的俊臉。
倆人汗濕的胸膛互相貼着,肉體磨蹭出強烈快意,鼻尖蹭到鼻尖,黑漆漆的眼珠對望凝視……
霍傳武坐在場邊長條凳上擦汗,釘鞋球襪裏還塞着護腿板,專業球星範兒。
他一雙眼目不轉睛地追随場上某個人,喉頭滑動,淌汗。他的妞兒每一次護球、每一腳傳球在他眼裏都極潇灑,好看。
大院裏一群女生也在場邊圍觀,男孩踢球女孩當啦啦隊給加油叫好,其中就有楊曉鶴她們幾個。
Advertisement
有不知情的人瞎起哄:“二武,人家楊曉鶴找你來了!”
霍傳武默默地調開視線:別扯淡了,她來找誰的啊?
沈博文在場上甩一把汗,心想,去你媽的,那女生明明是來看你沈大爺的好不好!
一幫傻蛋很沒眼力價,在旁邊瞎起哄:“二武,喂,看什麽吶!”
“下面,你下面,哎呦喂——”
“耍流氓了喂,二武你看人家妞兒都看硬了!!!”
霍傳武猛地站起身,用毛巾擋着,手指撥弄褲裆……
他穿的是球褲,面料輕薄光滑,偏偏還是白色,踢球時腎上腺荷爾蒙爆發性能量本就容易顯形激凸,露出小二爺生龍活虎的狀态。更何況,場上楚珣也穿着單薄的球衫短褲,露出胳膊腿上白皙光滑的皮膚,身材修長帥氣……霍傳武根本就沒看楊曉鶴一眼。他一直盯着楚珣,盯得渾身都着火了,從來不曾有如此強烈的身體反應。
霍爺讓旁人取笑得受不了了,把兩腿上的護腿板抽出來拎在手裏,大毛巾往肩上一搭,扭臉走人,懶得搭理不相幹的人。
他現在立刻馬上需要沖涼水降體溫。
霍傳武剛一轉身,場上的楚珣陡然停住腳步,轉身丢下一句:“我累了,不踢了。”
楚珣懷着熱騰騰的心思,一溜小跑追上傳武,故意把一條大毛巾罩在頭頂上,擋住火熱視線。
兩人心照不宣,邁着大步半跑半走,還嫌腳底下不夠快,腦子裏心裏都像被一股極強烈欲望沖動驅使着,心燒火燎。
這會兒大院裏人來人往,很多大人聚在食堂前、場院裏聊着。子弟們被禁足不準出門,聚在家屬區各處,瞎混。
楚珣給二武打個眼色:咱倆出去找地方“玩兒”。
菜站紅磚堆後面的隐蔽處,傳武背靠牆角蹲下,沖楚珣一擺頭:上。
楚珣踩着這人肩膀爬上牆頭,翻牆而過……
兩人這天瞞着所有人,偷跑出去,上了街。
複興路整條大街上一片熱烈喧嚣,人流旗幟如雲。大馬路上車輛開不動,車窗裏不時有人探出頭來喊口號。幾輛大客車從學校拉來很多學生,車頭打着橫幅。
在居民區裏搭臺造勢的大學生,打着旗子,慷慨激昂地演講,圍觀人群情緒激烈。有叫好的,有起哄的,有唯恐天下不亂的,也有人喊“造謠吧你們!不回學校好好念書,一群傻逼”。
霍傳武拉着楚珣從人群裏擠過去,腳下踩了一堆大字報,口號字體醒目。
楚珣扭頭看了一眼,不解道:“這幫大孩子折騰什麽,有毛病嗎?”
霍傳武說:“找個理由不上課吧,咱們學校啥時候也停課就咨兒了。”
楚珣在大院禮堂看過不少講六七十年代的禁片,深刻的道理看不懂,那些場面可是記憶猶新,不屑道:“搞得就跟文革似的。”
霍傳武用手一比劃:“你看他們腦袋上系的白布條子,敢死隊。”
楚珣嗤笑一聲:“什麽敢死隊,明明是忍者神龜!”
倆人抖着肩膀說笑,一路走一路看熱鬧,渾不在意,心裏缺乏對待緊張局勢的嚴肅,也完全不能理解運動的深意。
一個戴眼鏡頭纏白布條的女生用尖銳的富有煽動性的聲音喊着,“我們要民主!……我們要自由!”
“噗……”楚珣故意模仿對方的動作,一揮拳頭:“老子也要自由!二武,咱倆今天終于自由了!”
霍傳武雙眼發亮,眼底漆黑,粗聲道:“跟俺走……”
街上人頭攢動,無路可去。
兩人結伴去了一處禁地,他們以往從來沒敢下去的地方。那是複興路某一處地下工地,一個廢墟。
這處廢墟由來已久,已經廢棄十來年。1969年珍寶島事件之後主席大手一揮,全國開始深挖洞,廣積糧。出于冷戰思維,嚴防帝國主義敵對勢力破壞社會主義建設,當時京城地下挖了許多類似防空洞的設施。後來,恢複經濟基礎設施建設的意識興起,在防空隧道基礎上開挖地鐵,某站挖了一半停工沒挖下去,這地兒就形成一處廢棄的地下工地。
門口有鐵欄杆攔着,傳武和楚珣二人聯手鼓搗,從欄杆扭彎的一處空隙鑽了進去……
陽光從相對的兩處洞口打進地下大廳,自上而下照射,在大廳裏映出一塊巨大的模糊的光圈,幽幽暗暗,空空蕩蕩。兩人一路跑下去,聽着自己腳下産生的空靈的回響,輕手輕腳,不敢亂動,耳畔是各自沉沉的呼吸,擂鼓般的心跳。
若幹年後,這裏重新整修為地鐵某號線的其中一站,站臺大廳。
四周寂靜,眼裏只剩彼此。
楚珣手腕被傳武緊攥着,汗水膠着仿佛将二人的皮膚熔化。傳武扭頭看着他,眼神深邃。
楚珣剛要開口,霍傳武一把抱住他,随後粗魯地将他摁倒在地……
楚珣都懵了,霍傳武這家夥,平時裝得特酷,脾氣很悶,不愛說話,辦事極少主動。
從來沒這麽粗暴、這麽流氓混蛋!
霍傳武把他壓在地上,掀起球衣,一口咬上去,咬到左胸的小紅豆。牙沒有太用力,咬得楚珣心口顫抖,“嗯”了一聲。
廢墟大廳裏遍地灰塵,巨大的青石方磚上蒙着厚厚一層石灰。汗水黏着灰塵沾染上身體,兩人抱在一起瘋狂地滾,互相親吻磨蹭身體……
楚珣的球褲迅速被扒,內褲也被扯下,挂在小腿上。他仰面倚在一根巨大的圓形石柱旁,粗喘着,顫抖着,後來回想起來,那就是修造了一半的地鐵大廳裏某一根承重柱。
傳武像一頭英勇的生氣勃勃的小豹子,一次一次地摁倒他,執着地開疆僻壤,手法生疏青澀,但是指力粗重,身體內潛藏的雄性欲望從眉梢眼底洩露迸發。
楚珣胡亂喘着,感受着傳武将他狠狠壓在他身下,用堅硬的胯骨頂他,無比真實的分量讓他興奮發抖。
傳武的手伸到他兩腿之間,揉搓他的小陽物。楚珣猛地顫抖,小腿抽筋,随即被對方把他一條腿扯開,內褲還挂在腳踝上,很羞恥。
楚珣想翻身騎上去,他喜歡像騎馬一樣騎着二武,居高臨下睥睨四方,給對方搓活兒,看着二武在他手心裏抖動脹大,滿足自身旺盛的控制欲。可是傳武今天偏就不讓他起來,執拗近乎蠻橫地壓着他,小爺們在炕上幹活兒的氣勢和力道,抱着楚珣的腰,用力地碾壓,沖撞……
傳武的身體素質遠強于一般同齡少年,結實硬朗,生理欲望也更加成熟。
兩人下身青澀稚嫩的陽具都勃起了,握在一起胡亂地撸。楚珣感到自己手心劇烈發燙,腿間細嫩的皮膚産生強烈的燒灼感,渾身發燒,強烈的快感讓他忍不住一條腿夾住傳武的腰,嘴唇追逐對方的臉,完全下意識的,想要親吻。
他看到傳武緩緩低下頭,眼神迷亂,額頭抵住他的脖子,把通紅的臉埋進他懷裏……
楚珣抱着對方,兩人身體裏滾過一股極致溫暖的熱流。
“嗯,嗯!”
傳武下身猛然抖動,許多次沖撞和磨蹭之後,濕漉黏熱的液體從前端出其不意迸射出來,射到楚珣手上、大腿上。
“嗯……”
霍傳武射了。
頭一回這樣撸着射精,以前沒射出來過。
傳武渾身都在抖,舒服得無法用語言形容,胸腔子裏只會發出悶悶的一聲“嗯”。他抱着楚珣不撒手,額頭親昵地蹭楚珣的脖子,眼角好像濕了,球衣後心濕透。
楚珣忍不住取笑這人,學二武的口氣:“瞧把恁咨兒的。”(瞧把你美的)
傳武擡眼望着楚珣,不說話,動情地凝視很久,湊過嘴唇,在楚珣眉尖胭脂痣上親了一下。他最喜歡楚珣長得這顆小痣。
楚珣沒能射出來。他是心理早熟,腦子裏琢磨西門慶與武二郎之間可能發生的各種“壞事兒”,然而心有餘力不足,辦事工具的功能尚未發育完全,關鍵時刻是一枚啞炮。
傳武幫他揉弄了好久,楚珣長了一根淺粉色的小陽具,嫩生生支棱在兩腿之間,看起來特好笑。
傳武忍不住用手指彈了一下。
楚珣迅速捂住,撅嘴:“去你的。”
傳武心想,人家形容姑娘家唇紅齒白什麽的,珣珣你個大美妞,那地方長得比哪個姑娘都好看,小雞兒粉嫩,大腿白花花的……
兩人肩挨着肩,頭靠着頭,舒舒服服坐着,在幽暗的光線裏凝視,呼吸對方身體裏的味道。
那味道融入鼻息,浸沒在意識裏,融合進兩人的血液,烙印在心靈的最深處……
當天兩人再從地鐵廢墟裏溜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已經是傍晚快吃晚飯的時間。
這兩個不讓大人省心的孩子,那時還不知道,他二人的“失蹤”讓兩家大人急壞了,以為出事了。警衛連出動一撥戰士,出去到大街上找他們。這些人一直往孩子們平常去的錄像廳、冷飲店、煤山煤場那些地方尋找,沒料到他二人會鑽到地鐵站工地廢墟那種隐蔽地方。
黃昏的街道人流洶湧,像暗黑色的波濤擁有吞噬的力量,撕扯踐踏焚燒過的白色标語旗幟沿街散落。
一群混混小青年叫嚣着從他們身旁跑過去,差點兒把楚珣撞一跟頭,傳武一把将人摟在懷裏。倆人貓着腰快跑,前方一輛軍牌吉普“轟”得一下突然燒起來!
車子被燃燒瓶擊中,火苗憑借風勢在眼前奔放地燃燒,黑煙彌漫。有人向軍車投擲石塊和燃燒物,眼神填滿扭曲暴力的興奮。
“車裏……有人嗎……”
楚珣聲音抖了,這時才隐隐感到一絲害怕。
“不知道,應該……沒人。”
傳武急促低聲道。
“咱們快回家……”
倆人撒丫子沿着牆根狂奔,有幾次幾乎被沖突的人群沖散。傳武死死抓着楚珣的手腕,怕把小珣跑丢了。
就是那一天,幾條線幾件事同時發生。
兩家的媽媽發瘋似的跑出去找那兩個跑丢的野小子。
大院領導接到上級命令,派了一隊士兵,出去把犯事兒的大院子弟抓回來,其中包括霍家老大霍傳軍。
還有一小隊行蹤低調的總參便衣密工,混在人群裏焦急地尋找楚珣,保護楚家老二的人身安全。
遠在京郊的某軍駐地,也就是霍雲山所在炮兵師團集結按兵之地,發生激烈嘩變。
上層內部各懷心思,各執理念,黨內與軍方各派勢力迅速分撥站隊,深刻的意識形态分歧已到無可調和劍拔弩張的态勢。圍拱京畿的幾大王牌軍內部意見不一,高層将領各派勢同水火,危機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