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淩溪的滿腹困擾以及煩悶之情，有效的被面前的三十六號樓環緩解。
這哪是宿舍啊，分明是宮殿啊，還是臨海臨景，一百八十度海景房，有錢都買不到的那種。
淩溪仰首望着面前恢弘大氣的還帶着幾分歷史感的宮殿，心生感嘆。
財迷屬性成功激活，他現在都不想回去了。
等他攢夠了首付，再還三十年房貸，都不一定能買這種景色房子的兩塊地磚。
宮殿以木制結構為主，古樸卻又別具味道，主殿外廊腰缦回，雅致通幽，殿上懸了匾額，上書幾個大字。
“山…水。”淩溪微微側首，只辨認出兩個簡單的。
“天水一色閣。”黃鳝先生看出淩溪的尴尬，擡腕指向幽靜廊下轉彎的位置解圍道：“這裏…有一個小法術，能把海面的陽光引下一攏。”
“每天日出之際，都能在廊邊看到天水相接，映襯淡色煙霞的樣子，透過水域又是潋滟波光，甚是好看。”是以名為天水一色。
“這些都是人族之前用的文字了，和現在差別很大。”負責淩溪的先生态度很好，雖然這位現在還和龍王看不出”天賜姻緣“的感覺，但小心一些總不會錯。
月老算的不準還有誰準？說不好他就憑借王妃親近之人的身份，職業生涯攀上高峰，平步青雲了呢，黃鳝先生內心激動。
“那為什麽叫三十六號樓？”淩溪無語道，還讓他險些以為是和他們單位宿舍一樣。
一個房間，兩張上下鋪睡四個人，廁所在外面，做飯電磁爐的那種。
黃鳝先生微微聳肩，做了個尊敬的手勢低聲道：“我們龍王，簡樸低調，是龍族中極為謙遜、友善的殿下，編號有助于記住他五百多套分宮殿，命人打掃時不會漏掉。”
他聲音雖然小，但話卻挑明了…
忽略掉黃鳝先生的吹捧修飾，淩溪還是不由瞠目結舌，畫了個重點，五百多套房！
五百多套！都是這種級別的宮殿吧，淩溪腦海裏粗體加大的黑色彈幕飛速劃過，這是什麽鑽石級王老五呀，想到自己連套首付還沒有，不由挂在了檸檬樹上。
黃鳝先生把他帶到三十六號樓外，微一欠身低聲道：“我叫胡善，您有事可以随時讓您的侍女去管理處尋我。”随叫随到！
胡善不着痕跡的拉近關系。
宮殿內，兩排美貌姑娘迎了出來，對着淩溪盈盈拜倒。
淩溪本能“噌”的一步後退到胡善身後，雖然有些丢人，但吃一塹長一智，萬一又是…十個他都打不過的大力美少女呢…
“這些都是服侍您的侍女。”胡善帶着淩溪進到殿內，微微招手，站在最前面的一個長發半散半盤的姑娘就走了過來，俯身道：“王妃好，我是麗麗。”
帶着幾分稚氣的姑娘擡首粲然一笑，露出兩枚淺淺的酒窩。
“誰是王妃？！”淩溪剛要落座，頓時像是被紮到一樣跳起來。
“王…您誤會了，她化型沒多久，不懂事，您不要在意。”胡善随口找了個借口為她描補。
“我聽的很清楚。”淩溪腦子裏亂糟糟一片，在圓凳上坐下，極度緊張之下反而冷靜了下來，深呼吸一下，低聲道：“有什麽事我該知道麽？那個人好像提到了…月老？”
胡善額頭幾乎滴下汗珠，龍王都沒挑明！他們能多說麽？
他們可不想挑戰龍王殿下的權威，胡善和麗麗對視一眼，遮掩着低聲道：“我們位置低，具體的也不清楚，您不要難為我們了。”
“請在這裏放心住下吧，麗麗她們會照顧好您的。”
“是呀。”麗麗終于找到機會上前，聲音清脆，還有些少女特有的爽朗。
淩溪低嘆一聲，無奈道：”好吧。“他的工作要時刻服從甲方與老板安排，半夜三點也要爬起來改稿，深知低層員工的艱難，性格又不願意為難傷害別人…
即使心中滿腹疑惑，也不再詢問了，見機行事吧。
他就不相信自己跑不出去。
胡善不由松了口氣，找了理由匆匆告辭。
淩溪環視四周，覺得自己在老板鍛煉下，已經是見多識廣了，但還是為殿內的奢靡裝潢咂舌，桌椅屏風靜美絕倫，幾件露出的家具都是複古風，看起來像小葉紫檀。
麗麗上前給他想要斟茶，淩溪忙單手攔住：“我自己來。”怎麽能讓姑娘照顧他。
動作卻微微一頓，視線凝滞在手裏的一點大的薄胎精巧茶盞…
麗麗興致高昂的站在他身邊笑道：“先生，我給您找套衣裳吧？”在他們海下，這種衣服恐怕很快就會褪色。
“麗麗啊…這是什麽呀？”淩溪捧着茶盞，顫顫巍巍道，視線向下，桌面上還安靜倒扣着五個同樣大小的。
“茶杯呀。”麗麗不明所以，撇了一眼笑着應道。
“材質呢…”
“唔。”麗麗走過來兩步，站在百靈臺圓桌旁，随手拾起一只，視線自然掃過，輕快道：“應該是翡翠吧。”
“這麽大塊的帝王綠翡翠，雕…雕茶杯？”暴殄天物啊，他只在玉石公盤宣傳的标王圖片裏，隔着屏幕看到過。
竟然會有人做成茶杯，果然有錢人想什麽，我們永遠猜不到。
淩溪把視線投向宮殿兩側的大排觀景落地窗，嘴角抽搐，他和有錢人，哦不對，有錢龍的想法完全不一樣，兩個世界的人最好爆出距離，一定離這個王老五遠點，想辦法回去上班！
淩溪暗自握拳。
麗麗不知道淩溪在想什麽，笑着應道：“只是一些翡翠，龍宮這些東西應有盡有。”
淩溪點頭，喝了杯茶，入口甘甜清爽，雖然品不出是什麽品種的茶，但想必不是凡品。
…而且，說不好是翡翠的味道，小財迷淩溪暗道。
麗麗捧來了托盤，上面放着衣服讓淩溪換上，淩溪剛想說不用，低頭看自己身上的那套，布料已經泛黃，可能是在水下呆久了，只好進去換衣服。
淩溪把托盤放在桌上，掩上房門，抖開衣服本來還擔心不會穿古風的…打開一看才發現是短褲T恤，上衣胸前還有海葵圖案。
行吧，就是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衣服甫一上身，淩溪就察覺到不同，這比他穿過的真蠶絲的還要柔軟舒适。
“麗麗，這個…”淩溪開門走出去，拽着自己身上衣服不等開口，侍女已經搶先應道：“是鲛人紡出來的呀。”
“他們還會做T恤？”一天之內，他已經聽了太多神話裏才出現的人物，頓時哭笑不得。
“是啊，他們有服裝廠啊。”不過送到龍宮的都是定制，麗麗輕快的聲線裏也流露出幾分羨慕檸檬，這行真賺錢，她要是有手也過去了。
…他還是琢磨怎麽跑吧，總覺得知道的越多，走的機會越渺茫。
其他侍女還站在原地，淩溪掃視一遍，其中麗麗最顯天真，讓她們離開，只留下麗麗旁敲側擊，兜了一圈，繞到了守衛身上。
“龍宮分為幾層，這是核心，這邊是邊角。”麗麗上前一步，從桌上擺了兩個茶杯給淩溪模拟帝星。
淩溪颔首，懂了，帝都一環紫禁城，然後才是二環三環…
“嗯…我們在龍宮內側。”麗麗輕松道：“龍宮外圍是由鯊魚、虎鯨巡邏，然後是一些同是掠食性的前輩。”
“跟外圍同一個原型的可能性很大，便于溝通。”麗麗想了想笑着補充道。
淩溪聽出麗麗言外之意，掙紮道：“裏面還有巡邏？”
“是一些虎鯨，會按照氣候輪換的。”
“為什麽？”淩溪不解道。
“就有的是過客型有的是遠洋型啊，要捕獵的。”留居型比較宅不去，麗麗奇怪道。
淩溪啞口無言，逐漸意識到，很多他覺得匪夷所思的事，在麗麗這都是常識，就像天是藍的一樣…
“他們過來啦，今天是留居型。”窗外一群黑白團子由小變大，飛速躍進：“啊，今天還有灰灰。”
麗麗眼睛一亮，走到落地窗前沉迷了片刻，回首道：“先生，出去跟他們玩吧，他們可好了。”
“別叫我先生…叫我淩溪就行。”淩溪猶豫了一下，也走到窗邊，外面七八只黑白團子正嬉戲着一邊打鬧一邊游了過來，在落地窗前停住，用尾鳍輕輕擊打着，喚裏面的人出來。
左下角還有一只體型嬌小，身上微微發着奶黃色，像未蛻殼的稻米的虎鯨，正把頭抵在落地窗上，貼出一個滑稽的圓圈，用一側的眼睛望着他。
淩溪幾乎按耐不住，他是虎鯨外貌協會粉啊，感覺他們就是海底大熊貓。
“他們不會咬我吧。”淩溪緊張道。
”當然不會啦，他們都是開了靈智的，知道我們是誰，只是還不能化作人型。“麗麗笑着催促他：“我們出去摸摸…”
這可以說是在龍宮工作，最大的員工福利，可以撸虎鯨。
淩溪膽大，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面前，權衡了不到一秒，就忍不住颔首。
他已經發現海底生活跟以前差距不大，經濟文明發展程度還不清楚，但有工廠，了解外界情況，起碼已經脫離了原始社會，接觸到的幾個人也都對他禮貌尊敬。
站在宮殿門口，步下一頓，剛想問他怎麽接觸海水。
他一路過來，身上還都是幹的。
心念一動，身上分割水層的無型保護像是能聽懂他的心聲一樣，突然消失，水一下子決堤湧了進來。
那種感覺，并非言語能形容的可怖，淩溪瞪大雙眸，本能擡起雙臂，擋在自己面前，屏住呼吸。
麗麗有些無奈的笑道：“你別怕，起來試試。”
淩溪發現自己沒被水壓捏癟時…高懸起心微微放下，試探着開始呼吸。
空氣中有一絲鹽分的感覺，但并不濃重，還可以接受，身上也依舊幹爽，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淩溪心情還是輕松了一些。
虎鯨群見他們出來，激動的游了過來，那頭剛剛親近淩溪的小虎鯨一馬當先的從珊瑚叢上方躍過，在淩溪身邊興沖沖的轉了一圈，繞到淩溪身後，用頭吻輕輕拱了拱淩溪的後腰。
“哈哈哈。“淩溪被戳到了癢癢肉，笑得前仰後合，忙回身抵住小虎鯨的頭。
“他就是灰灰。”麗麗在一旁笑道。
淩溪能摸到手下小虎鯨光滑濕潤的皮膚，紡錘狀的流暢身軀在海洋裏充斥着力量。
介于小虎鯨與掠食性生物中間的小家夥最是可愛，這家夥大約也知道自己的樣子能讨好人類，圍着淩溪轉圈，不時用尾鳍在淩溪身上輕蹭一下。
不是那種捕獵的抽打，淩溪在視頻裏見過捕獵似的虎鯨，把大翅鯨幼崽撞出海面近一米高，又用尾鳍抽出…
灰灰用的力氣很輕，用前鳍時的姿态，更讓他覺得像一只手，還側頭萌萌的停在遠處，用白色眼斑裏藏着的眼睛望着淩溪，口中發出“噠噠”聲。
另一頭較大的虎鯨湊了過來，親昵的蹭了灰灰一下，也發出噠噠聲呼應了兩句，姿态溫柔，淩溪不禁微笑，不用麗麗翻譯，他大約也能猜到。
虎鯨是母系家族，以年長的女性長輩為整個家族的核心，這頭虎鯨一般是外祖母，家族團結力很強，內部關系友善，還會有供養無力捕獵的長輩與殘疾親人的行為。
成年的雄虎鯨則會成為帥氣的獨行俠，也會和來自同一個家族的表兄弟結伴外出闖蕩，自由穿梭在廣闊無垠的海上。
這頭虎鯨身上的傷不多，牙齒磨損程度也比較輕，應該是…灰灰他媽…或是二姨三姨什麽的。
淩溪沉迷于撸虎鯨的快活中，樂不思蜀，要是能天天撸虎鯨，他都不想走了。
那個龍王殿下怕是把他忘在這了，淩溪在天水一色閣住了兩天，喜憂參半，喜的是不用擔心有危險了，還有可愛的虎鯨們來看他。
他現在已經知道那頭較大的是三姨了，三姨也是頭好虎鯨啊，還會給他帶外賣，經麗麗鑒定，應該是刺魟身上的，不知道三姨怎麽張着嘴游回來的，憂的是…他怎麽回去啊。
這幾天，他已經在麗麗的陪伴下在龍宮裏轉了一圈，也遮掩着問過。
這地方絕不在近海，不然政府民衆早就發現了。
以陽光的折射程度，至少有五百米左右，五百米…要是被人發現，他絕對游不過這些人啊，再說到了海面上還不知道要游多久才能找到路地。
淩溪長嘆一聲。
”今天灰灰會過來。“麗麗派人去虎鯨群打聽了，收到消息欣喜着過來告訴淩溪。
“好。”淩溪精神微微一震，能跟灰灰玩一會，應該是他困頓中最快活的事了，他發誓，要是能回到陸地上，他一定把啤酒戒了。
淩溪在心底不由寬面條淚，摔在酒瓶上惹出這麽多事，果然喝酒害人…
就在兩人準備接待灰灰族群時，與淩溪有過一面之緣的施瓦辛格，從宮殿外過來，被侍女引進來，隔着屏風站在淩溪對面，清了清嗓子：“您好，這是王給您的禮物。”
“請您到龍宮一敘。”
“好…”淩溪低聲道，麗麗接過盒子，淩溪微微颔首，麗麗會意，在他面前打開。
淩溪差點被光芒，顫着聲音詢問道：“這是什麽？”
“黃金。”施瓦辛格禮貌道。
…這麽大一坨？
看麗麗毫不費力的樣子，他還以為裏面是什麽輕便的小物件，沒想到是個沉甸甸的迷你磨盤。
來人颔首道：“這是我們水族最崇高的禮儀，為您獻上我們王在第一次拖回沉船時，船上部分金子重新鑄造而成的。”他們王多能幹啊，別的龍可做不到，施瓦辛格驕傲挺腰。
淩溪沉默片刻，低聲道：“謝謝…”他雖然財迷，但也知道無功不受祿，說謝謝主要是因為…不敢拒絕。
施瓦辛格微微颔首，笑道：“請跟我來吧。”龍王在等你。
淩溪本想換身嚴肅點的衣服，但麗麗準備的衣服都是偏輕松的，最後也只好穿着半袖去見龍王啦。
穿着半袖T恤見龍王，我要是能活下來…這事我能吹一輩子，淩溪在心底暗道。
